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汪德龙的明星梦

  房间里很暗，阳光被厚重的棕色帘布阻挡在了外面，令人感觉就像在鱼的肚子里一样。空气里有着低沉拖沓的旋律。一张笨重的书柜摆在一边，陈列的一本本厚厚的大头书，很整齐，也很干净，用玻璃窗保护了起来。地上铺着暗红的羊毛地毯，像是一滩血迹。屋子中间安放着一张枫木书桌，一团小小的光线从桌上的台灯眼里射出，一名中年男人靠在桌前的黑色的皮椅上打着盹。</p>

  吱呀。</p>

  房门打开，一个衣着便装的女人闯了进来，带来了明亮的光线，房间里的一切东西都似乎变得有生气起来。</p>

  中年男人睁开眼睛，用手背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问道：“事情办妥了？”</p>

  女人走上前去说：“已经把他接过来了，目前情绪很稳定。”</p>

  “过程还顺利吧，”中年男人拿起桌上的一只黑得流油的钢笔在手中把玩着，不错眼珠的看着女子，“你见过那家伙了，他怎么样。”</p>

  女人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p>

  “是吗？”中年男人轻声笑了笑，“冲着你咆哮的野兽不可怕，只有那些隐蔽起来，火热的目光注视着你，猩红的舌头上分泌着口水，却迟迟不肯出手的家伙，才是令人恐惧的角色。”</p>

  “你说他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中年男人眯起了眼睛，低沉的声音如冬日晚上的寒风，“那种人，那种怪物怎么可能和正常人没有区别，黍米啊，我让你负责这件事，可不想再从你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p>

  女人梗咽了下喉咙，说道：“是我太天真了。”</p>

  “不不不，”中年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女人身边，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柔声说道，“千万不要这样说，我最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了，纯洁，美丽，像天使翅膀上的一片羽毛，你只是被那头狡猾的野兽一时迷惑了而已，这没什么，知道吗？”</p>

  “是。”女人低着头，小声说道。</p>

  从那间压抑的屋子走出来，将门轻轻带上，女人不由得舒了口气，心里暗骂了一句，变态。</p>

  待女人离开后，中年男人像是头疼地按压着眉心，随后拿起diàn huà拨了个号码。</p>

  “老板。”话筒里传来恭敬的声音。</p>

  中年男人说道：“你现在立刻到我书房来。”</p>

  不等diàn huà另一头回应，中年男人便挂了diàn huà，手指敲打着桌面，叹了口气：“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p>

  听着diàn huà里的盲音，汪德龙漠然将diàn huà放在一旁桌上。</p>

  “催你了？”</p>

  “年纪越大越是沉不下心，估计是黍米那妮子刚走，就要我赶过去。”汪德龙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p>

  “还不是因为看重你，一些人整天想着被他呼来唤去，还没这福分呢。”</p>

  汪德龙笑道：“整天被呼来唤去的不是小狗么？”</p>

  “可是，只有狗才是主人最忠诚的伙伴啊。”坐在汪德龙对面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笑着说道。</p>

  “我可没有狗狗的优良品质，那个人疑心重得很，现在好像很重用我似的，谁知道他暗地里还有没安排其它的小狼狗。”汪德龙掸了下烟灰，无奈地说道。</p>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好歹也是他一手抚养的，对自己有点信心嘛。”黑框男鼓励道。</p>

  “行了，不说这个了，让他等急了，又要发牢骚，我这头发就因为他才掉的这么快。”汪德龙抱怨道。</p>

  黑框男笑道：“照你这迹象，恐怕是要秃顶喽！”</p>

  汪德龙猛地站起身来，像弹簧一样来到黑框男身边，一把捏着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睛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p>

  “你这嘴巴，可是越来越毒了。”</p>

  粗大的手指划过黑框男的嘴唇，汪德龙满是的眼神紧盯着他。</p>

  黑框男仰着头直视着汪德龙，笑道：“怎么，您老的小黍米看到你这样子可是会伤心的。”</p>

  汪德龙不屑道：“那种干巴巴的女人脱光衣服挂在墙上，我看都不会看一眼，演一下嘛，我也是有明星梦的。”</p>

  “那我是不是也是您戏剧里的一部分？”</p>

  “当然了，你是主角。”</p>

  天色暗下来了，露出蓝灰色的肚皮。在江黍米两人走了之后，乔蜀就呆呆地在客厅像肥肉一样软的沙发上坐着，僵直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遍又一遍。</p>

  一般人会像这样一坐一下午吗？乔蜀不知道，反正他经常这样，在那小屋子里一待就是一天。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也不愿意去想什么，记忆里都是生锈的铁片。</p>

  乔蜀决定出去走走了，既然不想再在那个地方龟缩了，换个地方还是不愿出门的话，和在村里也没什么区别吧。</p>

  还有这头发。</p>

  乔蜀往头上摸了摸，触感像是在抚摸着破旧毛绒玩具里漏出来棉花。可能是要剪一下了，上次剪头发是什么时候来着？乔蜀想了想，有些记不清了。</p>

  出了门，走到电梯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把门给反锁了。</p>

  那个女人选得地方还是不错的，在房子里感受不到市区的吵闹，出来走了不到几分钟，却可以看见那些繁华的街道。</p>

  乔蜀把自己放在人堆里面，还是会有人撇过眼来看他，但是大部分都专心致志地走着自己的路。与一个个陌生的面孔擦肩而过，这是乔蜀以前从没有过的体验。他们带着耳机，他们结伴成群，他们肆意大笑，他们像一簇簇堆积起来的火焰。</p>

  在街角小巷看到一间理发店，门面对比其它的店子看起来没那么刺眼，平面招牌，也没有什么人进出。乔蜀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外面的喧闹，有点炽人，这样的店正好可以让他躲一躲。</p>

  走进店子，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不大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清香，不像是洗发水的味道，是一种能在鼻腔里环绕而不会打喷嚏的味道。</p>

  一位穿着随意的长发男人走了出来，脚下的人字拖踩得分外响亮，右臂上有纹身，隐藏在刘海里的眼睛反射着低低的光来。</p>

  他说：“剪头发？”</p>

  声音像是潮湿的下水道里传来的，叫人听了不是太舒服。</p>

  乔蜀回道：“是的。”</p>

  这屋子里的精心装扮，还有那香味，是这个男人弄得？看起来不太像，不过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说不定这男人糙汉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少女心呢？</p>

  “有客人？”</p>

  一道略带惊奇的悦耳女声从里屋里传过来。</p>

  乔蜀惭愧地低下了头，看来是自己想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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