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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痴儿无计自盘桓 下

  ()  还有一件事情,说来却更奇怪。这建康城内的众乞儿,却已然换了副模样。他们不再整日跪拜乞讨,其健壮者伐木挑薪,筑墙修屋。老弱者亦是各因所能,帮城大户人家做活,维持生计。空闲之时,他们便在城外林练拳弄棒。倘或有人辱骂乞儿,众乞儿便蜂拥而上,喧嚷着要讨回公道。

  即便在他们讨饭之时,也不再软磨硬泡c拱作揖,只是说些个好话。如若主人不给,转身便走,绝不听一声喝骂。一时间,人人称奇。只不过,叶明却是个例外。他一天到晚,便似总也睡不醒一般,只知道躺在萧府门前的茅草棚酣睡,便似是外界的一切,皆与他毫不相关一般。

  转眼间,已然到了四月旬,天气愈来愈热,显是到了真正的夏季。忽一日,萧府门前,张灯结彩,似是有了喜事。而那棚叶明,却也好似睡醒了一般,仰面斜靠在草棚内侧,直愣愣的瞅着萧家门楼发呆。到未时,炎阳烈烈,街上几无行人。叶明正打着瞌睡,忽闻得城东传来阵阵乐声。乐声渐响,行至近处,又闻得阵阵舒缓的马蹄音,一行百余人的马队,迤逦而来。

  行在最前的,是一个身形俊美的年轻人。他周身着一袭镶着丝边的考究黑衣,腰间悬一柄长剑,跨下,则是一匹健硕的白马。这人胸前,并马头上皆挂着大红的绸花,伴着鼓乐声声,前后摇曳,便似是连绸花也颇有得色一般。其身后,有十余骑缓缓跟着。再后面,便是顶八抬大轿。轿后,又是一众数十人。其人皆着喜衣,各个肩抬背扛,提挈各式包着红布的箱柜等物。看起来,显然是个迎亲的队伍。只不过,奇怪的是,那最前面那新郎官儿头上却覆了个罗帽,看不清其样貌。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前后相接,直拉开了百余丈远。街坊邻里,闻了这乐声,便相继走出门外,围在路边指指点点,啧啧赞叹。胯着白马的男子,缓缓行至萧府前,侧脸看了眼痴愣愣的叶明,微一冷笑,旋即又转回头去。他甫一回身站定,萧府大门便咯吱一声开了。伴着阵爽朗的大笑声,一个身着喜服的壮年男人,领着一众家眷,急匆匆自院出来。他见了这年轻人,笑道:“公子来得可是早些个!小女尚未收拾妥当!”说话的,正是萧渊智。

  那年轻人见了萧渊智,下马拱,微笑道:“萧大人,晚生自一早间,实在等得心焦,便早来了些时候。”萧渊智闻言,笑道:“昔日,听闻公子意思,有意在萧家拜堂,此事可是当真?!”那公子闻言,拱道:“晚生本欲迎娶萧姑娘回北方,但眼下兵荒马乱,晚生落脚之处又甚是草草。宾朋好友,出席不便不说,实乃担心唐突了佳人。因而,晚生便想出如此荒唐主意来!万望萧大人见谅则个。”

  萧渊智闻言,笑道:“公子思虑如此周全,处处关爱小女。得婿如此,老朽实在是放心得很!自此以后,咱们可算是一家人了,于何处拜堂,倒是不须计较了。来来来,公子且到内间休息,离吉时尚有好些个时候。这外面风吹日晒的,可是难熬得紧。”言语之际,萧渊智又侧目看看于柳荫下侧坐的叶明,将那年轻公子并家下众人让到府去了。叶明呆坐在那草棚,待众人转身,一丝冷笑竟蓦地挂上他傻呵呵的笑脸。

  待暑热渐趋退却,转眼西风微起,到了黄昏时分。此时,萧府大门全开,门柱边两个大红的灯笼,也早已点上了烛火,正于风微微摇曳。那萧渊智在门口,垂站着,接待着纷纷赶来参加婚礼的宾朋好友。一时间,门前渐渐热闹起来,各式车马家小,停得满满当当。方适时,几个下人自门内匆忙走出,将周遭树木也缠上红布红绸,便是连叶明所在的茅草棚,也被装点成红色。萧府内外,笑声阵阵,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过不多时,那唤作阿福的下人蹒跚着自门走出。他,拿了件下人衣服,缓步走到叶明跟前。他一过来,叶明便痴愣愣的道:“要吃东西,要喝酒!”阿福闻言,叹一口气,悄声道:“你小子,倒也傻得可怜。今日萧老爷开恩,教我给你换了这衣服,晚间到院吃酒。连日来,听我家公子与老爷谈话,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些个你的事情。你好生看看,这群高门大姓的老爷公子,这通身的气派。咱们平头百姓,到底是比不得,更高攀不起。”

  叶明闻言,傻呵呵一笑,道:“换了衣服,便有东西吃?”阿福摇了摇头,道:“你好生听话,我眼下便带你进去换了衣裳。你也莫要喧嚷,到时候规规矩矩,坐在我身旁便是了。”阿福见叶明不言语,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我听闻老爷说,待这婚礼一过,明日也不再教你待下去了。以老爷的性子,便是如此待你,你也该是知足了!”

  说到此处,阿福顿了顿,继续道:“唉!我也不知你是懂也不懂我的话,总归是活着艰难。自此,你跟了乞儿帮的人,倘或再到了此处,我便拿些吃食予你。只是,你好生警醒,莫要教老爷瞧见了你。”阿福说罢,抚着膝盖,缓缓站起。他来回看看,寻了个门外无人的空当,便扯了叶明的袖子,匆匆带他自角门进了院子。

  天色渐晚,一盏缺月自东南隅浮现,恰好挂到柳梢之上。此时,直冲正门的厅,已然摆了个喜堂。堂下,摆了十余桌酒席。美酒佳肴,各色时鲜果品,置办得满满当当。围坐在桌边的,皆是衣着华贵的达官显贵。其人或着玉冠,或着武冠,或巾或帻,自然是武官员皆有。满堂众人,粗略估计,着进贤冠c高山冠c法冠c樊哙冠者各有十余人。

  间坐上,正坐着个和蔼老者。他着一梁进贤冠,周身是一袭考究的镶边黑衣。看其冠状,若非位至公,便有公侯之爵。老者边上,有一面相富态威严的年人,其冠上加金珰,附以蝉纹,并缀貂毛,以黄金为笄,自左侧插入冠。看其冠服,俨然已是身居侍高位。其周遭,亦皆是达官贵人。满堂珠玑,并金银漆器c华服红烛,熠熠生辉,一片富丽之相。堂上众人,皆是面有喜色,仅一靠门的年轻公子例外。此人样貌俊秀,周身一袭华美的黄衣,怔怔的望着堂上红烛发呆。其人,正是郡望范阳卢氏的卢道远之子——卢涣之。

  院两侧,并园内,亦是摆了数十桌酒席。只不过,肴馔较堂差些。所坐之人,也皆是前来赴宴的众人之侍从,以萧府的家下作陪。那矮胖的阿福,一早便拉着叶明,于院的桌前落座。他们坐的位置,恰好正对厅堂。阿福看了看四下,悄声道:“傻小子,咱们坐的位置,待会儿正好能看见我家xiǎ一 jiě。拜堂的时候,你再看一看她罢。虽然隔着个盖头,你看不见她样貌,但也算见过了罢!”他见叶明仍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皱眉继续道:“你要是懂了我的话,唉!你要是听得懂,我倒当真不敢带你来瞧新娘子了”

  阿福正絮絮说叨,忽觉肩上一沉,教人拍了一下。他猛然回头,但见一个瘦长的年下人,正笑嘻嘻的站在后面。阿福着实骇了一跳,皱眉道:“夏老,你这是待吓死我怎么着?!”那人闻言,嘿嘿一笑,道:“胖阿福,好久不见了,你可是过得好啊?!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阿福皱皱眉,道:“你家王老爷还是管束你轻了,你便如此不守礼道!我姓潘,可是不姓胖!”那人摆摆,讪笑道:“咱们家下人,谁还唤咱们姓氏?非是望族大姓,这姓氏,不要也罢!”

  这人说着话,便于阿福旁边坐下。他看了叶明一眼,道:“阿福,这位小哥生得好生俊俏,可是你萧府新来的下人?!”阿福道:“这位,是我的表兄弟,没见过大户人家婚礼,特意来见见世面的。”

  那人闻言,点了点头,凑上前来悄声道:“据说,萧家xiǎ一 jiě国色天香,也不知谁家公子有幸,可以娶得她?”阿福闻言,小声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据说那公子来头不小,只是一天到晚覆着个罗帽,似是不欲教人知他底细。我听说,他与河”

  他一语未说罢,便闻得堂一人高声道:“吉时已到!拜天地!”此言一出,一时间众人皆是住了言语,齐刷刷向堂上看去。通往后堂的两边,各传来阵阵细碎的脚步声。一边,萧渊智哈哈笑着走将出来。其边上,跟了个四十岁的妇人,想来是他的妻室。身后,一个俏丽的小丫鬟,扶着个周身红衣,遮了顶大红盖头的新娘子,正缓步上前。另一侧,那个身着黑衣的年轻公子也缓步走出。此时,他仍旧是覆了个罗帽,看不清面貌。只不过,先前那黑色的罗帽,却已然换作了喜庆的大红色。

  厅上众人见状,却似是毫不惊讶,反而于那年轻公子颇为恭敬,纷纷站起身来。院众下人见了,便也不敢坐着,纷纷站起身来。叶明坐着不动,也教阿福扶了起来。那年轻公子站定,却是什么话也不说。只听萧渊智呵呵笑道:“列位大人,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还请落座罢!”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坐下。院众人见状,也便纷纷坐定。

  萧渊智见众人坐定,拱道:“今日小女大婚,列位大人特意来此,老朽当真是脸上有光啊!”众人纷纷开口,与他寒暄几句。说罢,萧渊智呵呵笑着,带着那妇人于堂上两侧坐了。边上一身着彩衣,面色甚是和悦之人,朗声道:“吉时已到,拜”他方说出个拜字,忽闻得一人怒道:“拜什么拜?我看哪个敢拜!”其声嘶哑,颇似木石剐蹭之声。与此同时,空传来阵冷冷的声音,道:“今日,谁也不许拜堂!”大门外,一人亦是哈哈大笑,道:“拜不得,拜不得!”

  人声色大相径庭,情绪各异,但这话,却是异口同声说将出来。话音一落,一个矮壮的僧人率先自空飞掠而下,他一挥衣袖,怒目圆瞪的站在庭。这人一身红布僧衣,颊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面上无眉无须。其人,正是那武夷山的野和尚,鸠摩罗什的弟子——狂僧汪广阳。

  汪广阳面带怒色,方一站定,院便又相继飘落人,正是一男二女。那男子身材高大,面貌俊朗,周身是一袭如雪的白衣,腰间横了根白玉萧。一女子长挑身材,面容俊俏,周身一袭红衣,伴着一头金发,颇带分妖媚之色。另一女子,亦是长挑身材,袅娜纤细,着一身宽大的紫衣。她头部覆了个紫罗帽,看不清其样貌。此人,正是出自万春谷的赫连延c康峥c藏晴儿。

  最后,一个执棍棒,衣衫褴褛的汉子也进了院子。其人约摸十上下年纪,方首阔面,眼窝深邃。正是那满面红光,虽落魄至极,却仍显富态之相的汉子——大野智。大野智身后,跟了群同样擎碗持棒的乞儿帮弟兄。堂下众人,见得先前四人,均是一愣。待见到大野智及乞儿帮众人后,更是皱眉,捏起了鼻子,满脸嫌恶。

  萧渊智见状,大怒道:“我萧家大喜之日,谁人敢来次造次?秦护卫!”话音刚落,堂后奔出一众十余人,尽皆持刀引剑,将院来人与众宾朋隔开。为首的,是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其面貌颇为雄壮,正是当年驾车带萧氏姊弟遁走的汉子——左刀秦伏罗。秦伏罗方一站定,便闻得空嗖嗖嗖声,道白影窜入堂,站在那正待成亲的新郎官儿身侧。

  人皆是枯瘦矮小,各着一袭宽大的白衣。他人方一站定,一阵凉飕飕的阴气瞬间将院子笼罩。便是堂上红烛,院结彩,也变得鬼气惨然,阴森可怖。人当,一人是魏白曜的徒弟叹息鬼白千,一人是十余日前险些教陆修静以一根树枝刺死的痨病鬼祖慎。此时,祖慎似是尚未痊愈,站定之际,不由的轻咳两声。另一人,便是那日于林间,与白千架走祖慎的鬼道弟子。人站定后,众人一时间皆没了言语。方才尚且喧闹的萧府,便似是暴风骤雨前的平静一般,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振衣带风,呼吸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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