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虹口的上谷寮是一处小巧安静的日式庭院，ti g一ng住宿并包伙。大冢文郎独自一人坐在榻榻米房间的正中间，喝着一壶酒，还一边咿咿呀呀地唱着几句不成调的歌，睡觉的被褥已经在地板上铺好了，他解下的长剑正放在被褥的旁边，等到一壶酒见底，他的高兴劲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酒鬼的根深蒂固的悲观精神占了上风，他拨出长剑，在灰暗的灯光下，神情抑郁地打量着剑锋反射的灯光。没过多久，房间里响起了响亮的酒鬼的呼噜声，灯却还还亮着。房东太太轻轻从房间前走过，不满地小声咕噜着，想是心疼电费，但她不敢进酒鬼的房间把电灯关上。等房东太太离开没过多久，大冢文郎房间里的灯光竟然熄灭了，想是大冢文郎睡梦中听见了房东太太的抱怨，从睡梦中挣扎着起来关掉了灯。
大冢文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醒来，仿佛是一声巨响，又仿佛是狠狠的一拳，把他从沉睡中惊醒，他缓缓睁开眼睛，房间里黑黑的，只有房间的窗格纸透进来一层淡淡的月光，但是夜色并不深，他隐隐听得见房东太太在屋子里走动的声音。淡淡的月光之中，仿佛有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端坐在房间中间，一条细长的光条矗立在黑夜之前，无端地，他觉得那是自己的那把长剑。他把胳膊伸出被窝，想摸摸被窝边的剑，却发现自己的胳膊根本动不了，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四下打量了一下，耳边仍能听到房东太太在屋里走动的声音，他很恐怖地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噩梦，而是比噩梦更糟糕的现实，他的房间里进了人，而他自己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那个黑影举起手中的长剑，现在大冢文郎几乎能肯定这就是自己的那把剑，剑尖先点在大冢文郎的额头上，一股冰冷的寒流直穿大冢文郎的脑门心，然后剑尖移到他的脖子之下，黑影轻轻把剑一撩，棉被被拨到一边，剑尖抵在了他胸腔正中，剑尖不紧不慢地向下滑动，到了腹部的位置，突然往右一切。大冢文郎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自己全身出了一层汗，但片刻之后，他发现剑尖只是划破了自己衣服的一层，并没有伤到肌肤，来人用剑的劲道显然十分纯熟。大冢文郎发现自己还能出声，张嘴问了一句：“你是谁？”，黑影发出了低低的笑声，然后大冢文郎听见低沉缓慢的声音：“ri běn武士切腹自杀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我一直很好奇，不过我从来没有打算在自己身上试验，也许，在你身上试试？”。
大冢文郎保持着沉默，他很清楚来人并不是真心想征求他的意见。他有一万个问题想问这个神秘的黑影，最重要的一个是他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自己房间里来，但他只能自尊地保持沉默，他只能怨恨自已又一次贪杯耽误事。他知道大声呼救也毫无意义，这栋房子里除了他自己，没人有能力救他，纵使叫来了人，也是徒增伤亡而已，何况在目前的情况下，来人要在顷刻之间让他闭嘴也是易如反掌。对于武林高手来说，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徒劳挣扎，不过是自取其辱，沉默地认输，是保存一点尊严的唯一办法。
“谭延筠在哪里？”黑影突然问了一句，大冢文郎仍旧一言不发，房间里只有两个男人的粗重的呼吸声。忽然，白光一闪，剑尖点到了大冢文郎左边的脸颊，黑影轻轻地笑了：“我不知道你怕不怕死。不过，你知道吗，那些落在我手里的人，最后他们不是求我绕他们一命，而是求我让他们痛痛快快地死去”，剑尖点到了大冢文郎的左手腕c右手腕c左脚踝和右脚踝，黑影继续不紧不慢地说：“比如说，我可以把你四肢的筋都挑断，让你变成自杀也不能够的废人。另一方面呢，你痛痛快快地告诉我谭延筠在哪里，接着在被窝里睡大觉，就当做了个噩梦，谁也不会知道你说了什么，我不过是黑夜里的影子，不等天亮就消失不见了。”，“你怎么肯定我一定知道谭延筠在哪里”大冢文郎终于开口问了一句，“就像我能找到这里，悄悄进到你的房间一样，我也能肯定你知道谭延筠的下落”黑影冷冷地答到。大冢文郎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多么希望他真的是在一场噩梦里，等天亮醒来，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黑影离开时，并不是飞檐走壁般的神奇，他脚步轻快c悄无声息地掠过庭院，一身黑衣在夜色中几乎y xg，手法娴熟地轻轻拨开院子的木门，又轻轻掩上，从容不迫。除非亲眼所见，否则院子的人谁也不会相信曾经有人夜里闯入。冬天的街巷里没有什么人，落掉了树叶的梧桐树寥落地矗立街边，月光投下斑驳的影子在路上，黑影刚刚离开大门，走了没几步，从梧桐树干后闪出一个人来，挡在了黑影的跟前。黑影似乎吃了一惊，但没有说话，他把右手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中间，示意不要说话，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巷子外走去。一直走到外面有路灯的街上，两个人停了下来，虽然灯光黯淡，聊胜于无，但依然能辨认出来是一老一少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人对着另外一个人略略一欠身，轻轻说：“师父，谭延筠的下落我知道了，您就不用操心了，这件事交给我吧”。
不错，这两人正是袁正伦和顾觅秋。袁正伦按找三船隆盛的徒弟所写的大冢文郎可能呆的地方，一路找过来，正好就到了这里，刚到院子门口，听见里面有点动静，打算先在外面等等，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再想办法进去，不料却正好撞见顾觅秋从里面出来。袁正伦看着顾觅秋，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冬夜的湿气凝结在脸庞上，连他的眼睛也是湿润的，然后他开口问道：“你见到阿忻了？”，“嗯，我知道阿忻在找我，打diàn huà把他叫了出去，他把事情告诉我了”，“哦，他姆妈说他接了一个diàn huà就出去了，原来是你。正好，你有了消息就赶快告诉阿忻吧，这孩子快急死了”，“现在告诉他也没有用，等我找到谭延筠再说吧。”，“那我去跟他说吧，现在至少有了点消息，多少也能让谭家姆妈和阿忻宽心一点”，“也好，师父，那我就先告辞了”。“阿秋，等等”袁正伦突然叫住了顾觅秋，多少年不曾听见师父叫他阿秋，乍听之下，顾觅秋身子不禁一震，他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袁正伦，袁正伦说：“你自己一个人去太危险，我和你一起去”，顾觅秋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微笑，他轻声说到：“师父，这件事不在于人多，你放心吧”，说罢，脚步匆匆地走了。
想到时间有点晚了，袁正伦没有直接到谭家去，而是打了个diàn huà过去。接diàn huà的正是谭元忻，diàn huà铃刚响了一声就接起来了，仿佛他一直守在diàn huà机旁。“阿忻，我刚见到你阿秋哥，他说知道你父亲的下落了，你告诉你姆妈，让她放宽心”，“哦，师父，太好了。您是在哪里见到阿秋哥的？我父亲现在人在哪里？他还好吗？”谭元忻有一连串的问题要问师父，“阿忻，到底人在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你阿秋哥没有多说，他说等找到人了再说。你知道你阿秋哥的，他一向不肯多说，不过，他若肯帮忙，总没有比他更靠得住的人。你也知道，他的情况，比较特别，我们说话要注意，不要在其他人跟前说太多，就是你姆妈那里，也不要讲太多，总之，让你姆妈放心就是”，袁正伦向来洒脱利落，谭元忻从来没有听到师父讲话如此叮咛。
谭元忻突然想起来似的，在diàn huà里补了一句：“哦，师父，春来c小珺c还有小涵今天来我家了，他们来问我为什么这几天没有去安顺堂，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我告诉他们我这两天学校里有事，所以没去。我知道他们是好心，但我想还是不要告诉他们的好。”，“对，你做得对，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他们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不要他们管大人的事，有我和阿秋哥帮你就好了”。还好，范文珺听不见diàn huà里的这番对话，不然，听见师父说她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她非得被气得跳脚不可，没准还会在背人的地方偷偷掉几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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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冢文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醒来，仿佛是一声巨响，又仿佛是狠狠的一拳，把他从沉睡中惊醒，他缓缓睁开眼睛，房间里黑黑的，只有房间的窗格纸透进来一层淡淡的月光，但是夜色并不深，他隐隐听得见房东太太在屋子里走动的声音。淡淡的月光之中，仿佛有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端坐在房间中间，一条细长的光条矗立在黑夜之前，无端地，他觉得那是自己的那把长剑。他把胳膊伸出被窝，想摸摸被窝边的剑，却发现自己的胳膊根本动不了，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四下打量了一下，耳边仍能听到房东太太在屋里走动的声音，他很恐怖地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噩梦，而是比噩梦更糟糕的现实，他的房间里进了人，而他自己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那个黑影举起手中的长剑，现在大冢文郎几乎能肯定这就是自己的那把剑，剑尖先点在大冢文郎的额头上，一股冰冷的寒流直穿大冢文郎的脑门心，然后剑尖移到他的脖子之下，黑影轻轻把剑一撩，棉被被拨到一边，剑尖抵在了他胸腔正中，剑尖不紧不慢地向下滑动，到了腹部的位置，突然往右一切。大冢文郎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自己全身出了一层汗，但片刻之后，他发现剑尖只是划破了自己衣服的一层，并没有伤到肌肤，来人用剑的劲道显然十分纯熟。大冢文郎发现自己还能出声，张嘴问了一句：“你是谁？”，黑影发出了低低的笑声，然后大冢文郎听见低沉缓慢的声音：“ri běn武士切腹自杀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我一直很好奇，不过我从来没有打算在自己身上试验，也许，在你身上试试？”。
大冢文郎保持着沉默，他很清楚来人并不是真心想征求他的意见。他有一万个问题想问这个神秘的黑影，最重要的一个是他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自己房间里来，但他只能自尊地保持沉默，他只能怨恨自已又一次贪杯耽误事。他知道大声呼救也毫无意义，这栋房子里除了他自己，没人有能力救他，纵使叫来了人，也是徒增伤亡而已，何况在目前的情况下，来人要在顷刻之间让他闭嘴也是易如反掌。对于武林高手来说，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徒劳挣扎，不过是自取其辱，沉默地认输，是保存一点尊严的唯一办法。
“谭延筠在哪里？”黑影突然问了一句，大冢文郎仍旧一言不发，房间里只有两个男人的粗重的呼吸声。忽然，白光一闪，剑尖点到了大冢文郎左边的脸颊，黑影轻轻地笑了：“我不知道你怕不怕死。不过，你知道吗，那些落在我手里的人，最后他们不是求我绕他们一命，而是求我让他们痛痛快快地死去”，剑尖点到了大冢文郎的左手腕c右手腕c左脚踝和右脚踝，黑影继续不紧不慢地说：“比如说，我可以把你四肢的筋都挑断，让你变成自杀也不能够的废人。另一方面呢，你痛痛快快地告诉我谭延筠在哪里，接着在被窝里睡大觉，就当做了个噩梦，谁也不会知道你说了什么，我不过是黑夜里的影子，不等天亮就消失不见了。”，“你怎么肯定我一定知道谭延筠在哪里”大冢文郎终于开口问了一句，“就像我能找到这里，悄悄进到你的房间一样，我也能肯定你知道谭延筠的下落”黑影冷冷地答到。大冢文郎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多么希望他真的是在一场噩梦里，等天亮醒来，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黑影离开时，并不是飞檐走壁般的神奇，他脚步轻快c悄无声息地掠过庭院，一身黑衣在夜色中几乎y xg，手法娴熟地轻轻拨开院子的木门，又轻轻掩上，从容不迫。除非亲眼所见，否则院子的人谁也不会相信曾经有人夜里闯入。冬天的街巷里没有什么人，落掉了树叶的梧桐树寥落地矗立街边，月光投下斑驳的影子在路上，黑影刚刚离开大门，走了没几步，从梧桐树干后闪出一个人来，挡在了黑影的跟前。黑影似乎吃了一惊，但没有说话，他把右手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中间，示意不要说话，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巷子外走去。一直走到外面有路灯的街上，两个人停了下来，虽然灯光黯淡，聊胜于无，但依然能辨认出来是一老一少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人对着另外一个人略略一欠身，轻轻说：“师父，谭延筠的下落我知道了，您就不用操心了，这件事交给我吧”。
不错，这两人正是袁正伦和顾觅秋。袁正伦按找三船隆盛的徒弟所写的大冢文郎可能呆的地方，一路找过来，正好就到了这里，刚到院子门口，听见里面有点动静，打算先在外面等等，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再想办法进去，不料却正好撞见顾觅秋从里面出来。袁正伦看着顾觅秋，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冬夜的湿气凝结在脸庞上，连他的眼睛也是湿润的，然后他开口问道：“你见到阿忻了？”，“嗯，我知道阿忻在找我，打diàn huà把他叫了出去，他把事情告诉我了”，“哦，他姆妈说他接了一个diàn huà就出去了，原来是你。正好，你有了消息就赶快告诉阿忻吧，这孩子快急死了”，“现在告诉他也没有用，等我找到谭延筠再说吧。”，“那我去跟他说吧，现在至少有了点消息，多少也能让谭家姆妈和阿忻宽心一点”，“也好，师父，那我就先告辞了”。“阿秋，等等”袁正伦突然叫住了顾觅秋，多少年不曾听见师父叫他阿秋，乍听之下，顾觅秋身子不禁一震，他停住脚步，回过头看着袁正伦，袁正伦说：“你自己一个人去太危险，我和你一起去”，顾觅秋嘴角浮起一个浅浅的微笑，他轻声说到：“师父，这件事不在于人多，你放心吧”，说罢，脚步匆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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