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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七章 打架

  九五年春节前的一段时间,周强陷入了有生以来最为忙碌的工作生涯。春节前是出口高峰,以前由于港城舱位受限,所以只能感觉没舱位,天天爆舱。那时候大多数港城周边的外贸企业,都是赶货送上海出,现在港城舱位因为支线船增多而增加了好几倍,所以那些想节省成本的外贸企业都纷纷联络港城的货运企业。周强接到了不少这样撞shàng én来的客户。办公室的diàn huà一直不停。公司新配给他的一部大哥大,他没两天就已经使用得熟练无比。白天忙完事务联络处理,晚上就不停地加班,和齐丽华一起,写托单c做订舱文件c整理客户档案,还要统计去年业绩,写年终总结报告。齐丽华一个人已经忙不过来,周强只能亲自上手。除了运费科还能稍微早点下班,海运部每个科室每个人都加班到深夜。崔国亮为鼓励员工,已经放话,这个月的奖金加倍。就算这样,还有不少货因为各种原因,被放弃。

  业务科更是闹得鸡飞狗跳。每个业务员都为自己客户的各种问题,说破嘴皮子,为了舱位,甚至把官司打到崔国亮刘总那里。虽然业务科已经不属于周强分管,但这些难题崔国亮还是大多让周强去解决。周强没办法,只能一项一项亲自解决,不断地打diàn huà,和人协调,求人给个舱位,多辆集卡车什么,忙得可以说四脚朝天。

  痛苦的是这些过程。有解决,没解决,最后这个世界还是要向前走。周强比较看得开。让他高兴的是,美国航线戴倩倩那里配的货量大增,同时他那几个客户,万伯年,飞达音箱等都集中出了大量的货,这年后结算,估计两套房子的钱又回来了。

  但麻烦事也不少。本来周强的业务量大文件工作多,他的部门事务性工作也不少,人手只有一个齐丽华顶着,结果偏生齐丽华的事爆发了。

  春节前的一天,2月14日,据说是西方的qg rén节。也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港城流行起了西方的节日。一大早,齐丽华的办公桌上突然出现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齐丽华到办公室的时候一看这花,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花映红了脸蛋,满脸通红地翻看花束中的小卡片。可是,她竟然看不出这卡片上写的祝福话究竟是谁,她没法知道是谁送了这花。齐丽华怀疑是魏斌送的,但又不确定。她也不想接受这束花,可又不能真的扔了。最后,她灵机一动,把花束拆了,给部门每个女人一朵玫瑰花,然后弄了两个杯子,一个杯子插一朵,都拿到周强的办公桌上放着。

  周强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便叫齐丽华过来,问她这是干吗。齐丽华笑吟吟地说,给科长养眼。放松一下。

  周强微笑着说,鲜花赠美人,我这里放着,那是浪费,还是你拿回去自己桌上放着吧。齐丽华不接,说算她寄放在科长这里好了。下班再来拿。

  周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反正自己独立办公室,她爱放着就放着吧。周强也没说什么,就开始接diàn huà忙碌起来。等到下班的时候,周强看看急着要处理的事都处理了,就想到齐丽华那里了解一下自己各单业务的进展情况,看到桌前的两个插着玫瑰花的杯子,有些奇怪地想,两枝玫瑰花放一个杯子插不就结了,干吗还浪费一个杯子啊。周强想也没想,顺手把两枝玫瑰花插在一起,端着杯子,就向业务科走。

  到了齐丽华桌前,齐丽华正趴在桌上的文件堆里写着什么,看到周强端着杯子过来,腾地站起来,俏脸奇怪地泛起红晕,笑着叫了声科长。周强把杯子和两枝玫瑰,放在齐丽华的桌子上,然后对齐丽华说:“快忙完了吧?今天接单量应该少了一些吧?还有一周就是春节,再坚持几天就好了。”

  齐丽华捧着周强放下的杯子和玫瑰花,嗅了嗅花瓣,然后娇笑地对周强说:“放心科长,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新托单不少,但都是节中的船期,舱位应该都没问题了。谢谢科长的玫瑰花。两朵都漂亮。”

  周强一听这话,才回过味来,明白了早上为什么齐丽华非要把花放在他办公室的原因。对于齐丽华的心思,周强很清楚,也很矛盾,但他并不想和她发展什么,所以也不拖泥带水。

  “今天事情不多的话,就不用我加班了吧?”周强不接齐丽华的茬。他想转身走人。

  “怎么不多?很多。”齐丽华有些急了,撒娇带威胁道:“科长不加班,我也不加了。反正事情也做不完。”

  齐丽华在周强面前,现在胆子有些大了,天天在一起吃饭,一起工作加班,周强在她面前好像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尤其是,她还知道了周强一些业务和生活上的个人私密,比如,飞达音箱通过戴倩倩订舱,再订到齐丽华这里,齐丽华发现飞达的女副总不就是坐在周强办公室谈论诗歌的那个娇小ěi nu?加上周强平时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小照顾,或者一些周到的安排,就像那天部门大庆让牛一鸣送她回家。这些点滴信息,透露出周强并不是不喜欢齐丽华,只能说没缘分。

  周强瞪眼道:“几天没骂,还反了你?”

  “科长,陪我加班么?就今天好不好?明天我自己搞定。”齐丽华笑靥如花地软语央求。

  周强本来是要留下来加班的,只是齐丽华把玫瑰这么一弄,好像是他在qg rén节送了齐丽华玫瑰似的,让他感觉自己被套进了一个什么套子。可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齐丽华不就是在委婉地表达一下而已。这没什么大错。你不接受,并不表示别人不可以表达。要是那样,自己也太霸道了。

  “好吧。不过,还是先去吃饭吧,吃完了再来做。”周强答应道。

  “好的,科长,我马上去买。”齐丽华欣喜地说着,拉开旁边抽屉,去拿碗。

  “一起去吧。”

  “好的,等下,我先去洗下碗。”

  两人刚拿着搪瓷碗走出公司大门,就见外面,牛一鸣和向东望两人被个大汉围着殴打。周强急了,这是什么情况?跑到公司里来打架?周强一把把搪瓷碗,塞到目瞪口呆的齐丽华怀里,说你等在这里,别过来,有情况回公司打diàn huà报警。

  “住手!”周强上前喊道。

  周强这一喊,牛一鸣好像凭空多了一些胆气,三两下就扯开了对手,向周强跑过来。那些人看到有人阻止,也不着急,个人晃晃悠悠地,围了过来。向东望在后面喊,有什么话好说,别动手啊。

  “怎么回事?”周强问牛一鸣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牛一鸣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周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眼角红肿,显然挨了好几拳。他还没仔细查看,就觉得前面一团黑影扑来,一只粗壮大手突兀伸出,似乎想把他扒拉开。周强自从被jg chá关在黑屋子里一通胖揍,心里对这种暴力深恶痛绝,也让他下定决心重新拾起内家拳术,所以这几个月的晨练都是按照套路在练习。他暗自发誓,以后遇上这种暴力,绝不想再吃眼前亏。

  看到这只嚣张的大手,周强下意识地低头让过,身体前冲,已经到了那个大汉的胸前腋下,一个肘击。只听那大汉啊哟一声痛呼,接着被周强抓住胳膊,一个背摔,就掀翻在地。周强迅速摆出一个拳术起手架势,双手五指铺张,左手低,右手高,前虚后实,对周围的几个大汉,呵斥道:“想打架是吧?来。”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突然不知从哪个角落,跑出来一个人,连声叫道:“误会,误会。不要打,不要打。周经理,周领导,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周强凝神一看,这不是那个对齐丽华死缠烂打的魏斌么,这家伙来干吗。周强冷冷地板起脸,收起架势,问道:“怎么回事?误会什么?”

  “周经理,我不是针对你。”魏斌点头哈腰,堆着笑容,然后理直气壮地解释道:“你不知道,今天牛一鸣这家伙给丽华送了一大束玫瑰花。你说,作为丽华的男朋友,我能忍吗?这不,请了几个兄弟来教训教训他。”

  周强无语了。感情这玫瑰花是牛一鸣送的,原以为这家伙是一条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呢,没想到还真能一鸣惊人啊!这个魏斌也是一个奇葩,做外贸的哪里不知道西方的惯例,qg rén节他不送,却防着别人送。周强知道魏斌做的是ri běn的生意,因为齐丽华的关系,搭上了ri běn航线的李伟,算是李伟的业务。很显然,魏斌在ri běn航线科是下了本钱的,所以齐丽华的消息会这么快地传到他耳朵里。

  魏斌确实是得到了ri běn航线科里小屠的通知,说是牛一鸣给齐丽华送了玫瑰花。要说牛一鸣为啥要送,起因是前几天牛一鸣小屠这帮人喝酒打麻将的时候开的玩笑,有人开玩笑说牛一鸣没胆子,不是男人,你都送人回家了,却不敢去追,说他是怕了魏斌。牛一鸣自然不会示弱,牛逼哄哄地嚷,谁怕谁啊,老子就追一个给你看看。结果qg rén节齐丽华的桌上就出现了一大束玫瑰花。那个小屠,唯恐天下不乱,加上平时就看不惯牛一鸣的趾高气扬和对领导的阿谀奉承,于是很快把事情传达给了魏斌。

  魏斌正对齐丽华长期漠视他的冷战一筹莫展,一肚子委屈和火气没地方发泄,听到这个消息,可谓七窍生烟,火冒三丈。一下班就找了几个混社会的,准备在顺远国际的门口堵牛一鸣。魏斌心里其实知道,齐丽华之所以对他不理不睬,每天加班到深夜才回家,关键所在就是周强。但是,他也听说了周强的传闻,听说了周强和市委某千金的故事,所以他理智上相信,周强不会对齐丽华有兴趣,周强对齐丽华的照顾关心,可能多数属于和得力下属处好关系的性质。可是在情感上,他敏锐地察觉到齐丽华似乎真的喜欢上了周强。这让他真是有火没地方发,有气也没人给他撒,还得陪着小心取悦于齐丽华,讨好她的家人。

  这种憋闷,终于找到了牛一鸣这个喷发口,魏斌发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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