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线索之谜 5

  暴雨在连降了数个小时之后，依旧没有丝毫的减弱，俨然极端的狂徒冲刷着这个城市，直至它俨然变成一座菏泽之城。</p>

  枷楠穿过市区的边缘，以近乎极限的车速赶往西郊。</p>

  当车驶过那片焦黑的树林，引擎声传入死寂的别墅里，依然未从方才紧张的情绪中舒缓的伊珩猛地站起身，趴在窗台上向外望去，“谢天谢地！该死的。”她深深的长舒了一口气，又像个等待礼物的孩子兴奋的冲下楼去。</p>

  “你们没事吧？”枷楠踏进别墅就看见迎面跑过来的伊珩，她那一脸的惊喜甚至令他有些受宠若惊。</p>

  “你总算回来了。”伊珩紧紧地抱着他，两只脚在地上兴奋的跳跃。</p>

  “似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枷楠被她的双手箍得俨然要窒息，他轻轻的松开她的胳膊，侧过脸看着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成吉思，“我看见这里都烧焦了，你用了我的符？”</p>

  成吉思扶着楼梯的栏杆探出身来，“刚才简直是命悬一线。”</p>

  “出了什么事？”</p>

  “是夜啻。”美汐走到枷楠的面前，“他们得到了圣烛，但摧毁不了那件圣物，所以该隐让他来做一个交易。”</p>

  “什么交易？”枷楠问。</p>

  “用那个仪式缺失的部分交换摧毁圣烛的方法。”美汐说，“但我想那不过是一个并不高明的阴谋。”</p>

  “然后呢？”枷楠继续问。</p>

  “然后我就挺身而出，用你给我的那道符把他给打跑了。”成吉思得意的插话道，“想不到你给我的符居然这么厉害，真是眨眼间，树林灰飞烟灭。”</p>

  伊珩不屑的嘲讽道，“瞎猫碰上死耗子。”</p>

  “能碰上也是我的本事。”</p>

  “先别吵。”枷楠紧张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虚弱与疲惫肆意的吞并着他全部的意识，“或许也有这样一种可能，该隐比我们更了解那个仪式。”他躺在沙发上，语调慵懒。</p>

  “也许是的。”美汐回答。</p>

  伊珩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好奇的问：“既然圣烛不在你追的人那里，那你去追的又是什么人？”</p>

  “还记得前天晚上我们遇见的沙竭罗吗？”</p>

  “是她？”</p>

  “没错，而且她人类的化身竟然是一个女人。”枷楠补充道。</p>

  “那她”伊珩在他的身上寻找着伤口，甚至解开他领口的niu k一u。</p>

  “喂，喂喂喂”枷楠推开她的手，“吃chun yà一啦？”</p>

  “去你的。”</p>

  “放心好了，我身上没伤。她只是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就走了。”他又闭上眼睛，“我太累了，要睡一会儿。”</p>

  窗外的雨声在渐渐安静下来的别墅里弥漫一片抑郁的死寂。</p>

  成吉思的sh一u ji在他的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扭曲着身体一只手插进他那条不太合身的西裤口袋，向着口袋底吃力的伸下去。</p>

  伊珩看着成吉思整个人歪在那里，一只手在裤裆里动来动去，“你总是这么下流吗？”</p>

  “你就没有没有什么事是不必操心的，还是你这种女人都这么闲得无聊？”成吉思不耐烦地看着她，一手在口袋外面摁着，一手从口袋里费力地掏出那只sh一u ji，看了一眼来电的号码，走去了一边。</p>

  伊珩看着他的背影，没好气的丢下一句，“神经病。”独自坐去了靠近窗边的那张沙发。</p>

  成吉思挂断diàn huà的同时转过身来，“做为一个警官，我对你的容忍已经够多了。”</p>

  “你少跟我摆腔调。”伊珩看着成吉思那副摆谱的样子，愤愤地说，“你身上哪一件不是纳税人的钱？”</p>

  “别吵了。”枷楠一只手轻揉着额角，皱着眉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走去窗前那支曼珠沙华的旁边。此刻的他心里正纠结于方才短暂的微寐间那一个又一个梦境，就仿佛一息之间度过了千年，而那梦中的忧伤依然萦绕不散。他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伸出右手，轻轻的摁在心口那沙竭罗曾轻触的地方，这一刻，他才明了她温暖的手心何以会有一丝凄凉隐隐流转。</p>

  “对了，”成吉思对枷楠说，“刚才他们打来diàn huà。那块匣子里的东西是一种目前没有定义的物质，现在只能得出一个初步的结论，它既不是分子结构，也不是正常的细胞组织结构，而是介于这之间。”</p>

  “那块东西现在放在哪里？”</p>

  “我把它放在楼上书房的窗台上了。”伊珩说，“因为它似乎在有光线的地方才会增殖，而且它中间包裹的那颗东西也许真的是一粒种子，像是在萌芽，所以我想”</p>

  “我去看看。”枷楠不等伊珩说完，带着那盆曼珠沙华一路小跑的上了楼。</p>

  一早回到楼上的美汐正安静的坐在书架前的地板上，双手拖着下巴，远远的看着那颗从褐色凝胶中冒出一丁点嫩尖的芽。</p>

  枷楠看着窗台上那块已然于银匣中容纳不下的褐色凝胶，看了一眼美汐，“我想你或许也认为，那个仪式的最后一个秘密没准就藏在这个匣子里。”</p>

  美汐点了点头，“所以无论夜啻说的条件是不是一个阴谋，都不必与该隐做交易。”</p>

  “那圣烛呢？”枷楠问，“没有圣烛，那个仪式一样不能完成。”</p>

  “圣烛会回来的。”美汐显得十分自信，“该隐越想让它远离我，就越会令它回到我这里。”</p>

  “你的自信是因为幼稚呢，还是因为你仍有对我隐瞒的秘密？”</p>

  “都不是。我的自信是因为你。”</p>

  “是拍马屁，还是准备下一步对我用美人计？如果是后者，你的胸还小了两个码。”枷楠不屑的转过身去，侧坐在书桌上，一脸怀疑的看着她，“几个小时前，我遇见了沙竭罗。于是几个小时后的刚才我做了一个长梦。梦醒之后，我忽然迷惘于，我为什么就不认为你也可能是我的敌人。”</p>

  “如果你相信摩耶是你的朋友，那我”</p>

  “我不确信，至少从现在开始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他闭上眼睛，“你可以出去了。”</p>

  此时的伊珩正端着一盘她刚做好的意大利面站在门外，清楚的听见枷楠与美汐的谈话，当见着走出门来的美汐时，她只是竖起食指轻触于唇边向她做了个手势。</p>

  美汐心领神会的关shàng én，放慢脚步小声的下了楼去。</p>

  枷楠独坐在这间书房里，安静得唯有急劲的风吹着雨水冲刷在玻璃窗上的阵阵声响。这宁静却于此刻更添了他心里的抑郁，他心知此时所有的烦恼都是因了方才那一场郁美且忧伤的梦境，直教他梦醒便无从分辨那梦境中的沙竭罗是真或假。</p>

  而就在楼上的人正沉浸于梦的忧伤不能自已时，楼下的成吉思正狼吞虎咽的捧着一盘意大利面，俨然倒马桶一样拿着一把叉子几乎要把盘子都统统搜刮进了嘴里。</p>

  伊珩看着他那副满嘴番茄酱和奶酪的邋遢样子，原本饥饿的她一时间全然没了食欲。生气的哼了一声，把手中的餐叉拍在了金丝楠木的长桌上。</p>

  成吉思只从盘子与脸的缝隙间瞥了她一眼，含着满口的面含含糊糊地说，“你不要有意见。我跟你讲，为了你们这件案子，我从昨晚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你找不出第二个jg chá像我”话没说完，他忽然被呛到，咳得直教满嘴的面又喷回了盘里，有些甚至还溅到了地上。</p>

  “我不吃了。”伊珩回避着成吉思面前那令她倍感恶心的一片，生气的远远站在墙边的窗前。此刻她很清楚，她心里的郁闷并不完全是因了成吉思，而更多的是因为枷楠回来之后的反常，他的反常令她觉着他们之间忽然就像是变得疏远，甚至疏远得有些陌生。就连她自己也费解于，何以在相处仅仅几十个小时之后，她会变得如此在乎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p>

  下午四点，窗外的风势开始减弱，连降了数个小时的暴雨也渐渐变得淅沥，唯有云依旧层层的堆积在天穹之上，丝毫不曾散去。</p>

  枷楠走下楼来，看着大厅里各寻了一处地方沉入梦乡的成吉思和伊珩，又看了一眼背对着窗外，望着大厅的天花板那一盏玫瑰形水晶吊灯发呆的美汐。</p>

  “我似乎从未见你有过片刻的小睡。”枷楠的语气依然那么冷漠，“不需要休息？”</p>

  “不是。”美汐侧过脸来，“只是睡不着。”</p>

  “因为什么？”</p>

  “担心你会抛弃我。”她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熟睡的伊珩，又看了看趴在餐桌上鼾声如雷的成吉思，轻轻地走向枷楠的面前，“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觉得，你也许已不再把我当成朋友。”</p>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漠然一笑，“我从来没有将我不了解的人视作朋友。”</p>

  “那摩耶呢？”</p>

  “现在看来，他也算不上朋友。”枷楠抬头望着房顶的吊灯，沉默了片刻，又低头看着她问，“再问你一件事，摩耶有没有向你提过达芬奇？”</p>

  “文艺复兴时期的那个？”</p>

  “你认为我还会关心第二个吗？”</p>

  美汐仔细的想了想，在片刻的沉默之后说道：“女性美最完美的表达。”</p>

  “什么？”</p>

  “摩耶提到过这句。”美汐回答，“女性美最完美的表达。”</p>

  枷楠皱了皱眉，很久都没有说话，就在美汐想要提醒他那句话与达芬奇的一副作品有关时，他却忽然一反常态，变得像个外祖母熟睡的正午顽皮的孩子，扯高了嗓门，大喊了一声，“该隐来啦！”</p>

  伊珩被这一声大喊猛然惊醒，但转瞬又迷迷糊糊的坐在沙发上，口齿不清的问了一句，“谁？什么？”</p>

  成吉思也从餐桌上直起身来，擦了擦流满脸颊的口水，睡眼惺忪的左右摇头看了一眼，“该隐？哪里？搞什么搞。”</p>

  “有新线索。”枷楠一脸的坏笑。</p>

  “什么东东？”伊珩扶着沙发的靠背坐起身来，看着站在大厅中央的枷楠和美汐，“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p>

  “女性美最完美的表达。”美汐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是”</p>

  “一na lisa『蒙娜丽莎』。”伊珩不等她说完便接着说道，她漫不经心地松开头上的蔷薇花发卡，低着头，用手指梳理着及肩的卷发，“就为这个把我吵醒？看来你真是喝了青春泉的水，跟十年前一样幼稚。”</p>

  “你妒忌了。”</p>

  “我妒忌？”伊珩一面盘起头发，一面歪着头哼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妒忌的？”</p>

  “我有一颗未泯的童心，而你的心已经老得像一个老嬷嬷。”枷楠的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快。</p>

  “随你怎么说。”伊珩挽着头发，“我才没功夫跟你这个长不大的小屁孩生气。”</p>

  “摩耶说过，”美汐继续说道，“那句话里藏着一个秘密。”</p>

  “秘密？”成吉思立刻兴奋起来，就像痴汉发现了未关窗户的浴室，“是什么秘密？”</p>

  “他那时没有说。”美汐回答。</p>

  伊珩打了个哈欠，“想想一na lisa，想想那个女人的微笑。女性美的完美表达。”</p>

  “说实话，以我的审美，我倒觉得这句话放在《抱银鼠的女士》身上更合适。”枷楠顽皮的情绪很快便过了劲头，他从陈列柜里拿出一副水晶的国际象棋，一个人远远的坐去那张金丝楠木的小长桌边，和自己对弈起来。</p>

  伊珩敏感的注意到了他情绪的再一次反常。</p>

  美汐同样注意到了他的变化，更是注意到伊珩对他这变化的不满，于是走去枷楠的面前，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退出了，是吗？” </p>

  他没有回答，甚至旁若无人的沉默。</p>

  伊珩终于不满的冲他叫道：“你究竟是怎么了？”</p>

  “你应该了解，我一向如此的。”枷楠从棋盘上拈起一枚黑色的“相”，把玩于指尖，“既然有人对我心存戒备，有所隐瞒，我又何必要去多管闲事？”</p>

  美汐知道枷楠那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但却也不做解释，她了解，这个时候，相比解释，她更需要其他人的同情，何况有些事，她根本就不愿向他们说得一清二楚。于是她一个人仿佛受到伤害一般郁郁的走上楼去。</p>

  伊珩听着美汐的脚步声一点点的消失在楼道里，对枷楠略显生气的小声说道，“你不觉得你对美汐太过分了吗？她只是个孩子。”</p>

  “没错，一个说不定几千几万岁的孩子。”</p>

  “可她没有过去的记忆，现在的她就像个孩子一样。”伊珩费解地看着枷楠，“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要针对她。你总说她对你有所隐瞒，那你觉得她究竟隐瞒了什么呢？”</p>

  “她太神秘了。还有摩耶也一样。”枷楠站起身来，“我的好奇心已然到此为止，对于不可预知的事我不想深陷其中。”</p>

  “所以呢？你打算就这样放手不管了？就让我和美汐去面对那些吸血鬼。”</p>

  “他们之间的事，就留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枷楠说着走向楼梯。</p>

  “等一下，”成吉思阻止道，“如果我没理解错，你们这是要分道扬镳？那我怎么办？这件案子还没有一个结果，现在你要是一走了之，我可就倒霉了。”</p>

  “你放心，你的那些事说到底一个‘钱’字就能统统解决。”枷楠看了一眼急得满头大汗的成吉思，“所有的赔偿我负责。”</p>

  “你说得倒轻巧，”成吉思心急地说，“这不光是钱的问题，这件事没个结果，这两天发生的事都没法解释。何况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城里有吸血鬼，事情不解决，城里的其他人怎么办？”</p>

  枷楠对成吉思的长篇大论丝毫不予理会，依旧朝楼上走去，但没上几个台阶，便又停下了脚步，倒退了回来，“算了，那支曼珠沙华就留在这里吧。”</p>

  伊珩看出他的心里还是有所牵挂的，只不过有些事扰乱了他的心绪。以她曾对他的了解，他只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才会变得这般冷漠。而他内心安全感的缺失许是因他已然被牵连进整个事件当中，令他无法再像此前那样俨然旁观者一般冷静的面对。</p>

  枷楠身上那只成吉思的sh一u ji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那上面显示的带姓的官衔，转身将它扔给了成吉思，“你的。”</p>

  他接过diàn huà看了一眼来电，不安的匆匆走去一旁的墙角。在持续了几分钟的通话之后，成吉思俨然被淋了一头狗血的看着枷楠，“你必须要跟我去一趟警局。”</p>

  枷楠料到，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而几乎没件事都与他有所牵连，他知道jg chá早晚都会要找到他。然而这并不是他所担心的，他担心的是那些jg chá会以什么理由来为难他，如果那些高层依然出于政府安全考虑，将整个事件的真相压制下去，那这个城市就真的将要大难临头了。他在离开前最后一次问伊珩，“你打算留在这里，还是”</p>

  伊珩依然坚持她的决定，直到二十个小时之前，她还想着怎么摆脱这件事，但此刻，她感到在这整件事中她并非如她此前想象的置身事外。“摩耶既然把美汐交给我，我不能抛下她。”</p>

  “那你听天由命吧。”枷楠死亡的皱起了眉头，只是从那门外走出没几步就又犹豫停下来，叫住走在前面的成吉思，“我先前给你的符呢？”</p>

  “在我这里，你要要回去？”成吉思转过身来，右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p>

  “把它给我。”</p>

  “你再画几道好了呀。”成吉思看着枷楠伸过来的手，极不情愿的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抽出一张符纸来，放在了枷楠的手上。</p>

  枷楠依然伸着那支手。</p>

  “你不会是想都要回去吧？”成吉思死活也不肯将那最后一道符拿出来。</p>

  “再不给我，我就下降头了。”</p>

  “我真是欠你的。”成吉思一面不满的发着牢骚，一面拿出最后一道符来还给枷楠。</p>

  他转身回到别墅的门前，拉起伊珩的一只手，把那两道符放在了她的手心里。</p>

  伊珩低头看着手心里的两道符咒，小声地问：“你真的不管这件事了？”</p>

  “等我回来。”枷楠轻轻地弯起她的指尖，转身消失在茫茫的雨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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