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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关应龙占星悼故友(一)

  阿霍这才知道,救他的那人肯定早就溜掉,只是自己一时之间没有察觉,不由得心中一阵懊悔。

  泰哥又问他,刚才听到了枪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霍站起身,简短地介绍了刚才的经过,又仔细查看了自己的伤臂,原来是被霰弹枪发射出来的鸟弹擦破了点皮,鲜血已经染红了半只袖子。泰哥一边帮他止血,一边嗔怪他少不更事,只会给阿爹添乱。阿霍情知自己莽撞,犯了打草惊蛇的大忌,他也不辩解,更没有把怪人的事和盘托出。他知道即便自己如实的讲出来,泰哥也不会相信。于是,他把这个秘密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心底。

  回到神木村的时候,阿爹和阿崇都没有睡下。阿崇正守在烈山的身边,愁眉不展,一袋接着一袋地抽闷烟;阿爹则一个人坐在圆屋中呆呆出神。

  关应龙治家如军,非常严格,在神木村里,没有人敢公然忤逆c冒犯,哪怕只是一个念头。阿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他战战兢兢地站在阿爹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泰哥本想说几句好话,替老五求求情,可是他还未开口,便被阿爹的一脸阴沉之色吓退。许久,关应龙才摆了摆手,让泰哥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这父子二人。

  直到此时,关应龙的神态才转为和缓,面露慈色,关切地问道:“阿霍,你的伤要不要紧?”

  “阿爹,我没事,只是被子弹擦破了点皮。阿爹,我有话要对您讲!”

  “有话就讲,吞吞吐吐地做啥!”

  “阿爹,我刚才遇到了一个怪人,是他救了我!那个人跑得可快了,像一阵风一样。可惜,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但是他刚一露面,就把挖煤的那帮家伙给吓跑了。您说,这个人到底会是谁?他是从哪里来的?咱们常年就住在这座山里,怎么会没发现这个人的存在呢?对了,阿爹,我刚才还遇到了黑熊!您说,这山里的怪事怎么越来越多啦?阿爹~~~”

  阿霍还要问下去,关应龙抬手制止住他,又招手让他坐下,轻声宽慰道:“你说的事,阿爹知道了,不要再讲下去了。你记住,这件事,对谁都不能再提起!”

  阿霍被说得一头雾水,半天也没有领会阿爹的意图。

  关应龙话锋一转,又嘱咐道:“阿霍,你年纪不小了,要学着替阿爹分忧,明白吗?烈山的病很奇怪,你这几天就守着他,哪里也不要去,千万不要再惹事生非了。另外,烈山手臂上的石膏我给打开了,重新上了药,用了咱家的祖传秘方。你要告诉他,千万不要乱动,只须静养一个月,他就能hu一 d一ng自如。不过,他的那条断臂每天早晚都要用药水泡洗两遍,最好不要间断。”

  阿霍半懵半懂,家里的内事归阿崇打理,外事都由泰哥做主,怎么还要我来分忧?阿爹好生奇怪!

  阿霍望着关应龙,只见阿爹为数不多的头发已经几乎全都变白了,两条粗壮的眉毛也滋生出许多杂草般的寿眉,更显浓密c沧桑。他不由得心中一酸,原来不经意间阿爹已经老了。虽然阿霍没领会关应龙的意图,但他并不想去刻意深究。于是,他爽爽快快地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告退而去。

  翌日天明,泰哥几乎带着所有的人都去了羝羊沟,只留阿霍c阿崇等人在家留守。烈山一直未醒,后半夜发起烧来,现在依旧高烧不退。所幸关应龙精通医道,手里又有各种西药c中药,倒也不是十分担心。阿崇没有那么多闲工夫,他是村子里的大管家,略一罩面,便回到自己的灶房去了,只留阿霍一人照料烈山。阿霍手臂上的枪伤并无大碍,只是困守在家中,令他十分难耐。中间烈山醒过一次,阿霍趁机给他用药水清洗伤臂,又重新上药包扎。烈山强撑着,直等他干完这一切,才又昏睡过去。

  到了中午,烈山依旧不醒,阿崇只好熬了些白米汤,给他灌了下去。可到了下午,情况变得更糟。烈山高烧不退,肯定超过了四十度,整个人浑身火炭一般,嘴唇也烧起了一溜的燎泡儿,两个眼窝也深陷了下去。

  阿霍吓坏了,连忙请来了阿爹。关应龙把过脉后,反而更加糊涂了。烈山的脉象不浮不沉c和缓有力,他竟然寻不到端倪。关应龙束手无策之余,依旧使出诸般手段,却还是无法令烈山退烧。这烧发得奇怪,既没有受到风寒,也没有伤口的炎症,凭空来得不清不楚,这令他有点挠头。最后,关应龙只好用龙涎泡茶,一半给烈山灌下去,一半给他擦身体降温。

  阿霍急得手足无措,口不择言地问道:“阿爹,您不是医道精深吗!怎么这点小病都治不好?”

  关应龙无言以对,半晌才说:“我怀疑这是中了邪毒,可是又没有其他的反应,因此,才不好判断。我以为,这也许是神经系统c或者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把烈山送到山外的医院里,那些大夫也没有什么良策。咱们这里至少还有神木泉和龙涎草这两件宝贝,兴许能够慢慢地化解了这些邪毒~~~”

  阿霍半知半解,一边点头,一边摇头,也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烈山悠悠醒来,只干睁开两只眼,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关应龙让阿霍给他喂了些茶水,可是那刚喂进去的水便又顺着他的嘴角淌了出来。阿霍急得大叫,这种状态分明是一个垂死之人在苟延残喘。

  关应龙也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料到情况会变得这么糟糕。到了这个时候,要是再想把人送出山外,恐怕路上的颠簸就会要了烈山的小命。关应龙至此方觉后悔,悔不该当初如此托大,耽误了烈山的病情。阿霍见阿爹也无计可施,这才意识到何大哥此时已经命悬一线,与其让他躺着等死,还不如自己冒险一试。他让阿崇来替他看护,自己又急急火火地跑出了神木村。

  阿霍并非漫无目的。神木村有三件宝——神木c神泉c龙涎草!现在,神泉c龙涎草都用上了,却并未见效;在阿霍的直觉里,一下子便想到了南沟大顶上的降龙木。

  屈吴山的降龙木,并非是古书中所记载的任何一物,是关应龙随性而起的名字。其原因是因为它的木质坚硬,同时具有很强的韧性;用刀剖开,就发现在这种木质内,并不见年轮纹路,只有细如丝缕,呈辐射状的肌理;其缠绕繁密,好像人之神经,但密而不乱,缠绕有序,犹如木中囚龙。因此,才有了这降龙木的美称。

  据关应龙讲,在《神农本草经》中并未有关于降龙木的任何记载。在明人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也未有提及,只是说,“桃味辛气恶,故能厌邪气”。因此,在民间,才将桃木视为降龙木c鬼怖木。并据此下定论,拿出夸父追日竞逐,死后化身桃林作为依据,其实这并不可采信。如果按照此类说法,那么蚩尤死后,化身枫林,是不是也可以说——枫木也是降龙木?到了现代,有人认为,六道木c文冠果树c牛筋树c楠树都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降龙木,此言也不可深信。在中国古代的上古时期,曾经有过很多被称为木的神树,比如扶桑c建木c若木等等,都已经不可再寻了。这些树的消失如果要从神话世界中找原因,那是轻而易举的;可回到科学的角度来分析,就要从气候的变化,地理地貌的变迁,人类的破坏等诸多因素入手。按照关应龙的说辞,要有气韵,还要有契机,才能枯木逢春。也就是说不光要风水好,还要有变化,而这种被称为契机的变化,其实也无外乎阴阳流变的交汇融合c对立统一,才有可能重新长出这些神物来。

  阿霍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降龙木也许是何大哥最后的救命稻草,他要去试一试。不然的话,让他情何以堪!

  从神木村出来的时候,阿霍心中发急,只穿了一件单衣,腰间插着柴刀,便徒手向着南沟大顶攀爬而上。南沟大顶海拔高度不足三千米,据神木村垂直高度千米有余。在顶峰之上,白雪皑皑,植被稀疏;在顶峰之下,却云蒸霞蔚,神秘莫测。从云雾带再往下,才是高大的乔木林区。林区依山傍水,随山势倾斜,高低错落。神木泉从林间的岩缝中穿流而过,汇成一条涓流,溪水潺潺。

  阿霍并不怕迷路,他只须沿着溪水一路向上,尽头处便是降龙木的所在。阿霍起先还能奔跑,仿佛穿林绕树的精灵。慢慢地,跑已不能,他只好变跑为走。可是步行向前没有多远,林中的地势已然陡峭,他又只能又变走为爬,四肢并用。屈吴山看似低矮,但是南沟大顶却与众不同,其山势雄浑,峭壁凌空,密林耸立c雾气缭绕,颇有磅礴之势。

  阿霍见惯不怪,只咬紧牙关拼命向上攀爬。渐渐地,高大的乔木林区逐渐疏落,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灌木和成片的松林。放眼望去,五彩缤纷,有火红的沙棘,huáng sè的柠条,绿色的梭梭草,还有洁白的白花刺~~~当然,还少不了带刺的野酸枣。阿霍的两只手臂已经被刺得鲜血淋漓,单衣也被刮开了几道口子。他顾不上这些,只要爬上面前的这堵峭壁,再往上走就不那么困难了。每次到这儿的时候,阿霍总要休息一下,唱上两句山歌,纵情吟啸几声。可今日不同于往日,时不我待,必须刻不容缓。

  阿霍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又重新绑紧鞋带,这才在掌心啐了几口唾沫,抓住崖壁上滋生出的藤蔓,小心翼翼地向上爬去。周围的阳光已经不再那么炽烈,温度虽然下降得不多,但山风猎猎,已觉寒意。太阳如带笑的蒙娜丽莎,轮廓分明,但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圈橘红色的光晕,于雾气中妖娆。

  阿霍身手敏捷,像一只灵巧的猴子,在陡直的崖壁上缘藤而上。一阵大风吹来,他被吹得身形晃动,几乎荡到半空。他连忙用手扣住岩缝,这才将身体紧贴在崖壁上。借喘息之机,他回头向身后远处眺望,满眼尽是绿色的苍茫,群峰起伏,全被蒙在一层淡紫色的云雾后面,更显得神秘而美丽。他又向自己的脚下望去,已有数十米高,自己正孤悬在半空之中,如石头缝里长出的人参果,已成骑虎难下之势。阿霍顾不得感叹,更无暇害怕,待风势稍弱,便又向上爬去。

  在他的头顶上方,再有不足十米的距离了,就是峭壁的顶端,眼看胜利在望。他一手扣住岩缝,另一只手向上用力一伸,牢牢地抓住了一根藤条,然后,他用力地抻了几下,确认安全,才松开了另一只手。

  就在阿霍刚刚伸出这只手向上抓的同时,突然,他就感觉到手上一轻,身体便直坠了下去。阿霍惊得大骂一声,连恐惧都没来得及产生,本能地用双手乱抓。他这才抓到几根藤条,稳住了下坠的趋势。仅此不足一c两秒钟的时间内,他已经坠落了十几米之高,手臂和双腿都已经被磕破,火辣辣地疼。那根被拉断的藤条一头缠绕在其他的藤蔓中,另一头如死蛇的脑袋一样垂落在半空之中。

  阿霍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反应机敏,这才逃过一劫。可是另一方面,他心中却更加惴惴不安。那鸡蛋粗细的藤条,常年生长在崖壁上,这里的湿度又这么大,藤条早已坚韧得如同钢丝索一般,又怎么会被轻易的拉断呢?

  阿霍捋着断藤,一寸一寸地查看,直到看到断头,他才彻底明白了。这不是被扯断的,是被人用刀子砍断的。那人心思诡秘,砍断了藤条的大部分,只留一点筋骨相连,这样才骗过了自己。这个人用心之歹毒由此可见一斑。

  阿霍气得破口大骂:“狗日的,这是谁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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