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 英雄所见略同
一月底,衙门要求出发的前两天,七百石粮食和七百两银子送到了巡检所。
“哎呀,怎敢劳烦金师爷亲自运送粮草。真是罪过c罪过。”陈道打着哈哈迎上了一贯笑眯眯的金师爷。这金师爷虽然平常都是笑眯眯的,可是上次搞垮崔家那一次,金师爷所表现出来的滴水不漏,使得陈道不敢小看这个人。
“陈大人这么见外,可是不把我当自己人?”金师爷依旧笑眯眯的说。
“哪里哪里,县衙这么多事情等着金师爷拿主意。金师爷却为了我巡检所的事情亲自跑了几十里,我实在是深感不安呐。”。说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了金师爷。
金师爷看都没看银票,就用手推了开来“陈大人不必客气了。我与陈大人一见如故c相交已久,更兼这次是奉了知县大人的命令来公干,岂能不尽心?”。
陈道有些不明白了,这衙门的人还有不要银子的时候?难道是嫌少了?可他也没看呐。于是试探的说道“今次虽是蓝大人点名要我去护卫,可我确是县衙派的差。请金师爷和李县令放心,我一定把二位的功绩如实禀告蓝大人。”。这年月,不为钱就是为权了,可能这李县令对自己还是不放心。陈道自己琢磨着。
“哈哈哈哈”金师爷放声大笑起来,并背着手踱了几步。“陈大人以为我是来当说客的?”,看着陈道疑惑的眼神,又说道“其实并不是李县令要我来,而是我自己要亲自来一趟的。”。
“哦?那金师爷可是有何指教?。”。
“陈大人就准备在这儿站着说?”。
“嗨,看我。这边请,这边请。”从金师爷的话中,陈道预感金师爷有什么私事,就把金师爷带到了自己家的客厅内。
“这就是陈大人的私邸?”喝着陈道这并不太好,但是还算是比较新的茶,金师爷问道。
“这个是临时住的。我的住处在旁边的院子。”。
“陈大人真是廉洁呀。我大明朝的官员,十成有一成是你这样的,就能天下太平了。”。
陈道当然知道后面还有话,就不做声,默默喝着茶。
“后金又入寇了。”金师爷有些沉重的说。“这去年流贼刚刚平息了些,年底后金又第四次入寇。卢象升战死c天雄军覆灭。大明朝如今是千疮百孔,大厦将倾啊。”。
金师爷最后一句话一出,陈道惊得茶杯都快掉了“金师爷慎言c慎言。”。
“呵呵。你不是也这么想的么?”金师爷像换了一个人,逼视着陈道“若你不是这么想的。以你的能耐,在山西边军有上司看中为何不留下?以你的能耐,在江西石台有欠着你情的县太爷护着,为何不留下?这小小的道州,哪是伸展拳脚之地,明明是避祸之所啊。你敢说你回来不是为了避这乱世之祸?”。
陈道沉默良久,说道“既然金师爷拿我当朋友,我就不隐瞒了。我的确是怕兵祸牵连,才避于这道州。只是,难道金师爷你也是?”。
金师爷点了点头“我本是河南南阳的举人,若是想做官,怎么也能弄个八品县丞。熬个二三十年的资历,最低也能混到六品佐贰官致仕。但大明朝这局势,嗨。于是托了人,跟随李知县来了道州避祸。”。
“那今日金师爷同我说这些?”。
“实不相瞒,这李县令已经来了四年了,最多再干两年就会调任他处,而我却不想跟着他调任别处。”金师爷苦笑着说。“看陈大人上次剿灭盐匪之才c与分巡道蓝大人之情,再加上陈大人跟我一样有避祸之心,不会离开道州。所以我想在李知县调任之后投靠陈大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又说道“特别是这次卢督师战死,这大明朝只怕是要。”
“可恨那高起潜。”陈道恨恨的说,他还是知道点历史的。应该是高起潜与卢象升有矛盾,分了卢象升的兵,导致卢象升兵败身死。
“你也知道了?”金师爷有些惊讶,这是朝廷才发来不久的邸报,怎么陈道就知道了?
“前几日到州城喝茶听茶馆的人说的。”陈道掩饰着道。
两人正说到这里,下人来报江尚来访,陈道忙要人去领来。待江尚被领到厅上,看见金师爷在,朝着金师爷行了一礼,金师爷也是站起来回礼。
“金师爷可是押运粮草到此?”江尚在门外看见士兵们搬运粮食。
“受县尊之令,前来给陈大人补齐粮饷。年前江公子去县衙拜见后,县尊可是对公子夸赞不已呀。”金师爷对江家在湖广府的背景也是知道一些的。
“哪里哪里,江家在道县能有立足之地,还是多亏了李知县和金师爷的照应啊。”。
看着这两人的互相寒暄,再想想自己的假笑,陈道有种奸臣齐集的感觉。于是打断了话头,说道“江兄今日到此,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是有些事,我想同你一道去一趟武昌府。家父已经到了武昌府,托人带信要我去一趟。”。
“可是你家的生意要全部移过江来?”陈道知道江尚一直劝说家里把生意都移过来。
江尚有些犹犹豫豫的看了看金师爷,默默的点了点头。
金师爷见状,起身告辞道“我去看看粮食运得怎么样了,陈大人先忙,我去去就来。”。
陈道自从上次金师爷谋划对付崔员外后,就觉得金师爷是个人才。自己这巡检所都是些军士,没有几个文人。既然他想以后跟着自己混,当然是好事。这江尚与自己有着密切的生意联系,以后两人肯定会经常的打交道。于是拦住金师爷对江尚说道“这金师爷与我相交已久,谋略过人。江兄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妨说出来大家一同商议商议。”陈道一直不知道金师爷叫什么名字,打了个哽。
陈道不知道金师爷的名字,但江尚来道县做生意几年了,金师爷的名字是早就打听了的。虽然没有深交,但是年节去县衙送送礼,还是打过几次交道的。这时听陈道这么说,于是便对着金师爷改了称呼说“既如此,就请崇德兄帮着指点一二。”。
金师爷连忙拱手说“不敢当c不敢当。”。
江尚有些无奈的开始陈述,“早年,我年轻气盛,与家里不合,于是独自一人外出行商。也是因为朝局不明,为了躲避战祸,到了这湖广南端的道州做生意。”。说罢,喝了一口茶。
陈道一直知道江尚对时局有着准确的判断,一早也是预备了躲开中原的战乱,才来的道县。可金师爷听到这话,就有些惊讶了,疑惑的看着陈道。他觉得江尚现在说的话跟他刚才进来时说的话如出一辙。
“两年前见到江兄时,江兄就对我说过此话。当时我对江兄独到的眼光,是非常的折服的。”。陈道算是解释的对着金师爷说道。
“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还以为就我自己能看清这世道呢。真是夜郎自大c夜郎自大呀。”金师爷的话有些自嘲,同时因为自己的观点与几人不谋而合,又有些得意。
金师爷说完之后,几人互相对视了片刻,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嗨,果然是奸臣齐聚呀。
几人互相对视了片刻,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江尚接着说他的问题“原本家父是不愿意把家族产业挪到长江以南的。可是经过这几年的兵祸,他也开始有些担心了。去年,派了家人到武昌府附近置了些地,又把一些生意也移了过来。可是,可是因为我大哥的反对,家中在襄阳一带的产业并没有处置掉,在武昌府也仅仅买了上千亩地。而且,家人都在襄阳城中,并未迁徙到武昌府。若襄阳一旦出现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你家在襄阳有多少产业?最好尽快移到道县来,武昌府也并不安全。”陈道是知道大概的,武昌后来也被张献忠攻破了。
“不然,武昌府还是无忧的。除非大明朝,否则有长江的阻隔,武昌府不会有兵祸的。”金师爷沉着的分析到。
“我也是如此看法。不管是流贼还是后金,都没有能力跨过长江。最不济,也是南宋的局面。只是我家在襄阳有良田数万亩,店铺几十间。就算想逸国长江,也不是短时间内做得到的。”江尚也说道。他们二人基于对历史和军事上的认识,不约而同做出了如此的判断。
“不一定。当年南宋是有一个颇为有才略的高宗赵构,能聚集起人心c控制住局面。再加上北宋是意外的被金兵攻破了都城,其军事力量和一些名将都南撤得以保存。整个南宋也并不是以长江为屏障对抗金朝。而是在以襄阳到合肥一线的陆地上设置防线,阻挡金兵南下。当年的南宋,政治稳定c人心思返;军事上几个名将都能在野战与金兵对峙;而文官集团还没有到现在朝廷的阶段,在危难之时还能以国事为重;更重要的是宋朝的税赋比如今合理,财政充裕,所以还能支持。而如今,朝廷失德c人心涣散,百姓们早已不堪盘剥。河南c陕西几乎是赤地千里c饿殍遍野。而名将们不是被朝廷自己杀死就是被逼死。熊庭弼c毛文龙都是死于党争,卢象升更是最好的例子。剩下的少数不是被后金俘虏,就是被流贼杀死。朝廷经过几次的大败仗后,根本不能对后金发起攻击。而满桂的边兵c白杆兵c浙兵c天雄军,这些精锐都被朝廷耗尽,哪还有力量对抗后金和流贼?剩下的所谓关宁铁骑,几乎不能野战,徒有其名而已。而朝廷文官们与武将们争权c与宦官争权c与皇上争权,可以说嘉靖之后无皇权。有的只是官权c只是官宦们的利益。而文官们自己,党同伐异c争斗不休,为的就是手中的权力和权力带来的利益。大明朝的文官们,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了。至于财政,朝廷给藩王贵族免税c给士绅大户免税,把整个朝廷的税赋强加在小民百姓的头上。可天下的土地c生意都集中在这些权贵和文官士绅的手中,朝廷早已经无税可收了;小民百姓也大多破产,沦为流民,四处作乱。所以,朝廷若是出了问题,只会一败涂地,不可能再现南宋的局面。”。
陈道一席长谈说得金师爷和江尚低头思考c沉默不语。这就是陈道的优势,毕竟他知道历史的走势和后世很多的分析,了解明朝和宋朝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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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怎敢劳烦金师爷亲自运送粮草。真是罪过c罪过。”陈道打着哈哈迎上了一贯笑眯眯的金师爷。这金师爷虽然平常都是笑眯眯的,可是上次搞垮崔家那一次,金师爷所表现出来的滴水不漏,使得陈道不敢小看这个人。
“陈大人这么见外,可是不把我当自己人?”金师爷依旧笑眯眯的说。
“哪里哪里,县衙这么多事情等着金师爷拿主意。金师爷却为了我巡检所的事情亲自跑了几十里,我实在是深感不安呐。”。说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了金师爷。
金师爷看都没看银票,就用手推了开来“陈大人不必客气了。我与陈大人一见如故c相交已久,更兼这次是奉了知县大人的命令来公干,岂能不尽心?”。
陈道有些不明白了,这衙门的人还有不要银子的时候?难道是嫌少了?可他也没看呐。于是试探的说道“今次虽是蓝大人点名要我去护卫,可我确是县衙派的差。请金师爷和李县令放心,我一定把二位的功绩如实禀告蓝大人。”。这年月,不为钱就是为权了,可能这李县令对自己还是不放心。陈道自己琢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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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金师爷可是有何指教?。”。
“陈大人就准备在这儿站着说?”。
“嗨,看我。这边请,这边请。”从金师爷的话中,陈道预感金师爷有什么私事,就把金师爷带到了自己家的客厅内。
“这就是陈大人的私邸?”喝着陈道这并不太好,但是还算是比较新的茶,金师爷问道。
“这个是临时住的。我的住处在旁边的院子。”。
“陈大人真是廉洁呀。我大明朝的官员,十成有一成是你这样的,就能天下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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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些事,我想同你一道去一趟武昌府。家父已经到了武昌府,托人带信要我去一趟。”。
“可是你家的生意要全部移过江来?”陈道知道江尚一直劝说家里把生意都移过来。
江尚有些犹犹豫豫的看了看金师爷,默默的点了点头。
金师爷见状,起身告辞道“我去看看粮食运得怎么样了,陈大人先忙,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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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尚有些无奈的开始陈述,“早年,我年轻气盛,与家里不合,于是独自一人外出行商。也是因为朝局不明,为了躲避战祸,到了这湖广南端的道州做生意。”。说罢,喝了一口茶。
陈道一直知道江尚对时局有着准确的判断,一早也是预备了躲开中原的战乱,才来的道县。可金师爷听到这话,就有些惊讶了,疑惑的看着陈道。他觉得江尚现在说的话跟他刚才进来时说的话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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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还以为就我自己能看清这世道呢。真是夜郎自大c夜郎自大呀。”金师爷的话有些自嘲,同时因为自己的观点与几人不谋而合,又有些得意。
金师爷说完之后,几人互相对视了片刻,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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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互相对视了片刻,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江尚接着说他的问题“原本家父是不愿意把家族产业挪到长江以南的。可是经过这几年的兵祸,他也开始有些担心了。去年,派了家人到武昌府附近置了些地,又把一些生意也移了过来。可是,可是因为我大哥的反对,家中在襄阳一带的产业并没有处置掉,在武昌府也仅仅买了上千亩地。而且,家人都在襄阳城中,并未迁徙到武昌府。若襄阳一旦出现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你家在襄阳有多少产业?最好尽快移到道县来,武昌府也并不安全。”陈道是知道大概的,武昌后来也被张献忠攻破了。
“不然,武昌府还是无忧的。除非大明朝,否则有长江的阻隔,武昌府不会有兵祸的。”金师爷沉着的分析到。
“我也是如此看法。不管是流贼还是后金,都没有能力跨过长江。最不济,也是南宋的局面。只是我家在襄阳有良田数万亩,店铺几十间。就算想逸国长江,也不是短时间内做得到的。”江尚也说道。他们二人基于对历史和军事上的认识,不约而同做出了如此的判断。
“不一定。当年南宋是有一个颇为有才略的高宗赵构,能聚集起人心c控制住局面。再加上北宋是意外的被金兵攻破了都城,其军事力量和一些名将都南撤得以保存。整个南宋也并不是以长江为屏障对抗金朝。而是在以襄阳到合肥一线的陆地上设置防线,阻挡金兵南下。当年的南宋,政治稳定c人心思返;军事上几个名将都能在野战与金兵对峙;而文官集团还没有到现在朝廷的阶段,在危难之时还能以国事为重;更重要的是宋朝的税赋比如今合理,财政充裕,所以还能支持。而如今,朝廷失德c人心涣散,百姓们早已不堪盘剥。河南c陕西几乎是赤地千里c饿殍遍野。而名将们不是被朝廷自己杀死就是被逼死。熊庭弼c毛文龙都是死于党争,卢象升更是最好的例子。剩下的少数不是被后金俘虏,就是被流贼杀死。朝廷经过几次的大败仗后,根本不能对后金发起攻击。而满桂的边兵c白杆兵c浙兵c天雄军,这些精锐都被朝廷耗尽,哪还有力量对抗后金和流贼?剩下的所谓关宁铁骑,几乎不能野战,徒有其名而已。而朝廷文官们与武将们争权c与宦官争权c与皇上争权,可以说嘉靖之后无皇权。有的只是官权c只是官宦们的利益。而文官们自己,党同伐异c争斗不休,为的就是手中的权力和权力带来的利益。大明朝的文官们,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了。至于财政,朝廷给藩王贵族免税c给士绅大户免税,把整个朝廷的税赋强加在小民百姓的头上。可天下的土地c生意都集中在这些权贵和文官士绅的手中,朝廷早已经无税可收了;小民百姓也大多破产,沦为流民,四处作乱。所以,朝廷若是出了问题,只会一败涂地,不可能再现南宋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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