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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香消玉殒

  没了野狼军的控制,青丘山恢复了往日的灵气,幼狐安心修行。水怜月嘱咐众狐,隐于林间,不得现身,不得出山。而她自己坐在石塔之前,选择独自等候。

  “阿水!”沙哑的声音传来,水怜月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轻轻笑了笑,“我以为你不会出来送我了!没想到最后是我死在你的前面,阿火,我真怀念小的时候,不懂伤心难过,不识爱恨情仇,多好!”

  “是吗?那个时候是个什么样子,我已经忘了!”沙哑的声音幽幽说道。

  水怜月侧头看着对方残破的身体,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火红色的皮毛,手指划过斑驳的伤口,轻声说道:“你放心,你会记起来的!青丘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你也一样!都会好的!”

  名唤阿火的狐妖低头看着坐在石椅上的人,脆弱的如年幼时折下的花朵,戴在发丝之间,以为的永恒美丽却只是霎那之间。她哽咽劝道,“阿水,别等了,他不会来的!”

  水怜月恍若未闻,喃喃自语,“小的时候,姥姥常常告诫我们,可以动情却不可钟情。一旦你爱上一个人,就会万劫不复!我那个时候不懂什么叫万劫不复,只一味自负貌美,俯视众生,那么骄傲!其实内心深处却很想体会一下韶乐大人为爱不顾一切的悲壮,我以为我这一生都遇不到那个人了,可心里却是期盼着的。”

  “我知道!”

  “我们虽然分开了十六年,可是,始终是你最了解我!阿火,姥姥没了,我也支撑不下去了,以后的青丘山,就靠你一个人了!你替我们守着,看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阿火抑制不住流下泪来,半人半妖的脸,恐怖悲伤。十六年的黑暗监禁,摧毁了她曾经的火爆和不羁。即便是痛心之极,也只是默默垂泪,不知如何表达悲愤。她眼睁睁看着水怜月的身体变得冰冷透明,最后烟消云散。

  “我终于自由了~”

  轻柔的叹息在半空中响起,随后被风吹的支离破碎,阿火听出来她的不甘,她的失望,可她无能为力。

  十六年前就该死去的躯壳,只有魂飞魄散一条道路,连个轮回的机会都不会有。阿火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在虚空之中无助地抓了一把。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终于压抑不住,仰天长嚎!

  整个青丘山中,发出阵阵低低的哀鸣,飘过石塔,穿过山林,让踌躇在山路上的孟姜心神俱震。他再不顾及其他,疯了一般拔足狂奔,直到看见石塔之前,蜷缩在石椅旁的火红狐狸时,才怔怔地停下了脚步。

  “你来晚了,她很难过!”阿火将身体更紧地蜷缩在椅角处,看都没看孟姜一眼。

  孟姜扬了扬头,将眼眶中盛不了的泪水咽回肚里。半响才故作轻松地说道,“早就预料到的结果,有什么值得难过的!总归,总归,最后是自由的!”

  阿火愤怒至极,她想扑上去撕碎那人的胸膛,看一看他的心是不是黑色的。可她胆怯,无助,不知所措,只能狠狠地用爪子使劲挠着地面,借以发泄自己的愤怒。

  孟姜走过去,蹲在地上看着她问道:“你是她最好的姐妹,你有什么愿望,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实现!”

  对于人类的靠近,阿火本能地向外缩了缩,一双赤红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她应该告诉过你,我对于狐族绝无伤害之心!”孟姜神色平静,毫无悲痛之情,一双眼睛清澈疏离,却又真诚至极。

  阿火死死握着石椅的腿,对着孟姜咧开嘴,露出半截残缺的獠牙恨声说道,“我希望你死!”

  孟姜一顿,轻声笑道,“好,我答应你!”

  阿火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个男人话里的意思。

  孟姜却已经起身,拍了拍衣摆,浅笑解释,“我答应你,等我的使命完成,我一定亲自在你面前自刎。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活着!”

  阿火怔怔望着眼前的男人,清隽文雅如山下书生一般,本该是自命清高,固执胆怯的穷酸模样。可是却能将生死看的如此随意。该说他淡然,还是说他疯狂。

  “阿水没了,魂飞魄散,元神尽灭,从此天上人间,再不会有她的存在。你即便是死了,也看不到她!”

  孟姜悠悠看着远方,这里残留着她的气息,很快也会与这青丘山融为一体。他此生,来生,的的确确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她不需我的打扰,我也无须她的陪伴。这样,就挺好!”孟姜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身后响起火狐沙哑的声音,“阿水让我告诉你,去欧阳堡看看!”

  孟姜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间小路上。

  与来时截然不同,孟姜带着急切,由快步而行变成奔跑飞驰,转眼间就到了欧阳堡。他伸手推开重重的屋门,扑面而来的花香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孟哥哥!”还未回神,一个温软的身体就扑进自己怀里,孟姜低头看着欧阳玲玲粉嫩的小脸,有些不知所措。

  “你买的菜那?”欧阳玲玲一双大眼在孟姜两只空空如也的手中来回转了转,忍不住撅着嘴抱怨道,“孟哥哥,你是不是又拿钱去买书了?这下可好了,没有米菜,我们又要饿肚子了!”

  孟姜茫然地看着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欧阳玲玲被他呆滞的样子逗乐了,抿着嘴娇笑道,“早就猜到你舍不得不买书,幸亏我还留了一招,小傻瓜,别发呆了,去屋里洗洗手,我把饭菜端上来就可以吃饭了!告诉你啊,今天我可是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鱼,你等着哈!”

  欧阳玲玲伸手点了点孟姜的鼻尖,转身飞快跑去,粉色的裙摆飞扬而起,如一抹绚烂的朝霞一般,那么鲜活生动。

  “孟姜,孟姜!”有虚弱的声音低低唤道。孟姜急急望去,却见水怜月的身影虚虚出现在半空中。

  “你~”

  “孟姜,”水怜月浅浅笑了起来,墨色长发披散在烟灰色的长裙上,一张素白的脸,眉眼依旧带着几分妩媚,却比往常多了一些娇弱。“真是抱歉,已经没什么能帮你的了,知道你一直挂念着她,我把她完璧归赵。希望以后的路,她能代我陪着你,至少,至少你不会觉得孤单!我用我最后的灵力给她编制了一场梦,里面没有秦香,没有欧阳健。好吧,我承认,我只是自私地把我的愿望强加在了她的身上,你要生气也没有办法,反正我已经死了!孟姜,你就让我这么任性一次吧!”

  “孟哥哥,你怎么还在发呆,快点过来吃饭!”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娇憨,打破了空中飘渺的幻影。

  “好!”孟姜不知对着谁应了一声,眼泪却终于抑制不住,流出眼眶。那个傻女人,临死还记着自己最大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