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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风信子汛期

  阳春三月。

  莺鸣梢头,燕绕人家,正是一派良辰美景,绿野处,芳华遍生。

  花开遍地,馨香却漫过十里外,醉了游人柔肠。

  清溪澈流,一去不复返,沿野下径间渠,淌向山外。时而撞击溪下石,叮铃悦耳。一片嫣红生处,是识得赏春人汇聚。

  小漠玄宇从家中出了来,以踏青之名登山。本应是春暖花开心畅时候,却令身边十几个赳赳武夫煞了风景。

  不过小漠玄宇并不在意,足涉深林,清清静静,听取虫鸣阵阵。

  忽的,风雨突来。

  绵绵细雨伴着春情,洒在游人罗衣上,不叫人恼,却令赏春人更怜春。

  朦朦胧胧的春雨如一幕轻纱,遮在了无限好春景下,隐约下见姹紫嫣红,花红柳绿,更添美感。

  撑了油纸伞,一身白裘的小漠玄宇穿过丛林,犹有稚气的脸上沉凝着,正颜厉色。其目光绵延处,在林外,在山中。

  从不羁恋红尘万般好,也不识春意怎生妙。

  雨润山林,湿气漫开,浸过鼻尖,是一阵芳草碧绿连绵古道,传来檀香。群山更在一片青中,浸在一片春浓。

  山叠着山,青连着青,青山座座辩不得真形,犹如一江绿水,泛着春波。又若木神句芒的宫殿,巍峨且充满生机。

  独独唯一,有一座山裸露着青石,鹤立鸡群般,突兀的立在一片绿中。

  青石光泽沉沉,披不着绿,泛不起红,绝壁峭崖,谷壑纵横,山石嶙峋处,畏鸟不敢攀。

  这样一座山,犹如一头野兽,仿佛靠近些都要被排成真空,踏不得半步。甚至乎,隐约间群山都在避着它。

  石山千丈高,四下是悬崖,天堑自然生成。划开俗世凡尘般,百米深涧隔着,唯此山与彼山之间,横亘一座危桥。

  桥上横木已朽,铁索锈迹斑斑,无人敢过。

  此山,正是小漠玄宇此行的目的地——雷亟山。

  虽眼可以见得,但脚程离雷亟山尚还有百里,等闲一天也走不到。

  远远望去,雷亟山如铜浇铁铸,直耸云天,又是产矿之地,山中有金,最可引来雷击,也难怪常遭雷劈。

  脚步漫入林中深处,豁然开朗,密林之地辟出一座旷谷,清水花红,春色碧透莽苍。

  谷内游人众多,于靡靡细雨中撑伞而行,静候着谷中桃林花开放。

  人群中,有四方游客,亦是有闻讯来寻宝之人,可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游人们便要为这些莽莽武夫可惜了。

  此处十里桃林,最是有名。

  虽然此刻仍是满枝含苞待放之态,但时候一来,那可是十里桃林千花万朵一齐开。

  那般场景,何其壮观!

  “呼呼”

  起风了。

  小漠玄宇刚一进入山谷,还未站稳了脚,一阵大风刮开,险些令其跌在谷中的草地上。

  “呜”

  忽然,大地变得阴暗,沉沉郁郁。望天上,风云色变。

  乌云遮天,盖住太阳,掩去皓皓苍穹。整片天空,仿若被吞入深渊中,不见天日。

  乌云压城城欲摧。

  天穹,整个变得幽幽的青色,恐怖渗人。

  一团巨大的漩涡在远天之上形成,卷起遮天蔽日的乌云,袭向大地,笼罩了万里方圆。

  顿时,便如入夜一般,天阴色浓。

  风,更为猛烈。呼啸而过,似刀锋般,刮得人脸生疼。压过谷中高高的蒿草,将它按在地面。

  一些粗壮的树木,更是为飓风折了腰。

  拦腰截断,重重睡在春色中。

  天的颜色,更是阴沉了。

  青天仿佛塌了下来,压的每个人心中似有万钧巨石,喘息不得。

  天公,说变色便翻了脸。

  “轰隆”

  倾盆大雨自九天上覆压尘世,如是天河降临,冲破天幕,化作天涯处的瀑布。

  方才的和风细雨,春光融融之景,顿时倾覆。

  狂风暴雨,吹的人仰马翻,枝折花落,无一处不遭风雨蹂躏,无不是狼藉一片。

  小漠玄宇身躯在风雨中摇曳,如雨中浮萍,在风中上下颠簸。

  身边护卫中,一个人上前来护住,以一臂为其遮风挡雨。暂且,算是安定了。

  可其他来赏游人,皆是狼狈不堪。只堪遮挡些细雨的油纸伞早便让大风刮上天空,似无依的浮萍在风眼中飘零。游人多是些文人骚客,除会些吟诗作对,与油纸伞般在在风雨中难堪大用,令大风刮得东倒西歪,踉跄难行。

  青色的天,压抑的气流,降下的狂风暴雨,天地仿佛在混沌中,寸步难行的游人,望向乌沉沉的天,以及瀑布般的大雨,怯由心生。

  自然的力量下,人如蝼蚁,望天之际,一如蝼蚁仰视人躯伟岸。

  “轰隆”

  不断有沉闷的响声自那郁郁的天幕后传递下来,如大鼓轰鸣,嗡嗡得在耳边作响。

  虽不多么的声势浩大,但那“嗡嗡”的响声却仿若伊人素手,能拨动人心中的琴弦,且奏的是狂风骤雨的韵律。

  听了,不悦耳,反令人气闷,几乎要窒息。

  上天阴沉着脸,仿佛将恶劣的情绪化作尘世的狂风暴雨发泄出来,待掏空了心绪,沉沉的天幕又放开大好芳华。

  十万里乌云散去,雨犹在下,只是小许多。

  风,忽然停了。

  来的匆匆,去的匆匆。

  一缕光,是赤红色的,犹如一道混芒,划破阴沉的天,湮灭了乌云压天的势头。

  “咻”

  赤光之后,明黄的光紧随而来。接着,五道神光接踵来到。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神光,晕成朦胧的虹华,在曙光破晓的光景下直贯云端初露的太阳。

  骤雨初歇,虹华贯日。

  天上,犹自洒下雨点,不再猛烈,反而温和,映着虹华,带着七彩的光芒降临遭受狂风暴雨蹂躏后的大地,似是携来抚慰,拂过残败花儿,虹华落下,绚烂重开。

  落在清泉,七色朦胧,碧透的绿水倒影天上一轮烈日,尽收芳华美景。

  雨后初晴,一切又豁然开朗。一缕虹华,拂过春花,吹过一抹馨香,令清风捎进游人心头。

  虹的柔,光的美,清风将一切温柔的装进游人方受到惊吓而惶惶的心,带来的是一种慰藉。

  “砰”

  正当所有人沉浸在经历风雨后的美景时,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击穿所有人的春心。

  紧随而来,一条火龙般的闪着火花的光柱冲上云霄,咆哮天穹,洞彻九天。

  “轰”

  光柱昙花一现,回首却又消失。

  “走,去哪里!”小漠玄宇道了一句,十数护卫个个皆如猎豹般冲出幽谷,连上雷亟山的路也不走了,直奔桃林东北方向。

  “嗖嗖”

  风打在脸上,小漠玄宇只一片冷肃。

  周围尽是刀刃般的风,立在其中一护卫肩上,猎猎的吹开其浓密的黑发,狂舞在雨中。

  这些个赳赳武夫疾走奔驰,说话不多,办事却快。

  只消片刻,便冲到一座大泽前,沿途掠过树林,留下一片残影。

  大泽之前,已经聚集许多人,皆是闻讯赶来,亦或是守候已久的。

  此处,正式当初讹传有宝出世以致地火冲天的地方。

  方才,地火又一次喷发,又引来更多的人。

  再说大泽,遍布泥泞,其间瘴气弥漫,黄烟滚滚。

  泥沼中,有三两具野兽尸骨浸没,污浊恶臭的泥沼时时冒出气泡,泥泞中翻涌出乌黑的水。

  在其后方边缘处,有这一个醒目的豁大洞口,喷薄出炙热的气息。

  地火,正是由此洞中喷发出。虽知所谓宝物出世之地便在眼前,但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呜呜”

  突然,号角般的长音打破僵局,自远方传来,悠悠的漫过山林。

  “呼”

  轻轻的风拂过,雨也突然停了。

  望向天际,闻得清风吹来,携着一股芬芳,沁入鼻中,直漫心间。

  怪的是,所有人,不论是闲逸或是在劳作,还是处于山谷,处于沼泽气氛紧快的游人亦或是寻宝人,所有人不论是善是恶,是老是少,皆是长立起了身躯,头微微仰起,朝着风吹来的方向,敞开了鼻腔,不自觉张开双臂,似拥抱了自然。

  待一阵悠悠的,闲适的,不羁的清风拂过脸颊,扬过身上的衣绸,贯入袖口而后漫过,每个人皆是长长的出了一口白气,凝在风中,如一团团白絮随风潜入四野,游向山谷,穿越河流,淌过天地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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