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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未尽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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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的意思是“未尽”，即没有结束，取国运长久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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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宫居于长安城的西南，又称西宫，是皇帝朝会之所。</p>

  </p>

  远远望去，雄伟巍峨的宫殿层层叠叠，雄踞于龙首原的高处，带着尊贵而神秘的威势，冷冷地俯瞰着它脚下的长安。高高的宫墙，森严的禁卫，守护着一代帝王的尊严，政令自此而出，生杀由此而定，国家的兴衰，百姓的民生，全系于重重帷幕后面那一双掌握皇权的天子之手。</p>

  </p>

  自西司马门弃马入宫，面对广阔的庭院，雄伟壮丽的宫阙居高临下所散发出的威严，我的心也不觉一寒。</p>

  </p>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气吧。</p>

  </p>

  汉代的朝会并不是每日都有，大事发生时有“廷议”，此外有朝议和中朝议。廷议c朝议和中朝议，三种形式所议均为军国大事，皇帝可以在兼听各方面意见的基础上最后作出决策。而臣子若有其它事情上奏，可以一起或单独在“宣室殿”晋见皇帝。</p>

  </p>

  卫青就带着我前往宣室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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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到殿前，听见里面传出说话之声</p>

  </p>

  “臣请旨扩建宅第，陛下也应允了，只是遇少府考工室之地相阻，臣奏请陛下，可否将此地赐于为臣，以继续扩建之事？”说话的人声音温吞，却带着志在必得之势。</p>

  </p>

  我看了一眼卫青，卫青用嘴形告诉我：“丞相田蚡。”</p>

  </p>

  我扬眉“哦”了一下，心想这田蚡要挨训了。果不其然，只听“啪”的一声，好象竹简被惯到地上的声音，武帝愤怒的声音传来：“你扩建宅第，就得占用国家少府考工室，为何不索性占用武库之地呢？”（少府掌管皇室钱财及皇帝的衣食住行和山海池泽之税，武库位于长乐宫和未央宫之间，其中存放大量兵器。）</p>

  </p>

  受了训斥，只听田蚡“扑通”一声跪下，连连道：“为臣思虑不周，私心过盛，请陛下恕罪。”</p>

  </p>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匆匆奔出殿外，一头一脸的汗。卫青上前见礼：“丞相有礼。”</p>

  </p>

  田蚡用宽大的袍袖拭拭冷汗，道：“卫将军不必多礼。”盯了我一眼，问道：“此人是谁？”言语神态很是骄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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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青说道：“这位是天子侍中洛樱先生。”</p>

  </p>

  田蚡目光一闪，仔细看我两眼，转身离去。</p>

  </p>

  史载田蚡骄横奢侈，今日得见一斑。</p>

  </p>

  进入宣室殿，宝座之上，武帝看来余怒未息。看见我们二人，皱起眉头道：“又不是妇人需梳头上妆，为何姗姗来迟？”目光直接逼向我。</p>

  </p>

  我行了个躬身礼，不紧不慢地说道：“臣昨夜忽受陛下封赏，心中大喜过望，以至于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眠，所以早晨，起晚了。”</p>

  </p>

  武帝“哦”了一声，眼含讥讽：“朕记得洛卿本不愿为官嘛，何来兴奋之说？”</p>

  </p>

  我正色说道：“非也非也，臣并非不愿为官，而是面对如此飞来横福，总要端端架子，矜持一点才好。”</p>

  </p>

  武帝愕然而笑：“端架子？还从未有人敢在朕面前端架子，你洛樱算是第一个。好，今日起，你就在朕身边侍侯着，用心做事，朕有重赏；懈慢怠工，朕定重罚。”</p>

  </p>

  我连连点头道：“臣定当竭尽全力侍奉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p>

  </p>

  武帝笑道：“朕就看你如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罢指着角落里的一堆书简，“你去，今日内把它读完。”</p>

  </p>

  我瞄一眼那堆书简，少说也有几十斤，现在日近正午，一天哪看得完？心中哀叹数声，只好遵命而去。</p>

  </p>

  至武帝年间，朝廷书简采用文字皆为隶书，民间偶有篆字出现，可通用篆字的淘汰是迟早的事。尽管是隶书，但因为全是繁体字，而且是竖写格式，令我这个读惯横写简体字的现代人类吃足苦头，常常读着读着就串行，只好回头再读，再加上古文晦涩，一边读还得一边理解它的意思，一篇文章读下来，弄懂个七七八八算是好的，搞得我头大如斗，辛苦之极。</p>

  </p>

  这些书简的内容大部分跟汉朝与匈奴的历史有关，匈奴的起源与兴盛，冒顿单于对匈奴的统一，匈奴如今的地域版图，权利集团的官制结构，单于汗位的继承制，匈奴对中国的野心和侵扰，直至公元前二○○的白登（山西大同东）之战，及其后遣嫁公主和亲的耻辱，甚至连公元前一九二年，冒顿单于写给吕雉那封侮辱挑衅的信，都记载在书简上。</p>

  </p>

  这些历史以往只是略微听说，真正细读却从未有过。渐渐地我被书简的内容吸引，读到“白登之役”时，不觉为一daikai国君主扼腕叹息。（匈奴单于冒顿派40万骑兵，将汉高祖32万大军团团包围，历经7天7夜，千钧一发之时，刘邦采用陈平计策，重贿冒顿阏氏（即皇后），并借大雾弥漫冲出突围。）</p>

  </p>

  及至读到吕雉写给冒顿单于的回信，连我这个现代人都觉得愤怒不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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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顿来信大致意思是：听说你死了男人，而我也恰巧死了女人，我可以收你当小老婆，从此匈奴和中国，成为一家。”吕雉虽然气的吐血，也无可奈何，只好回信说：“我已年老，不能侍奉你，愿意用年轻的公主代替。”</p>

  </p>

  这一来一回的两封信，对于汉朝这泱泱大国来说，无异是绝无仅有的奇耻大辱，难怪汉武帝掌权后，一心要对匈奴用兵，这样的耻辱对于普通男子已是不能忍受，何况堂堂一国之君？</p>

  </p>

  但是，这个好象跟我没什么关系，皇帝自暴丑闻，给我看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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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捧着书简发呆，却听耳边有声音响起：“洛卿，看信之后，感觉如何？”</p>

  </p>

  正是皇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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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忙放下书简站起来垂手道：“匈奴骄横狂妄，不可一世，实在叫人忍无可忍。”</p>

  </p>

  武帝冷冷一笑道：“当年朕尚为太子，第一次看见这封书简，从那时起就立定心志，今生不灭匈奴，誓不罢休！”</p>

  </p>

  一提到匈奴，他的脸越发腥红，接着说道：“自白登战败后，为免匈奴侵掠，朝廷不得不将公主下嫁和亲，哼，社稷安危，竟系于女子之身，身为君主，岂不引为大辱？朕之所以尊儒抑道，广招贤良，无非是不想继续延伸耻辱，再继续无为而治，迟早高祖皇帝舍命流血打下的江山要落入匈奴蛮夷之手。如今，朝廷实行新政励精图治，上承文皇帝景皇帝之大治，下开后世万代之宏图，朕秣兵厉马，养精蓄税，定要灭尽匈奴，建立大一统的大汉帝国，成就千秋万世之宏伟基业！”</p>

  </p>

  说到激动处，只见武帝双臂大张，神情激越，少年天子的英武睿智使得他整个人神采飞扬气势凌人，大有睥睨天下之势。</p>

  </p>

  我呆呆地看着他，很想照他的意思慷慨激昂地出言附和几句，但是不行，因为觉得这场面很像在拍电视剧，所以我很想笑。</p>

  </p>

  我当然不敢笑，极力忍耐着，好容易顺过口气说道：“陛下英明神武，所谋大事必成。”</p>

  </p>

  武帝兴头未尽，拍拍我的肩头道：“朕所谋之事，少不了洛卿你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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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茫然问道：“不知为臣能做些什么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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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帝目光炯炯，坚定地说道：“洛卿只好替朕做好一件事，就是用尽一切办法，来提高我汉军的战斗力。”</p>

  </p>

  说着走到案几旁，拿出一卷书简丢到我手上道：“此处详细记载我大汉军队兵役c编制及u qi装备情况，看过之后有何建议，写篇策论呈给朕。”说罢灼灼地看我一眼，转过身就扬长而去。</p>

  </p>

  我手捧书简苦笑不已。</p>

  </p>

  看来这皇帝就是盯上我了，索性也不逼我造这造那，只要一句“提高军队战斗力”就行了。这么大一帽子戴上头，这么重要的军事机密捧在你手，你敢不做试试看？</p>

  </p>

  不知呆站了多久，我无可奈何地打开书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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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渐渐变黑，正觉得奇怪，有掌灯的宫女持灯走进殿内，恭声道：“洛大人，陛下命奴婢给大人送膳食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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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发觉天色已晚，而肚子适时地发出叫声，提醒着我的生理要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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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下书简，温和地对一脸庄谨的小宫女说：“不用了，我回家吃好了。”说罢越过一干手提食盒的宫女，准备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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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宫女立刻快跑几步拦住我说：“陛下因天色已晚，宫门已关，吩咐奴婢们为大人准备了宿处，今晚请大人留宿宫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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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相禁锢？我心里打个转儿。应该不会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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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小宫女声音羞涩地说：“陛下还吩咐，今夜令奴婢侍侯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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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怔怔地看着她，她的脸庞越发晕红，不觉低下头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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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惊跳起来，终于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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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经病，这汉武帝到底在搞什么？不会是想借此陷害我，令我俯首帖耳被他所用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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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急忙挥挥手道：“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今夜我会很忙，不用你来侍侯，把食物放下，你们全都出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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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把东西放下正要离开，我又叫住她们：“今夜我要挑灯夜读，帮我拿床被子来，我就在这里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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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想：今晚豁出去不睡，也不能给人抓住小辫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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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秽乱后宫该是多大的罪名？我才不会上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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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女们全退了出去，一会儿，果然拿了床被子来，虽然正值夏天，但宣室殿又大又阴凉，入夜后寒意来袭，可也冷得要命。</p>

  </p>

  我裹着被子，坐在书简中，强打精神去读那些艰涩无比的古文，尤其是那篇军事机密文件，翻过来掉过去地看，脑子里还是一点“策论”的影儿也找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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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明天拿什么去见皇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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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得想个法子转移皇帝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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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就没睡好，今天又是担惊受怕又是劳心过度，真是好想好想，狠狠的睡一觉，但是不敢睡呀，倘若皇帝小子真送个宫女半夜三更偷偷跑来宣室，管他成不成事，那也是一把柄，他若想拿这事威胁我，到时候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又不能告诉人家我是女的；如果给人发现我是女的就更坏了，什么话都不用说，伸长脖子等人家来砍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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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的大腿根就受罪了，一睏起来就使劲儿掐一下，痛得哎哟哎哟的，现在我的处境，跟人家古人头悬梁椎刺股那也差不了多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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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宫女拿着梳洗的用具进来，看见我的脸差点尖叫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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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照铜镜，只见里面的人青白面黑眼圈儿，装上两耳朵跟大熊猫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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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忙忙地梳洗，只听昨夜差点陪宿的小宫女说道：“宫里的人都说，说陛下待大人的恩典很不一般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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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擦着脸不在意地问道：“怎么个不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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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女微笑着说：“宣室殿乃是除前殿外宫中最机要之地，可从没有人敢在这里留宿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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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愣，哦，这床没床铺没铺，裹一薄被在地上坐一宿，到他们嘴里就是非一般的恩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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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欠虐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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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翻翻白眼，乘着皇帝没来，赶紧去吃饭，弄不好今儿个又得受一天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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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吃着呢，皇帝来了，他倒真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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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没吃饱，没奈何也只好擦擦嘴跪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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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没理我，径直坐到案几后，这才抬手叫我起来，然后笑吟吟地问：“听宫女们说，洛卿昨夜挑灯夜读了？看来，朕交待你写的策论一定是完成了？”</p>

  </p>

  怎么听怎么觉得里面有讽刺的意味。</p>

  </p>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回禀陛下，为臣昨夜确曾挑灯，但未夜读，坐在席上睡了一夜，至于策论，臣写不出。”</p>

  </p>

  汉武帝半晌没吱声，我悄悄抬头一看，脸色十分不善，忙垂头说道：“虽然策论写不出，但对于军队的兵役制度，臣倒是有一些想法。”</p>

  </p>

  武帝一听眼睛一亮：“哦？说来朕听。”</p>

  </p>

  这时，宫人传报：“禀陛下，程不识将军殿外求见。”</p>

  </p>

  程不识官拜卫尉，掌南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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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帝一声“召见”，一名全身戎装的武将虎虎生威由外而入。</p>

  </p>

  “臣程不识拜见陛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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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帝笑道：“程将军来得正好，朕与洛樱适才正在探讨关于军队兵役制度，程将军不妨也一起听听。”</p>

  </p>

  程不识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沉默着点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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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行家在，看来情形不大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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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起精神，开始给皇帝分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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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代兵制是全国皆兵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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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壮丁，到二十三岁才开始服兵役，一个壮丁，二十受田，可以独立谋生，但要他为国家服兵役，则应该顾及他的家庭负担。所以当时规定，从二十三岁起，他可以有一年储蓄来抽身为公家服役了。这一制度，不仅是一种经济的考虑，也是一种道德的决定。</p>

  </p>

  汉代的国民兵役分为几种，一种是到中央作“卫”兵，一种是到边郡作“戍”卒。一种是在原地方服兵“役”。每一国民都该轮到这三种，只有第三种，从二十岁便开始了。</p>

  </p>

  中央军队有两支：一称南军，一称北军。南军是皇宫的卫队，北军是首都的卫戍部队。南北军全部军队合共不到七万人。各地方壮丁轮流到中央作卫兵一年，当卫兵是极优待的，来回旅费由中央供给，初到和期满退役，皇帝备酒席款宴，平时穿的吃的，也不要卫兵们自己花钱。</p>

  </p>

  当戍兵就不同了。一切费用，都要自己担负。论到戍兵的期限，却只有三天。这又是沿袭旧习惯。封建时代国家规模小，方百里便算大国了。如是则由中央到边疆，最远也不过五十里。要到边疆戍守，只要半天路程。若在边三天，前后共不过五天就回来了。这在封建时代，戍边不是件苦事，随身带着五天干粮便够。</p>

  </p>

  但秦始皇帝统一天下以后，似乎没注意到这问题，还叫老百姓戍边三天。由会稽（江苏），到渔阳（热河），在政府说来，还只要你服役三天，这是从来的旧传统。可是路途往返，就得半年以上，衣装粮食要自己带。</p>

  </p>

  到了汉代就变了，戍边还只是三天，可是你可以不去，只要一天出一百个钱，三天三百钱，交给政府，便可免戍。有一百个人不去，应该是三百天的免戍费，由政府把来另雇一人肯去的，一去便要他服三百天的戍役。他也得了这一笔钱，不仅足够在边用度，并且还可留一点安家，这是一种变通办法。</p>

  </p>

  汉郡长官有太守，有都尉，犹如中央有丞相又有太尉一般。太守是地方行政长官，都尉氏地方军事首领。地方部队即由都尉管。凡属壮丁，每年秋天都要集合操演一次，这是一个大检阅，名为都试，为期一月，期满回乡。国家有事，临时召集，这是一种国民兵。各地方并就地理形势，分别训练各兵种，如车骑（骑兵和车兵）楼船（水师与海军）材官（步兵）之类。</p>

  </p>

  中国地大人众，虽说分区训练各别的兵种，但每年一个月的操练是不够的。中央南北卫，像是常备军，实际上，时期也只一年，数额也仅有七八万人。结果全国皆兵，并不够用。遇到打仗，各地调遣，如会稽吴楚，远赴渔阳上谷，也不方便。所以全国皆兵制，在汉朝论，一则军队数量太多，调动不方便，二则训练太简略，难以提高战斗力。</p>

  </p>

  我将自己的想法跟皇帝说了，最后说：“有鉴于我朝军力过于分散，且兵役期过短，臣建议陛下在南军北军之外，另外建立一支专门用于对战匈奴的常备军，比如雁门c代郡等地驻兵，都可入常备军编制，可分地训练。</p>

  </p>

  最重要的是，军队的训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常备军服兵役的时间要延长，可以三年为限。而编入常备军中服役者，由朝廷拨发一定的饷银，使其无后顾之忧。</p>

  </p>

  此外，对匈奴作战是机动作战，骑兵是重中之重，因此所建常备军当以骑兵为主。骑具和nug一ng铠甲等骑兵装备，也必须改良。臣昨夜虽然写不出策论，倒是研究出一件能令骑兵战斗力增强的的骑具。”</p>

  </p>

  偷瞄一眼武帝，见他正听得出神，程不识将军也似极有兴趣的样子，出言问道：“不知洛大人所说的骑具又是何物？”</p>

  </p>

  我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连夜画出的图帛，呈给皇帝。</p>

  </p>

  汉武帝打开看了看，没明白，奇道：“洛卿所画乃是何物？”</p>

  </p>

  说着召手令我跟程不识到御座前。程不识到底是沙场老将，看见图上所画，不觉一怔。</p>

  </p>

  我以手指点示意，说道：“陛下，这件骑具有个名称，叫做高桥马鞍，现在骑兵所用的革鞍缺乏稳定性，使战士在马背上无法有效地使用弓箭和兵器。而高桥马鞍两端高翘，限制了骑手身体的前后滑动趋势，ti g一ng了纵向的稳定性”</p>

  </p>

  然后指向下一个说道：“这个叫做马镫，跟普通的马脚扣不同，它通过固定双脚ti g一ng横向稳定性，同时在马鞍的协助下将人和马结为一个整体，使骑兵利用马匹的速度进行正面冲击。若装备了这两样骑具，必定能大大地提高骑兵的战斗力。”</p>

  </p>

  这两样东西，是昨夜写不出“策论”的情况下，为避免惹怒皇帝，临时画出来“将功补过”用的，现在看来效果不错。</p>

  </p>

  只见汉武帝和程不识都脸现喜色，尤其程不识，乐得“呵呵”大笑，完全忘了这是在皇帝御前，指着我忘形地叫道：“陛下，陛下从何处得此高才？实是陛下之幸，是我大汉军队之幸也。”</p>

  </p>

  武帝与他相视大笑。</p>

  </p>

  我笑不出来，两件马具就让这二位乐成这样，真是汗颜。什么高才，只不过比他们晚生二千几百年罢了，如果知道这是我剽窃老祖宗的东西前来献宝，指不定立时就杀了我。只听程不识又说道：“陛下，还有他的那个延期兵役，建立常备军的想法也不错，陛下不妨考虑一下。”</p>

  </p>

  武帝沉吟着道：“兹事体大，待廷议之后再作决断。不过马鞍和马镫的事，程将军，就交由你着武库立刻按图打造，朕实在迫不及待想看看它的效用如何。”</p>

  </p>

  我立刻凑上前去道：“陛下，程将军身为卫尉执掌南军，公务必定繁忙，而且这高桥马鞍和马镫乃为臣构想，尺寸造型方面，臣更为清楚，不如交由为臣督造bàn li，岂不更好？”</p>

  </p>

  不是我屁颠儿屁颠儿地想讨好皇帝，而是哎，我实在想离皇帝远一点，睡两天好觉。</p>

  </p>

  我不过是这个时代的过客，没什么伟大的抱负，也不想建功立业，最大的愿望莫过于找到和田玉回归老家，才不愿在皇帝身边当什么侍中谋臣，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老人家，管你什么二十一世纪精英女贼，脑袋照掉不误。</p>

  </p>

  所以我惹不起，希望能躲得起。</p>

  </p>

  汉武帝想了想道：“也好，准卿所请。”</p>

  </p>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瞧了我一眼，我心一跳：不知道他看出我的心思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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