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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章 有亲02

  邵显,字仲成,“成”这个字,为的是纪念邵显早夭的那个兄长的名字,可能许多人知道邵显曾是顾家子,但未必有多少人记得,邵显在顾家排行第二,上边还有一个兄长,那兄长的名字,也叫“顾晟”,前世邵显临死之前,还念着这个大哥,或许于邵显而言,生身父母、祖父、几个弟弟……都早已经成了他不敢去想的存在,唯有死去的顾晟、那个他记忆中的兄长,才是他唯一可以放肆念着的人。

  邵显听着邵永安口中的名字,明显地怔忪了一下,最终却只是低头:“倒也是巧了。”说罢便不再言语。

  邵琰却是多想了一番:前世京城顾家找来的时候,是在邵琰十三岁之后——前世江氏过世之后——当时来的是顾家的管家,那时候顾太傅已经病重难以成行,而他的儿子在几年前过世了,顾太傅白发人送黑发人,身子几乎耗空了。

  邵琰找机会远远看过顾晟一眼,这顾晟看着年富力强,并不似短寿的命相,然而他的名字却的确是顾家这辈的用字,邵琰问过邵永安,得知顾晟的确是顾太傅的儿子,可既然这样,顾晟为何并没有认亲的意思——不只是邵显这边,顾家那边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接触。

  不管邵家这边如何嘀咕,顾晟此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想要与邵家顾家亲近的意思,邵琰原本是有些担忧的——这顾晟虽然疑似与自己家有亲,然而无论如何,也是正正经经科举出身的官员,学政这个官,非科举晋身难以胜任,且往往选的是历年科举之佼佼者,无他,唯有这样,方能服众罢了。

  邵琰知道对方可能与自己有亲,一开始的确是起了些心思的,等待对方与自家相认,后来见顾晟一心查案,却避开了当事之人,便猜测对方可能怕自家攀附上去,还是隐隐有些失落的,不过倒并没有什么怨言,说白了,顾晟愿不愿意认顾家,不过是从心所欲罢了,认了,顾家认祖归宗,皆大欢喜,不认,也无可诟病,毕竟都几代过去了,高祖辈的长辈早已经过世,几代没有来往,顾家这边又已经没落至此,与顾太傅一家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何况,就算要认,对方认的也是顾家,邵显虽然身上也流着顾家的血液,却也早就是外姓人,邵琰明白,自己这是有些贪心不足了。

  而今他们家早已经搭上了邵家嫡支,他们一家的命运都已经发生了改变,而她犹不知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她终究是有些功利心太过了。

  中秋之前,拖延了数月之久的案子,终于开始审理,胡氏坚持要状告邵家宗族欺压良善、状告邵显忤逆不孝,不肯改口。邵家这边自然不能任由她泼污水,自然是要反驳的,族内过去这些年给胡氏的银钱、年礼记录在册,邵显和胡氏已经分家之事也记在族谱之上,又请来乡邻、里正、乡绅、庄客指认胡氏平日所为,又有邵显这十几年教过的学子联名为邵显求情——这些证人,虽非个个皆是大人物,却足以证明胡氏是在诬告攀扯,胡氏这些年做了什么,众人有目共睹,人心根本不站在胡氏那边。

  饶是这样,听完全部人证的证词,案子审完也花了足足三日,顾晟选在交州府衙外公开审理,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最初因为胡氏年纪大而站在她那边的人最终倒戈、一些激愤的人最终也因为众多切实的证据而安定下来,胡氏几乎成了众矢之的。

  最终的结果,胡氏被认定为诬告,因邵家的族长也是平阳的县令,胡氏此举,有诬告朝廷官员之嫌,本该受杖刑外加劳役,然无论如何,此刻胡氏还是邵家宗族里的人,杖刑的话丢的是自家的脸,邵县令只能出面求情,胡氏免了皮肉之苦,却似乎并不感激,最后的劳役她花了银子自赎,虽然她似乎疼得仿佛被割了肉一般,邵琰却是有些愤愤不平的——胡氏大闹了一场,结果却是伤筋动骨都算不上。

  邵氏宗族虽然没有大错,最后还是得到了一个管家不严的斥责,邵显虽无过错,可因为胡氏“曾”是自己养母,纵然无错也无可辩驳,罚了一些银子。

  好在,这历时数月的案子,终于是了了,邵显一家在平阳住了小半年,也该到了回家的日子了,嫡支的府邸再大、园子再好看、摆设再华丽,毕竟还是没有自家来得自在,考虑到邵显以后要在平阳教书,邵琰还和邵显商议过要不要干脆租、或者买一个宅子,结果出去找中人的时候,那中人不知何时见过邵琰,说什么都不敢做邵琰的生意,转头便告诉了邵永安,邵永安拐着弯子问邵琰是不是住得不舒心、是不是奴仆不尽心、是不是他们一家慢待了邵显一家……邵琰被吓得再也不敢提及找房子搬出去的事。

  幸而新建的书院——教化夷人的书院最终被命名为启蒙书院——里边有专门划分给夫子们的住处,邵显这几个月偶尔忙起来的时候便住在了那边,往后他们回家去了,邵显在平阳也可以直接住到书院里,否则以邵显的性子,让他继续借住在嫡支的府邸里,也是为难他了。

  胡氏的案子从三月底闹起来,到八月中结案,顾晟将案件审理的结果上书回了京城,中秋、重阳一转眼便过去了,最后的结果也是不尽如人意的——邵琰当然希望胡氏好好受到惩处,可惜,有心人想拿胡氏来做筏子,邵氏宗族这边投鼠忌器,到底还是妥协了。

  胡氏再怎么不好,曾经是邵显养母这一点即使是改了族谱,也难以抹去,邵显而今“回归”宗族,邵家把启蒙书院交给邵显打理——邵氏宗族若是对胡氏赶尽杀绝,邵显的名声无论如何都是会被牵累的,启蒙书院的建立,意义十分之重大,若是上边有人拿邵显德行的问题攻讦邵显不配为人师表——启蒙书院至少在几年之内是离不开邵显的——启蒙书院若是办不下去,邵永安父子难免会被认为是不作为——到时候,得益的却不知是何人呢。

  忧心之事那么多,却也不是邵琰一个小孩能做什么的,去平阳半年,中间虽然为了农事回来过几次,但是邵永安不放心,往她身边放了好些人,都是住两天便又催着她回平阳,此刻再回家,感觉家中都有些陌生起来。

  这半年也不是没有收获的——邵琦的婚事终究是定了下来,人是邵琦自己选的,比邵琦大了两岁,样貌虽然不是顶好的,但是人也算是周正,至于才学——今年府试他也去了,一开始名次是十五,重新审阅之后,甲等第四的那名学子便是他了。

  他今年年底还要参加院试,邵家急着回家,也是因要在院试前过了小定——婚姻之事,总不好在亲戚家操持——选在院试前小定,意味着他今年若是中了秀才,那邵家便是慧眼识英才;若是一时不中,邵家也不会悔婚会支持他之意。

  小定和纳征合在一起办,定在了十月,虽然有些仓促,但是有邵永安和柳夫人的帮忙指点,邵氏也悄悄帮他们把关,所以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或是遗漏。

  邵琰却总是有些不安。

  虽然那日她反驳了裴耀,可是其实邵琰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邵永安之前也直言不讳道婚姻也是邵家笼络那些学子的手段之一,虽然邵琰自己觉得可以接受,可是她不是邵琦,她不知道邵琦对这种事的看法,邵琦的想法她又捉摸不透,因此有些忧心忡忡。

  忍了许久,终究还是在日子到来之前问了问邵琦——也没想过得到邵琦的回答,毕竟邵琦不爱理她,只是问问而已。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愿意呢?”邵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人是我自己选的,你觉得,若我不愿意的话,有谁能逼得了我吗?”

  邵琰默然,的确,邵琦若是不愿意,哪怕是嫡支逼迫,她也未必会从——前世被人污蔑偷盗,被活活打死也不认罪——她性子一贯都是如此的。

  邵琰打量着低头看账册的邵琦,突然觉得其实自己也并不了解自己这个长姐。

  分家之后,邵琰从许大夫那里求了几个药膳方子为家人调理身子,而今邵琦的模样也渐渐长开了,她的身子康健,不施粉黛却已经比邵琰记忆中那个盛装的邵琦更美。

  可是邵琰没有从邵琦身上看到她这个年纪的少女应有的朝气,也没有看到待嫁女子的期待与羞涩,她一脸从沉静,仿佛明日的大日子与她无关,仿佛那只是和过去的每一日一般,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也并没有畏惧,邵琰稍稍安了心。

  她小心翼翼问邵琦:“大姐,你是否心悦于曲姐夫?”与邵琦定亲的人,姓曲名睿。

  邵琦很认真地看了邵琰一眼,有些疑惑:“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叫‘心悦’?问这些作甚?”面上并无恼意,更无羞意。

  邵琰只是盯着她,不再言语。

  邵琦愣了愣:“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否心悦于他并不重要,他样样都符合我的期望、甚至超出我的期望——我若是不愿意,那才是不识好歹吧。”

  “他或许样样都好,”邵琰声音低低的:“可是大姐你不开心。”

  “大姐你若是真的不想嫁,”邵琰低头:“我们去和爹娘说、我们去和大哥说——趁着还没定下来,我们回绝了这门亲事,重新找一个——”

  邵琦愣了愣,伸手摸了摸邵琰的头:“真傻——”刚说完,她又抽回手,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似乎有些讪讪然。

  “别人都夸你聪慧,听得多了,你是不是也这样觉得?其实啊,在我看来,你一向都是又傻又笨的,”邵琦看她都这样说了,邵琰也并不生气的模样,叹道:“重新找一个难道就比这一个好?”

  “我若不愿意,我一开始便会说,事到如今才反悔,那对所有人都说不过去,”邵琦轻轻一叹:“嫡支那边,对我的婚事有主意,这连你个小儿都能看透的事,我难道看不透、爹娘难道看不透?只不过是双方都有利各取所需罢了,谁都没有吃亏,更谈不上委屈什么的。”

  邵琰想了想,重复道:“可是大姐你不开心。”

  顿了顿,邵琰又道:“我总觉得,大姐你当值得最好的,你别欺我年纪小不懂,可是我看得出,你并不心悦于他。”

  “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你想说我该找这么一个人吗?”邵琦摇摇头:“可是阿琰你不明白,这世间,这样的人,是少有的……阿瑛与半夏,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这世间大多数的夫妻,成婚前甚至没有见过一面,可是婚后不也照样过日子,我固然羡慕阿瑛,可是我并不觉得,一辈子都不遇着那么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活过来的。何况,我的运气比大多数人要好,不是吗?”

  “经过府试舞弊,他已经出了名,年底的院试,秀才的功名是十拿九稳的,之后无论是他要像爹那样寻学塾坐馆抑或者是继续进学,凭着我与他的婚事,嫡支那边不可能不照拂,”邵琰摇摇头:“我嫁过去便是当家做主,上无公婆需要侍奉,下无兄弟姐妹需要忧心,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便行的……难道阿琰你觉得,我会让自己不好过?”

  她当然知道,以邵琦的性子,是不可能会让自己日子不舒坦,可是心中还是隐隐的愧疚与不安。

  “阿琰,其实我一直想说说你……有时候你任性起来,总是有些不管不顾的,你年纪还小,倒也情有可原,只是还是得注意些才是,”邵琦叹口气:“就比如现在,你想着让我开心便回绝了亲事,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得罪了嫡支那边?他们先前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们家总不能坦然受之,总要有所回应。婚姻也是回报的一种,阿瑛与半夏是一早定下的,邵琛是男子……那么能够联姻的人选除了我便是你了,你年纪那么小,我难道会放任他们一早算计到你头上吗?”

  邵琰眼睛酸涩,她竟然不知邵琦原来看得这般通透:“所以大姐你是因为我攀扯嫡支的缘故,所以牺牲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