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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错误判断

  当最后四两酒也被任红尘喝光的时候万金油就已来到他们面前。

  万金油是个微胖的中年人,嘴上续着两撇小胡子。任何人见到他都会觉得他实在是个很有特点的人,因为他脸上最明显和最不明显的都是同一个地方,他的眼睛。

  万金油的眼睛实在已经小得不太明显了,但是如果你看到他,你也一定会首先注意到他那双小得出奇的眼睛。他的眼睛虽小,却不时有精光闪烁,毫无疑问,他绝对是一个极其精明能干的人。

  他来到任红尘面前的时候已经开口道:“你的确是个很喜欢喝酒的人。”

  任红尘道:“的确是。”

  万金油道:“但我也还从来没有见过你喝酒喝得这么快。”

  任红尘喝得的确快。打从进了兰亭楼他就开始要酒,一落坐他的嘴就没有停过,除了说话就是喝酒,而且一喝就是一杯干。

  任红尘叹气道:“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喜欢灌朋友喝酒的人。”

  万金油笑道:“这只是规矩,不是灌酒。否则即便是我的朋友,若成天要来问我问题,我也有些受不了。”

  他的规矩就是对方喝一斤竹叶青,他回答一个问题。这还只是针对朋友的规矩,不是朋友的人,无论做什么,也休想问他一个问题。

  任红尘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他已经问出了他的问题:“采花大盗是谁?”

  万金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任红尘,不只他的眼神古怪,他的笑容也古怪,他露出一种古怪至极的表情道:“采花大盗当然是任红尘。”

  任红尘本来满脸期待,凝神静听,似乎生怕听漏或者听错一个字。他当然已听清了万金油的话,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但他却还是感觉自己听错了,感觉自己好像没听清楚。

  他已彻底愣住,连聂雨蝶都已愣住。

  万金油紧紧盯着任红尘的眼睛,也紧紧盯着任红尘的表情,似乎要从他的眼神表情的变化来判断某些事情一般。

  良久,万金油突然叹了一口气。他道:“从种种信息判断,采花大盗的确是你。但既然你来找我问这个问题,看来我的dá àn不会令你满意了。”

  任红尘表情严肃道:“我的确不满意。”

  万金油道:“但是问题已经解答,就不能够换。”

  任红尘的表情依旧严肃着道:“这一点我也不满意。”

  万金油又叹了口气,沉吟着道:“那么我就把得出这个结论的过程说给你听,当作补偿。”

  任红尘点头默认。他也不能坏了万金油的规矩,他们是朋友,但万金油却并不欠他什么,也没有义务必须解答他的问题。

  万金油道:“这个判断的产生当然是因为裴牧的指证。南疆万人敬仰的裴将军自是说一不二,他若要指认一个人犯了罪,那本就无可怀疑。”

  任红尘道:“但万金油绝对不是一个会简单相信一家之言的人。你本就是我见过消息最灵通,判断最准确c最严谨的人。”

  万金油道:“裴牧是淬体八重的高手,双目已能看清事物的细枝末毫,他认错人几乎是不可能。”

  任红尘声音沉重道:“可他的确认错了。”

  万金油没有理睬任红尘的话,他继续道:“所以我当然也考虑了裴牧故意诬陷你的可能。但这诬陷的代价实在太大,因为这已搭上了他女儿的名誉和幸福。”

  任红尘道:“我不认为裴牧会陷害我。”

  万金油道:“你当然不认为,因为你是他的朋友。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陷害自己的好朋友,我实在找不到他这么做的动机。”

  任红尘突然道:“你也是我的朋友。”

  万金油原本是个气质非常沉稳的人,任何人如果掌握了像他那么庞大的信息和知识都会变得心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但当他听到任红尘这句话的时候,他也突然愣住,他盯着任红尘看了良久,才缓缓道:“我向你道歉。”

  虽然他只说了简单的五个字,但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他话语中包含的真诚的歉意。他为之前判断任红尘就是采花大盗而道歉,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判断错误,这是因为他没有选择相信他的朋友。

  任红尘笑了,他笑得很开心。现在终于又多了一个人相信自己,这个人是他的好朋友。人无论遭遇了什么冤屈,如果还有朋友愿意相信你,支持你,这岂非都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万金油的情绪却收敛的很快,一瞬间他已又变回了那个睿智深沉的万金油。他继续道:“之所以判断你就是采花大盗当然还有一些佐证。”

  一直在旁边默默聆听的聂雨蝶突然插口道:“什么佐证?”

  万金油看了她一眼道:“采花大盗的作案已十分频繁。老人当然也可以保养得很好,当然也可以做很多年轻人做的事。但是老人却已不会有年轻人那么频繁的和年轻人那么持久的体力。”

  聂雨蝶红着脸啐了一口没有说话。

  万金油笑了笑接着道:“采花大盗一定很年轻。江湖年轻一辈最年轻最出名的当然就是任红尘,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今年似乎才只有十七岁。十七岁就已有能力连败楚国四大公子,他不只实力强,体力想必也很好。”

  聂雨蝶道:“可江湖中又年轻又出名的人却不只有任红尘,况且采花大盗也未必出名。”

  万金油摇头道:“采花大盗行事张扬,即便被江湖中各大势力联合悬赏追捕,他也丝毫没有收敛,就好像要向天下人挑衅。这种既有实力又有胆量的年轻人,实在想不出名都难。”

  聂雨蝶也不得不承认万金油的判断的确有理。

  万金油又道:“此人犯案累累,江湖中却完全没有人能抓到他,甚至找不到他的行踪痕迹。所以我判断此人不但实力远超同辈,而且行事冷静谨慎,智慧也是少有人及。”

  聂雨蝶笑着调侃道:“这倒的确有点像任红尘,连我都有些相信他就是采花大盗了。”

  任红尘瞪了一眼聂雨蝶,又开始感觉无奈,这女孩子实在是有些调皮。

  万金油道:“江湖人人皆知采花大盗轻功独步,无论深入何种深宅大院也无人察觉,甚至连京城几位王爷的千金也曾遭了他的祸害。”

  聂雨蝶一阵咬牙切齿道:“这人实在是混蛋透顶!”

  万金油又看向任红尘道:“可我偏偏听说最近有一位张狂的少年孤身深入华云城关,凭借高强实力和绝顶轻功戏耍城关众将士,更以失传已久的凌空踏虚轻功躲过裴牧将军的雷霆一击。”

  任红尘无奈苦笑道:“听你这么一分析,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采花大盗就是任红尘了。”

  万金油真诚道:“我只希望我的分析能够对你有帮助,帮你抓到真正的采花大盗,洗脱冤屈。”说着他便已经准备转身离去。

  任红尘却拽住了他,硬把他拽到椅子上坐下才高声吆喝道:“小二上酒,一斤上好的竹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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