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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邮递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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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很多事情,你越是逃避,它越是在你心里。北陆大街甲二巷三号,这个地址每天能接到上千封来自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的信件,邮递员刘明杰第一次走这趟线的时候,看着那一大包的信件深深地皱眉,老邮递员把自己用了二十多年的邮包留给了刘明杰,看着那个破旧的邮包刘明杰有些厌恶,他并不认识那个曾经风雨无阻送信二十年并在三年前获得五一劳动奖章的老邮差,却也对他的事迹有些佩服,但是再怎么也不能把这么破的一个邮包留给自己呀。上级领导下了指示,因为这是老邮差唯一的遗愿,一定要他用,不然就走人,八零后都有些逆反心理,所以刘明杰看那个邮包很不顺眼。北陆大街甲二巷三号,第一百三十二封。北陆大街甲二巷三号,第七十一封快递,刘杰明分配着信件,这个地址对他来说是梦魇,复读三年,他与北陆大街甲二巷三号最终还是擦肩而过,那里是全国著名的商学院所在地,他从小的梦想,也是他噩梦的终结,从小家人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刘明杰的身上,明杰明杰,明日之杰。他记得自己最终一次落榜的时候,奶奶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那是刘明杰看到的最恐怖的画面。尽管奶奶下葬后他家人要他继续考,但是那些学了许多年的知识在一夜间全都忘了,一点儿都想不起来。那是心理学上的一种暗示逃避。“小刘,快去吧,商学院信件多,以前张师傅早上七点就走了,你熟悉这趟线就好了,不累。”邮递员组长拍了拍刘明杰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刘明杰点了点头,挂上那个硕大的邮包。清早北陆大街来来回回的学子很多,一个个带着骄傲的笑脸,刘明杰从心底里羡慕这些能在这里上学的人,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不管自己多么努力,终究和这里有着差距,如果差距大放弃也就算了,但每次只有五分,不管他多努力。信被送到商学院的收发室,看着新来的邮递员。看门的大爷推了推眼镜,扫了一眼刘明杰身上挎着的帆布包道:“老张呢?”“张师傅三天前已经去世了。”听到去世两个字,看门的宋大爷楞住了,风雨无阻送了二十年信的老张死了,就这么死了!宋启正的心突然失落了下来,虽说他总和老张斗嘴,甚至两个人有时候因为一封有点损伤的信件吵起来,但是那样的生活很充实,他忘不了那老东西下雨的时候在怀里揣着饭盒给他拿嫂子亲手包的酸菜馅的水饺,突然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出,宋启正像是想起了什么,把刘明杰送来的信件倒在了桌子上,慌乱地找了起来,找了很久,一个牛皮纸的信封被他挑了出来,拿着信封宋启正跌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刘明杰不觉好奇,扫了一眼信封上收件人的名字:“张永贵。”张永贵,张永贵,那个黝黑的老头在黑白zhà一 piàn里笑得憨厚,邮递员的帽子带得规整,身边是一片一片的菊花,昨天是张师傅的丧礼,他也去参加了,那个紫木的排位上写的名字就是张永贵。看着宋启正呆滞的表情,刘明杰有些害怕,但是还是戳了戳发呆的看门大爷,回过神的宋启正把那封信揣到怀里,冲着刘明杰苦笑:“小伙子,好好干,老张这些年帮了不少人。给你留下的是康庄大道。”“大爷,这信”看着那信,刘明杰打心眼里好奇。宋启正摸着怀里的信封道:“时间久了你就明白了。”2一个月以后北陆大街的信越来越多,从原来一天一两百封,一下到了一天七八百封,所有的地址都是北陆大街甲二巷三号。宋启正每次接过那些信件的时候,都会细心地查看,然后挑出一些来,再把剩下的分出去,每次都是这样。刘明杰本想问什么但是又觉得没必要,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耗费着。他已经看到那个穿白裙子的姑娘很多次了,笑起来的样子特别清淡,看着她的笑,刘明杰就能想到曾经在初中遇到的那个小姑娘,两个辫子。刘明杰没有再看他,他知道她是商学院的,一个女生能考上商学院,必然是眼高于顶。“喂,等一下好么?”清脆的声音,伴随着鞋跟匆忙的追赶。刘明杰停下自行车回头看去,拿着洋伞的女孩一身白裙子站在不远处气喘吁吁,看到他的车子停下马上就跑了过来,微风里女孩的头发微微的飘起,一点点地撩拨着刘明杰的内心。“有事么?”女孩停在刘明杰面前:“你能帮我邮寄这个快递么,很着急,我给快递公司打了很多个diàn huà都没人接。”“行,你写好地址给我就可以了。”刘杰明从帆布的包里找出快递的袋子,又递给女孩一支笔。陶静。女孩一笔一划地写完,原来她叫陶静。陶静写完地址把快递放在了刘明杰手上,不放心地道:“这是我们给外地设计院做的策划,一定要送到。”刘明杰签好自己要签的姓名和物种不觉笑道:“要是不放心给我留个diàn huà,送出去我打给你,这种快递在邮局都有跟踪系统,只要收件人签字,我就有回复。”陶静考虑都没考虑把自己的diàn huà写在了刘明杰的手上:“这是我diàn huà,有消息一定要通知我。”看着那个白衣服的女孩走远,刘明杰不觉一笑,哪有什么跟踪系统,要是真的有,一个快递也不能只要你八块钱,看着手心里的diàn huà,刘明杰不觉得笑了,他从没这样向一个女孩要过diàn huà。夜晚,刘明杰取出抽屉里的信纸,他喜欢写信,更喜欢给喜欢的女孩写信,就以一个莫须有的人名吧,凌厉的钢笔字下是一个少年对梦想的追寻,他写的几度叹息,也许就像很多的名人说的,生活就是一场戏,有起伏才有成败。信是刘明杰掺杂在那一堆送去北陆大街的信件里的。可能是心全在信上,来的时候差点儿出车祸,那个大客车真是擦着自己过去的,想到这儿刘明杰还是一身的汗。信依旧被宋启正倒了一桌子,依旧是挑他熟悉的人名,一开始刘明杰本不在意,直到那个特殊的紫色信封被宋启正掏出来的时候他才有些微微的触动,难道这老头认识那个白衣服的女孩?“大爷,您每天都挑信干什么,一起送出去多省心。”宋启正抬头看一眼眼前的年轻人不觉说道:“你不懂,若是你懂了你也宁可你自己不懂。”说着神秘莫测地笑了。刘明杰送完北陆大街所有的信件后又碰到了那个白衣服的女孩,她拿着一把阳伞站在大钟楼的下面,笑得很开心,正在摆姿势照相。刘明杰把车放在街灯下,冲着女孩照相的地方走去,女孩的目光在恍惚间和刘明杰相遇却又平淡地错过。“邮件已经到了收件人的手里了。”还没等刘杰明说话,那个白衣服的女孩就不见了,好像只有一瞬间就消失在了眼前。刘明杰好奇地看着四周,回去的路上脑子里一直都是老宋挑信时的表情还有下午在小广场前转瞬即逝的陶静,但他忽略了一点,下午广场的女孩摆着漂亮的p一se,广场上却没有一个镜头是对向她的。3晚饭的时候宋启正拿出了珍藏多年的桂花酿,他是个孤寡老头,老伴前些年死了,儿女都在外地定居,在这里除了还剩个侄子外再也没了亲戚,而他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只是老张死了。喝了一口桂花酿,宋启正从抽屉里拿出那封一个月前寄给张永贵的信,牛皮纸的信封,上面的字有些乱,但是他认得出那是老张的笔记,这么多年他都是这么写他的名字,张字总是很大,昏暗的灯光下,宋启正打开那封信,一边打开还一边念叨:“老张,我知道你不放心这条道,有什么嘱咐就跟我说吧。”说着打开那封信,一张空白的信纸,有人说信里空白的信纸是给死人看的,烧了死人才看得见,活人看不见,要是活人看见了就离死不远了。看着那张信纸宋启正叹息了起来,喝了一口酒有拿起今天扣下的那些信件,打开都是空白的,就连刘明杰写了一个晚上的那封特殊的紫色信都是空白的,宋启正抱着那些信念叨:“死了就是死了,别再缠着活人了,你们的信我会给你们送过去的。”话说完,窗外刮起了风,今天是阴月。把信件放进纸箱里,老宋又喝了一口酒,算是壮胆吧,传达室门外是一片空地,顺着空地往前走是商学院已有百年历史的教学楼,教学楼左侧是一个人工湖,湖中有一座桥。汉白玉的大桥,老宋刚来这里的时觉得这桥很漂亮,在一片碧湖上有种断桥相逢的感觉,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所见的。因为那桥是一座鬼桥,这还是老张告诉他的,老张当了邮递员这么多年,从他手上投递的邮件都能绕地球一周,第五年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送去商学院的很多封信都被打回,后来在好奇心驱使下,老张打开了其中的几封,无一例外都是空白的,在邮递员中间本来就有一个故事,传了许多年也没人知道是真是假:三十年前有个老邮递员路过一幢房子的时候,从一个女人手里接过了一封信,就是本市的,也在他的管辖范围,他把那封信送到收信人手里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张邮票很特别,是一张印着灰色烟尘的邮票,而这张邮票在邮递员的鉴别后证实是假的,邮递员只得拿着信再去那家,要求寄信人更换邮票,可是不管他怎么敲门都没人来开,他好奇地从猫眼往里看,却只看到火红的一片,后来邮递员自己换了邮票,帮那家把信送了过去,收信的男人看了信件晕倒在地,后来邮递员才知道那个托他寄信的女人已经死了三年,而且死相凄惨,是被丈夫挖眼而死的,他看到的不是屋里装潢的红色,而是直直地对着女人没有眼珠的血眼眶!后来那封信一开竟然一个字都没有的空白信,只有格子线是红色的,带着血色,老一辈人都说空白的信是邮给死人的,不送到死人会生气。宋启正把一xiāng zi的信件倒在桥边的石头上,绿色的湖水映衬的汉白玉桥散着一股冷光。“都投胎去吧,别害人了,死了就是死了。”宋启正喃喃自语,把一封一封的信扔进火里,他感受得到身边的怨气越来越重,而那封紫色的信不管如何烧总是好好的,宋启正急忙从火堆里掏出那封信,只见上面写着陶静两个字。猛然间,宋启正回头看去,碧波的湖面上一丝涟漪浅浅的晃动,就像迎面走来一个人,宋启正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个huáng sè的咒符沾了吐沫贴在自己身上,那还是他去年在寺庙里求的。那股阴冷的气息越来越弱,宋启正松了口气,回头的时候不觉又吓了一跳,黑灰被风吹起来在地上拼成字:回吧。宋启正连忙拿着那些信件往回跑,以前烧信的都是老张,这活儿真瘮人。4jg chá来到商学院调查情况的时候刘明杰正巧来送信,商学院死了一个学生,死在湖边,溺水死的。清早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发胀了,宋启正依旧是挑信,拿到那封紫色信的时候顿了顿,但是还是拿了起来,刘明杰再次疑惑,却没有过多的问,其实有的时候他以为他很聪明,能以那种方法要来女孩的sh一u ji号,没想到女孩更聪明,告诉他的是一个停机了一年的号码。刘明杰跟老宋说:“大爷,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叫陶静的女孩。”听到那名字宋启正皱了皱眉:“问这个干什么,有没有,与你有关么?”刘明杰一听这话有些生气,但还是好言地说:“前几天她托我送了快递,最后被退了回来,那天听她说这快递挺着急的。所以打听一下。”陶静的快递,宋启正愣了一下不觉怒道:“没有,没有这人,以后这种私活儿别乱接,小心让领导知道。”放下信刘明杰离开,走到大门口的是时候不觉咒骂宋启正,该死的老头,宋启正打了个喷嚏,然后把那些特殊信件放在纸xiāng zi里。才把xiāng zi塞进桌子下,就有人敲门,是jg chá,为首的警官看着宋启正,眼神锐利。问了一些情况,jg chá开车离开,宋启正看着警车走远,拿出昨晚烧不掉的信件,老张说过,第一次收到信的鬼都喜欢自己来拿,烧是烧不掉的。宋启正放好陶静的信,拿着那些写给正常人的信往送去大楼内的教务处,离开的时候教务处的小i shu跟宋启正说:“宋大爷你把我这封信捎走吧。”听到小i shu如此说宋启正吓了一跳不觉怒道:“什么捎信,是带信,捎信是”给死人的。后四个字到了嘴边硬生生让宋启正咽了下去,小i shu一愣不觉到:“捎信和带信有什么不一样,得了大爷,你把信给我带下去吧。”看到宋启正离开,小i shu不觉笑道:“这老头脾气还不小。拿着那封牛皮纸的信,宋启正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老张说过,活人若是烧信就离死不远了,捎信,烧信,他给活人捎信,给死人烧信。回去的时候宋启正特地绕到了湖边,昨天烧信的烟灰还在,被人画了很大的一个白圆。“听说是被女鬼引诱下去的”“才不是呢,说是博士kǎ一 shi没通过,自杀”“都不是,我听说是家里死了亲人他昨晚来烧纸,让女鬼不小心给带下去了。”宋启正没有作声,看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脑子里总是昨晚那两个字,回吧。老张,那是老张的字再去送信的时候刘明杰很聪明,他把信放到了大的白色信封里,依然署名陶静,但却在宋启正挑完信件之后才塞进那堆要送去教务处的信件堆里,这样这老头就不会莫名其妙地给扣下了。陶静打开那个大信封,里面还有一个紫色的,打开紫色的信封,信纸上却什么都没写,陶静道:“哪个缺德的恶作剧。”也许很多人不知道空白的信是写给死人的,要是陶静知道,她绝不会骂也不会老实的坐在这那里,而是早已去了拱辰大街。6下午上班的人陆续地走进教学楼,教务处的门却依旧关着,门口聚了一大群人,想必又是门锁坏了,宋启正带着来后勤修锁的人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只见小i shu躺在地上,双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满脸青紫,已经死了。jg chá得到消息来到现场的时候,现场外聚满了人,陶静是新分来的大学生,刚刚毕业两年,家境也很丰厚,没有感情危机,她绝不可能自杀而死。宋启正看到陶静桌子上的那封信就明白了,朱砂的封线,那是给死人看的信。她收了给死人的信。jg chá问着教务领导,想查一下最近陶静有没有什么怪异的行为,领导摇头不觉想到,那天宋启正恼怒的画面,jg chá听完后道:“你觉得这儿有什么异常么?”领导道:“宋大爷在我们这已经十多年了,从没有对我们这些人发过什么脾气,那天却气得厉害,办公室的人还说这老头不知道吃了什么枪药。”“是吗。”jg chá并不在意,人在思想的支配下,过度劳累,过度刺激,都会造成一种精神压力,这种压力支配人的精神暴戾。又问了些情况,警方带走了那封上午陶静才收到的信,离开现场的时候jg chá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有些胆怯的宋启正,四目相对,宋启正逃避一样低下头。他一遍一遍地跟自己说,和他没关系,这个陶静和那个陶静重名,碰巧收到了那个陶静的信。那些都不是他的错是鬼在作祟,可是谁又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桂花酿喝了一杯有一杯,宋启正对着空气道:“老张,我知道你没走,你跟那些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你帮帮我,我给他们烧信就别再乱闹了。”敬老张的那杯酒洒了,酒杯也摔在了地上,宋启正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看过去,那撒了一地的酒分明就是老张的脸。“老张你真的还在,怎么着,我怎么才能像你一样和他们相安无事?”拱辰大街,一甲十三号,那是老张用酒水写下的,宋启正记下来,水就没了,屋里那股阴气也散了,他知道老张回来过。7刘明杰接到齐晓辉的diàn huà时,正在给北陆大街送邮件,那个叫陶静的女孩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自己写的那么多信件也没有回复,不觉间他又望向了那天看到陶静的小花园,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功夫。白衣的陶静举着一把洋伞站在坐在雕塑下,样子有些落寞。放下车,刘明杰走了过去,这次他小心了很多,并没有直接就打招呼,反而陶静先道:“是你,上次的快递真是拜托你了,不然我们全组的设计都会因为我毁掉。”刘明杰一愣,那封邮件并没有送到已经被退回来,按时间的推算怎么应该到她手上了:“可是。”陶静笑道:“有什么可是的,我真得好好谢谢你。”说着一把拉起了刘明杰,她的手很凉。看着这个开朗的女孩刘明杰打心眼喜欢,可是心里还是有种自卑感,离开的时候,陶静知道他要回商学院,执意要坐他的自行车一同回去,自行车上,刘明杰蹬得特别卖力,他觉得现在一定像极了言情小说里那些在田野上男女主角骑脚踏车的画面,可他不知道在他看来美好的画面,在别人看来再正常不过,邮递员的后座是两个大大的布袋,哪里有什么拿着遮阳伞的白衣少女。把车停到商学院的门口,陶静头也不回地一溜烟就跑进了学校里。看着陶静越跑越远,刘明杰笑得很开心,也许就像宁采臣没有发现聂小倩没有影子一样,他也没有发现,那个泡着的白衣女孩脚底下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洋伞的边框。b市拱辰大街有个著名的神棍巷子,很多有钱人抱着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想法,排着豪华车请这些神棍去自己家里看风水,给新出生的孩子看相,老一辈人都说这这里不干净,那些神棍都是吃阴阳饭的,人孝敬他们,他们孝敬鬼。宋启正比对着手上的地址,拱辰大街,四百四十三号,对,就是这里。齐晓辉看着这个有些秃顶的老头道:“我爸不在家,你有什么事情明天再来吧。”“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他。”宋启正道。齐晓辉道:“你要来看什么?”“看命。”齐晓辉道:“看命的神棍街全都是,再说我爸也不一定看你!”“有人让我来找你爸的。”宋启正道。“谁?”宋启正抬头道:“一个死人。”齐玉刚回来的时候脸色仍有些苍白,看到宋启正不觉皱起了眉,他讨厌身上带着鬼气的人,就像晓辉前两天来的同学一样,他从小有阴阳眼,对神鬼之事看的最清楚,鬼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人不犯鬼,鬼才不会犯人。说明来意,宋启正被带到了正屋旁边的小屋,屋里弥漫着一股檀香的味道,掺杂着一种臭味令人作呕,宋启正忍住,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这么说你是给死人送信的?”齐玉刚皱了皱眉道。宋启正道:“我只管烧信,之前烧信的也不是我,是个邮递员,几个月之前他给我讲了这事我以为都是胡说的,后来他死了,我照着他生前跟我说的那样从活人的信里找到了给他的信,没有字的是写给死人的,后来我怕不给那些鬼烧信,他们找我,就烧了,第一天晚上死了一个男孩,后来又有一个姑娘收了同名同姓一个死人的信也死了,我怕了,所以求他,他让我来找你。”说着拿出了老张的zhà一 piàn。看到zhà一 piàn上的人齐玉刚皱了皱眉:“原来他死了。”屋内的味道越来越浓,宋启正的脑袋疼了起来,齐玉刚点了一支烟道:“老张告诉你那些信为什么邮寄到你们那里么?”宋启正摇头:“不知道,我就知道,老张给死人烧信已经有十多年了。”“商学院的那座桥是人间的奈何桥,死得不明不白的鬼过不去,阴气都聚在水里,水又是死水,不活的水引不来阳气,阴气太盛,所以很多鬼就去勾引生魂,生魂够用他们才不会灰飞烟灭,所以在那里也很有可能是恶鬼,你一定知道那些信里面有很多是很早以前的,甚至还有毛笔信,那些都是从各个年代寄给商学院死去的学生的,你不烧给他们,迟早会让他们整死。”“那要怎么办?”“你若像老张一样,每次烧信的时候烧些东西过去,应该能保住平安。再说老张给你铺了路。”说着齐玉刚从抽屉里拿出小袋子骨灰,上面盖着一缕头发。“这是什么?”宋启正不解。“你的发灰,人死有骨灰,半死做发灰,只有这样你活着,可在那些死人眼里你也是个半死的人,老张当年特意让我做了你的发灰就是怕有朝一日你开了那些给死人的信,自己也死得不明不白。”宋启正突然想到几年前,老张非带自己去剪发,他无意间扫到他理下的头发老张捡起了不少,原来老张早也给他铺好了路:“你这里还有谁的发灰?”“刘明杰。”宋启正离开的时候齐玉刚拿出抽屉里的信封道:“帮我把信烧去。”8刘明杰接到陶静的diàn huà时已经晚上十点了,跑跑卡丁车飞快地在跑道上飞驰,也只有在游戏中刘明杰才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听到陶静在那边哭。刘明杰拿起衣服骑车就往商学院赶去。商学院的大楼边,陶静还是一身白衣,清淡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泪痕,问明情况刘明杰才知道陶静让宿舍的人给排挤出来了。刘明杰道:“别哭了,等会我送你回去,交了住宿费凭什么不让你住。”陶静道:“没用的,她们都是不讲理的人。只有你对我好。”“对你好?”刘明杰不解。陶静笑道:“你还以为我真不知道,给我写信的一直都是你。”说着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月色下那张净白的笑脸带着一股魅惑的色彩。十点钟,这是老张告诉他的时间,不能早不能晚,早了那边的人收不到,晚了阴气重,绝对是有去无回。搬着信的宋启正走到那个汉白玉的小桥边,因为溺死了学生,已经很久没人在这里散步了。刘明杰看着身边的陶静,陶静说:“你送我回去吧。”“行”瞬间刘明杰就像什么都忘了似的跟着陶静往水里走,宋启正看着那个黑影一点点的往河里走突然大叫一声,奔过去把棺材狗血的咒符贴在了刘明杰的印堂上。一霎那刘明杰让河水冰醒,抬眼一看哪里还有什么陶静的影子,只有那个有些谢顶的宋启正。宋启正一把拉起刘明杰两人回到岸上,抬手一看手表,已经九点五十九了,拿出火机还有那些被他扣下的信件,等着学院十点的大钟,梆,梆,梆。火燃起,宋启正把第一封信燃起,一边烧一边念叨别缠着活人了,放心走吧,没有他这些信你们也收不到,烧到第三封的时候,刘明杰一把夺下他手上的信:“你这个疯子!”“放下,不然你会后悔。”宋启正大惊。刘明杰道:“凭这些我就足以告你私留信件,损毁信件。”看着刘明杰恼怒地样子,宋启正道:“你知道这些是给谁看的信么?”“给谁?”“给死人,活人有活人看的信件,死人有死人看的信,你手上拿着的署名宋玉兰的信,她根本收不到,宋玉兰五十年前就死了。”刘明杰不信怒道:“不可能,怎么会这么荒唐,谁会给一个死了五十年的人写信?”看着刘明杰恼怒地样子,宋启正叹息道:“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信”说着从xiāng zi里找到刘明杰写给陶静的信:“你自己看,死人看的信是没有字的。”打开信,他洋洋洒洒写的那么多字一个都没有了,淡紫色的信纸还是他喷的紫罗兰香水,字呢,字那去了?“不可能刚刚那个。”宋启正夺下信道:“有什么不可能,你以为这世上没有鬼么,有,刚刚那个陶静就是,她三年前因为被同学排挤,心理压力太大在过马路的时候被骑车撞飞,就在路口那个花园里,身体挂在了雕像上,一身白衣染了一身的血。教务处死的那个女孩也叫陶静,她就是看了你写给那个陶静的信,才被她整死的。”“不可能”一xiāng zi信件都被烧掉,隐约间刘明杰看到那些燃烧的纸上没有字,一个也没有,只有殷红的线,宋启正说,老张和他说那是阴阳线。刘明杰的手在颤抖,手里的茶水溅出来洒在裤子上,宋启正看着他的样子道:“别害怕,老张说过,你对他们没有害处,他们是不会伤你的。”“张师傅一直给这些鬼送信?”刘明杰不敢相信。太阳穴跳得厉害,仿佛脑神经在一种暴走的状态。“我是十五年前认识老张的,那时候他就风雨无阻地给商学院送信,后来他察觉不对找了人看风水,才看出商学院这桥怪,夜晚如奈何桥一样,因为是死水所以很多死得不明不白怨气重的鬼魂就都聚在了这里,很多时候事情是相对的,后来有人给老张托梦说他们收不到信,说他这个邮递员做的不好,再后来老张顺着梦里那些地址人名找去,有的人刚死没多久,有的已经死了几十年,但他们留下的地址都是商学院,那时候老张老伴病了,儿子又下岗,全家都靠着老张一个人。后来老张去庙里求福,和一位高僧说了这些,高僧只说命里有时终须有,要他顺其自然,就这么着老张听了高僧的话,每到阴月的时候就把信放在桥边烧,这样那边的人就收到,说来也怪,自从老张开始给那边送信,妻子的病也好了,儿子也有了工作,日子越来越好,老张也信命,总觉这是做了好事给了因报,所以就这么一烧就烧了十多年,到了节的时候还自己花钱买些寿衣吃的什么的给烧过去,他总说收不收到这也是份心意。小刘其实这也不是坏事,老张把包留给你,是怕那些鬼不认识你,对你有伤害,毕竟这包跟了老张十多年,他也想带过去的。你说是吧,老张?”窗外的风呼呼的,暖和的屋里带着一丝阴冷,过了许久,窗户边的茶碗动了,慢慢地移到桌子边,然后掉下去,听到玻璃杯摔碎的声音,刘明杰吓了一跳,用被子盖住脑袋,宋启正看在眼里,跟刘明杰说:“你别怕,这些日子老张一直跟着你,不然怎么能那么巧撞来的大客车擦着你过去,我又碰见你被陶静引下河?他在护着你,他知道把这趟线交给你委屈你了。”屋里的灯一闪一闪的,仿佛老张憨厚地笑着说抱歉。刘明杰失神地坐在那里,他以为邮递员这个工作再朴实不过,却没想到,做人的邮递员也要做鬼的邮递员,做人的邮递员要捎信,做鬼的邮递员要烧信。9那天晚上刘明杰没回家,翻看起老张留给宋启正要他转交给下一任邮递员的摘抄笔记。林凤兰,一九三四年暴毙于商学院,家族一直保留着给这个意外去世的外婆写信的传统。赵平成,一九三六年死于战场,有个老战友为了缅怀他,每到他诞辰总会给他写信。叶南成,一九七二年自杀于商学院的湖泊,是个诗人,他的死带动了他诗的价值,现在很多喜欢喜欢他的人都会给他写信,他再婚的妻子每年清明都会来商学院看他。陶静,二零零五年死于商学院外大街,因为受人排挤精神有些失常,不过是个小姑娘,喜欢和人开玩笑嫉妒心很强,我认识她是在外大街的街道上,拿着一把小洋伞,要我帮她投快递。她是因为着急送快递没看到迎面而来的大卡车,被撞死在外大街的。晚上别和她见面,小姑娘很坏喜欢把人往河里带。去年商学院就溺死了一个小伙子,就是陶静干的。其实他们也很寂寞。整整半个本都是老张的记录,刘明杰看在眼里不觉有些感动,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鬼能下这么多功夫,张师傅真是个好人。半年后,宋启正死于心肌梗塞,刘明杰在那堆信件中看到署名宋启正的就明白,老宋死了,他去商学院的时候带了一盆马蹄莲,老宋说他喜欢这花,刘明杰还在给陶静写信,一星期一封,后来他又参加了高考,考上了商学院,但他没有去念,把通知书在商学院的湖边捎给奶奶了,干久了,他就喜欢上了邮递员这个工作,每周去固定的地方给他们烧信,心里踏实,做得也愉快。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直到有一天信堆里出现了他的名字,刘明杰,寄信人是张永贵。打开信,里面只有一行字:“谢谢你,我放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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