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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清理

  艰难地走出森林,离登霞峰不远,高潜见到早晨从天枢宫离开的那四个杂役在峰下逡巡,他心想:这几个还算有点儿良心!</p>

  几个杂役看到高潜背着明真,阿横扶着知微道人,连忙迎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高潜豪气地说:“邱昌华已经死啦,大家不用担心!”知微道人说:“我那逆徒被小高一掌拍死了,你们不用害怕!”</p>

  高潜诧异地看了一眼,知微道人轻轻摇了摇头,于是他不在说话,心想:原来掌门不想透露更多程仙长的消息,倒是把这个功劳让给我了!</p>

  众人簇拥着把明真和知微道人背上了山,那些投靠了邱昌华的杂役都畏畏缩缩地凑了上来,知微道人宽慰了他们几句,高潜知道这些人受了邱昌华的钱财,心里有愧,也没有多说什么。</p>

  知微道人勉强回到飞霞峰,看了二徒弟和四徒弟,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又看了看明真,写了几道药方,药材都是山中常见的,让两个贴身的杂役去煎药。</p>

  他精神不济,盘腿坐在房中调息养伤。剩下的杂役和火工道人不知道该干什么,眼巴巴地抖望着高潜。</p>

  阿横早已经把高潜的事迹吹嘘了一遍,是以这些人都羡慕热切地望着他。对于他们来说,知微道人和两位徒弟已经是仙人般的人物,这样的人物败在邱昌华的手里,说明邱昌华更厉害。而高潜只一掌就打死了邱昌华,那更是神仙了!</p>

  高潜无奈,只好来到明如的房间。明如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有些瘦弱,不过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气色还不错,有两个小道童在一旁服侍。</p>

  高潜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与他说了两句话,简单把经历讲了一遍。明如叹了口气:“只可惜我行动不便,让师父和师弟们受了许多苦!”说着在床上挣扎着朝高潜一拜。</p>

  高潜吓了一跳:“啊呀,师兄不可,我可不敢受!”他自觉没赶什么大事,最大的功劳那是程仙长的,他可不占这个便宜。</p>

  明如虽然断了腿,高潜去搀扶,去扶也不住,被他抓住胳膊,拜了两拜。他嘲笑地说:“我一个废人,好在大。。。邱昌华看在往日同门的情分,没有多加为难!只是苦了大家!”</p>

  高潜宽慰了几句,好奇地问:“师兄的伤是怎么来的?”明如叹了口气,高潜连忙说:“嗐,看我多嘴!”明如苦笑:“哪里的话,我是去年年初被金钟门的门人打伤的!”</p>

  他也不多解释,说:“现在师父要养伤,三师弟和四师弟还在昏迷,我不良于行,观中的事务就由你照看一二了!”将众杂役叫进屋子里,说:“观中发生许多事,好在逢此劫难,咱们安然度过。不该说的话都咽在肚子里,该忘的事都忘掉。但凡教我知道哪个多嘴,决不轻饶!”</p>

  他虽然躺在床上,说话却极有威严,一帮杂役连连点头,说:“师兄的话,我等都记在心里,绝不乱讲!”</p>

  明如点点头:“现如今的状况,你们也都看到了,观里的事务,就暂时交由高潜照看。你们务必听话!”</p>

  那些杂役又说:“一定一定。高师兄说甚么,我们便照做。”明如有些疲倦,挥了挥手:“去吧!”高潜告辞,带着一帮杂役离开了。</p>

  他回到登霞峰的正殿,看着十多个杂役,笑着说:“诸位都比我早入观,按理说都是我的前辈,只是明如师兄交代,那我就僭越了!”</p>

  有个四五十岁的火工道人笑着说:“小高,观中哪里有许多事?依我看,还是各司其职,大伙儿都忙各自的吧!”</p>

  高潜冷眼看了他一眼,这个火工道人俗姓也是姓高,大家都喊他老高,是专门给掌门和几个徒弟在飞霞峰做饭的。平日里见着高潜,总是调笑,说他认识高潜的母亲。</p>

  这可是听恶毒的无聊笑话了,高潜初来,凡事总是忍让,眼看他跳了出来,知道许多人不服气自己,冷笑了一声:“老高,你收了邱昌华的钱,心里暗爽吧?”</p>

  老高急了脸,大喊:“哪里有?你不要污蔑!”高潜指着屋顶:“昨天夜里我就在屋顶,看得清清楚楚。当真是好大一锭银两,怕不是有十两吧?”</p>

  他指着其他几个人:“你们也都有份!”那八个人颜色都变了。高潜在右掌中聚起一个火球,玩味着转了转手。老高眼珠子一转,跪在地上:“当时鬼迷了心窍,收了不该收的钱,我该死!”说着拿手抽自己的脸。</p>

  那七个杂役看到高潜掌中的火球,想起阿横等人说高潜一掌把邱昌华拍死,烧得只剩下半截身子,吓得冷汗直流,也跟着跪下,不住地发誓。</p>

  高潜收了真气,他也就只能面前聚起这么一个小火球来。老高惯会察言观色,忙从怀里掏出那锭银子,说:“小高师兄,啊呸,高师兄,邱昌华那个逆贼给我的银子还在这里,邱昌华万死难盖其咎,这hui 我的脏银,理应交给观里!”他倒是会说话,把脏水都泼在邱昌华一个死人身上。</p>

  其他几个杂役有的也跟着掏出银子,有的暗自悔恨,怎地偷藏了起来不带在身上。阿横和那四个杂役抱着胳膊,鄙视地看着几个人。他们没有同流合污,勉强算是跟随知微道人到了最后,颇有几分得意。</p>

  高潜心里鄙夷,说:“邱昌华想要收买尔等,老高你们高风亮节,忍辱负重,心怀门派,这是好事啊!”老高大喜,连连点头:“师兄说的是这么个理儿!”</p>

  高潜说:“我也不要你们的银子,该是你们的,你们便收好。我只说一句,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要让掌门和其他师兄知晓。你们认真做事,不得再有歪心思,否则我决不轻饶!”</p>

  那些人连连点头应到:“是,是!”高潜说:“各自去忙。只是这一两日,夜里多安排人手巡查。”众人都散去了,高潜对阿横招招手:“快去做饭,我饿死啦!你也饿了两天,辛苦你了!”</p>

  阿横笑了笑,离开了。高潜此时倒不方便再去厨房帮忙,虽然他接受的教育是人人平等,可是来到这个世界半年有余,知道这个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入乡随俗,也免得人多想。</p>

  他回到屋子,打坐调息,吃过简单的晚饭,又去洗了个澡,然后安排了几个身强体壮的杂役巡夜。</p>

  刚洗完澡出来,有个杂役慌慌张张跑来:“高师兄,有几个和尚在山下探头探脑!”高潜大怒:“这帮秃驴,老子正要找他!”</p>

  问道:“有趁手的家伙没?”那杂役献宝似地递上一柄戒刀,高潜一看,才想起还有几个和尚没有处理,差点儿把这事情给忘了。提着刀,带着几个杂役气势汹汹地朝山下走去。</p>

  有两个小和尚趁着夜色渐暗,朝观门走来,被高潜等人拦住。高潜问:“你两个小和尚,不在庙里待着,来我道观找事吗?”那两个和尚看到高潜手提戒刀,吓了一跳,双手合十,连称阿弥陀佛。</p>

  高潜说:“别在我等面前念佛,有什么事吗?”那两个小和尚支支吾吾,高潜说:“天色晚了,我道观不留外人,小和尚快回去吧!”他年纪与两个和尚相仿,却一口一个小和尚地叫着。</p>

  那两个和尚苦着脸,灰溜溜地离开了,几个杂役在身后哄笑。回到观里,问了几句,原来两个受了重伤的和尚还躺在偏厅里,四具死了的和尚尸体也放在隔壁的屋子。</p>

  高潜带着人走去,原来是那夜里绑着明真的偏院。进了屋,点了灯,看到有个和尚没人照料,已经重伤不愈死了,另外一个挣扎着看着几个人,大叫:“我那二哥和七弟呢?”</p>

  高潜问:“你是老五?”那和尚反问:“你怎么知道?”高潜大笑:“你二哥和七弟死在邱昌华手里,早已经化成灰了!”老五和尚喃喃地说:“我就知道!”</p>

  高潜懒得多话,挥刀砍掉了老五的脑袋,鲜血飞溅了一身,几个杂役吓呆了。他又砍下死了的老八的脑袋,叫杂役拿了个麻袋,一股脑丢在里面,有去隔壁屋子把那四具有些臭了的和尚尸体全都砍了头装在一起。</p>

  叫杂役们收拾干净屋子,用水冲洗了地,找了些木柴连同两个和尚用过的被褥一起放在院子里,把六具尸体摆在一起,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杂役们看向他时,眼光充满了敬畏。</p>

  高潜心里也害怕,他杀第一个人,是一个想取自己菊花的乞丐,他一路逃难,也不去想那么多。昨天夜里做了噩梦,他倒有些麻木了。</p>

  他换了身衣服,对巡夜的杂役们说:“仔细巡查,但凡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报我!”</p>

  高潜生怕霞光寺的和尚们趁夜前来找事,于是强打精神,默念知微道人教给自己的修炼知识,虽然他记得不多,细细体会,也自有一番心得。</p>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有个好消息:明德醒了。高潜探视一番,这还是他和明德第一次在彼此清醒的情况下见面。明德比他大两三岁,五官端正,面色坚毅,浑身没有一丝污浊之气。</p>

  高潜暗自羡慕:亲传弟子,果然不一般!他把事情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才知道明德当夜只是真气耗用过度,再加上邱昌华有心,倒也没多么严重的伤。只是背邱昌华封了穴,暂时不能运用真气。</p>

  高潜跟他说了几句,明德说邱昌华的封穴手法乃是千霞派的,自己可以冲开,只是要耗费一些时间。他没什么可帮忙的,夜里又没休息,很是困乏,于是告辞回去,倒头便睡。</p>

  夜里明真也终于醒来,他的伤势更重,高潜和明德探望一番,心里有了计较。等到从明真房间出来,高潜拉着明德,告诉他自己把几个和尚都砍了脑袋,尸体也都烧了。</p>

  明德不以为意,说:“你干得漂亮,要是我早些醒来,早就去把这班秃驴都杀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高潜,也不知道师父的意思,只好含混过去。心里倒是很羡慕高潜的机缘。</p>

  高潜又问霞光寺的事情,明德叹了口气,告诉了他。原来一年前,那几个和尚经过宿霞镇,听闻千霞派已经破落,于是强占了两座山峰。他和明真师兄一直想要讨个说法,却被知微道人拦住。</p>

  知微道人几年多前被邱昌华叛下师门,打斗中不忍下重手,毕竟是自己的大徒弟,谁料邱昌华丝毫不顾及,他反受了内伤。邱昌华临下山前,放下话来,终有一天要再回来。</p>

  知微道人顾忌于此,所以不愿意多生事,所以这口恶气不得不忍了下来。那八个和尚学了点皮毛法术,找了几个游方和尚,充当主持知事僧人,用法术骗了一帮愚夫愚妇,倒把个霞光寺搞得香火旺盛。又强行占了属于宿霞观的几百亩道观田,抢了观里的佃农。</p>

  高潜说:“明德师兄,不如我们明日就去那霞光寺,把那一帮假和尚赶下山去,要回咱们的峰头的田地!”明德皱着眉:“恐怕不大好,师父有令,咱们不可不遵啊!”</p>

  高潜说:“掌门道长现在闭关调息休养,咱们不便打扰。他老人家让我暂时照看门派上下,况且现在邱昌华已死,没有后顾之忧,你就听我一回吧!”他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先斩后奏,免得夜长梦多,万一知微老道心一软,事情就不好办了。</p>

  明德一咬牙,点了点头:“就听你的!”他自被知微道人收为弟子以来,还从未干过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心里一想,还真有点小刺激。</p>

  高潜点头:“好,明天咱们就去霞光寺会一会那帮秃驴!”他意气风发,心想:做了这么一件事,便是知微道人发怒要赶他走,他也算是回报了收留的大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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