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水泥地面很粗糙，有几处地方明显被水阴透。白色的瓷砖墙壁上遍布污迹，顶棚悬挂的粘蝇纸几乎看不到纸面，全部沾满死掉的苍蝇尸体。最里侧的墙壁上有一扇通风用的小窗户，大小只能容四五岁的孩子通过，原本白色的窗框因为年久已经发黄变黑，玻璃表面也蒙上一层厚重的灰尘。这里是个老旧的公共卫生间。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这和实验有什么关系？”米芹皱着眉头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发问。
今天的廉烽脱掉了以往工作时穿的zhi fu，换上了休闲装。上身穿咖啡色的皮衣，下身搭配浅色牛仔裤，脚上穿蓝白相间的运动跑鞋，完全看不出是位医师。
“这和你要接触的下一位病患有直接关联。”
米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般悸动，她似乎预料到了廉烽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但又不想立刻承认，总认为如果自己不说出口，事情就会向另一个方向发展，就还有回旋的余地。然而事实并不可能如她所愿，廉烽终究还是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从今天开始，你将不再接触任何c区病患，将成为我的私人助手，陪我共同来完成d区患者的治愈实验。”
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担忧，这两种情绪在米芹的内心深处左右摇晃，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更偏向于哪一边。激动是在所难免的，能够得到cure公司高层的提携，可以得到廉烽博士的认可，这些简直比治愈一位患者还要令她兴奋。担忧是有所保留的，这包括对神秘d区的未知，以及对即将接触病患的顾虑。
廉烽见米芹不说话，便继续道：“你不需要有太多心理负担，一切都按照之前在c区的规矩来。不过这之后接触的病患会有些棘手，是完全不能用人类思维方式来相处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接下来，你随时都有可能精神崩溃。”
廉烽的话让米芹觉得很古怪，她不明白他说这番话的用意何在，难道d区的病患比c区患者的病情还要严重？可在她看来，c区重症病患的脑思维，就已经是超越人类脑思维极限的奇葩存在了，实在难以想象还有什么更匪夷所思的想象场景。
廉烽带着米芹来到公共卫生间的一个小间前，推开门朝里面观瞧。这里没有坐便，蹲便周围铺着粉红色瓷砖，因为疏于清洁，上面沾满黑色的泥污，便池内有一坨发黑的大便，排泄它的人似乎胃口不太好，并不是香蕉便，而是像被水泡过的桃酥一样稀松又堆叠的形状。
廉烽在便池前蹲下身，米芹就在他后面张望，只见他伸手把那一坨屎抓在手里，像贪玩的孩子揉搓橡皮泥一样不停抓握。
米芹立刻惊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廉烽没有回头看她，而是用很平静的语气应道：“我在抓大便啊，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在可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你会觉得我这样做很荒唐吧？”廉烽博士皱着眉头盯着自己手上的大便，看得出他也很嫌弃，“你即将接触的这位病患就是对大便情有独钟的这样一个人，如果你不能习惯人类的排泄物，下面的实验就无法进行。怎么样？你能够接受吗？”说着，他把手上的大便递到米芹的面前。
米芹的内心瞬间闪过一系列联想，并不是关于那个素未谋面的病患，而是廉烽博士。她在想，当他第一次接触那位病患之前，是否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加强对人体排泄物的抵抗力。看他现在的样子，几乎已经可以毫不避讳的面对，实在难以想象那是经过多少次训练才得来的结果。
“抱歉，我想放弃这次的实验。”米芹最终还是摇头拒绝。
廉烽松开手将那团大便扔回到便池中，随后走到洗手池去清洗。米芹默默跟在他后面，神情中充满不安。
耳边只有从水龙头内流出的水液发出的声音，空气中只有尿液和粪便的气味。米芹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参与实验是她一直渴望并且甘愿去做的事，但屎尿会在她的心里留下难以估量的阴影，两者间产生的矛盾被无限放大，就像要在水中点燃火焰般困难。
两人离开公共卫生间，并肩在公园的小道上行走，期间没有任何交流。米芹猜不出廉烽的想法，更无法稳定自己的情绪，就连迈出的脚步都感觉异常艰难。
这时候，廉烽终于叹了口气，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吧，关于d区的这位病患，我会另找人选。”
内心有隐隐的失落感，不过米芹并未表现在面上。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接受与粪便有关的想象，就算不接触那位病患，她也能深刻理解那是怎样的世界。她想了很多，或许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劝服自己，但时间不允许她有任何的迟疑。
廉烽手握方向盘，路两边公园的风景根本入不得他眼。虽然当下由人工智能自动驾驶的qi chē已经成为主流，可他还是喜欢亲自驾驶的感觉。
驶出公园便是沿海的公路，海平面的尽头阴云阵阵，这边却还是阳光明媚的景象。廉烽的心情也像海岸两边的天气一样复杂，可他的双目中却没有任何感情流露，好似没有生命的人偶般冷酷。
突然一脚急刹车，廉烽赶在要和前方岔口驶出的红色轿车相撞的瞬间停住，他还没有下车，对方的车门便已打开，从里面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米芹。
米芹踩着高跟鞋走到廉烽的车旁轻轻敲击车窗，廉烽降下车窗，两人四目相对。
“不用找别人了，我同意参加实验。”
廉烽没有回应，细碎的雨花却在两人之间悄然落下。
此后，米芹足足用了一周时间跟随廉烽适应大便。两人不光去公共卫生间，也接触各种颜色c各种不同人体排泄出的大便。在有了充分心理准备之后，接触d区病患的机会终于来了。
d区，整个cure公司最神秘的区域，同时也是安置无法以人类脑思维理解的r级病患的场所。所谓的r级，也就是限制级的意思，这一类病患大多沉迷在自我认定的命题中，对于普通人感兴趣的事物异常排斥，相反的，他们又会对众人厌恶的行为极度热衷。总而言之，正常人的思维模式与之无缘。
d区位于cure公司的地下二层，这里不再像c区那样凭借身份卡便可自由通行，需要通过两道指纹识别和rén iàn识别的机械门，还有一道有人看守需要电子登记的金属门，才可进入。
米芹跟随廉烽走在光线明亮的走道中，四周都是冰冷的金属墙壁，安静地只有鞋子踩踏地面发出的声响。走道的尽头还有一扇金属门，廉烽用身份卡通过sǎ一 iá一，门开后，里面是一间二十平米的房间，四面也都是厚重的金属墙壁，没有任何摆设，只是空荡荡的一片景象。
米芹低头盯着脚下，发现房间的地面竟然是个超大的屏幕，而且画面是以白色为底色，正中央显示着数字9，随后停顿一秒钟又变成了数字8，依次倒计时。她向廉烽投去疑问的目光，“这是？”
“整个d区都是由我们脚下踩着的这个人工智能b一6144来进行管理。从我刚才用身份卡sǎ一 iá一解锁开始，大约需要20秒时间，这是b一6144启动的时间，当它的倒计时完毕，我们就可以正常开始一系列操作。”
米芹一边听着，眼睛一边盯着脚下的地面，此刻倒计时的黑色数字正进行到5，她突然转头问道：“没有观察室吗？我们不需要先观察病患的状况吗？”
廉烽摇摇头，“请你忘掉之前在c区的常识，d区的病患采取24小时全天不间断治疗。也就是说，他们的大脑无时无刻不在和bras机体进行连接。换言之，这些病患已经不能从其现实中的精神状态去进行观察判断，只能从其脑思维的想象空间进行沟通。”
就在两人交谈之间，数字倒计时也已经进行完毕，脚下的屏幕变换出星空的模样，头顶上方的灯光熄灭，从地面投射出一个立体影像，是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美丽女人形象。
“您好，编号b一6144将为您fu u。”
“请送我们去r一001的病室。”不知为何，廉烽把这句话说的很标准，语气也不像平常那样冷漠。
地面开始向下降落，那些星空的画面闪烁着璀璨的光影，一道流星从屏幕的左上角滑落到右下角，米芹顿时被吓了一跳，好在有廉烽从一旁扶住了她的肩膀。
“还要继续向下吗？”她仰头盯着廉烽的侧脸，星光中，那张面孔竟有几分动人心魄的神采。
“对外宣称d区是在cure公司的地下二层，而它真正的位置则是在地下三层。”
“刚才你的语气”
“b一6144是目前cure公司性能最高的人工智能，它能够通过声音识别发出指令者的身份，我们所有被允许进入d区的医师都要备份一段录音在它的程序内，以方便它随时进行jiān k一ng和反侦察。如果发现声音和原有备份的声音不同，将立刻采取封闭措施。”
说话间脚下的地面已不再下降，正对着两人的墙壁上露出一扇需要身份认证的金属门，与之前不同的是，在这一扇金属门上印有一排红色的编号r一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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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这和实验有什么关系？”米芹皱着眉头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发问。
今天的廉烽脱掉了以往工作时穿的zhi fu，换上了休闲装。上身穿咖啡色的皮衣，下身搭配浅色牛仔裤，脚上穿蓝白相间的运动跑鞋，完全看不出是位医师。
“这和你要接触的下一位病患有直接关联。”
米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般悸动，她似乎预料到了廉烽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但又不想立刻承认，总认为如果自己不说出口，事情就会向另一个方向发展，就还有回旋的余地。然而事实并不可能如她所愿，廉烽终究还是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从今天开始，你将不再接触任何c区病患，将成为我的私人助手，陪我共同来完成d区患者的治愈实验。”
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担忧，这两种情绪在米芹的内心深处左右摇晃，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更偏向于哪一边。激动是在所难免的，能够得到cure公司高层的提携，可以得到廉烽博士的认可，这些简直比治愈一位患者还要令她兴奋。担忧是有所保留的，这包括对神秘d区的未知，以及对即将接触病患的顾虑。
廉烽见米芹不说话，便继续道：“你不需要有太多心理负担，一切都按照之前在c区的规矩来。不过这之后接触的病患会有些棘手，是完全不能用人类思维方式来相处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接下来，你随时都有可能精神崩溃。”
廉烽的话让米芹觉得很古怪，她不明白他说这番话的用意何在，难道d区的病患比c区患者的病情还要严重？可在她看来，c区重症病患的脑思维，就已经是超越人类脑思维极限的奇葩存在了，实在难以想象还有什么更匪夷所思的想象场景。
廉烽带着米芹来到公共卫生间的一个小间前，推开门朝里面观瞧。这里没有坐便，蹲便周围铺着粉红色瓷砖，因为疏于清洁，上面沾满黑色的泥污，便池内有一坨发黑的大便，排泄它的人似乎胃口不太好，并不是香蕉便，而是像被水泡过的桃酥一样稀松又堆叠的形状。
廉烽在便池前蹲下身，米芹就在他后面张望，只见他伸手把那一坨屎抓在手里，像贪玩的孩子揉搓橡皮泥一样不停抓握。
米芹立刻惊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廉烽没有回头看她，而是用很平静的语气应道：“我在抓大便啊，这你都看不出来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在可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你会觉得我这样做很荒唐吧？”廉烽博士皱着眉头盯着自己手上的大便，看得出他也很嫌弃，“你即将接触的这位病患就是对大便情有独钟的这样一个人，如果你不能习惯人类的排泄物，下面的实验就无法进行。怎么样？你能够接受吗？”说着，他把手上的大便递到米芹的面前。
米芹的内心瞬间闪过一系列联想，并不是关于那个素未谋面的病患，而是廉烽博士。她在想，当他第一次接触那位病患之前，是否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加强对人体排泄物的抵抗力。看他现在的样子，几乎已经可以毫不避讳的面对，实在难以想象那是经过多少次训练才得来的结果。
“抱歉，我想放弃这次的实验。”米芹最终还是摇头拒绝。
廉烽松开手将那团大便扔回到便池中，随后走到洗手池去清洗。米芹默默跟在他后面，神情中充满不安。
耳边只有从水龙头内流出的水液发出的声音，空气中只有尿液和粪便的气味。米芹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参与实验是她一直渴望并且甘愿去做的事，但屎尿会在她的心里留下难以估量的阴影，两者间产生的矛盾被无限放大，就像要在水中点燃火焰般困难。
两人离开公共卫生间，并肩在公园的小道上行走，期间没有任何交流。米芹猜不出廉烽的想法，更无法稳定自己的情绪，就连迈出的脚步都感觉异常艰难。
这时候，廉烽终于叹了口气，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吧，关于d区的这位病患，我会另找人选。”
内心有隐隐的失落感，不过米芹并未表现在面上。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接受与粪便有关的想象，就算不接触那位病患，她也能深刻理解那是怎样的世界。她想了很多，或许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劝服自己，但时间不允许她有任何的迟疑。
廉烽手握方向盘，路两边公园的风景根本入不得他眼。虽然当下由人工智能自动驾驶的qi chē已经成为主流，可他还是喜欢亲自驾驶的感觉。
驶出公园便是沿海的公路，海平面的尽头阴云阵阵，这边却还是阳光明媚的景象。廉烽的心情也像海岸两边的天气一样复杂，可他的双目中却没有任何感情流露，好似没有生命的人偶般冷酷。
突然一脚急刹车，廉烽赶在要和前方岔口驶出的红色轿车相撞的瞬间停住，他还没有下车，对方的车门便已打开，从里面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米芹。
米芹踩着高跟鞋走到廉烽的车旁轻轻敲击车窗，廉烽降下车窗，两人四目相对。
“不用找别人了，我同意参加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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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芹一边听着，眼睛一边盯着脚下的地面，此刻倒计时的黑色数字正进行到5，她突然转头问道：“没有观察室吗？我们不需要先观察病患的状况吗？”
廉烽摇摇头，“请你忘掉之前在c区的常识，d区的病患采取24小时全天不间断治疗。也就是说，他们的大脑无时无刻不在和bras机体进行连接。换言之，这些病患已经不能从其现实中的精神状态去进行观察判断，只能从其脑思维的想象空间进行沟通。”
就在两人交谈之间，数字倒计时也已经进行完毕，脚下的屏幕变换出星空的模样，头顶上方的灯光熄灭，从地面投射出一个立体影像，是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美丽女人形象。
“您好，编号b一6144将为您fu u。”
“请送我们去r一001的病室。”不知为何，廉烽把这句话说的很标准，语气也不像平常那样冷漠。
地面开始向下降落，那些星空的画面闪烁着璀璨的光影，一道流星从屏幕的左上角滑落到右下角，米芹顿时被吓了一跳，好在有廉烽从一旁扶住了她的肩膀。
“还要继续向下吗？”她仰头盯着廉烽的侧脸，星光中，那张面孔竟有几分动人心魄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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