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白发老翁

  却没料到那老翁直截了当的道：“你快些回去给你家娘娘收尸吧。”</p>

  “你这是什么意思？”岚烟厉声道，眼神中不由的带上几分狠烈，倒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p>

  老翁摇晃着手里葫芦，听着里面酒水激荡的声音，不由的笑了出来，“五毒散半个时辰便可要了人的命，你家娘娘怕是早已经变作一具尸体咯。”</p>

  岚烟摩挲着一旁桃树丑陋的枝干，触手滑腻。白皙的手上登时便沾了污垢，心嫔娘娘死了？</p>

  忽的脚下一软，若不是紧紧的抓着桃树树干，恐怕她已经一屁股坐在那雪地之中了。半个时辰，若是自己来的再快一点，娘娘可还有救？</p>

  白发老翁瞧着岚烟面色苍白，不但不心生恻隐反倒冷笑起来，“人各有命，这便是她的天命，谁也求不来的。”</p>

  说罢白发老翁便是昂头喝了一口酒，好似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脚步轻浮，东倒西歪的，嘴里却还碎碎念着：“人各有命，人各有命啊。阎王要你三更死，怎会留你到五更。”</p>

  岚烟愣愣的瞧着自己脚下青瓷石板，因了潮湿。缝隙之间生了许多的苔藓，好些tá一 sè的花瓣掉落在地，俏生生的模样。</p>

  忽的脑海之中闪过一丝精光，半个时辰！</p>

  “你胡说！”岚烟高声道，眼眸之中像是找回了神色，带着几分亮晶晶的东西，“娘娘自打中毒再到将军府回来，早已不止半个时辰。”</p>

  那老翁忽的停住了步子，转过头来饶有兴致的瞧着她，摸了摸翘起来的胡子，“你是说，她现如今在宫里，还活着？”</p>

  “那是当然。”岚烟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忽的生出几分喜悦来，“我家娘娘只是昏睡，怎么会死。”</p>

  白发老翁笑着道：“你家娘娘可曾习得武功？”</p>

  “不曾。”岚烟斩钉截铁的说道，“娘娘自小便身子弱，虽生在将军府，却从未习过武。”</p>

  白发老翁见着岚烟不似说的假的，眼中扫过一丝精光，“这倒是有几分意思，既是这般，老夫便去瞧瞧这是怎样一个奇人。”</p>

  岚烟听此，笑容立刻跃然于脸上。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尤是惹人欢喜。</p>

  许是因为有些心急，这一路回去便是比来之时要走的急。雪花之大，将那天地都覆做一片银白，处处银装素裹。岚烟来也不过停留片刻，如今回去却已不见那来时的脚印了。</p>

  白发老翁见着路上雪堆积之厚，忽的一提气，便如飞鸿踏雪泥。一手将岚烟提起，旋即便到了明镜宫外。</p>

  岚烟一被他松开，便疾步走了进去。抓住守在门外的紫兰问道：“娘娘可还活着？”</p>

  紫兰将她的手拍开，眉眼之中带了几分不解，“娘娘自然还活着，你这说的是什么话？”</p>

  岚烟叹了一口气，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转过身便领着白发老翁走了前来，“这便是皇上吩咐我一定要请来的人。”</p>

  紫兰望了他一眼，立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打在地面上，滴答滴答的响，“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娘娘。”</p>

  “你快让开，莫要挡着进去的路。”岚烟眼眸之中带了几分不屑，颇尽嘲讽之意味。倒也不见有几分真本事，只知道哭。</p>

  走了两步，却发现那白发老翁并未跟上来。岚烟转过头去瞧了一眼，见着那白发老翁正站在紫兰身前。</p>

  岚烟捏了捏拳头，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来，眼神倨傲，“紫兰，你还缠着老人家做什么？要是误了时辰，救不了娘娘，你担的起这个责任吗？”</p>

  “不，不敢。”紫兰抹了一把眼泪，忙对着老翁道，“求求你了。”</p>

  岚烟面上带着几分嘲讽，轻轻一笑。想自己刚才在捣衣宫中好话都说尽了，白发老翁也不曾说什么。紫兰这般的软骨头，更是不会讨人喜欢了。</p>

  谁知那老翁忽的开口道：“自然尽力而为。”</p>

  岚烟气急反笑，瞧着两人不知说些什么好才是。自己废了那么大一番力气，白发老翁无动于衷。紫兰不过流了两滴无用的泪水，便叫白发老翁另眼相待。</p>

  紫兰忙的站起身来，领着白发老翁走了进去。唯独留下岚烟站在宫门口，瞧着大雪纷飞，心中不是滋味。</p>

  “你家娘娘中毒多久了？”白发老翁径直的朝着流萤走去，掀开床幔，坐在床边，“瞧上去脸色还好，想来中毒也不会很严重。”</p>

  紫兰听他这般说，心上终于放松了一些。脸颊上也隐隐带了几分笑意，声音更是活泼了不少，“您说的都是真的？”</p>

  “自然。”白发老翁探过身子去，拾起流萤搭在床边的手，把脉。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好一会才大呼，“奇人啊奇人。”</p>

  紫兰听的莫名其妙，挠了挠额头道：“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p>

  “你家娘娘已经无恙了。”白发老翁嘴角带着几分笑容，“此时只是在昏睡，明日便会醒过来，莫要担心。”</p>

  紫兰微微皱眉，心生欢喜，却是有几分不解，“可是你还没给我家娘娘解药。”</p>

  “不必用解药了，她体内有两股真气，平日里难免你争我抢，伤了经脉。此毒乃是能吞噬内力之毒，可是却不若那两股真气来的厉害。早已被消解殆尽了，你不必担心。”老翁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朝着明镜宫外走去。</p>

  手中的酒葫芦一个劲不停的转着，眼中闪烁着精光。想来以后这五毒散便可由这种法子来解，实是有趣，有趣啊。</p>

  紫兰哪里听的明白他所说的什么真气，只知流萤没事了。不由的喜笑颜开，朝着白发老翁的背影便跪下了下去，高声道：“奴婢多谢大夫救我家娘娘。”</p>

  岚烟听着她的话，不由的冷哼一声，碎碎念道：“阿谀奉承倒是好手。”</p>

  哪知话音刚落，眼前便凭空出现了一个酒葫芦，重重的打在了她嘴上。一下子口里便能闻见血腥味了，岚烟捂着嘴愤愤不平的转身。</p>

  只见那白发老翁晃着酒壶，眼眸之中带着几分讥讽，“小小姑娘，怎的说话这般毒辣。”</p>

  岚烟刚一开口，便吐出一口血水来。再抬起头来之时，哪里还有那白发老翁的踪迹。索性便转身回了屋里，只见紫兰正坐在流萤的窗前，双手将流萤的手包了起来，眉飞色舞的说些什么。</p>

  刺得岚烟眼中一痛，转了身去，又见夜阑正在屋外熬着补药。烟雾缓缓的升起，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尤为的清晰，瞧得明明白白。小恒子c小魏子c小安子三人正挤作一团不知在做些什么，却能瞧见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p>

  一时之间岚烟当真不知该去哪里才好，明明在辰乾殿之时，她才是那个发号施令之人。每件事她都处理的妥妥当当，叫皇上挑不出差错来，偏生在这明镜宫中便是一点用也没有。</p>

  岚烟生着闷气，索性一转身便出了明镜宫。</p>

  夜阑瞧着她的背影，半响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能叹了一口气。</p>

  一路上雪堆积的深重，岚烟的脚早已湿透了，冻麻了。一丝一毫的感觉也没有，倒是觉得耳垂凉的很。</p>

  天气冷了，各个都不愿出门。路上只有三三亮亮的丫鬟，忽的岚烟听见女子细微的声音，像是猫儿一般，“你们可知那蕙颐宫的婉仪怎么样了？”</p>

  “怎么了？她不是最讨惠贵人喜欢吗？平日里我瞧着她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恨不得给她一巴掌去。”</p>

  又有一个丫鬟跟着附和道：“是呀，仗着自己受惠贵人宠爱，便欺负我们。”</p>

  那猫儿声的女子吃吃的笑着，半响才道：“她已经死了。”</p>

  “你说什么？死了？我今个还瞧见她在蕙颐宫里，得意的要死。”</p>

  猫儿声的女子笑着道：“死了，我亲眼瞧见的。惠贵人叫人将她打死了，扔在乱坟岗了。平日里再嚣张又如何，倒还没有我们活的久。”</p>

  几人听了，皆是笑了出来。笑的畅快极了的模样，又听一人道：“惠贵人心狠的很，若不是因了她，婉仪还未必会死呢。”</p>

  其他的人听了她的话都生出几分好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快说出来我们姐妹听听。”</p>

  那人笑了笑，故意卖了个关子，声线有些粗，“这消息我可是从我们娘娘那听来的，你们可不许瞎传。”</p>

  “我们什么样的，你还放心不下吗？”其中一人笑着说道，“你快说来我们听听。”</p>

  那人轻笑了两声才开口道：“我听我们家娘娘说，这惠贵人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是想要栽赃嫁祸给那心嫔娘娘，谁知心嫔娘娘可是个厉害的角色，叫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p>

  听罢周遭几个人皆是沉默了，许是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遭。岚烟却是轻轻的摩挲着指尖，这一切都如她所想。</p>

  如今那婉仪死了，也是怕皇后会调查到她头上去，当真是个恶毒的很的女人。</p>

  “惠贵人真真是可可怕， 我现在倒是心疼起那婉仪来了，遇见这么个主子，真是倒霉透顶了。”那猫儿声的女子叹了一口气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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