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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何否难过

  门扉启开的时候,夙潇正阖眼躺在榻上,眉微微蹙着,手指紧紧的绞在一起,唇畔几许颜淡薄。

  夙寻看着,只觉得自己心中被什么击了一下,漫开丝丝缕缕的痛楚。

  他回身向着步清寒颔首:“多谢少夫人这些时日对潇潇的照料,夙寻感激不尽。”

  步清寒语调轻柔:“令尹大人不必谢我,潇潇这些时日住这儿,有她陪着我,说说话,我也是高兴的。”

  夙寻正道:“潇潇伤在大梁,少夫人一番照料,夙寻自是铭记于心。”

  步清寒笑着摇头,看他神不虞,也没再多言,转身离开。

  夙寻今日来时,可巧亦痕君不在府上,夙潇住在步清寒的院落,按理说,夙寻本是不能进去的,可那少夫人却亲自领着夙寻进了来,对他轻笑:“令尹大人何妨在乎这些虚礼。潇潇日日盼着你来,今日她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夙寻站在一旁,看着夙潇躺在榻上,丝毫不知自己已经到来。

  他看着自己有些皱的袍角,伸手将那褶皱一一抚平,坐在她旁边,才无奈的叹息:“才离开我几天,就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你啊!”

  夙寻伸手抚上她的额角,眸底一寸寸沁出华光,有些许无奈:“每次我来,你都是睡着,你自小便瞌睡多点,大多时间都在睡,也不知你怎样练的那一手好剑。那少夫人说你日日盼着我来,我今日来了,你却还要睡吗?”

  夙潇不安的动了动,也不见转醒的迹象。

  夙寻嘴角几丝戏谑,俯首在她耳畔低低唤:“潇潇?”

  夙潇在梦中仿佛一惊,迷迷蒙蒙的睁眼,看着眼前之人,也不说话,就那样呆呆地坐着。

  过了半晌,才不确定的喊了声:“哥哥?”

  夙寻抚上她的眼角,声音低沉:“是,我来了。”

  夙潇这才反应过来一般,睁大眼睛看着他,待的看清楚了,猛地扑到了他的怀中。

  夙潇尾音已经带了隐隐的哭音:“哥哥,我,我好想你。”

  夙寻听到这话,只觉得自己心中有根弦轻轻挣断,这么多年,他鲜少见她这样的情绪,就算是自己离开一年,回来时她也没有这样的情绪,眸底雾气氤氲,可眼神纯稚如孩童,抱着自己的手有些纤细,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他想起她被人所伤,终古又折辱在大梁的王宫,只觉得自己胸中一瞬间漫出滔天的怒气。

  他压下心底那股暴戾,拥着她轻笑问:“都多大了,怎么还同几年前一样?”

  夙潇抬起头,幽幽盯着他看,夙寻看着那眸底血纹络艳灼,他只那样看着,便觉得心下某处烫的厉害,他伸手掩上她的眼睛,语调有丝喑哑:“你可莫要再这样盯着我看了。”

  夙潇偏过头,刚才的情绪已经平复,她声音闷闷的:“我看看你也不成吗?我已经很久没见你了。你这次来,不会耽搁什么事情吗?景臣上次便说的很严重。你是令尹,肯定有很多事情,之前在长符,你便日日有很多事情。”

  夙寻失笑:“哪里就有这么多的话了?你见了我就只能说这些吗?”

  夙潇看着他眉眼间几丝倦意,有些难过:“你这一路一定赶的很急,我之前被别人刺了一剑,你一定很难过吧?不过那一剑如今已经好了,广白的医术很好,已经看不出疤痕了。”

  夙寻默了半晌,才道:“你若还知道我会难过,就应该好好的护着自己,你自己怎么说的,你这样的剑术还能被人伤了,也委实丢人。”

  夙潇不再说话了。

  夙寻又道:“你一旦受伤,便尤其的严重,我可给你讲过?”

  见夙潇不再说话,夙寻眼底浮现柔,揽过她低低道:“你可知道,我将你好好的养这么大多么不容易,你这只来了一趟大梁,就已经满身的伤,你难道,就不晓得我会有多难过?”

  夙潇低低答:“我知道。”

  夙寻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眸凌然:“你让人伤在哪儿了?给我看看。”

  夙潇不自禁抚上那处伤,早前被那婆婆伤了,后又被苍溟刺了一剑,其实也不是多严重,只不过听广白说当时自己昏睡多日才醒,她晓得自己这个毛病,也不在意。

  她淡淡道:“我的伤已经好了,你不要担心。其实那一剑也没有多严重,只是疼了些。”

  夙寻听着,面上不动声,只不过那温润的眉眼此刻深邃冰冷。

  夙潇开口问道:“你这次来是要接我回去的吗?可是,韩叔?”

  夙潇想了想,终是没有把韩叔说的那些话说出来,她觉得,韩叔许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应该是不想让自己与哥哥知道的。

  夙寻已经说道:“我是要接你回去的,你来这一趟,本就没什么事,如今将隋侯之珠还给了南宫一族,我也该带你回去了。”

  夙潇问道:“我回去之后是不是就要和昭陵成亲了?”

  夙寻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顿了片刻才想起她之前似乎是提过这个事情,他觉得很是可笑:“昭陵?”

  夙潇认真的点点头。夙寻有些失笑的问:“你见过他了?怎么几次三番都提起这个人?”

  夙潇想起韩叔,韩叔行事从无章法,甚至有些事情是有悖伦常,可这样的一个人,却对婚嫁之事极为较真。

  那昭陵是韩叔中意的人,就算没有见过面,也是可以嫁给他的,别的人不是都这样吗?韩叔说,世间之人,哪有嫁娶前就两情相悦的,不都是成为夫妻后才日渐欢喜的吗?就算真的不喜欢,可已经是夫妻了,总是能做亲人的。

  韩叔说这话的时候,颇为惆怅,又淡淡看了她一眼说,你总是要嫁人的,反正嫁谁都是嫁,不如嫁个我看的上眼的。昭陵资质也算不错,品性是我观察过的,你嫁给他,我很放心。

  又淡淡瞥她一眼说道,你嫁给他,他定然欢喜你,就算你受了委屈,偌大一个楚国,总还有你哥哥在。

  她看得出,韩叔对这件事极为认真,驳了他的心意,总归是不太好的,她认真想了想,觉得韩叔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的。

  夙潇收回思绪,看着面前之人,说道:“我是要嫁给他的,我这次同你回去,是不是就要同他成婚了?”

  她顿了一瞬,就又说道:“听说南宫亦痕求娶了古月,婚期也不知定在几时,这两天,我见着清寒很难过,昨日她的眼睛都是红的。你这次来大梁,路上又耽搁了那么长时间,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吧?我想等南宫亦痕成亲了再走,清寒很喜欢我,也许我陪着她,她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夙寻看着她说话,也没有出声,只是心下有个地方很软。明明听她说前两句话很生气的,却也没有出声,韩叔中意昭陵?他觉得自己真的要笑出声了。

  韩叔中意昭陵,可问过自己中意?自己一手将她养大,可不是这般就将她嫁出去的。

  若说什么要紧事,如今楚王身死的消息传遍天下,楚国一片混乱,这算不算要紧事?

  至于亦痕君求娶古月之事,他也略有耳闻,只是那少夫人伤心又岂是她陪着便能好些的,唉!真真是孩子气。

  夙寻想着,面竟是越发柔和。不自禁便软了声音问道:“你不是最喜欢听我给你讲故事吗?你想听什么?”

  夙潇眸光有轻微的欣喜闪过:“那,我想听龙阳君同魏王圉之间的事?”

  夙寻神不变:“你怎么突然想听这个?之前不是韩叔有给你讲过吗?”

  “韩叔讲的不算,他每次提起龙阳君都很是惋叹,提起魏王圉的次数不多。”

  “他二人的事,本就算不得什么秘辛,天下人几乎都晓得,你想听,我便也给你讲讲。”

  夙潇眸不解,轻声问道:“我只知道,魏王圉长龙阳君十多岁,他们纠缠数十载,其中,似乎还和信陵君有些关系。”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倒也难得了。”

  夙寻挑眉:“是难得了。你可知世人怎么说的?”

  “他们的事,管旁的人做什么?”

  夙寻听着这话,唇畔露出抹笑。继而说道:“龙阳君幼时便容妖异,拿当今天下一等一的美人比,却也难以抵的上其十之一二”

  他说到这,看着夙潇,夙潇想起龙阳君的姿容,而今已过而立之年都是那个模样,更遑论其容颜最盛之时。

  她刚欲开口说话,却听见外面传来细碎的声响,那声音似是衣袍拂过地面带起的窸窣声,可夙潇却明明感到从门扉外渗进来的一股冷意,从四肢百骸传进去,她感到自己的气力在一寸寸的流失,就像那日在客栈一般,她伸手抓向夙寻,面泛白。夙寻以为她不安,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夙潇不知怎会这样,明明只是须臾间,自己却无法使出力气来,她能感到背后许有薄汗。

  那声音越来越近,夙寻眉峰立起,脸阴沉的厉害,他起身放轻脚步走到门边。

  夙潇看着,心下不安越发重了,她摇了摇头,本能的对着夙寻喊:“哥哥,快躲开!”

  可最后一个字喊出时,那门扉“轰”一声被破开,夙寻正不解的回转过身看她,那一刻,夙潇甚至能看清他眼中一瞬间的疯狂,瞳墨染,浓的几欲让人窒息。

  夙潇听到他颤抖着声音喊:“潇潇?”

  她不可置信般笑了笑,身体却在不可抑制的软倒下去。

  她心中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在慢慢清明,可又恍若云雾般无法琢磨,终究,她也只是想着,哥哥不要太难过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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