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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田产

  杨守忠一面叫人准备酒饭面把陈道几人让进了大厅之内。仆人上了茶之后,谭xiǎ一 jiě也来见了一面行了个礼。见到来的人多,谭xiǎ一 jiě就退入了后堂不再出来。

  陈道没有见到谭老太爷,就问了一下。

  “嗨,老太爷他去年冬天过世了。”杨守忠黯然的道。

  其实谭老太爷都快七十了,算是寿终正寝,有什么悲伤的呢?陈道不解的想着。一席酒饭吃完,陈道要郭有财几人先去歇息,自己就想和杨守忠说正事了。

  杨守忠见没有了外人,就叫谭xiǎ一 jiě一起出来说话。谭xiǎ一 jiě当初是陈道一起救下来的,就也不见外,坐下来陪着。

  陈道见谭xiǎ一 jiě也是一脸的愁容,就寻着心思问道“你二人何时成的亲?”。

  “就是那年的五月份成的亲。”杨守忠说道。

  “那就是崇祯九年五月,比我早。我是崇祯九年十二月才成的亲。”

  “哦,那你可有子嗣?”。

  “有,我有一个女儿。”。

  “那正好,我有一个儿子,我们可以结成亲家。”。

  “这个,等孩子们大了,自己见了面。要是合适,就结亲吧。”陈道不十分抵触包办婚姻。有时候,有着丰富社会经历的长辈帮下辈选择的婚姻会比较实际。但是儿女自己的看法也不能完全不顾,否则就会发生悲剧。最好是,双方的父母都觉得合适,小两口再找个机会见上几面,也互相看对眼了。这样的婚姻才会真正的美满幸福。

  可谭xiǎ一 jiě以为陈道是拒绝,于是对着杨守忠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鲁莽,结亲是要门当户对的。”。

  “哦,对对对,看我。”杨守忠看着陈道的官服说道。

  “杨大嫂误会了。”陈道解嘲的一笑道“你们也知道我原本就有个自小定过亲的官宦xiǎ一 jiě。要说门当户对,当初也的确门当户对。后来我家败落了,岳家也并不嫌弃。可我那未来的媳妇却不喜欢军汉,喜欢附庸文雅的读书人,要我发奋读书。我哪里是那块读书的料,于是最后我俩就解除了婚约。所以我才说,儿女的婚事,到年纪差不多的时候让他们自己见上一面。我们当父母的觉得合适,他们小两口也得看对眼才行啊。”。

  “原来是这样。”陈道讲出了自己的亲身经历,谭xiǎ一 jiě自然不会有芥蒂了。

  “那你现在的妻子是什么人。”杨守忠问道。

  “哪有这么问人的。”谭xiǎ一 jiě用手揪了杨守忠一下,笑着说道。可眼睛却盯着陈道,看陈道的回到,看来她也还是挺八卦的。

  “我娘子就是同村的一户农家子弟,我们是自己在村口杂货铺里认识的,当时我也只是个猎户。你看,既是门当户对c又互相看对眼了。”。

  “哈哈哈”c“呵呵呵”,杨守忠夫妻二人被陈道逗笑了起来,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

  笑完过后,谭xiǎ一 jiě用手捅了捅杨守忠,对着杨守忠朝着陈道努了努嘴。杨守忠犹豫着,看着好像是有话,又不好说。

  “杨大哥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陈道先问着道。

  “是这样的。这谭家本有上千亩的良田。谭老太爷去世前,怕我一个没有功名的人守不住这些田产。于是找来了叔伯兄弟,把田土分了两百亩他们,希望他们能帮着照看着我们。嗨”杨守忠说道这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可是,可是现在邻村的周员外看上了我家的这八百多亩地,想要贱价买了去。我们去求了本家的叔伯,可他们没一个愿意出头的。八百亩地,周员外只出四千两银子。还说若不是他小儿子在外省当着县令,怕影响了官声,两千两就要买了去。”谭xiǎ一 jiě委屈的接过话茬说道。

  “那你们不卖不就行了?”。

  “是不卖。可是他专门找些护院打手到地里面寻佃户的麻烦,还经常打得佃户们不敢去地里。这些佃户们都说了,今年种完了地,明年就不种我家的地了。要是没有了佃户,我家的地不就撂荒了?”

  “那官府呢,你们没去告官?”。

  杨守忠摇摇头说“我也递过状子,但官官相护,他家是官宦人家,官府怎么会管。我也送了银钱给赵师爷,可赵师爷收了银子,只说了一句话:要我们早日卖了地早安生,免得日后有更大的祸患。”。

  “是啊,他家的家奴又没有来我家捣乱,只是骚扰佃户。这官府怎么管?”谭xiǎ一 jiě也摇着头说道。

  陈道心里清楚。若是官府不想管,就是真到你家来闹,他也不会管;若是官府箱管,就是他什么事都不做,也能拿了他进大狱。

  这事儿陈道心里有底。这常宁县归衡阳管,衡阳本就是蓝元山湘南分巡道的治所。这事儿是件小事。正好乘着这个事情劝这杨守忠去民团当副教习。于是拿着腔调说道“这事儿好办,我的世叔就是新任的湘南分巡道蓝大人,这衡阳府正是他的治下。我直接向知县递个帖子,这事就能办了。可是”。

  “可是什么?”夫妻二人一齐问道。

  “可是蓝大人一任过后,总是要调走的,但这个周员外就在常宁县。这次他吃了憋,掉了面子。等蓝大人调走了,他不得找回面子,要是再来怎么办?我只是一个九品的小巡检,可没什么面子啊。”。

  “那有什么办法吗?”蓝xiǎ一 jiě急切的问道。

  “这次我来,就是受蓝大人之托请杨大哥出山的”于是把剿匪c成立民团一系列的事情对杨守忠夫妇二人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杨守忠看着院子里兵器架上的大枪,神采奕奕。可是谭xiǎ一 jiě却犹豫不决。陈道见状,知道谭xiǎ一 jiě担心杨守忠的安全。于是又说道“这次剿匪,并不十分危险。杨大哥不必像我们官军似的进山,之需在军营中操练民团。等到明年开春,一千大军齐出,必定一鼓作气荡平土匪,那时就大功告成了。届时,蓝大人报个杨大哥的大功,在按察司也谋个九品的官身,还怕谁能吞了你家的地?”。

  说道这里谭xiǎ一 jiě有些意动了,陈道趁热打铁“再说,有了官身,就不必缴纳赋税。你这八百亩的田地不交赋税是多少?到时,只怕你那些叔伯还要把土地投献到你们的名下。更何况”看着杨守忠夫妇殷切的眼神,陈道看着丫环陪着玩耍的孩童继续道“更何况有了官身,不就能帮着儿女谋个前程?”。

  终于,谭xiǎ一 jiě毅然的点了点头。

  杨守忠见谭xiǎ一 jiě同意了,马上欣喜的跑到院子里。借着微弱的灯光,抽出那杆多时不曾触碰的铁枪舞了起来。一时间,枪影翻飞c赫赫生风,颇有些一枪在手天下莫敢不从的气概。一套枪法耍完,把枪猛地往地上一跺。只听“当”的一声,地上的青石板竟被铁枪生生的砸得裂了开来。

  谭xiǎ一 jiě看着自己丈夫舞起大枪的身影,一时也是感慨万千。

  这就是大明朝的现状。一个武功盖世的英雄,面对一个小小的无赖士绅,却毫无办法。因为你不可能去打杀,也不可能天天耗在自家的田地里防备别人的骚扰。而这些士绅,仗着自己官宦家族的背景,却可以找些奴仆毫不忌惮的横行乡里c欺男霸女。而一旦打起官司,在这个文官系统官官相护的大环境下,士绅们往往会是实际上的赢家。

  像谭府这样,失去了官宦身份之后,这八百亩土地就需要交纳大量的赋税和辽饷。实际赋税最高的地方都到了产出的四c五成。而一旦这八百亩土地被周员外家兼并,那么朝廷就失去了这份税赋。地方官一方面会从其他自耕农那里加收赋税方面也会减少上缴的赋税。张居正当年实行一条鞭法时,在全国重新丈量的土地数字,经过了五十年的兼并c瞒报,税额早就不如从前了。

  “大明朝这么搞下去,岂有不亡国啊。”陈道回到谭家准备的客房内,默默的思考着杨守忠遇到的典型事例。

  第二天一早,杨守忠带着陈道一行人去了县衙。陈道故意穿着官服骑马穿过县城主街道。一行七人七马,一个九品官c五名军卒c加上杨守忠也跨着一口腰刀,很是拉风。

  到了县衙门口,一行人下马。陈道把自己的名帖要一个侍卫拿了过去递给了门口的衙役。那衙役看见是一个朝廷命官,也不敢怠慢,马上快步送入了后衙。

  县衙后堂,沈知县正和自己从衡州城里刚买来的一名扬州瘦马吟诗作赋。听了下人的禀报,看了看名帖。“这道县的巡检,到我这里来干什么”。挥了挥手要小妾退入了后堂,猛的想到“这蓝大人正在道州一带剿匪,别是蓝大人派来的。”。

  这当官的,不通具体事物的多,可不通guān chǎng人情的少。这沈知县刑名案卷不甚精通,可是guān chǎng上的门道却是门清。虽然作为分巡道的蓝大人,很难有什么事会直接找到自己这个小小的县令头上。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风险可不能冒。于是沈知县吩咐下人“快请陈大人前厅上座。”。

  因为听下人说陈道穿着的是官服,沈知县连忙也换好了官服去到前厅。

  陈道率着众人进了县衙。到了前厅外的院子,就要郭有财带着几名士兵在廊下站着,自己和杨守忠随着仆人走向前厅。这县令是个精通guān chǎng人情的人,手下的管事可也是个圆滑之辈。马上请郭有财几人到旁边的厢房内休息饮茶。陈道听到管事的安排,就知道这个知县也是个guān chǎng的老油条了。这样最好,就怕那些之乎者也c自命清高的酸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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