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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章

  从米芹的视角来观看,镜子的另一边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r一003。少年a与少年b,这两位已经无法再被明确分辨了。

  这次反倒是少年b恐慌起来,大声嚷道:“你简直疯了!”

  少年a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伸手指着那位家庭妇女,质问道:“我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面?你究竟用了什么阴谋诡计?”

  少年b也无心细听他的问话,遍布血丝的眼眸内,仿佛时刻都在宣泄着内心的不满。好似随时都会有一双恶魔般的手从那目光所传递的情绪中出现,将他所仇视的对象撕成碎片。

  少年a终于耐不住心里的冲动,一把抓住少年b的衣领,两张完全一模一样的脸贴近到几乎没有缝隙的程度,鼻尖对着鼻尖,瞳孔凝视瞳孔。如果是从两人的侧面观察,就能看到一幅由人体形成的绝妙的对称画面。

  少年b终于开口:“既然你这么不爽,我们就来一决胜负吧?在镜子的世界里。不过,输的那个人一定要彻底消失。”

  少年a的目光异常坚定,“好,我就是要让你彻底从我眼前消失掉。”

  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开门走出卧室,米芹在镜子这一边已经无法看到他们的身影。可当她把手掌放在镜面上,试图像之前少年a钻入里面那样尝试时,却发现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平整的镜面透着冰凉,光凭那触感就能知道是不可逾越的空间的界限。

  即使无法进入镜子里的世界,那也要先了解房间外面的环境。既然镜子另一边的世界是完全根据这边倒影出来的,那么少年a和少年b现在所处的空间,至少是和卧室门外一模一样的。想到这,米芹迈步走过去,转动把手推开了卧室的门。

  眼前是一片不可思议的景象。地面c墙壁c天棚,全部都换成了清晰透亮的镜面,米芹踏足在上面,四周围立时倒映出她的各种影像,就如万花筒一般,轻微的一个动作都会变化出几十种不同的花样。她不知不觉便被这场景吸引,朝前迈出脚步。

  身后传来关门声,米芹回头去看,发现整扇门都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面宽大的镜子,倒映着自己茫然的面孔。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还在那里硬撑什么?”

  “你闭嘴!我的手段还没发挥出来呢。”

  是少年a与少年b的声音!米芹寻着声音朝前走,镜面的倒影让她眼花缭乱,空间在这里似乎都成了荒谬的逻辑,不要说方向,她连直行或转角都分辨不出来,一连数次将肢体撞在镜面上。如迷宫般杂乱的镜之回廊,想要穿越并非易事,每一面镜子里都隐藏着一整个世界,无关渺小或巨大,也没有高贵和卑微之别,完全是光与影的冲突,自然与命运的遗忘之地。

  z字形c字形cl字形ct字形cy字形镜之迷宫在不断变换,明明那声音就近在眼前,可米芹却无法触及。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眼前的镜面却出现一条笔直的通路,她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视野终于变得开阔起来。

  刚开始进入这片开阔区域的时候,米芹还没有分辨出这究竟是个什么场景。只见分不清是少年a还是少年b的两位r一003,彼此相对伫立在场地两边用镜子搭建的高台上,他们彼此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如同两股对向吹拂的疾风,丝毫没有退让缓和的余地。

  “你就这么想赢吗?”右边高台上的r一003伸手指向前方,场地靠近他这一边的镜面上立时映射出一名身穿盔甲的剑士,这剑士浑身上下的装备都是以镜面打造,左手持镜子剑,右手持镜子盾牌,待立原地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难道你会想要输吗?”左边高台上的r一003做出与右边的r一003对立相反的相同动作,在靠近他这一边的场地镜面上同样出现手持剑盾的镜子剑士。

  观看到此刻,米芹才终于弄清楚了整个局面。原来这片开阔的镜面场地就是一个巨大的棋盘,两人正在下一场由镜子棋子组成的棋局。一面镜子就是一个棋格,一枚棋子就是一名镜子战士,只是,如何定论输赢的规则她并不了解,棋局的规则也无人进行说明。

  两名镜子剑士开始朝对方的阵营发起进攻,闪耀亮光的剑锋撞击在平整光洁的镜子盾面,破裂的脆响传开,粉碎成细小颗粒状的残渣飞散在空中。但它们非但没有就此罢手,反而用镜面状的拳头互殴,每一拳打下去,便有镜面破裂开蛛网般的裂纹。直到它们的身体再无一面完整的镜面,彻底粉碎成同样的残渣。

  左右两边高台上的r一003几乎同时高举手臂,棋盘上立时出现两名镜子骑士。身披镜面战甲,座下骑乘镜子马,手持镜子长枪,华丽的身姿宛如精雕细刻的工艺品。持枪,驱马,交锋的瞬间又破碎成晶莹的颗粒。棋局之上变化多端,小小的棋子无论如何挣扎,最终也难逃被吃掉的命运。接下来,陆续出现的棋子形象种类繁多,有手持镜子权杖的老法师,也有双头四臂的高大巨人,但无论形象如何改变,它们最终都归为残渣,消失无痕迹。

  “你能想到什么,我就能想到什么,你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

  “少拿这些话来搪塞我,我会打败你,来证明我自己。”

  “你少在那边自欺欺人,你心里根本就没那个自信,干嘛故作坚强。”

  “你的那些歪理我不会再听,我意已决,分胜负吧!”

  镜子构成的高台开始向下降落,两个少年舍弃了棋局,终于置身在棋盘之上,并朝对方缓步走去。左边的少年举起右臂,手掌上赫然多了一把闪亮的镜子剑。右边的少年张开左手掌,随后用力攥紧凭空出现的镜子长枪。两人几乎同时使用手中的u qi朝对方的身体刺去,不挣扎,也不躲闪,也没有镜面破碎的声响传开,他们彼此手中的u qi,毫不留情地穿透了对方的心脏。

  双子的心在滴血,那颜色就像鲜艳的玫瑰,却飘散着酒液般不可思议的浓郁味道。静止的两个人相对而立,如同一件连体雕塑,可笑的是,它们最终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彼此相连,也许他们自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一切都已经发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了。

  米芹捂着嘴唇一声不吭,她的指尖在轻轻地颤抖,浑身上下仿佛覆盖了一层冰霜般僵硬。

  “你现在满意了吧?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手持镜子长枪的r一003嘴角溢出一丝血液,面上却带着狡诈的笑容,仿佛自己是胜利者。

  “一切都该结束了。”手持镜子剑的r一003露出同样的笑面,两人的眼眶同时滑落晶莹的泪液。

  就在此刻,镜子组合成的棋盘,以两位美少年的脚底为中心,裂开一条醒目的缝隙。紧接着,密如蛛网的裂纹开始沿着缝隙在镜面上任意滋生,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将棋盘分割成无数块。凹陷c歪斜c碎裂的镜面之下,逐渐探出一只钻石般耀眼的鸟首,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是一只完全由镜面组合成的“镜之凤凰”。

  此刻的两位美少年都已融为镜子的一部分,不再有血有肉,只是一块块拼凑起来的镜子面组合而成的躯体。镜之凤凰将它们先后吞入腹中,随后便抖动起闪光的镜之翅,飞向完全空白的镜之世界的天空,途中经过的地方留下一面面悬在空中的镜面,折射出一道道金色光柱,形成一条宛如通往天国的阶梯。

  米芹仰望镜之凤凰的背影,穿梭在金光之中的身影是那样虚幻不实,却又让她感觉到无限的希望。渐渐地,在这片镜之迷宫内,由一面镜子折射给另一面,空中的折射给地上,使金色光芒在瞬间笼罩了每一寸空间。空中飞翔的镜之凤凰也被金光渲染,身上的每一块镜面好似变成了珍兽身上的金鳞,幻化出一片炫目的霞光,挥动金光闪闪的翅膀在苍穹盘旋一周,再次落回到米芹的面前。

  落地之后的镜之凤凰纹丝不动,好似真的变成了镜子制造的假凤凰,同时所有的迷宫镜面都开始转向它所在的位置,金色光芒汇聚之处越发耀眼。米芹下意识用手掌遮住眼睛,可那光芒却好似能穿透手背似得明亮,她甚至能透过那光芒看到自己皮肤下面的骨骼,就像在看彩色版本的x光片。

  镜之凤凰在光线的照射下开始自行破裂,起先是一些并不起眼的细碎裂纹,逐渐便发展成不可修复的碎裂残缺,最后终于完全瓦解成为破碎的残渣。光线逐渐变得微弱,最后完全消失掉,一位美少年以蹲伏蜷缩身躯的姿势身处在一堆镜子碎片之中,他不是少年a也并非少年b,而是真正的r一003。

  米芹更加吃惊了,万没想到,r一003会借助镜之凤凰达成重生,将双子合二为一,找回原本的自己。她的目光中还透着疑虑,不过却直盯着重生的r一003,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美少年缓缓抬起头来,以怀抱双膝的姿势仰面望向米芹,面上却绽放出似曾相识的微笑。他的笑不存在善意,也不存在恶意,只单纯的如同一面镜子般,散发出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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