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旧账
对于公司退佣制度，周强觉得很难批评。这些很难形成文字书面的东西，其实是一些行业约定俗成的行规，属于灰色地带。退佣给公司，还说得过去，但没有fā pià一，也就入不了帐，入不了帐，自然这xiàn j最后去哪里就是一笔糊涂帐。如果退给了客户的办事人员，那么其实是构成了行贿罪，但是官不举，民不报，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数不胜数。
在中国的历朝历代，就是清官也要接受那些所谓“炭敬”，“冰敬”之类的灰色收入，更不用说商业往来中的好处费了。
其实在国际航运的这个行业里，作为船公司这一运输主体也是按照海运费的425付给一级货运dài li作为佣金的。货运企业除了赚取客人的海运费差价，主要还是把这个船公司佣金作为主要的收入来源。因此，你说把船公司返回奖励的一部分佣金，再返还给真正的发货人，从法理上说也有一些道理。只是实际操作过程中，这里实在存在了太大的l一u d一ng。
可是，商业从根子上来说，就是一种欺诈行为，吃的就是信息不对称的饭，所以，古代士农工商，这商是排在最后一位。这种排位，是一种道德的排位。西方甚至说资本的每一个毛孔都是血淋淋的，其实这里并不仅仅是工人的血汗被压榨，互通有无过程中的相互欺诈，何尝不是刀光剑影，只是没有那么c裸显出身形来罢了。
但是，说到道德，又有哪一个国家有道德？
周强有时候喜欢胡思乱想，信马由缰，在似是而非的政治术语里兜圈子，然后一头雾水，一身冷汗，最后枕着chun èng入睡。
十二月一天的下午，周强到市外运船代部运费科又去了一趟。周强也没办法，他已经去了不止一趟了，几乎每星期都去报到一次。
他做海运部运费，收费那部分，他能理顺并及时收取。就算是康华贸易公司这样的难题，最后还是通过对何静的不断diàn huà骚扰，然后在何静的指点下，直接找了康华公司的储运部经理，要求对方书面确认，迫使对方在法律的无形压力下，不得不支付。
虽然他不清楚康华公司这样延迟支付的原因，但也可以猜想到，这肯定和那个原海运部副经理周斌，有一定关系。可以想象，康华公司现在的出口生意，估计还在周斌的手里。
但付费的那些账目，却没办法核对清楚。因为公司开业以来的，所有涉及外运船代订舱的成本账目，根本就没来过。通过他的努力，最近几个月的账目，算是理清楚了，但是之前的，依然空白。
对此，刘总很不满，要求周强抓紧时间去和外运船代运费科要账目，他说钱付不付是一回事，但账目一定要核对清楚。周强隐约知道外运的投资款，似乎还有一部分没到账，估计以后可能会用这些账目冲抵，所以不能到了时候人家随便给你一个清单你就认，那就亏大了。这种事情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因为刘总一贯的强势作风，已经造成了外运和顺远公司之间，无法明说的微妙又紧张的关系。
看到外运船代部运费科，那颗埋在高高的文件堆里的光秃脑袋，周强还真有些怵这个有些阴盛阳衰的巫建军科长。
“周强啊，你就不用天天来了。”巫建军戴着黑边框眼镜，目光像是有铁钩子，刮擦出他尖利的声音，抱怨道：“人家致远一票帐都没理，你们顺远的新帐我都帮你理了，你还要追着前面的。你要知道前面的帐，我要翻多少原始文件？你看看，我就这么几个人。两条新船一开，多了多少帐？”
“巫科，我也没办法啊。台湾人催孙子似的，我有什么办法？只好到你这里躲着了。”周强笑嘻嘻地打着哈哈道。他知道只能和人家蘑菇，没别的招。“我就是来坐坐，要不你安排点事情给我做做也行。我给你打下手。”
“去去去。猴儿精似的。”巫建军笑骂道：“你们顺远的人，听说都是男的帅女的俏，怎么还有你这样的牛皮膏药啊？”
“我就是一个跑腿的。巫科，台胞难侍候啊。”周强递给巫建军一支烟，凑过去替他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说道。
“呵呵，难侍候是难侍候，待遇可是不错，跑单都开木兰。”巫建军嘿嘿笑着，继续说：“听说还来了一个大美人？漂不漂亮？”
“还行吧。刚来，是行政部的。和我们业务部没啥关系。”周强应付道。
“听说是华侨第一ěi nu，你们老刘手段厉害啊。”巫建军暧昧地笑道：“宾馆住着住着，说搞来就搞来。华侨这一批ěi nu啊”
周强有些恶心地看着巫建军，他光秃秃油亮亮的额头，像是一刀削下来的滑雪跑道，黑边框的眼镜下，一张咧开的大嘴口沫横飞。
周强在船代部运费科磨蹭了半个小时，然后下楼到了外运箱运部船务配载科。外运香港航线的配载主管雷霆，正站在办公桌前，叉着腰拿着diàn huà在吼。
雷霆二十七c八岁的年纪，白净iàn pi，头发很长，发结很高，显得脸型瘦长，鼻梁笔挺。据说他和崔经理是师兄弟，到底怎么一个师兄弟说不清楚，但顺远海运部，自从崔国亮来了之后就得到了他强力支持，却是没错的。周强也因为舱位问题，来求过他几次帮忙，每次都是有求必应，所以周强虽然知道这大部分原因是崔经理的关系，但还是在心里感激他，当他是一个可以交往的朋友。当然，巴结的成分也更多一些。
办公室里的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打字员在一个角落快速地敲击着老式打字机的字母，发出连续不断的啪嗒c啪嗒，咔的声音。
在雷霆办公桌座位的旁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文件柜，柜子的旁边蹲着一个古怪的老头，看他一身旧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和满脸皱纹沟壑的脸庞，像是一个乡下的老农民。
“哈哈，又来找那个娘娘腔啊！”放下diàn huà，雷霆看见周强进来大笑着坐下，随手从桌子上一堆烟里捡出一根，扔给周强，自己也拿起一根点火，抽了起来。
“又爆舱了？”周强问道。他没接雷霆的话，他知道雷霆和巫建军有矛盾，办公室话传话，万一没说好传到巫建军那里，可没他好脸色看。
“天天爆舱。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那么多货。”雷霆感叹道。“阿亮又冲到港区去了吧？”
“是啊，崔经理这段时间天天跑港区。”
“他就是一个劳碌命！退了就退了么，少做几个柜，死不了人！”
两人正说着，旁边的那个老农民说话了，他站起来哀求道：“雷经理，这个航次出不去，我们也认了，可下个航次你一定要帮帮忙啊，给我们两个舱位。”
“说了多少次了？”雷霆不耐烦地瞪着那个老农民说：“不是不给你，而是根本没有。早订满了。你难道要我拉下别人，给你上？可能吗而且，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周强看到雷霆凶横的样子，不禁有些可怜起这个老农民了，毕竟人家这么大年纪，看着都可以做他们爷爷了。于是，他连忙打圆场道：“老人家，现在情况就是这样。雷经理这里实在是帮不上忙。你原来从哪里订舱的，就让他们给你想办法，哪怕要他们退了自己的货，让你上，都是有可能的。”
周强的话虽然不解决问题，但还是让雷霆和那个老农民的气顺了不少，老农民自然也知道这个怪不得人家。
可是，眼前的问题还是没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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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的历朝历代，就是清官也要接受那些所谓“炭敬”，“冰敬”之类的灰色收入，更不用说商业往来中的好处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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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商业从根子上来说，就是一种欺诈行为，吃的就是信息不对称的饭，所以，古代士农工商，这商是排在最后一位。这种排位，是一种道德的排位。西方甚至说资本的每一个毛孔都是血淋淋的，其实这里并不仅仅是工人的血汗被压榨，互通有无过程中的相互欺诈，何尝不是刀光剑影，只是没有那么c裸显出身形来罢了。
但是，说到道德，又有哪一个国家有道德？
周强有时候喜欢胡思乱想，信马由缰，在似是而非的政治术语里兜圈子，然后一头雾水，一身冷汗，最后枕着chun èng入睡。
十二月一天的下午，周强到市外运船代部运费科又去了一趟。周强也没办法，他已经去了不止一趟了，几乎每星期都去报到一次。
他做海运部运费，收费那部分，他能理顺并及时收取。就算是康华贸易公司这样的难题，最后还是通过对何静的不断diàn huà骚扰，然后在何静的指点下，直接找了康华公司的储运部经理，要求对方书面确认，迫使对方在法律的无形压力下，不得不支付。
虽然他不清楚康华公司这样延迟支付的原因，但也可以猜想到，这肯定和那个原海运部副经理周斌，有一定关系。可以想象，康华公司现在的出口生意，估计还在周斌的手里。
但付费的那些账目，却没办法核对清楚。因为公司开业以来的，所有涉及外运船代订舱的成本账目，根本就没来过。通过他的努力，最近几个月的账目，算是理清楚了，但是之前的，依然空白。
对此，刘总很不满，要求周强抓紧时间去和外运船代运费科要账目，他说钱付不付是一回事，但账目一定要核对清楚。周强隐约知道外运的投资款，似乎还有一部分没到账，估计以后可能会用这些账目冲抵，所以不能到了时候人家随便给你一个清单你就认，那就亏大了。这种事情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因为刘总一贯的强势作风，已经造成了外运和顺远公司之间，无法明说的微妙又紧张的关系。
看到外运船代部运费科，那颗埋在高高的文件堆里的光秃脑袋，周强还真有些怵这个有些阴盛阳衰的巫建军科长。
“周强啊，你就不用天天来了。”巫建军戴着黑边框眼镜，目光像是有铁钩子，刮擦出他尖利的声音，抱怨道：“人家致远一票帐都没理，你们顺远的新帐我都帮你理了，你还要追着前面的。你要知道前面的帐，我要翻多少原始文件？你看看，我就这么几个人。两条新船一开，多了多少帐？”
“巫科，我也没办法啊。台湾人催孙子似的，我有什么办法？只好到你这里躲着了。”周强笑嘻嘻地打着哈哈道。他知道只能和人家蘑菇，没别的招。“我就是来坐坐，要不你安排点事情给我做做也行。我给你打下手。”
“去去去。猴儿精似的。”巫建军笑骂道：“你们顺远的人，听说都是男的帅女的俏，怎么还有你这样的牛皮膏药啊？”
“我就是一个跑腿的。巫科，台胞难侍候啊。”周强递给巫建军一支烟，凑过去替他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说道。
“呵呵，难侍候是难侍候，待遇可是不错，跑单都开木兰。”巫建军嘿嘿笑着，继续说：“听说还来了一个大美人？漂不漂亮？”
“还行吧。刚来，是行政部的。和我们业务部没啥关系。”周强应付道。
“听说是华侨第一ěi nu，你们老刘手段厉害啊。”巫建军暧昧地笑道：“宾馆住着住着，说搞来就搞来。华侨这一批ěi nu啊”
周强有些恶心地看着巫建军，他光秃秃油亮亮的额头，像是一刀削下来的滑雪跑道，黑边框的眼镜下，一张咧开的大嘴口沫横飞。
周强在船代部运费科磨蹭了半个小时，然后下楼到了外运箱运部船务配载科。外运香港航线的配载主管雷霆，正站在办公桌前，叉着腰拿着diàn huà在吼。
雷霆二十七c八岁的年纪，白净iàn pi，头发很长，发结很高，显得脸型瘦长，鼻梁笔挺。据说他和崔经理是师兄弟，到底怎么一个师兄弟说不清楚，但顺远海运部，自从崔国亮来了之后就得到了他强力支持，却是没错的。周强也因为舱位问题，来求过他几次帮忙，每次都是有求必应，所以周强虽然知道这大部分原因是崔经理的关系，但还是在心里感激他，当他是一个可以交往的朋友。当然，巴结的成分也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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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雷霆办公桌座位的旁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文件柜，柜子的旁边蹲着一个古怪的老头，看他一身旧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和满脸皱纹沟壑的脸庞，像是一个乡下的老农民。
“哈哈，又来找那个娘娘腔啊！”放下diàn huà，雷霆看见周强进来大笑着坐下，随手从桌子上一堆烟里捡出一根，扔给周强，自己也拿起一根点火，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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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多少次了？”雷霆不耐烦地瞪着那个老农民说：“不是不给你，而是根本没有。早订满了。你难道要我拉下别人，给你上？可能吗而且，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周强看到雷霆凶横的样子，不禁有些可怜起这个老农民了，毕竟人家这么大年纪，看着都可以做他们爷爷了。于是，他连忙打圆场道：“老人家，现在情况就是这样。雷经理这里实在是帮不上忙。你原来从哪里订舱的，就让他们给你想办法，哪怕要他们退了自己的货，让你上，都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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