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祭山神
年后的一天，我爷爷叫我跟他去山上祭祀山神，那时我的身体也有点不适，爷爷一定要我去，说我离家久了，拜一拜山神，祈祷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我也尊重爷爷的指愿，我们抓了一只火红的土公鸡，非常大又非常健壮，足有七斤重。要是平时爷爷可舍不得杀，这一只鸡爷爷可以卖200多块钱，200多块钱，按爷爷的计算，他就可以买一年的盐巴味精了。可祭祀山神之类的爷爷就一点也不吝啬，他总是说，家里能养出这么好的鸡，鸭，鹅，猪，牛之类的都是伟大的山神赐予的，都是伟大的山神保护的，所以在爷爷心里给山神祭祀是一件很值得且很幸福的事情，也是一种不得不履行的责任。
今天去祭祀山神不仅仅是我和我爷爷，其他还有四个人，我们约定在村头一起出发。我提个水桶，桶里放了七个碗以及一些盐，味精，辣椒粉，还有几根香柱，跟着爷爷走出了家门。我和爷爷最先到了约定地，所以稍微等了一会儿，没过十几分钟就来了四个人，那四个中有一个是阴阳师，阴阳师腰间挂着一把小刀，手里头抓着一只刚孵化不久的小鸡，另一只手抓着一只母鸡。其余三人，一个人提着一头小猪，另一个人抓着一只鸭，还提着一个锅，另外还有一个是跟我一样的跟随者，他背着一个二十升装水的胶桶，我们六个人就这样出发了。
我们朝着东面一个徐坡走去（祭祀神主的地方都在村子的上方，按习俗来讲，神主再上，以便神主施恩像细水长流一样流向村子，）我们要走到这座山山顶。这座山高耸矗立，有一个小径弯弯曲曲地直通山顶，小径旁边是一根一根笔直的松树及杂乱蓬生的杂草。由于很少有人走这山路，路上到处是蜘蛛网，有些路边的树枝已伸展到路中央，我们像过山洞一样弯着腰低着头走过丛林幽径。一路上很是辛苦，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我们才到了山顶。我们停留在一颗高大茂盛的万年青树下，这里有一个石头做的小巴台，旁边是三块石头堆成的炉子，炉子里零零散散有些黑木炭，可见以前就是在这里祭祀山神的。我们放下了东西，爷爷吩咐我和刚才那个朋友去捡些木柴，我和朋友去旁边捡木柴。等我们两个回来，他们已经把炉子重新堆好，阴阳师还把七个碗已经摆好在地上，一个碗里放点茶叶，一个碗里盛点清水，一个碗里倒了些酒，一个碗里放了些米，米里放着一颗鸡蛋，插着一条树枝，阴阳师就这样蹲在那几个碗前，手里抓着鸡和鸭，脚下踩着栓了小猪的绳子，把小鸡系在铺在地上放碗的树枝叶上，开始叽里咕噜，伊利亚啦地念起来，没有人听得懂他在念什么，爷爷和其他三个人炊火烧水。
阴阳师念完了，按先后顺序把公鸡，母鸡，鸭，小猪一一杀死，其余人负责清洗，我们两个打杂。很快他们就清洗好了，我们一边聊天一边煮。等煮熟了，阴阳师把鸡，鸭，猪的五脏六腑取出来，跪在那小吧台前又叽里咕噜，伊利哇啦念起来，我们没事可做又不能言语，（一般阴阳师念梵文时候旁人是不说话的）所以我们也聚精会神一般听着阴阳师那无人能懂的梵文语。阴阳师念了好长时间念完，然后将那五脏六腑一个上掐一点肉放在吧台上，再将两只鸡头，猪头，鸭头放在那里，将小鸡放生，让小鸡自生自灭去，之后等他撒了酒，等他吃了一口，我们才开始吃。
吃完回来，我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小时候经常会这样那样的原因去祭祀山神，也经常会因为家里的一些不顺利，家人会请阴阳师来家里退鬼。那是一段好久以前的记忆了，那时候家里贫困，一日两餐虽然可以吃饭，但除了逢年过节外几乎都吃不上肉，连菜里都很少放油。就是那样的日子里，像我们这样的孩子于是就希望祭祀山神的时间到来，就会希望家里又请来阴阳师。那时候要是家里有人生病或者出点什么小意外一般都不会去医院看，最多的是自己煮草药，病的严重时候就会请阴阳师来给病人退鬼。记得那时候要是家里有人变得情绪不稳定，或者跟人家打架了都会请阴阳师来解除，因为大家都相信，那个时候人肯定是魔鬼附身了。还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小节日里也会杀鸡朝拜，比方说，元宵节，中秋节，还有一个立春节，那节日是立春后听到第一声雷声开始算起，满一个月后就会杀鸡，煮汤圆朝拜春天，寓意是祈祷当年风调雨顺，庄稼丰收。那时候总是期望这样的日子到来，因为这样我们小孩子就终于可以吃一次鸡肉，鸭肉，猪肉的。那是多么奢侈的一顿饭啊！每当那个时候大人总是会带上我们（退鬼都是去山上的）去吃，因为所有退鬼祭祀之类的女性是一律不能参与的，并且一律不能带回家。所以那个时候我们就会有更多的肉吃，还可以吃鸡肉鸭肉煮的粥，那样的待遇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有。每一次我们都会吃的非常饱，甚至吃撑，要是知道晚上要去退鬼祭祀之类的早上我们会少吃饭，一直饿着，到晚上大补特补，恨不得以后几天的饭也一次性吃饱。
儿时的记忆总是那么可爱又总是那么可怜，回忆起来总会笑着心酸，笑着哭泣。如今长大chéng rén，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追寻心中的梦想远离家乡，在一个无亲无故，人生地不熟的遥远的他方苟延残喘兼努力奋斗。到了逢年过节两三年回来一次，回到自己的家乡，走进那陈旧的房子里，那就是家，那就是自己心灵的归宿，虽然贫困却有一种无以言表的幸福感，那么温馨那么亲近那么甜蜜，有时候会感动的忍不住流下眼泪。爷爷奶奶还是像很多年前一样，依然信仰迷信，依然崇拜迷信，而我也一样，信仰它，崇拜它。对我而言，迷信就像是佛教，基督教一样，那也是我爷爷奶奶，我祖祖辈辈们的一种精神寄托和一种心灵依靠，我也会去教堂给爷爷奶奶祈祷，爷爷奶奶也会给我退鬼伏魔。都一样的，都是因为心里有着深深的爱，以一种方式给彼此表达寄托。祭祀山神是爷爷奶奶们对美好日子的无限祈祷，退鬼伏魔是爷爷奶奶对健康的无限祷告，常听得一些人说膜拜迷信是愚蠢的行为，所有种种都是为了趋吉避凶，趋福避祸，我们又怎能去不尊重？只要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祭祀，只是给所敬畏的神主贡献一些祭品都是可以的，当然决不能容忍原始宗教那样用shā rén来祭祀，那就是亵渎神灵的愚蠢膜拜。敬畏神主是我们心灵的一种警戒，正因为敬畏神主，相信有神主存在，人们才不敢无恶不作，也才会收敛自己，所谓“人在做，天在看。”敬畏神主必要存在，只要适当。
但愿仁慈厚爱的山神也像仁慈厚爱的上帝保佑着人间一样，保佑我们那里的所有人，所以畜牲，以及庄稼。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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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祭祀山神不仅仅是我和我爷爷，其他还有四个人，我们约定在村头一起出发。我提个水桶，桶里放了七个碗以及一些盐，味精，辣椒粉，还有几根香柱，跟着爷爷走出了家门。我和爷爷最先到了约定地，所以稍微等了一会儿，没过十几分钟就来了四个人，那四个中有一个是阴阳师，阴阳师腰间挂着一把小刀，手里头抓着一只刚孵化不久的小鸡，另一只手抓着一只母鸡。其余三人，一个人提着一头小猪，另一个人抓着一只鸭，还提着一个锅，另外还有一个是跟我一样的跟随者，他背着一个二十升装水的胶桶，我们六个人就这样出发了。
我们朝着东面一个徐坡走去（祭祀神主的地方都在村子的上方，按习俗来讲，神主再上，以便神主施恩像细水长流一样流向村子，）我们要走到这座山山顶。这座山高耸矗立，有一个小径弯弯曲曲地直通山顶，小径旁边是一根一根笔直的松树及杂乱蓬生的杂草。由于很少有人走这山路，路上到处是蜘蛛网，有些路边的树枝已伸展到路中央，我们像过山洞一样弯着腰低着头走过丛林幽径。一路上很是辛苦，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我们才到了山顶。我们停留在一颗高大茂盛的万年青树下，这里有一个石头做的小巴台，旁边是三块石头堆成的炉子，炉子里零零散散有些黑木炭，可见以前就是在这里祭祀山神的。我们放下了东西，爷爷吩咐我和刚才那个朋友去捡些木柴，我和朋友去旁边捡木柴。等我们两个回来，他们已经把炉子重新堆好，阴阳师还把七个碗已经摆好在地上，一个碗里放点茶叶，一个碗里盛点清水，一个碗里倒了些酒，一个碗里放了些米，米里放着一颗鸡蛋，插着一条树枝，阴阳师就这样蹲在那几个碗前，手里抓着鸡和鸭，脚下踩着栓了小猪的绳子，把小鸡系在铺在地上放碗的树枝叶上，开始叽里咕噜，伊利亚啦地念起来，没有人听得懂他在念什么，爷爷和其他三个人炊火烧水。
阴阳师念完了，按先后顺序把公鸡，母鸡，鸭，小猪一一杀死，其余人负责清洗，我们两个打杂。很快他们就清洗好了，我们一边聊天一边煮。等煮熟了，阴阳师把鸡，鸭，猪的五脏六腑取出来，跪在那小吧台前又叽里咕噜，伊利哇啦念起来，我们没事可做又不能言语，（一般阴阳师念梵文时候旁人是不说话的）所以我们也聚精会神一般听着阴阳师那无人能懂的梵文语。阴阳师念了好长时间念完，然后将那五脏六腑一个上掐一点肉放在吧台上，再将两只鸡头，猪头，鸭头放在那里，将小鸡放生，让小鸡自生自灭去，之后等他撒了酒，等他吃了一口，我们才开始吃。
吃完回来，我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小时候经常会这样那样的原因去祭祀山神，也经常会因为家里的一些不顺利，家人会请阴阳师来家里退鬼。那是一段好久以前的记忆了，那时候家里贫困，一日两餐虽然可以吃饭，但除了逢年过节外几乎都吃不上肉，连菜里都很少放油。就是那样的日子里，像我们这样的孩子于是就希望祭祀山神的时间到来，就会希望家里又请来阴阳师。那时候要是家里有人生病或者出点什么小意外一般都不会去医院看，最多的是自己煮草药，病的严重时候就会请阴阳师来给病人退鬼。记得那时候要是家里有人变得情绪不稳定，或者跟人家打架了都会请阴阳师来解除，因为大家都相信，那个时候人肯定是魔鬼附身了。还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小节日里也会杀鸡朝拜，比方说，元宵节，中秋节，还有一个立春节，那节日是立春后听到第一声雷声开始算起，满一个月后就会杀鸡，煮汤圆朝拜春天，寓意是祈祷当年风调雨顺，庄稼丰收。那时候总是期望这样的日子到来，因为这样我们小孩子就终于可以吃一次鸡肉，鸭肉，猪肉的。那是多么奢侈的一顿饭啊！每当那个时候大人总是会带上我们（退鬼都是去山上的）去吃，因为所有退鬼祭祀之类的女性是一律不能参与的，并且一律不能带回家。所以那个时候我们就会有更多的肉吃，还可以吃鸡肉鸭肉煮的粥，那样的待遇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有。每一次我们都会吃的非常饱，甚至吃撑，要是知道晚上要去退鬼祭祀之类的早上我们会少吃饭，一直饿着，到晚上大补特补，恨不得以后几天的饭也一次性吃饱。
儿时的记忆总是那么可爱又总是那么可怜，回忆起来总会笑着心酸，笑着哭泣。如今长大chéng rén，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追寻心中的梦想远离家乡，在一个无亲无故，人生地不熟的遥远的他方苟延残喘兼努力奋斗。到了逢年过节两三年回来一次，回到自己的家乡，走进那陈旧的房子里，那就是家，那就是自己心灵的归宿，虽然贫困却有一种无以言表的幸福感，那么温馨那么亲近那么甜蜜，有时候会感动的忍不住流下眼泪。爷爷奶奶还是像很多年前一样，依然信仰迷信，依然崇拜迷信，而我也一样，信仰它，崇拜它。对我而言，迷信就像是佛教，基督教一样，那也是我爷爷奶奶，我祖祖辈辈们的一种精神寄托和一种心灵依靠，我也会去教堂给爷爷奶奶祈祷，爷爷奶奶也会给我退鬼伏魔。都一样的，都是因为心里有着深深的爱，以一种方式给彼此表达寄托。祭祀山神是爷爷奶奶们对美好日子的无限祈祷，退鬼伏魔是爷爷奶奶对健康的无限祷告，常听得一些人说膜拜迷信是愚蠢的行为，所有种种都是为了趋吉避凶，趋福避祸，我们又怎能去不尊重？只要没有做出伤天害理的祭祀，只是给所敬畏的神主贡献一些祭品都是可以的，当然决不能容忍原始宗教那样用shā rén来祭祀，那就是亵渎神灵的愚蠢膜拜。敬畏神主是我们心灵的一种警戒，正因为敬畏神主，相信有神主存在，人们才不敢无恶不作，也才会收敛自己，所谓“人在做，天在看。”敬畏神主必要存在，只要适当。
但愿仁慈厚爱的山神也像仁慈厚爱的上帝保佑着人间一样，保佑我们那里的所有人，所以畜牲，以及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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