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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章 卫威

  “她只离开几天,所以不会太远。但是她害怕,有连伊渚族都不敢得罪的人,不会是伊渚族的人,那么多女人养男宠,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她们还养在族里,这在她们族里肯定是心照不宣的事了。我打赌,卫威族有大人物来了,所以她不得不离开。”

  傅久久舔舔唇,有些兴奋,难得的说教让她体会到陌生的成就感,也许她也很适合做一名先生。

  木灵修强打起精神,“你这样的说法太偶然了,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

  傅久久笑而不语,笑容里自有一股成竹在胸。

  翌日,朱岚来店里的时候,说这几日是卫威族的祭祀,今年轮到尚德城了,叫傅久久他们放心,最近成鹊不会来找麻烦。

  享受完木灵修满脸的敬佩,傅久久又问,“祭祀是什么内容?”

  这是一项神族的盛典,连朱岚这样的小神族也要去,想必是很庄严的场合。

  “是卫威族的祭礼,和其他族的祭拜不同,除了自己的祖先,还会祭拜对族群有重大贡献的人,每一百年,各地的卫威族人都会回到族里,来参加祭礼。而这次,祭礼和行军宴一同举办,为即将跨入战场的人们践行。”

  行军宴也是神族古老的传统,每逢出征,必举办一次,大到族群,小到家户。这是一种祈福仪式,希望出征的战士能平安回来。傅久久一向不以为然,人族向天族祈祷,天族向天地祈祷,那苍天呢?苍天又向谁诉求庇护?

  “战事……已经这么吃紧了吗?”木灵修沉默良久,迟疑着问朱岚。

  尚德城离地渊边界已经有些距离了,按理说,还不至于动用这儿的兵力。

  “是呀!”朱岚也苦着脸,自己的家园受到威胁,谁也不会好受,“昨日听说妖族的大族长死了,现在的大族长是……好像叫什么初。”

  是燕初!

  “为什么是燕初!”木灵修急切地问,按理说,应该是木檀香才对!

  “他最厉害呀。”朱岚不理解木灵修为什么这么激动,“哎呀,我也奇怪妖族怎么选的大族长,要是他是个智障,修为高又有什么用!”

  不是,他不是问这个!

  “听说静乐城那边的战事最吃紧,血鞮族和莫一族向地渊申请援军,墨羽族已经出手了。”

  墨羽族!?在没有族长情况下,他们会这么放任战斗力外流吗?傅久久压低声音问,“墨羽族的现任族长是谁?”

  朱岚想了想,“好像叫木桄居吧。”

  果然!

  族群需要的,永远不会是抛弃自己的族长。傅久久有些愧疚,木灵修好不容易得到族人的认可,却被她毁去了本该属于他的荣耀!

  木灵修有些低落,傅久久搭着他的胳膊,给予最简单的安抚,朱岚这才注意到木灵修的不对劲,想到木灵修是妖族,自己刚才站在天族的立场上说话有些不妥,便匆匆告辞了。

  “我有点难过……”木灵修想靠在久久身上,却发现自己已经高出久久很多了。他已经过了依赖久久,对久久撒娇的年纪了。

  “因为桄居代替了你?”

  木灵修摇摇头,将久久的手轻轻撂开,“我对自己的赤羽其实没什么真实感,我也不想做族长,桄居比我合适太多了……可是这些人里,我找不到木檀香……香姐不见了,你说她会不会出事了?”

  木灵修曾告诉过她,他的翅膀恢复原本的颜色后,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但他却说,“香姐也不是老头子的孩子,但她对我很好。上次婚宴,只有她问我过得好不好。”

  木灵修就是这点不好,谁的一点好都会记一辈子。在这个世上,这样的性格是很吃亏的。但久久一点也不想骂他,这是很宝贵的品质,她自己没有。

  傅久久看着他低垂着头半晌,突然问,“木檀香是谁?”

  木灵修茫然地抬头,“……是我十四姐啊。”

  “不,你错了。”傅久久将食指放在木灵修唇上,“她是妖族的第一高手,是整个妖族第二个修成神骨的人,第一个用了三万年,而她只用了……她多大了?”

  “……大概四千多岁吧,也许五千了。”

  “是的,她只用了不到五千年。你看,我们这样的鸡肋都死乞白赖活着了,木檀香怎么会轻易死掉呢?”

  木灵修怔愣片刻,然后呆呆道,“谢谢你的安慰,久久……虽然你的鸡肋有点多余。”

  卫威族的仪式开始了。这是整个尚德城都能感受到的事。所有的神族都跟着自己的族群自发前往内城,白日里,内城几乎没有空地,万人空巷,客栈人满为患。像傅久久这样的游散神族,大多难得一见如此盛况,于是赖在内城不走。外城则萧瑟冷清,陆远白坐在屋顶上晒太阳,觉得太阳都疏冷不少。

  这是祭礼的第一天。久久说不开店,所以他正闲着。本该是和久久一起晒太阳的大好日子,但久久却跑回内城取那个趁手的剑炉——久久昨日将它当做普通的炉子运到店里了。

  陆远白慵懒地眯了眯眼,无人打扰的时候,他的感知更加灵敏。因此,当木灵修轻手轻脚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背后冷不丁传来声音,“去哪儿?”

  木灵修一僵:天要亡我!

  卫威族的核心在麒麟崖,靠近北极之地。但他们的领地很多,附属小神族也是六大后神族之最。

  现任卫威族族长叶鼎,是上任族长的四叔,上上任族长的亲弟弟。

  鹤发童颜,老谋深算,这是世人看见他的第一印象。丰阳来的玉兰小仙见了他,敬畏地退至一边,脑海里却不忘他额头上深刻的皱纹。

  是的,叶鼎的相貌年轻异常,只有额头上的一道深深的皱纹,昭示着他已是垂垂老矣,配上他年轻俊朗的容貌,十分怪异。

  这里是偏远的后院,与前庭的热闹不同,十分安静。九曲十八弯的回廊,边上有一小池,池中有莲花,静态悠然,隐隐有些禅意。

  门外有侍女候着,叶鼎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静静地推开门,屋内陈设简单,靠墙角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的书籍纵古通今,包罗万象。

  窗边上静立着一名女子,娴静文雅和倔强独立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却融合得极为自然。她失神地透过窗户望着池塘的莲花,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洛儿。”叶鼎见她面上情绪,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轻声唤她,仿佛这样就可以将她从悲苦的情绪中带离。

  那名女子转身,脸上已经一丝表情也无。她梳着最华贵的妇人发式,却不加妆容,岁月已在她身上留下苍老的痕迹,她的眼角已有细纹。

  “父亲。”女子淡淡点头,神色疏离,“我来祭拜他。”

  叶鼎长叹,“外头已经在等着了,你要不要去露个面?”

  “不了。你若是看见涵芝,叫她过来一趟,她还没有见过他。”

  “他已经……”

  “父亲!”女子说话声音不大,却极富威慑力,“祭祀还等着你主持。”

  叶鼎深深地看了女子一眼,而后,心事重重地离开。

  祭礼的礼节繁琐。届时,会有卫威族的年轻男子,穿上祭祀的白长袍,伴随着文昌乐起舞。傅久久脱下年轻卫威族人的长袍,将他拽到厢房里,脱光了塞到床底下,整个房间除了床单,什么遮身之物也没留下。

  好歹还留了床单,傅久久觉得自己已是大发慈悲了。

  跳舞的年轻人会梳特殊的发辫,非男非女,三股细辫分别在左右鬓和后脑勺,以示三运当头。这给了傅久久极大的方便。她仿照着男子的发辫,画了伪装的妆。眉毛画得浓黑,斜飞入鬓。勾了眼线,显得眼睛细长深邃。再在脸上一阵倒腾,倒腾出男子的立体轮廓。

  傅久久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英气的少年人。她一皱眉,镜中人也皱眉,显得有些严肃。傅久久失神地想,没想到自己的男装竟可以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她再仔细端详这张脸,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她眨眨眼,又觉得谁也不像了。

  卫威族的附属神族按地位成列排开,伊渚族在尚德城地位颇高,因此排在第一列。成鹊站得很靠前,这倒是出乎傅久久的意料。

  按照约定,木灵修呆在祭祀场外,混在游散神族中,朱鸾给傅久久消息,等祭祀的舞跳完了,再出来。傅久久不会跳舞,一跳就全身僵硬,四肢打结,很容易露出破绽。偷衣服只是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朱鸾穿过窗户落在久久肩头,上面留了纸条,久久打开,不禁蹙眉——计划有变,你去西面第三个厢房。

  傅久久不清楚外面的形势,只好暂时听命于木灵修。西面的厢房很安静,傅久久没费多大劲就抵达目的地。

  小心地推开房门,没有人。傅久久松了口气,关上门,大咧咧地走到床边坐下。朱鸾适时地传来讯息,只有两个字——

  保重!

  傅久久:“……”这是什么意思?想脱离组织?

  脚腕突然被人拽住,傅久久一惊,用自由的那只脚去踹床底下的人。那人却用力一拉,将傅久久整个拉下来。她掉下来,滚进床底下,还没看清人就直接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有点像骨头。

  “阿远……”傅久久心虚地把头埋进脖子里。

  “阿修说你要来当那个人的小倌。”陆远白面无表情地直奔主题。

  傅久久在心里操了木灵修一遍,这小屁孩儿忒不会说话,明明知道陆远白一根筋还不解释清楚!

  “只是假装一下……让她丢个人。”

  “我听阿修说,小倌是出卖身体的人。”陆远白说的很直白,傅久久听的很尴尬。

  “只是假装一下……”

  “我不想你做小倌。”

  “不做不做,真不做……”傅久久连忙顺着他说。

  然而陆远白得到承诺,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他幽深的眸色让傅久久觉得难以呼吸。她尝试着退开,陆远白的手臂却箍得更紧。

  “久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傅久久心里一滞,有些慌乱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很迟钝,猜不到别人在想什么,可我能感觉到。刚才我就能感觉到,你在敷衍我。”

  陆远白的手松了,可傅久久没能出去,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她这么一回想,自己真的是在敷衍他,而这下意识的行为,她自己也没有自觉。她就这么无意识地敷衍了他多少次?想到这些,她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起来。

  “对不起……”

  “那你不要做小倌了。”陆远白揉了揉她的脸,抹去一层角质。

  “嗯……”傅久久闷闷地应声,乖觉地爬出床底。她现在没心情想为什么是陆远白出现在这里了,也没心情想之后怎么对付木灵修。当然事后她用了大量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陆远白很不喜欢傅久久的伪装,像个男人一样,尤其久久发育的不好,但唇红齿白,很符合木灵修所说的嗜好怪异的女子豢养的男宠形象。

  但是,衣着整洁的久久很是好看。

  “久久做我的小倌吧。”陆远白突然笑着说。

  傅久久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心想自己刚才实在是自乱阵脚,这人估计连小倌是什么都没搞清楚。

  她这想法还没散,陆远白忽然俯下身,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一触即离。少年的面容已渐渐坚毅,嘴角噙着的淡笑让人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