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兵与匪 中

  这边且听杜大志继续说着：“这群孙子见我拿不出钱，倒也不敢真动我，一堆人叽叽喳喳半天，最后说带着我去干票大的，得手了就去参加太平道当神仙，失手了也有我这个都尉弟弟垫背，官府也抓不着，就拉着我来这破村子。”</p>

  “那你，可有做抢劫奸 淫之事？”杜大飞突然沉声问道。</p>

  耳听最要紧的地方来了，众人竖起耳朵看向此处。</p>

  杜大志泰然自若回到：“没有！”</p>

  “骗子！敢做不敢当的小人！”一声不甘的怒吼响彻河阳村，打断了杜家兄弟的双簧戏。</p>

  徐世良眼中如野兽般喷着怒火，怒视着杜大志似是要将其生吃。</p>

  杜大飞面无表情的走到徐世良面前，砰砰两记重拳打得徐世良眼冒金星，一把抓起其头发，威胁道：“我弟弟说不是，那就不是。”</p>

  说完大手一挥，“收拾粮车，准备回城！”</p>

  “等等。”杜大志站了起来，脚底还有些发软，但丝毫不影响他恢复那不可一世的样子。</p>

  “哥，我还有账没清呢。”</p>

  只见其走到徐世良眼前，抓起脑袋狠狠往自己膝盖撞去，鼻梁粉碎的声音不大，落到村民耳中却如雷鸣一般惊心，不少人扭过头去，不忍再看。</p>

  伴着一声闷哼，徐世良翻倒在地。杜大志拽起他的头发，将满面血污的徐世良脸翻过来，一脚踏上去。</p>

  “妈个逼的，你不是很狂吗？不是要送老子见官吗？现在官兵就在这里，来啊！”</p>

  徐世良挣扎着翻动嘴唇，杜大志听不清在说什么，将耳朵低了下去。让这该死的家伙求饶，再宰了他，才能解这几日被囚禁的恨。</p>

  “畜。。。。牲，你不得。。好。。。死。。。”徐世良微弱的声音，再次引燃了这恶徒的兽性。他抓起徐世良的头，狠狠地往地上磕着。一个硕大的村子，一时间只有这咚咚咚的磕头声，村民们颤抖着，想要逃离，脚底却害怕得不敢动，每一次碰撞，就像是心中有一张破鼓，不堪重负地被锤击着，下一次撞击，或许就是破烂的时刻。</p>

  鲜血从徐世良破掉的脑袋中如泉水般涌出，或许是被关了几天太虚弱了，杜大志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意犹未尽得放开了徐世良。旁边的杜大飞和荆州兵们漠然看着一切，待杜大志发泄完后，准备离去，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p>

  “大人，你还没说，这个shā rén匪徒要如何处置呢？”</p>

  不和谐的话音再度响起，杜大飞惊讶地去看徐世良，后者却早已昏倒在血污里，再顺着众人眼光看去，只见那个和徐世良一起的妇人，不知何时抱着一个幼 童的尸体，挡在道中。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杜大志也心虚得看着杜大飞。</p>

  杜大飞清了清嗓，强行镇定下心神，对付这妇孺，他也不好光天化日之下一杀了事。</p>

  杜大飞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这位大嫂，官府抓人是要证据的，舍弟也说了他没杀过人，我看都是舍弟不懂事，被匪徒胁迫让大家起了误会，一切都是那伙盗匪的罪，这样，我回城后，定会上报，让官府抓紧追寻盗匪。”</p>

  王家嫂子一言不发，默默地抚着怀中孩子的遗体，看着杜大飞心中发慌，正要下令让手下把这女人架走先，一柄弯刀突然从王家嫂子身上掉出，亲兵们大吃一惊，以为这女人被逼急了就要行刺，团团围住杜大飞。谁知王家嫂子并无任何动静，反而是杜大志见状拨开众人，捡起刀来喜道：“原来老子的宝刀在这里。”</p>

  这刀形状怪异，像一条细蛇，刀柄嵌着一大块红宝石，点缀在蛇眼处，是杜大腾作战时从西域马贼手中缴获，送给了弟弟做防身宝贝。</p>

  “刀是你的？”王家嫂子突然说到。</p>

  “屁话，不是老子的，难道你这个婊子买得起这宝刀？”杜大志擦拭着宝刀，有了大哥带兵撑腰，这厮更加嚣张。</p>

  “大人，这shā rén的匪人，你还没说要如何处置？”王家嫂子又说了一遍。</p>

  这婆娘该不会失心疯了吧，杜大飞不耐烦地说起：“不是给你说了，官府抓人要证据。。。。”</p>

  “我有证据！”王家嫂子抬起头，直视杜大飞毫不退缩。</p>

  众人闻言都看了过来，只见王家嫂子一把拉开女童的衣服，腹部赫然映着一个血口，刀口细长扭曲，非寻常bi sh一u所伤。</p>

  王家嫂子眼喷怒火，指着杜大志的鼻子：“这伤口，只有那把刀能刺出，而他刚刚亲口承认了，这把刀是他的。”</p>

  一时间不论村民还是荆州兵，众皆哗然，纷纷围上来观看。</p>

  “对，就是这把刀！”</p>

  “没错，这伤口，能吻合。”</p>

  “shā rén偿命！”</p>

  “草你 妈 的，收了皇粮，还要shā rén，这和盗匪有什么区别？”</p>

  “嘘，别瞎说话，官府我们得罪不起。”</p>

  “官府理会过我们的死活？粮全部搜走了，这个冬天都挨不过，横竖都是死，老子不想死得那么窝囊。”</p>

  “对，许二说的对，把粮食抢回来！”</p>

  “还我们粮食！”</p>

  一把蛇纹刀，终于成了引燃村民的怒火的火把，徐世良拼了命守护的正道之火，被这把刀从火星引爆成了燎原烈火，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推攘着，叫骂着，局面随时就要失控。混在人堆里的荆州兵们来不及穿戴盔甲，慌忙去捡身边的兵器，成群的和村民对峙起来，不时有人冲击防线，荆州兵没有得令，不敢动刀，只能用枪杆和刀背敲击阻拦村民。</p>

  局面愈发失控，河阳村以杜大飞为中心，人群如漩涡般迅速聚拢着，新野士兵穿着和荆州不同，又未参与进民房抢粮，反而成了这乱局中的一方净土。</p>

  “新野所属，上马待命！”石安终于发出了装粮后的第一道命令，片刻后，训练有素的新野士兵全部披盔戴甲，骑马结阵。</p>

  张傲山骑着大黑马，眼望着下方的荆州兵欺负村民却不能帮忙，一直压抑着心中的冲动，终于等到石安的命令，就要跃跃欲试。</p>

  “全队守护粮车，即刻返回新野！”</p>

  石安的第二道命令却浇灭了张傲山的热血，他不可思议的看向石安，后者却根本没有理会他，已经拨转马头，带队出发。</p>

  小狗子几人连忙过来拨马过来：“张大哥，走吧，咱们营里规矩最严了，石队长说走，就绝不能留。”</p>

  张傲山拽紧了手中的缰绳，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下山之后，他第一次感到做选择，是个如此艰难的事情。什么才是对的呢？不管军中的前程，冲下去把杜大飞暴打一顿，可以出一口气，但然后呢？被荆州兵抓起来，关到监牢里，天隐和遇雪在新野怎么办？激怒了杜大飞，自己被抓走后那些村民怎么办？也许跟着队伍走了，真的才是正确的选择，因为只有在军中挣得了功名，才有更大的能力，去保护更多的人。张傲山默默地低下了头，缰绳一松，大黑马疑惑的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灵性的它早被背上骑士躁动的情绪感染，准备冲杀，可这松开的缰绳，就像断线的风筝，告诉它，放弃吧。大黑马轻嘶两声，像是在询问，张傲山无言得摇了摇头，大黑马终于也放弃了，迈开铁蹄，朝着车队离去的方向跑起，忽然，人群里传来一声惨叫。</p>

  就在片刻之前，越来越多的士兵和村民围堵到杜大飞一众rén iàn前，起初村民们还有些忌惮，只敢抽冷拳打脚踢两下，后来发现士兵不敢下shā sh一u，胆子更大了起来，不断地有人捡起石块，木棒扔向荆州兵，士兵们苦不堪言，纷纷看着杜大飞，就等着长官下令。</p>

  杜大飞虽然贪婪，但他不蠢，荆州军里派系林立，他借着弟弟的权势，谋了个闲职，倒也深深懂得什么事做的，什么事碰不得。此时万一按捺不住手下和村民起了冲突，丢粮事小，被弟弟的对手转到把柄，落个屠杀平民的罪责，那就糟糕了，不仅保不住自己，怕是还要连累二弟。</p>

  关键时刻，杜大飞这个都伯的威严也显现出来，只听他深吸一口气，声如洪钟：“全体有令，刀不出鞘，驱赶平民，保护粮车，列队回城！”</p>

  这下，以亲兵们为中心，荆州兵纷纷开始结成队列，将村民一点点赶出，落单的士兵们也就近开始汇合，渐渐有了队伍的声势。另一边，孙大勇等押运粮车的队伍，也用马匹和粮车把村民赶散，和杜大飞汇合。</p>

  孙大勇奋力分开人群，堪堪挤到杜大飞座驾前：“禀都伯，粮队已经安全开到，孙大勇率队前来保护都伯！”</p>

  杜大飞叫好道：“大勇，关键时刻你还真靠得住，便由你队做先锋，引领大队回城！”</p>

  “诺！”</p>

  孙大勇应道，心中激动不已，今次自己猜准上司的心思，先是备下拖车多征粮，再是乱局中保得粮队安定，最后还能赶来救驾，件件都是大功。看都伯方才的样子，这趟回去自己必定能平步青云。前人有云，福祸相依，这次意外，想不到还成就了自己。</p>

  想到这些，身上更有干劲了，孙大勇招呼起兄弟，手上的枪棒落得更狠，将拦路的一个大汉打翻开来，正要再踢开地上的另一个时，一张披头散发的女人怔怔盯着他，怀中的女童身上一道刺眼的血口，让孙大勇生生止住了动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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