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线索之谜 4

  市郊的公路上，暴雨依旧在狂风中俨然倾盆而落，在道旁弯折的大树俨然筛豆的树叶声中，那红衣女子正轻缓的移着脚步迎面而来。</p>

  枷楠走下车去，看着那行至面前的女人，“人类是你吸血鬼的化身，还是吸血鬼是你人类的化身？”</p>

  “你知道我是谁，又何必多问。”</p>

  “沙竭罗？”枷楠低沉的声音飘散在哀嚎的狂风中。</p>

  “是什么使你如此犹豫着唤我的名？”她走近他的面前，“在你的心里，除去前夜于我的印象，会否还存有一丝那于我的遥远记忆？”</p>

  枷楠看着她被遮住的双眸，他的眼神就仿佛他的目光能够穿透一切阻碍直达她的双瞳，“如果你是有意诱我而来，那你就该知道我的目的。” </p>

  “你心知圣烛不在这里，而你却依然为我而来。”沙竭罗贴近他的身前，微嗅他的气息，这气息在她的记忆中，依旧那样的熟悉，“是从哪一世起，不止我的身，我的心也为你而轮回。”</p>

  “我不知你语中的隐晦，”枷楠伸出右手的中指，正要轻轻的划过眉心解除那命轮之眼的封印，指尖却被沙竭罗轻柔的握在了她的手心。</p>

  这一刻，他感到指尖触及的温暖，却又似有一丝凄凉流转其中。</p>

  “你不必对我睁开你那命轮之眼。”沙竭罗的声音依旧轻柔，但在这暴风雨中却始终清晰可辨，“我无意与你为敌，你将看到的只是一场重复的宿命。”在她如丝一般轻柔的音色中，她的手轻轻贴近他的胸前，停留在他心脏的地方。</p>

  枷楠在她的话语声中丝毫觉不出她的敌意，而这却令他更加的费解，甚至有那短暂的一秒，他分不清在摩耶c美汐与该隐c沙竭罗之间，谁是真正的敌，谁是真正的友，“至少你能告诉我，你引我来此的目的。”</p>

  “我只愿能像这样见你一面。而这一面将是你与我的又一次开始。”在她言语间，于眉宇之中隐隐现出一丝落寞的神情，“也或许，这会将我们引向最终永恒的别离。”</p>

  “如果我问你，你对我说这一切背后的原因，你是否会告诉我？”</p>

  “当你将我再次爱上的那一刻，我便会告诉你。”沙竭罗转过身去，那红色的长裙瞬间的化作一袭玫瑰金的束身铠甲，从她裸露的背脊俨然结晶一般生出一对十字形水晶的翼，几乎与之同时，她张开那对晶莹剔透的翼，在一片仿若冰晶碎裂的声响中飞向雷电交加的天空，一道紫色的电光划破天际的瞬间消失在枷楠的眼前。</p>

  ※ ※ ※</p>

  成吉思匆匆的赶去警局十七楼的化验室。</p>

  当班的化验员看着一副窘态闯进来成吉思，显得有些惊讶，“你没事吧？”</p>

  他淌着满头大汗心急地问，“早上我交给你化验的东西还在吧？”</p>

  “在这里，”化验员从一旁拿起那只匣子，但匣盖并没有合严，“不过”</p>

  不等她说完，成吉思就左右摆弄着那块勉强塞在匣子里的凝胶，“这是怎么搞的？”</p>

  “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以后发生了一些变化。”她解释说，“而且它还有一个更奇怪的地方。”</p>

  “什么？”</p>

  “它并不是细胞结构，但却能够像细胞那样增殖。”</p>

  “什么意思？”</p>

  “就是说，它的变大不是因为物理因素的膨胀，也不是起了化学反应，而可能是这块东西具有生命特征。”</p>

  “不会吧？”成吉思紧盯着手中的那块褐色凝胶不可思议的转来转去，确定它没有被人掉包，“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p>

  “具体的还要等分析报告出来才能知道。”</p>

  “那还要多久？”</p>

  “这里的设备做不了，不过我已经把样本送去中心做详细分析了，大概今天下午就能出结果。”</p>

  “我没有时间在这里等。”成吉思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脱下外套，将那只匣子包了起来，“把你的sh一u ji借给我，等那个分析结果出来立刻打diàn huà告诉我。”</p>

  “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她看着他一脸慌张的样子，迟疑的掏出sh一u ji交给他。</p>

  “现在没时间解释。”他拿起桌上的sh一u ji匆匆的出了门。</p>

  一路上，出租车司机都在不停的骂着天气c路况，甚至是偶尔一个横穿马路的老太太也未能幸免于他的诅咒。他就这样，无奈的发泄着对后排那位成吉思警官的怨恨，将车一路开到了他一百个不愿去的市郊别墅。</p>

  在摩耶的别墅二楼的书房里，此刻俨然已成了一片书海，一本本被翻阅过的书在地上一堆一堆的摆放着，仿佛都市中林立的高楼一样。伊珩的满脑子都是枷楠说过的《基督山伯爵》中的那段，疲惫令她甚至有些麻木，她从查阅那些书的目录c速读那些书的内容，到后来几乎就变成了找那张基督山岛的纸条。</p>

  成吉思推开书房的门时，伊珩正坐在窗台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满面卷容的看着窗外，没精打采地问了一句，“枷楠呢？”</p>

  “出了点意外，他叫我先来这里。”成吉思说着把手中的银匣放在离一扇窗不远的书桌上，又看了一眼墙角书架边席地而坐的美汐，“你们在这些书里找什么？发现什么了？”</p>

  美汐低着头专注的翻阅着她手中的一本书，轻轻的摇了摇头。</p>

  “枷楠为什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伊珩问。</p>

  “我们没能拿到圣烛，被人捷足先登了。”成吉思有些颓丧，“而且还差一点连命都没了。”</p>

  伊珩一时间睡意全无，“你们出事了？”</p>

  “倒不用担心，”成吉思安慰道，“至少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p>

  “那他为什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他去哪儿了？”</p>

  “他去追那支圣烛。让我取回这只匣子以后先来这里。”成吉思说着指了指方才放在桌上的银匣。</p>

  “这块褐色的凝胶怎么好像大了很多？不是原来那块？”伊珩拿起那只匣子，试图将那块东西塞进去，“是被掉包了，还是化验的时候被什么药水浸泡过了？”</p>

  “都不是。”成吉思拿起那块褐色凝胶，对着灯光转来转去，“化验员说这块东西能够增殖。”</p>

  “‘生化危机’玩多了吧？”伊珩感觉这听上去就像个玩笑，不屑的从成吉思手里拿过那块东西，对着灯光看了看，她的脸上立刻没了那微带嘲讽的笑，“里面的那颗东西”</p>

  “什么东西？”成吉思好奇的将脸凑近伊珩望向她手中的褐色凝胶，“没错，它好像胀开了。”</p>

  伊珩猜测着问：“这该不会真的是一颗种子吧？”</p>

  成吉思保持着惊讶的表情摇了摇头。</p>

  “会不会是因为光？”伊珩猜测道，“毕竟它放在匣子里的时候没发生这些变化。”</p>

  “如果真是一颗种子，不知道发出芽来会是什么东西。”成吉思想象不出这里面会是什么，但他想即便那是一颗种子，应该也不会长出什么好东西。</p>

  “那就让它发芽看看。”伊珩说，“也许等它发出芽来，会令我们有意外的发现。”</p>

  “如果到那时候发生更糟糕的事怎么办？”成吉思并不像伊珩那么乐观。</p>

  但此时伊珩的好奇心已经战胜了一切，她坚持说，“既然这是摩耶留下的线索，早晚都会要让它发芽。”她说这话的时候甚至已有些迫不及待。</p>

  然而成吉思始终都并不认为她那是个好主意。“我看还是等枷楠回来商量之后再做决定的好。” </p>

  “他比我更想了解摩耶死亡背后的秘密。就算等他回来，我想他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的。”伊珩说着，把那块褐色凝胶连同那只银匣放在了窗台上。</p>

  成吉思看着固执己见的伊珩，无奈的叹道，“但愿这东西不是潘多拉的匣子。”</p>

  这时坐在书架边地板上的美汐忽然站了起来，走去窗边，一只手扶在窗台上，踮着脚尖擦了擦玻璃上的水雾，向外望去。</p>

  “你在看什么？”伊珩问。</p>

  美汐的目光注视着窗外，许久，小声的说出一句，“他们来了。”</p>

  “是不是枷楠回来啦？这么快？”成吉思一脸庆幸的走去窗边。</p>

  “她说的是他们，枷楠回来用得着说‘他们’吗？”伊珩朝窗外望去。</p>

  “我想一般的吸血鬼是冲不破那支曼珠沙华的结界的。”</p>

  “你确定？”伊珩无法相信仅凭一支曼珠沙华就能阻挡住吸血鬼。</p>

  “除非不是一般的吸血鬼。”美汐补充道。</p>

  “那也没关系。”成吉思自信满满的掏出那三道枷楠交给他的符，“真要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还有我。”</p>

  “你？你的符？拿来演戏啊？”伊珩不屑的瞥了他一眼。</p>

  “是枷楠的。”成吉思对伊珩的态度几乎已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我说你不会是更年期吧？”</p>

  “你们不要吵了。”美汐回头阻止道，“看看外面。”</p>

  四个化身各异的吸血鬼越过院墙，警惕的穿行于灌木丛中。</p>

  “那一支曼珠沙华真能挡住这些吸血鬼吗？”伊珩屏住了呼吸。</p>

  成吉思只朝外边瞄了一眼，甚至还没看清那些吸血鬼的样子，就不禁打了个寒颤背过身来，“我看我还是给枷楠打个diàn huà。”</p>

  “等等，你看。”伊珩几乎是贴着窗户紧盯着楼下。</p>

  成吉思又转过身去，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楼下。在这幢房子的四周于地底浮现一片暗红色的浓雾，从升起的浓雾中传出阵阵的哀嚎。</p>

  “那是什么？”伊珩被她突然看见的东西吓得惊叫道。</p>

  “是死魂。”美汐望着那片暗红色的浓雾中游荡的魂，看着他们缠绕在闯入红雾的吸血鬼身上，贪婪的吞食着那些中半腐的魂魄，令那些吸血鬼进入活死的状态，瘫倒在地上。一场目睹魂的死亡就此开始</p>

  “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成吉思望着眼下这令人顿生恐惧的一幕，“不会真是楼下那盆曼c曼什么来的？”</p>

  “曼珠沙华。”伊珩的声音低沉且颤抖得厉害。</p>

  “老天，”成吉思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你的声音就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老奶奶。”</p>

  “那不是普通的曼珠沙华。”美汐解释道，“他一定是用生命供养她的生命，所以她才能度化枉死的魂，也能接引那经她度化去往幽冥的死魂。”</p>

  “可是”</p>

  一声犹如鹰笛的长鸣打断了伊珩即将脱口的疑问，随着那刺耳的声音传来，一支金色的箭穿过风雨刺入红色的雾海，瞬间的化作一片金沙，令那片暗红色雾中的死魂顷刻被驱散。</p>

  从那支金箭射来的地方，一个身影从阴霾中缓步而来，在他的左眼中是一朵盛开的白色百合，从百合的花（）芯生长出遍布du ci的藤蔓，那藤蔓有着紫黑色的光泽，化作甲胄将他的身体细密的缠绕。他的左手紧握一张金色的长弓，他将他红宝石般的左眼嵌在那金色的弓上，赋予那弓与他共存的生命。</p>

  美汐看着灌木丛中的鹅卵石小路上那步步逼近的人，“如果枷楠再不回来，我们就有麻烦了。”</p>

  伊珩听着美汐的话，不安的问道：“那是谁？”</p>

  “夜啻。”美汐回答。</p>

  “难道又是该隐的子嗣？”伊珩认定但凡美汐叫得出名字的，都非同一般的可怕。</p>

  美汐点了点头，离开了窗边，走去楼下。</p>

  “你去哪儿？”伊珩看着忽然离开的她问，“你要去”</p>

  “我不会有危险。”她的语气十分自信，就像她走下楼去的脚步声，有条不紊。</p>

  她推开别墅的楼门，走下浅浅的楼梯，迎向那对面走来的人，凡阻挡他的，都在他的面前化作金色的沙尘随风而散。</p>

  美汐看着他，“该隐既已得到了圣烛，又何必令你来此？”</p>

  “难道你就是lilith？”夜啻仔细的审视着这个看上去仍未成年的少女，除了他的美貌，这与他年幼时曾听该隐向他描述的lilith似乎无一相似。</p>

  “至少现在不是。”美汐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p>

  “圣烛的确已被我们所得，”夜啻说，“但显然它不是轻易就会被摧毁的凡物。”</p>

  “所以你来到这里，就为了那样一个dá àn？”美汐面露诡秘的一笑，“可究竟是什么让该隐相信，我会让你把那样一个dá àn带回给他？”</p>

  “昨夜你得到了圣烛，但显然那仪式未能完满。”夜啻不紧不慢地回答，他的心里每一刻都在衡量着彼此手中的筹码，“我想你会想要知道那原因。”</p>

  “难道你知道？”</p>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就用我们可以从对方那里知道的秘密”他面露阴冷的一笑，“让我们来打个赌。”言语间，他将圣烛托在右手的掌心，呈现在美汐的面前，“而且，我会将这圣烛一并送上。”</p>

  美汐见着那咫尺之遥的圣烛，无限的渴望令她于貌似淡定的沉默中犹豫了。</p>

  “既然如今我们都无法达成所愿，不如就将这一切交给命运去作决断。”夜啻看着犹豫的美汐，再次用他的言语引诱道，“也许这获益的会是你。”</p>

  就在他以为她已然心动的一刻，却听到她决然的回答，“我拒绝。”</p>

  夜啻在她言语声中瞬间的合上手心，“你就不担心我们也能找出毁灭圣烛的方法？”他看着她此刻的从容，“或者这圣烛就无法毁灭？”他又惶恐的猜测。从他的指尖顷刻化出一支金箭，他朝着面前的美汐拉满了弓弦，“即便我的箭不能将你杀死，它也会令你深尝远胜死亡的痛苦。”</p>

  “可是我却清楚的看到你心里的恐惧，一如你深藏心底的渴望。如果我告诉你，也许c我能满足你的渴望，我将帮助你得到该隐无法令你得到的。到那时，你会否愿意与我签下秘密的契约？”她自信的看着他，她此刻的平静令他难以质疑。</p>

  此时的楼上书房的窗边，成吉思清楚看着这一幕，匆忙的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符来，“看来是到用它的时候了。”</p>

  “知道怎么用吗？”伊珩问。</p>

  “见鬼，”成吉思猛然惊出一身虚汗，“他没有告诉我。”</p>

  “这下好了，我们死定了。”伊珩紧抓着窗台的边缘，指甲抠在黑胡桃木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现在怎么办？等死吗？”</p>

  “我就不信，没吃过猪肉还能没看过猪跑。”成吉思硬着头皮推开窗子，学着diàn yg里的那些道士，两根手指夹着一道符咒，煞有其事的念道，“嘛呢叭咪”</p>

  “歇你的菜吧，拿着道士的符念和尚的咒。”伊珩一只手绝望的拍在脑门上，“这回真是死定了。”</p>

  “碰碰运气。”一时无所适从的成吉思一咬牙将符从窗口扔了出去。</p>

  与之一瞬，那符纸在脱手的刹那闪过一道亮光，枷楠附于符纸背面的声咒化作一片诵咒之音。</p>

  夜啻抬头看见半空的那道符，连忙举起弓，将箭射去，但就在他的箭距离那道符仅一步之遥时，符纸顷刻化开，落地之处顿时腾起一片火海，那火在草木之上迅速蔓延，全然无视这天降的暴雨。</p>

  夜啻心知这一道符中深藏的灵力，尽管他知道以他的魂力可以与之抗衡，但他更清楚那在此刻毫无意义。他朝美汐面露一丝诡秘的微笑，“我们会再见的。”转身的刹那消失在迷茫的雨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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