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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8 章

  说不能施展暗器!”方残歌惊怒jiāo集,正想奋力再上,忽觉左肩麻痒,半边身子竟难提起内劲。他怒喝道:“dú针,是唐门dú针!”

  第二部 暮雨江南 第三十七节:变生肘腋 翻云覆雨

  台下群豪听得雄狮堂的大弟子竟施出唐门dú针对付师弟,登时起了一阵骚动。翁残风眼中寒光乍闪,冷哼道:“血口喷人!今日你罪有应得,可怨不得为兄了!”挥掌当头按来。方残歌拼力奋起,右掌招架,但此时内气难聚,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住手!”雷鸣般的怒喝声中,一道青影疾扑而至,单掌横推,斜封在翁残风连绵拍出的双拳上。

  翁残风全身剧震,疾退三步,才瞧清跃上台来的正是师尊罗雪亭的好友、丐帮帮主莫复疆。莫复疆戟指大骂:“姓翁的,你愿做格天社的狗也就罢了,却对自己的师弟下这dú手,老夫怎能容你!”骈指如刀,当胸切去。

  蓦然间人影电闪,一人已挡在翁残风身前,挥掌迎在莫复疆掌上。裂帛般的怪响声中,莫复疆退出两步,身子摇晃,望着那人怒喝道:“赵祥鹤,你当真要为这姓翁的jiān贼出头?”忽觉嗓子发热,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原来赵祥鹤适才骤然chā手,实属攻其不备。莫复疆武功本就不及他,又未尽全力,此消彼长之下,竟至吐血。

  赵祥鹤负手而立,神色悠然,淡淡地道:“莫兄,这是金鲤初会较技,比武较量本是他二人之事。你我都不该chā手!”莫复疆目shè精芒,道:“那好,老子便跟这姓翁的比武较量一番。”赵祥鹤已背着手踱回台侧,稳稳坐下,摇头道:“昨日丐帮已连胜五场,既已得了武宗六脉的席位,便不得再登台较技。”莫复疆登时怒目无语。

  群豪虽恼愤翁残风的为人,但见为他撑腰的“吴山鹤鸣”一掌震伤丐帮帮主,神功惊人,均是心底震惊。台下喝骂之声不绝于耳,却是谁也不敢上台。赵祥鹤端坐台侧,悠然品茶,两眼却不露声色地在四下搜寻。原来罗雪亭重回江南的消息隐密至极,昨晚金灵官虽跟他jiāo过手,但五灵官跟赵祥鹤一直貌合神离,事后并没有知会于他。赵祥鹤便一直对罗雪亭的生死心存疑惑,他今日此举,正是要逼得罗雪亭出来。“他的心肝徒弟方残歌中dú吐血,大弟子又公然投入我格天社,这老儿若是活着,必会现身!嘿嘿,他至今迟迟不见踪影,莫非当真死了?”赵祥鹤心头暗喜之余,又隐隐生出几分落寞。

  莫复疆恶狠狠地瞪了翁残风两眼,瞥见方残歌脸色铁青,身子簌簌摇晃,只得上前扶起他道:“方老三,咱们暂且下台,这鸟账回头再算!”

  这时人影闪动,卓南雁和唐晚菊已疾掠上台。唐晚菊先抢到方残歌身侧,道:“残歌兄,这dú伤可不能耽搁!”娴熟利落地为方残歌拔除dú针。卓南雁却横在翁残风身前,冷冷道:“在下这便领教翁兄高招!”

  翁残风心头剧震:“听说这小子昨日不辞而别,怎地今日又冒了出来?”万秀峰皱眉道:“卓兄,你今日是为哪家出战?”卓南雁昂头道:“在下也为雄狮堂出战!”

  “雄狮堂?”翁残风登觉底气十足,喝道,“笑话,雄狮堂内何时有你这投敌jiān贼?”方残歌霍地昂起惨白的脸孔,叫道:“这位卓公子曾得师尊亲授武功,算来也是我雄狮堂的弟子。”他片刻之间权衡利弊,若是师尊探访九幽地府未归,今日或许只有卓南雁能为雄狮堂收拾残局。

  翁残风嘿嘿冷笑:“传过几招武功便算是弟子了?你受恩师督导多年,还不是跟这等jiān贼沆瀣一气,辱没师门?”方残歌颤着手自怀中抽出一枚金光灿然的令牌,塞到卓南雁手中。翁残风一见那金令,登时面色惨变,颤声道:“归心令?”

  “不错!”方残歌转头向台下伫立的数十位雄狮堂弟子喝道,“归心令出,如见堂主!”原来当年卓藏锋登上归心盟主之位后,大帅岳飞曾铸了一枚归心令jiāo与卓藏锋,号令天下武林。后来卓藏锋无奈北上,曾将此令转jiāo给罗雪亭。罗雪亭素来将之视若圭璧,贴身携带,只在万不得已之时,才以之传令。若说那雄狮令只是堂内信物,那这归心令则是至高无上的镇堂之宝!

  卓南雁依言高高扬起那枚金灿灿的归心令。众雄狮堂弟子轰然拜倒,齐声喝道:“参见堂主!”卓南雁听得群豪的喝声,眼望那金令上峭拔刚健的“归心”二字,也不由心底发热。他将金令郑重地收回怀中,冷笑道:“翁残风,你若怕了,便请退下,待罗堂主回来再行发落。”

  翁残风听他说起“罗堂主”三字,神色骤变,转头四顾。赵祥鹤却知翁残风决非卓南雁的对手,不由蹙眉沉吟,替翁残风苦思脱身之策。但翁残风四下游动的目光扫见赵祥鹤双眉紧锁,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暗道:“我这么心惊胆战,未免让赵大人瞧不起我!”硬着头皮踏上两步,喝道:“两个小贼沆瀣一气,今日一发的都要革除门墙!姓卓的,待会儿你可得只施展我雄狮堂的武功!”赵祥鹤见他应战,最后那句话更是大露怯意,不由暗自摇头。

  卓南雁大笑道:“好,翁大人喜欢什么招式,我便用什么招式!”群豪听他语带揶揄,不由哄笑四起。莫复疆笑道:“翁大人最爱那招狗吃屎,可惜只有他老人家一人会使。”大笑声中,自和唐晚菊、方残歌快步下台。

  翁残风脸色僵硬,斜身闪来,拳发如箭,直向卓南雁脸上击到。此时他心底狂怒,倒正合这残金缺玉拳的刚烈之气。卓南雁目光已扫见他指间银光闪烁,显是暗藏dú针,急忙斜退两步。翁残风心头一喜,怒喝声中,双拳拦腰横扫。

  “这厮的dú针也还罢了,但一旁的赵祥鹤却是不得不防!”卓南雁凝眉沉思,已生出一计,翩然再闪,草草挥拳还了一招“北望家国”。

  翁残风见他拳上劲风鼓动,但招式似是而非,威力大减,登时精神大振:“这小子不会我雄狮堂的功夫,那些邪门武功无从施展,便也不足为惧!”蓦地身子踉跄,似跌非跌,陡然扑向卓南雁下盘。台下的方残歌目光一寒,喝道:“断续跌?卓兄小心了!”

  原来罗雪亭因材施教,这一路以忽断忽续的奇妙劲法配合诡异腿法的“断续跌”,只传给了翁残风一人。翁残风苦修多年,又增出多般精妙变化,适才对阵方残歌时自忖有dú针压阵,这套克敌绝招便没有施展。这时陡遇卓南雁这等强敌,只盼速战速决。卓南雁见对方双腿吞吐不定,劲气变幻莫测,心底暗自喝彩:“罗老的功夫,当真异彩纷呈!”脚下疾错,依旧向后飞退。翁残风见他一直紧盯自己进退疾晃的双腿,心底狂喜,左腿霍地横扫卓南雁下盘,一直缩在袖内的手指却陡地疾弹,两枚dú针悄没声息地shè向卓南雁前胸。

  卓南雁仓促间挥袖疾挡,却仍慢了半分,闷哼声中,踉跄退开。翁残风哈哈大笑,欺身直进,左腿倏收,右腿反向卓南雁裆下反撩过来,只想一招毙敌。猛听卓南雁大喝一声:“上当啦!”左掌反扣,陡向他脚踝抓来。翁残风乍见卓南雁神威凛凛,大吃一惊,好在他这“断续跌”的腿法可虚实互换,急忙收劲退开。

  他身子才错开二尺,陡闻嗤嗤声响,肩头已被两枚银针shè中。原来卓南雁手指也一直缩在袖内,见他dú针发出,急忙以铁指隔衣夹住了银针,身子摇晃yù倒,不过是诱敌之计,待得翁残风扑到,立时将dú针“回赠”。翁残风只觉肩头微麻,惊骇之际,已被卓南雁一招“只手擎天”扣住了腰间要穴。一股内力循经透入,翁残风只觉双腿无力,仰面跌倒在地。

  “翁大人果然最爱施展这招狗吃屎!”卓南雁大笑声中,一把将他提起,向台下的方残歌等人抛去。翁残风却不顾他的讥讽,身子落地,立时手忙脚乱地自怀中摸出解yào,向伤处乱抹。莫愁过来一把夺下,笑道:“哈哈,臭不可闻、弱不禁风的翁大人,多谢解yào!”

  卓南雁适才一直故意示弱,只为让赵祥鹤戒心暂去,得手之后,又干净利落地将翁残风抛下。赵祥鹤为身份所拘,难以明里出手,一愣之下,业已无可奈何。万秀峰强挤出几丝笑意,高叫道:“恭喜卓少侠旗开得胜,还有哪位英雄上阵?”喝声未毕,忽听得有人厉声怪啸,一道人影疾纵上台,挥刀便向卓南雁砍来。卓南雁见他不分青红皂白上台便打,忙飞身避开,见这人正是当日被自己制得服服帖帖的飞龙帮帮主于飞龙。他心底奇怪:“这于飞龙最是欺软怕硬,怎有胆子上台来跟我对阵厮杀?”喝道:“于帮主,你当真要抢这武宗六脉?”于飞龙双眸通红,口中呵呵连声,也不知说些什么,只顾运刀疾砍。万秀峰纵声叫道:“飞龙帮帮主于飞龙登台上阵!”只一句话的工夫,于飞龙的鬼头刀呼呼挂风,上三刀下三刀,顷刻间砍出连环六刀。他这时势若癫狂,但偏偏刀招沉稳狠辣,丝毫不乱。

  “这厮掌上功夫不成,这把大刀耍得倒好不威风!”卓南雁蓦地童心忽起,长剑锵然出鞘,横封一剑,只听铮然锐响,于飞龙的鬼头刀已被削下一段。威胜宝剑本不以锋锐见长,但在卓南雁的真气灌注之下削铁如泥,已丝毫不逊于辟魔剑。于飞龙振声怒喝,断了头的大刀盘旋飞舞,依旧势不可挡地急冲过来。卓南雁长剑疾抖,只听锵锵之声不绝,于飞龙的鬼头刀又被削去三截。台下群豪眼见于飞龙气势汹汹地奋勇前冲,但手中只剩下个光秃秃的刀把,忍不住哄笑四起。

  “于帮主服了吗?”卓南雁低笑声中,威胜神剑已抵在于飞龙的咽喉上。哪知于飞龙低吼一声,身子猛然前撞,登时血花四溅。卓南雁大吃一惊,急忙收剑,却已不及。于飞龙的眼神终于回复清澈,颤声道:“你、你为何……杀我?”身子软软栽倒,一动不动。卓南雁浑身剧震,退开两步,眼望血水顺着剑刃点滴淌下,愣在当场。

  台下笑声登止,谁也料不到竟会是如此结局。万秀峰瞥一眼卓南雁,冷笑道:“卓少侠剑法高明,但也不必滥杀无辜啊!”蓦地高声吹喝,“哪位英雄还要讨教?”忽听得一声长啸悠然dàng起,一道身影如飞鹤冲天般腾起,稳稳落在台上,却是金鼓铁笔门的掌门人管鉴。众人见他啸声高亢,身法沉稳与轻灵兼重,登时彩声四起。

  万秀峰唱名之后,管鉴昂然踏上一步,沉声笑道:“卓少侠武功高强,咱们都是佩服得紧的,但人品嘛,嘿嘿……”他的目光扫在被格天社铁卫匆忙向台下抬去的于飞龙尸身上,冷冷道,“这位于帮主不是尊驾对手,你胜了他也就是了,何必偏要取他xìng命?”

  卓南雁向来见到管鉴,他都是笑嘻嘻的,一副乡绅财主模样,这时见他板起脸孔怒斥自己,心底微觉诧异,但想到于飞龙之死,仍不禁心底黯然,道:“不管如何,确是我误伤了于帮主xìng命!”他的目光陡然一利,凛然shè向管鉴,“但于帮主之死怪异之处甚多,他事先必已被人做了手脚。天下英雄在此,我卓南雁就此立誓,定要将谋害于飞龙的真凶揪出。”

  管鉴哈哈大笑:“天下英雄都瞧得清清楚楚,你淡淡的一句话便想将真凶推到旁人头上吗?”卓南雁胸中悲愤陡增,冷笑道:“管掌门这是要替天行道吗?”管鉴朗声道:“不敢!但似卓少侠这等人,可着实不配为雄狮堂出马。管某不才,要为天下讨个公道!”说着将外罩的大氅一把扯脱。他大氅下的装扮甚是奇特,一身紧身金衣,腰间却缠着五面金色的羌鼓。

  卓南雁笑道:“管掌门要讨公道,便请过来!”管鉴双掌一分,手中己多了一对银灿灿的判官笔,他门中弟子的判官笔多是镔铁打造,只他这对亮银点睛笔与众不同。管鉴忽地仰头望天,沉声叹道:“飞龙老弟,这一曲金鼓为你送行!”斜踏两步,以判官笔尾端在左腰金鼓上咚的一敲。

  金鼓铁笔门在江湖上名头响亮,但门人弟子行走江湖一般只用判官笔,台下群豪多数还是首次见到这金鼓,一时jiāo头接耳。莫愁更忍不住笑道:“这管胖子腰间缠的什么玩意,别是跟咱叫花子一样,打鼓唱莲花落的吧?”莫复疆“嘿”了一声:“那便是他门内的至宝五音炼魂鼓,非但能挡各门兵刃暗器,更可以五音伤人五脏,乃是管胖子压箱子底的玩意儿!”

  鼓声骤起,台下群豪还不觉怎样,凝立在管鉴身前的卓南雁却觉一颗心随着他的鼓响陡地一跳。他心底凝神戒备,长剑当胸一横,长笑道:“破鼓烂捶门,果然有些门道,出手吧!”管鉴脸色一寒,却并不进招,双笔如落雹,如疾雨,飞快地撞击在腰间金鼓上。

  那金鼓瞧来不大,但鼓声轰鸣,声若轻雷,震得人心乱如麻。擂台四周的众铁卫慌忙扯下衣襟,塞住双耳,却仍觉心内狂跳。万秀峰脸孔发白,一步步地向后退去。擂台上只有“吴山鹤鸣”赵祥鹤依旧稳如泰山地端坐不动,脸上竟还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管鉴身形游动,绕着卓南雁盘旋疾走,鼓声忽轻忽重,忽疾忽缓。他这五面金鼓大小稍别,音域各异,每一捶打都能随心生出宫、商、角、、羽的五声之一。所谓宫属土动脾,商属金动肺,角属木动肝,属火动心,羽属水动肾,管鉴这炼魂鼓敲出的五音便依这yīn阳五行之理,专伤人之五脏。只因这门功法反噬之力极大,若非炼魂心法过关,习练者便会先被鼓声所伤,至今金鼓铁笔门中也只有掌门人管鉴能以这炼魂鼓克敌。

  卓南雁听得片刻,只觉浑身脏腑不适,心知不能让他再敲下去,长剑嗡然一声长吟,便待挥出。管鉴忽地咧嘴一笑:“在下给于帮主在天之灵送别,卓少侠当真不敢听下去吗?”肥胖的身形如怒鹤划空,疾掠不定,双笔飞落,鼓声陡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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