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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新的东西,到了当铺都得这么唱这么写,反正到赎当的时候原物归还就行了。"

  老太太将信将疑:"我赎当的时候你们不会给我换个又破又旧的镯子?"

  "哪能呢!你看看我们当铺的招牌,上当不受骗。还是我们现掌柜的爷爷手里创建的呢,都几十年了。论信誉,在北京城的同行里可以说是无人能及。"

  老太太又把镯子jiāo还给朝奉:"那就当吧。"

  朝奉继续唱票:"玉质低劣,有磨损,有裂痕,有残缺的破旧手镯一副,当银元四块正。"

  这边朝奉一唱完,那边一个伙计就把当票写好了。朝奉把当票和钱jiāo给老太太:"老太太,这是当票和银元,记住,一百天以内来赎,超过一百天就是死当了。"

  老太太看了看:"这是四块现洋?"

  "三块六。"

  "不是说当四块吗?怎么成三块六了?"

  "扣了您四角利息。老太太,先扣利息,这也是当铺的规矩。"

  老太太无可奈何:"当铺可真讹人啊!"

  马二叔看了一眼那高高的柜台和坐在柜台后神情倨傲的朝奉,不由得直哆嗦。他把包着银元和当票的布包jiāo给马桂花:"丫头,我有点犯晕,你去吧!"

  "我?!爹,我也有点犯晕,还是您去吧!要不咱们回去换野鬼哥来?"

  马二叔生气地说:"不就是赎当嘛,还用得着换野鬼来?野鬼得跟洋医院的洋大夫打jiāo道,那才叫难呢。咱的当票又不是偷来的,你怕什么?去去,别怕,这点事都办不了,回头让野鬼笑话,我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

  马桂花壮着胆子把当票往柜台上一搁,高声叫道:"赎当!"

  第二节

  一个年轻的朝奉看了看当票:"钱呢?"

  马桂花又递上十块大洋:"给,一共十块。"

  年轻的朝奉正在看当票和银元,一位老朝奉走了过来,拿起当票看了看,又低头看了看柜台下面的马桂花和马二叔,问道:"小丫头,这当票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是我三叔让我拿来赎的。"

  "你三叔?你三叔姓什么呀?"

  "姓张,"

  "他叫什么呀?"

  "他排行第三,就叫张三。"

  老朝奉眼一瞪:"张三?还李四呢!别蒙人了,这位当当的客人我们认识,他根本就不姓张,这张当票你是捡来的还是偷来的?"

  "不,是三叔送的。我秃子哥病了,治病要二十块现洋,三叔说有一件狐皮袍子在你们这儿当了十块现洋,三叔把这张当票和赎当的钱给了我们,让我们把袍子赎出来卖了去给秃子哥治病。"

  老朝奉冷笑道:"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不自个儿来赎当,要让你们来?"

  马二叔走上前拱拱手说:"老爷,他有急事,今儿一大早就已经离开了北京。他说你们当铺的规矩是认票不认人。老爷,求您不要为难我们,可怜可怜我们,让我们赎当吧。"

  "可怜可怜?"老朝奉仔细打量了一下马二叔。"我怎么听着像是要饭的口气呢!告诉你,这是做生意,不是可怜可怜的事。不错,当铺的规矩是认票不认人,可这位客官不同,他跟我们当铺熟悉,是熟朋友。万一这张当票是你们偷来的或者是他丢了被你们捡着的,赶明儿他来挂失,袍子却被你们赎走了,我们怎么跟他jiāo代呢?"

  "老爷,你放心,当票是他亲手送给我们的,这十块银元也是他送给我们的。我保证他不会来找您的麻烦。"

  "你保证?你算哪棵葱?"

  马二叔说:"老爷,我们等着银子救命呀!要不这样吧,你把这张当票收回,重新给开一张二十五块现洋的当票,你再给我们十五块现洋,我们好去救人。我知道这件狐皮袍子最少值五十块现洋,您给二十五块还是很划算。老爷,求您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老朝奉鼻子里哼了一声:"救命?说得好听。"

  马桂花说:"老爷,您要是不信,您可以派个人拿上钱跟我们一块去前面的教会医院看看,如果没有救人这档子事,您立马把钱收回来。"

  老朝奉看了看马桂花,有点儿心动:"你是说你们赎当的银元也是这位客人给的?"

  马二叔说:"他给了八块,其他的是我们这些要饭的叫化子凑的。"

  老朝奉点点头:"这位客官能这么行善,我也不是没有一点儿恻隐之心,不过这个事我做不了主,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东家怪罪下来,我可吃不消。这样吧,你们俩先收好银元在这儿等着,我拿当票进去请示一下东家,我们东家信佛,是北京城里有名的乐善好施的居士,只要他老人家点个头,你们或是赎当或是提高当银都好办。"

  马二爷忙拱手说:"有劳老爷了!"

  厅堂的正面墙上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慈云堂"三个大字。慈云堂正中供着一座弥勒佛祖的塑像。塑像下的神案上不仅敬了香烛,还供有时鲜果品。童祥和端坐在大堂右侧的书桌前,恭恭敬敬地抄写佛经。他约四十岁左右,长得慈眉善目,体态早已发福,肚子大大的,其形象与弥勒佛祖的塑像颇有相似之处。

  老朝奉拿着当票和一个大布包袱走入慈云堂,轻轻地叫了声:"少爷。"

  童祥和连头也没抬,像是没听见似的,仍然嘴里念着佛经,手下抄着。老朝奉不敢打扰,只得捧着包袱拿着当票侍立在一旁。

  童祥和抄满一页后,搁下笔,抬起头看了看老朝奉:"你来了?"

  老朝奉忙上一步说:"有一件事要禀告少爷……"

  童祥和摇摇手:"先不要说俗事,我问你,前些日子我让你抄的经文,你抄了几份?"

  "回少爷的话,我连一份都没抄完啊。白天照顾店里的生意不得空,只能靠晚上抄写。可我老了,眼神不好,抄不了两行,不但犯困,还眼睛疼,只好早点儿上床歇息。"

  童祥和笑笑道:"贾先生,我看你不是眼神不好,也不是犯困……"

  第三节

  老朝奉忙辩解道:"少爷,我真的是上床歇息了,有好长一段日子,晚上我哪儿也没去。"

  童祥和笑嘻嘻:"上床是真,歇息是假。"

  "不歇息我上床干吗?"

  童祥和笑得更厉害了:"上床就非得歇息吗?再说了,就算你犯困想歇息,你那个刚刚娶过门的十八岁小妾能让你歇息吗?"

  老朝奉尴尬地笑了笑:"少爷取笑了。"

  "这就是你没抄佛经的原因。抄佛经是积公德的事,也难怪呀,圣人云未见好德如好色者指的就是你这种人呐!"

  老朝奉点头哈腰地说:"少爷,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能跟你这大善人、大居士比呢!"

  童祥和正色说道:"贾先生,常言说,公门之内好修行,可你见过哪一个在公门内修行的?那些官老爷们个个都是黑眼珠盯着白银子,棺材里伸手死要钱呐!可他们也修行,怎么修行?烧香、拜佛、求菩萨,所以他们一个个活得心安理得。咱们开的当铺明摆着是让人上当的地方,也得修行呐。怎么修行?当然不能拿着生意来做善事,所以我们就要多念佛,多抄点儿佛经送人,不但能得个好名声,也是积公德呀!"

  "是,是,少爷教训得是!"

  "现在你说说有什么事。"

  "前些日子有一位客官当了一件狐皮袍子,以老朽之见,这件袍子在店里能值八十现洋,可这位客官自个儿说只要当十块现洋。"

  老朝奉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件崭新的狐皮袍子。童祥和摸了摸皮毛,赞道:"这是上等的皮货,确实值八十块现洋!既然他只当十块现洋,那是他需要钱急用,很快就会来赎当的。"

  "怪就怪在这儿,今天赎当的人来了,却是父女两个叫化子。那个丫头说当皮袍子的客官是她的三叔,已经离开了北京,走了。"

  童祥和摇摇头:"不对,能穿这种皮袍的主儿,他的侄女和兄长怎么会去做叫化子呢?"

  "我也是这个想法。可是那个老叫化子说他们有一个小叫化子得了急病,需要银子治病,这个叫三叔的客官把当票给了他们,让他们取出皮袍子卖了给小叫化子治病。"

  "他一个叫花子能拿出十块现洋赎当吗?"

  "拿出来了!据说其中八块现洋还是那位客官施舍的。"

  "万一当票是他们偷来的或是捡来的呢?"

  老朝奉把当票jiāo给童祥和:"我也担心这个,我借口要请示您,把当票也拿来了,您看看……"

  童祥和看了看当票:"不过按典当行的规矩,认票不认人,就算是那位客官找上门来,他拿不出当票也无话可说。"

  "对,对,那位客官我见过,那是一个明理的主儿。甭管这张当票是丢了还是被偷了,或者是他送了人,都跟咱们当铺无关。"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我有三策。"

  "说来听听。"

  "让他们赎当,把皮袍取走,或者取出来后再当,比原先多当个十块二十块现洋,这是下策。"

  童祥和面无表情地问:"中策呢?"

  "赎当必须本人来,不准他们赎当,让他们拿了银子和当票滚蛋,说不定当期到了都没人来赎,咱们店里就只花了八块现洋买了一件价值八十块现洋的狐皮袍子!"

  童祥和不露声色地道:"我想听听你的上策。"

  "上策嘛,这当票已经到了咱们手里,就说那位当皮袍子的客官打过招呼挂过失,我们扣下当票让他滚蛋!这样就算是那位客官亲自找来,他手上没了当票,也无奈我何。"

  童祥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贾先生,您老在我爷爷手里就开始当朝奉坐柜台,到如今有五十年了吧?"

  老朝奉欠欠身子:"四十九年零八个月。"

  "北京城干典当行的人都佩服您,称您是鬼才。"

  老朝奉满面得意色:"那是同行们抬爱。"

  "照我看,你这四十九年的当铺饭是白吃了,一点儿长进没有!你那下策是狗屁,中策是臭狗屁,上策比臭狗屁还要臭。"

  老朝奉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忙掏出手巾一边擦汗一边说:"老朽昏庸,老朽昏庸,请少爷明示。"

  "让他们赎当!"

  老朝奉不解地问:"让他们赎当?"

  "狸猫换太子这出戏你听过吧?"童祥和招招手:"你过来。"

  老朝奉走到桌前,把耳朵凑近童祥和……

  第四节

  老朝奉回到当铺对正等在柜台外的马二叔和马桂花说:"准许你们赎当,拿银元来。"

  马二叔千恩万谢地把十块银元捧上柜台。老朝奉收起银元,用毛笔在当票上划了个大叉,又把当票连撕两次,把碎片放入抽屉。然后取出一个包袱推给马二叔。

  马二叔接过包袱掂了掂,觉得分量不对,打开一看,里面是件薄薄的十分陈旧的棉袄。

  "不对呀!老爷,您拿错了,她三叔说是一件价值五十块现洋的狐皮袍子。这是嘛玩意儿?一件旧棉袄,还不值二十文呢!"

  老朝奉板着脸说:"那位客官当的就是这件狐皮袍子!"

  马二叔奇道:"这是狐皮袍子?狐皮呢?狐皮在哪儿?"

  老朝奉翻开棉袄里子,只见下摆处胡乱缝了一块一寸见方的谁也看不出什么玩意儿的小皮子,老朝奉指着小皮子:"这不就是狐皮吗?"

  马二叔怒道:"这破袄子上胡乱缝了块破皮子,这就成了狐皮袍子?这样的狐皮袍子最多只能打发给叫化子穿,能当十块现洋吗?"

  "当袍子的时候我没经手,也许当袍子的主儿跟我们掌柜的有jiāo情,我们掌柜的明着是当,那是给他面子,实则是送,奉送十块现洋。"

  "那我不赎了,你退还我十块现洋。"

  "退?说得倒轻巧,刚才你没看见,当票已经作废,而且撕成了碎片,我怎么能给你退?"

  马二叔怒不可遏地喊道:"亏你们当铺还叫上当不受骗呢!你们简直太黑了!太dú了!比杀人的强盗还要黑,还要dú啊!"

  柜台内闪出两个彪形大汉。

  "老狗,骨头痒了想找打不是?"一个大汉将马二叔推到门口,跟着一脚把马二叔踹下台阶,马二叔从台阶上滚了下去,额头撞在门口铜狮子的底座上,立即血流如注。

  另一个大汉抓着马挂花的衣领,把马挂花拎了起来扔下台阶。

  一个时辰以后,四名鹁衣百结的叫化子抬着一张躺椅走进当铺。躺椅上赫然坐着身穿旧棉袄、手持讨饭棍的张野鬼。

  守门的彪形大汉拦住他们:"这不是要饭的地方,上别处去!"

  张野鬼用讨饭棍在躺椅上敲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爷是来要饭的?"

  彪形大汉轻蔑地说:"别称爷,你们几位我全认识,如果要称爷也是叫化爷。不要饭你们来干什么?"

  张野鬼眼一瞪,用讨饭棍指着彪形大汉和柜台里的大大小小的朝奉们说:"爷是来当你们爹的。"

  彪形大汉大怒,摆出一副揍人的架势:"你要当谁的爹?"

  张野鬼理直气壮地说:"你们开当铺的不就是指着来当当的人吃饭吗?来你们当铺当当的人就是你们的衣食父母。衣食父母嘛,男的是你们的爹,女的是你们的妈,爷今天来当当,不就是当你们的爹嘛!"

  彪形大汉一时语塞:"这……"

  一个青年朝奉揶揄地说:"你一个臭要饭的拿什么来当当?总不会是当你手中的这根讨饭棍吧?"

  张野鬼傲然地说道:"你别狗眼看人低,爷今天来当的价值千金以上。"

  彪形大汉嘲笑道:"一伙穷叫化子居然要拿出价值千金以上的东西来当当,这倒是千古奇闻。你当什么?快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张野鬼从躺椅上一下子跳到了当铺的柜台上,往柜台上一坐。拍拍胸脯说:"爷今天要当的就是我自己。"

  彪形大汉一愣:"当大活人?"

  "没错!"

  另一位朝奉挖苦道:"就你这么个半大不小,瘦得皮包骨头的臭叫化子居然自称价值千金以上?"

  "那可不。在咱们中华民国,上至总理大臣,下到贩夫走卒,包括我们这些个臭要饭的,都认为小子比闺女贵重。生了闺女是添了千金,爷是地地道道、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小子,当然比千金更贵重了。"

  老朝奉从屋里走了出来笑道:"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