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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章 烛阴

  青崖有神体护身,樱宁刺他的那些伤口很快便痊愈了。

  樱宁虽然不想再见到青崖,可他之前说的也没有错,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莫离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她就算再抵触青崖,也不能不顾及莫离的安危。他们这一路进山,还不知道会不会再遇上什么危险,有青崖在,必然能保证莫离没有性命之忧。

  樱宁不再驱赶青崖,但也没跟他说话。

  青崖走向莫离,想仔细看一看这个遗失了一百年的亲生儿子。可他的手还没触碰到莫离的脸蛋,却被樱宁用剑阻隔了。

  “你别碰他!”樱宁语气不善。

  “我……只想看看他。”青崖声音苦涩,“樱宁,让我再试试为他治疗眼睛吧!”

  “你真能治好我的眼睛?”小莫离脸上闪耀着激动的光芒。

  樱宁心里矛盾,最终僵硬地收回了自己的剑。

  青崖蹲下身,轻轻抚摸莫离圆润的小脸蛋,心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是……他和樱宁的孩子,在他孕育的四百年里,他不在他身边,在他出生后的一百年里,他也不在他身边。他确实枉为人父,从今往后,他只愿在他身边,好好陪伴他,保护他。

  “莫离,我是你爹……”他声音低沉沙哑,似包涵了无尽的悔意,无尽的遗憾与哀思。

  小莫离摇了摇头,“不,你不是我爹,我爹是槐林叔叔。”

  青崖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钝痛感蔓延开来。还有什么,比起亲生孩子不认自己更加悲哀吗?槐林不是莫离生父,却能让莫离心甘情愿叫他做爹,而他分明是莫离生父,莫离却不肯认他。他……到底是有多失败?

  莫离认真地说:“我知道你是我亲生的父亲,但是你从未管过我,而我和娘的性命都是槐林叔叔救回来的,娘说了,从今往后,我只有槐林叔叔一个爹。”

  这话无疑是在青崖鲜血淋漓的心口上再撒了一把盐。他怪不了别人,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上神。”莫离如是称呼他,“若你愿意替我治眼,我很感激你,若你要用做我爹来交换的话,那我就不用你治眼了。”

  “不……”青崖出口的声音沙哑无比,一瞬间几乎有流泪的冲动。莫离不仅不肯认他,还根本就不相信他。或许在莫离眼中,他这个亲生父亲就跟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他心中泛起阵阵苦涩,激动之下将莫离抱进怀里,“孩子,是我不好,我只是想帮你治一治眼,没有别的条件。”

  “哦,那谢谢你。”莫离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青崖盘腿而坐,运起灵力,以万木归春为莫离治疗眼睛,可是试了好一会儿,莫离的眼睛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樱宁和其他人在旁边看得也焦急,不禁问道:“怎么样?还是不行吗?”

  青崖隐隐察觉到,莫离的眼睛之所以看不见,不是怀孕时遭到天雷所导致的,反而像是受到了什么封印。但他并未将此事告诉樱宁他们,只说道:“万木归春的确无法治好莫离的眼睛。”

  樱宁露出失望的神情,怎么会这样?上次青崖就试过了,她并未死心,这回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法术能治好莫离的眼睛?

  青崖忽然就将莫离抱了起来,轻声安慰樱宁:“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治好莫离的。”他说完,抱着莫离就向前走去。

  樱宁愣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

  萝惜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该来的总会来,青崖是上神,有他保护莫离,你可以少操一点心了。”

  樱宁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

  有青崖这尊上神在前方开路,樱宁他们终于没在遇上什么凶恶的妖兽。

  莫离一直被青崖抱在怀里,也不需要下来走路。也许是天生的血缘作祟,莫离虽然不肯叫青崖为爹,但并不排斥青崖抱他,甚至还滔滔不绝地跟青崖聊起天来。

  青崖也十分有耐心,不管莫离问什么,他都一一解答。

  樱宁看在眼里,只觉心中五味陈杂。

  一行人走了约莫半天时间,终于来到了钟山腹地,这里除了一个椭圆形的平台,什么也没有。

  小伟指着平台喊道:“就是那里!我最初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那个平台上。”

  众人奇怪地对视一眼,这里并没有所谓神兽,更没有什么七彩光芒的法阵啊!

  岐宇蹙眉道:“小伟,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可能,我绝对没有记错!就是这里。”小伟大步跑到平台上。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发出轰鸣声。一时间,地面剧烈摇晃,山崩地裂。

  “怎么回事?”萝惜大惊。

  岐宇大喊:“小伟,你快回来!”

  小伟反应过来,想要往回跑时已经来不及了。

  椭圆形平台周围的区域开始快速往下塌陷,小伟被困在了那个平台上,他想御剑离开,可是平台又出现一个庞大的结界,将他困在里面。

  塌陷的区域越来越大,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眼看就要塌陷过来,青崖飞快的念了一道口诀,蛊雕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凌空飞过,把所有人都载了起来。

  樱宁站在蛊雕背上,往下方看去,只见那里除了小伟站立的平台,周围已经塌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黑幽幽的,根本看不见里面到底有什么。

  “怎么办?”萝惜问道,“小伟被困在里面了?怎么救他?”

  青崖将莫离交给樱宁,神情肃穆地说道:“我去击破那个结界,你们都在蛊雕上,自己小心。”

  樱宁看着青崖的样子,忽然便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青崖突然从蛊雕背上一跃而起,接着俯冲而下,双手并掌,接着推出一道强劲的绿色光波,砰一声击打在在那个结界上。然而,结界只是闪了一下,依然完好无损,连一丝裂痕也没有。

  樱宁几人都吃了一惊,青崖已是上神,他的灵力是十分强大的,什么样的结界能承受住他全力一击而毫无裂痕呢?

  青崖也十分诧异,万万没想到那结界竟然如此牢固。

  正在此时,平台周围的深坑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震得整个山脉都在颤抖,连天上的乌云也不停翻涌变幻,仿佛有什么强大的神兽正在从地下觉醒而出。

  天上的乌云突然破开一个大洞,一道光束照耀下来,正好照在了困住小伟的结界上。霎时,结界放射出极为耀眼的光芒,那深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点点亮了起来,一片又一片,越来越多,连接成一片之后,才看清楚,那些亮起来的东西竟然像是龙身上的鳞片!

  吼——

  又是一声怒吼,山脉震动得更加剧烈。

  那深坑之中的龙彻底亮了起来,通身长满红色鳞片,体型简直巨大得惊人,恐怕是蛊雕的百倍之大,樱宁他们在这条红龙面前就跟蚂蚁一样大小。

  红龙从深坑底部一飞冲天,盘结在天空之上,气势骇人无比。

  这么巨大的神兽,他们从未见过,天帝和青崖等人驾驭的神兽跟眼前这只红龙比起来,简直都弱爆了,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眼前这只红龙,毫无疑问是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否则不可能有如此庞大的体型。

  青崖已经回到了蛊雕背上,眉头紧蹙,神情极为凝重,“你们到钟山这里来,就是为了来找这只神兽?”

  “我们……”樱宁几人语塞,他们的确是来找寻神兽的,但是却没想到这里的神兽这么吓人。莫说是樱宁了,就是青崖也未必能够降服这只金龙。

  正说着,天上那只金龙已经将脑袋露了出来,竟然不是龙头,而是一张人的面孔,青面獠牙,凶煞无比。

  萝惜惊呼一声,“怎么这龙会长了一张人的脸?”

  青崖沉声道:“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樱宁几人皆骇然,“这是钟山之神,传说中的神龙烛阴?”

  “不错。”青崖口吻更是凝重,“烛阴不仅仅是钟山之神,大荒史记载,它更是上古人皇伏羲的坐骑。”

  “什么?”其他人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竟然他们要找的神兽竟然就是上古人皇伏羲的坐骑,难怪体格如此惊人,气势如此强悍。

  樱宁几人又悔又恼,冒冒失失跑来这里跟上古人皇抢坐骑,简直不知死活!

  青崖再看向天空中那只神龙烛阴,说道:“按说,认了主人的坐骑,在主人永恒寂灭之后,也将不久于世,没想到烛阴竟活了这么久,果然不愧是天神的坐骑!”

  他话音刚落,神龙烛阴依旧陡然睁开了双眼,露出一双金色的竖瞳,额头上一道山川形状的印记,金光闪闪。

  霎时间,天上的乌云向四周逸散开来,烈日照耀而下,正应了那句视为昼,瞑为夜。

  烛阴发出一声怒斥:“尔等小妖,好大胆子,竟敢私闯钟山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