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1、攻城2
军队里为了行动迅速，大多吃的都是馒头麦饼一类方便携带的干粮，即便是在稳定的城内驻扎，也难得吃上白米饭，因此众多将士一见今晚吃的是白米饭都十分高兴，恨不得将饭桶都一并吃下去。再加上十分下饭的红烧肉，吃的那叫一个香甜舒适。只不过一联想到明日的一场硬仗，众将士都觉战前吃得如此好终究不像是个好兆头，因此这饭吃着吃着就变得有些食不下咽了。</p>
陆衍身上的伤势虽结了痂，但还有几处受伤严重的伤痕还未见好，只怕再有剧烈动作又会开裂，因此这几日她的饭菜仍旧由小兵负责送到房间里。为了不让旁人怀疑，时甚已经很少过来送饭了，陆衍吃完饭菜交给候在外面的小兵带走。随即从房内拿出一叠厚厚的信封，这些信封都是她所辖营帐的士兵写的遗书，她现在就是拿去交由内务司保管。一眼看去这些信封有厚有薄，拿在手里，陆衍只觉沉重无比。</p>
一场战役无论成败总会带走无数士兵的性命，每回清理战场，内务司都会统计死亡人数，而后将这些书信中清点出来死亡士兵的遗书，将其送至他们的亲人手中。这对于他们这些侥幸活下来的将士而言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可在这个数字背后承载的其实是那些牺牲将士们的亲人无尽的痛苦与思念。</p>
从古至今，无论是先进如她前世的国度，还是她现在生存的时代，战争不管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它的性质永远都是残酷至极，在它夺走无辜之人的性命的同时也同样在消磨着常人的信念，当权者沉醉在得胜的喜悦之中，悲伤跟痛苦却在极其残忍地剥夺平民的自由与快乐，这样的世道实在是让陆衍痛心却又无可奈何。</p>
微叹一口气，陆衍拿着信封便往内务司而去。拐过内务司营外的拐角，忽见一个人影向她撞了过来，陆衍想要躲闪已是不及，手中拿着的信封被撞脱了手，人也跟着向后倒了一下，好在撞过来的人身量较小，力道并不重，陆衍只是微微倾斜了一下便稳住了，可那撞过来的人却没那么好受，眼看着就要站立不住向后摔去，陆衍急忙伸出手拉住他，这才免去了那人与地面进行一次亲密的接触。</p>
那人被陆衍一撞差点摔倒，吓得魂都飞了，正欲开口骂人，抬头就见撞自己的人正是陆衍，更是吃了一惊，本欲说出口的呵斥都噎在了喉间，上不去也咽不下，只怔愣着说不出话来。</p>
陆衍见站在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经常遇见的六皇子，心里想着她每次见到这六皇子好像他都很是冒失活泼的样子，实在有些与传闻中文静端庄的形象有些不符。将秦束扶稳了，陆衍这才腾出手，行礼道：“见过六皇子，卑职无意冲撞了殿下，请殿下责罚。”</p>
秦束听到陆衍说话，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尴尬地咳了一声，自上次校场听过他与大皇子的对话之后，秦束就再也没有见过陆衍，若非刚才她忙着躲开跟着她的侍卫，只怕这段时间里自己都不会再见陆衍的。</p>
回想起自己刚才冒冒失失的样子，秦束的脸越发红了起来，只觉自己在陆衍面前总是这般失礼，实在有些难看。如今她抬眼见陆衍毕恭毕敬地躬着身，听候自己发落，阳光照在他身上，一半的脸暴露在阳光之中，另一边掩盖在发丝的阴影之下，眉目清秀疏朗，长长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了蝴蝶在他两颊飞舞，鼻尖上因为光照而微微透出的薄汗，无论是一束落发也好，还是一滴汗水也罢，秦束都觉眼前这人的一丝一毫都在莫名地吸引着自己，她的目光也在无知无觉之中胶着在他身上，竟是看得痴了。</p>
陆衍弯着腰半晌未见秦束说话，只得再度开口问道怎么了，秦束被她的声音吓得一惊，赶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只觉耳根与后背都是火辣辣的烫，心也不知怎的剧烈跳动，秦束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心里又是恐慌又是疑惑，难不成这一撞还撞出病了？</p>
来不及多想，秦束见陆衍越发奇怪起来，这才回神，摆手道：“免礼，免礼！是本王自己跑得急了，与你无关，你起来吧！”说着免了陆衍的礼。</p>
陆衍听话这才直起身来，目光看向秦束，等候他的指示，这样再是正常不过的了。可秦束一见陆衍这般看向自己，心脏越发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吓得秦束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眼神一与他接触，自己的心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一样，为了保命，她只能将目光投向其它地方，忽而见地上一片狼藉，只得一指地上的信封，尴尬地转移话题道：“这些是什么？”</p>
陆衍低下头，这才想起刚才被秦束一撞将信封脱了手，急忙蹲下身去将信封一一捡起，边捡边道：“这些是将士们临战前写的遗书，卑职正要拿去内务司登记入档。”</p>
秦束对于军营之中的事一无所知，一听什么遗书之类的，疑惑地问道：“什么叫临战遗书？”</p>
陆衍这时已经将信件都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沾上的灰土，这才将军队里的传统讲解给秦束听。</p>
未曾想，秦束听得这话，秀眉便紧紧地皱了起来，眼眶中隐隐有泪水在打转，像是颇为难过的样子。陆衍心道没想到这六皇子倒是个善心之人，竟然会为这些事感动。心里不觉对他有了几分好感。</p>
秦束遒自伤心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这些信其实还以为着他们不日就要征战了，陆衍身为校尉自然也在其列，忙问道：“你们就要去打仗了？”</p>
陆衍听得这话才知道原来这六皇子还不知道大皇子已经下令攻打冀州城一事，见他一脸焦急的样子，也不知是为了战事担忧，还是害怕战火会危及自己。但不管这么样，像他这样的人物，无论秦贺还是秦九遥都不会让他出事，这点上陆衍还是颇有些羡慕他的。</p>
只听陆衍低声回道：“大皇子已下令我军不日便要启程攻打冀州城，时间大抵就在明后两日，故而卑职现在才将这些信件上交内务司保管，以防万一。”</p>
陆衍说的温和轻松，但听在秦束耳里却仿佛他们已经置身在战场，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又跟着剧烈跳动起来，陆衍见他脸色发白，以为自己的话吓到了这位金贵的爷，心想这六皇子长在平静安稳的皇宫大院里，自然未曾见过战场的残酷血腥，乍一听要打仗了自然吓得不行，陆衍唯恐将他吓出个好歹来，忙宽慰道：“殿下大可放心，作战之前，大殿下会为您准备好护卫，随时保护您的安全，况且这场仗是在城外打，您在城内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殿下大可放心。”</p>
话未说完，秦束忽而打断了陆衍的话，只见他一脸担忧的样子，小脸刷白，问道：“那你呢？也能安全地回来吗？”</p>
陆衍被他这句话问的一惊，随即心里一暖，心道这六皇子果然单纯，不谙世事，战火面前他竟然还有心关系她的死活，这点倒是跟成德有些像。想起成德，陆衍不觉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只听她轻声回道：“殿下放心，战火虽无情，但卑职还是有把握安全回来的，谢殿下如此关怀，卑职不胜感激。”说着陆衍躬身谢礼。</p>
秦束虽听陆衍这么说，可心里仍旧打鼓，没来到军营之前，她就从几位老将军那里听过不少战场上发生的事，那些将军们说起来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怅惘痛苦的神情，她原先只当是故事一般听过就算了，可如今一想到他也极有可能跟老将军说的那些人一样上了战场便有去无回，秦束心里便止不住地狂跳，脑海之中更是一片迷茫。</p>
陆衍又等了半晌，见秦束还未回神，正欲叫他，就见不远处跟随六皇子的侍卫过来了，陆衍见不太方便，便拱手道：“卑职还有要事，不便再同殿下多说，这便告退了。”说着只见秦束仍旧呆呆的样子，就先行告退向内务司走了过去。</p>
陆衍走后，一直在找秦束的侍卫总算发现了站在拐角呆立着的秦束，急忙上前行礼，这一出声这才将发呆的秦束惊回神，左右四顾只见陆衍早已走了，心中又是气又是悔，直恨自己又错失了跟他道别的机会，众侍卫见她一人站在那里气得跳脚，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眼相觑都觉奇怪。</p>
秦束站在原地遒自恼火了一会儿，忽而脑中灵光一现，双手击掌，随即转身便走。侍卫等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忙问这是要去哪儿。</p>
秦束狡黠一笑，道：“内务司！”说罢便兴冲冲地往内务司而去。</p>
内务司，陆衍前脚刚走，秦束便鬼鬼祟祟地走了进去，两只眼睛骨碌碌地转悠了一圈，不知在找什么，内务司长官自帘帐内出来，抬眼就见秦束站在大堂，急忙上前迎接，殷勤地问道：“六皇子此番前来是有何吩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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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衍身上的伤势虽结了痂，但还有几处受伤严重的伤痕还未见好，只怕再有剧烈动作又会开裂，因此这几日她的饭菜仍旧由小兵负责送到房间里。为了不让旁人怀疑，时甚已经很少过来送饭了，陆衍吃完饭菜交给候在外面的小兵带走。随即从房内拿出一叠厚厚的信封，这些信封都是她所辖营帐的士兵写的遗书，她现在就是拿去交由内务司保管。一眼看去这些信封有厚有薄，拿在手里，陆衍只觉沉重无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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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束听到陆衍说话，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尴尬地咳了一声，自上次校场听过他与大皇子的对话之后，秦束就再也没有见过陆衍，若非刚才她忙着躲开跟着她的侍卫，只怕这段时间里自己都不会再见陆衍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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