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夜车
() 我的父亲叫李建国，建国这个名在他们那个年代十分的流行，夸张点讲，大街上几乎有一半的人不是叫建军就是叫建国。
建国这个名字也几乎可以说是父亲一生的写照，他在国营工厂里一干就是一辈子，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了一辈子。
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实人，这大半辈子都是安守本分地做事干活，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有吃过什么大苦头，但有一件事直到现在他还经常向我提起。只不过每次都是在酒桌上，而且是父亲喝得八分醉时。
每每说起时，父亲那喝得发红迷糊不清的脸色总是会突然变得不太好看，眼神里还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似乎心有余悸。
李姓在百家姓是大姓，姓李的自然也不都是普通人，据说我祖爷爷是清朝的大官，官拜总之很多品，好像深得老佛爷的器重，不过我想应该不是叫李莲英。
老人常说，“富不过代“，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到了我爷爷那一代的时候，家道落，不过烂船尚有斤钉，爷爷的童年
生活过的尚算富裕，不愁吃穿，不用逢年过节就能穿上新衣衫。
不过运气不好，很快就迎来了年自然灾害，那年月只差是要人吃人了，爷爷家也自然成了那些饥民的围攻对象。我父亲出生时，恰巧刚刚渡过自然灾害，家里刚喘过一口气。
那是190年的夏天，那一年，父亲九岁。
由于革的爆发，爷爷被作为地主阶级被那些红卫兵抓去戴了高帽做了牛鬼蛇神，这下原本还算小康的家里彻底一贫如洗，终于融入大众成为了农民阶级。
爷爷打小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哪经得起那种折腾，几次来回，终于受不住，带着奶奶和我爸爸连夜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家准备去别的地方。
那个年代还不像现在到处都是高速公路，很多路还都没有修好，特别是城乡结合部的地方，路面坑洼不说，道路四周更是杳无人烟，夜间行路是有一定的危险性的，而且夜风一吹，凉飕飕的，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那夜，漆黑的天空挂着个毛月亮。什么是毛月亮
呢，也就是天上没有云，但是月亮却不是很亮，很朦胧。
对于九岁的父亲来说，这一次夜晚的“逃亡”之旅，非但没有让他感觉到害怕，反而还有些莫名的兴奋，孩子么，又怎么会知道这种“探险”似的旅程是存在着许多未知的凶险。
父亲的新鲜感没有多久就退却了大半，浓浓地困意席卷而来，加上走了很久的路，他也着实十分累了。孩子们，受不住自然就向娘撒起了娇。
父亲那充满稚气声音猛然间在黑夜回荡开来：“娘，我累了，背我。”
话落，远处突然响起一声狼嚎，嗷呜~如鬼夜哭一般划破深夜的宁静，让这本就诡异无比的夜晚蒙上了一层恐怖。
这一声狼叫，直接就把父亲给吓哭了。
奶奶立刻就把父亲给抱了起来，十分疼惜地轻拍着他的背，“别怕别怕，是小黄在叫而已，它一定是在天上想我们了，在和我们聊天呢。”
小黄是父亲小时候养的一条小黄狗，不过养了不到一年就死了，为此，父亲还哭了好几天。
那个年纪的孩子很单纯，被奶奶这么安慰几句自然就安稳了许多，父亲趴在母亲的肩膀上，抹了抹眼泪，刚眨巴了两下眼，却又吓得闭上了眼。
“娘！不是小黄！是妖怪！”
“别怕别怕，这孩子，哪来的“
话未说完，她愣住了，因为她听见了一些诡异的声音，诡异到足以让人发毛的声音。
不只是她，爷爷也听见了，而且声音的来源就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
夫妻俩一起回过头，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身后的一片黑暗，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亮点，它们就像是勾魂使者，发出骇人的声音持着引魂灯，逐渐靠近。
荒郊野外的，是谁都会被吓尿了，奶奶立刻就吓傻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止不住地颤抖。
爷爷倒是胆大，他咽了咽口水，定了定心神，刚想拽着老婆孩子撒腿跑，但却感觉有些不对，咦，这声音好像有点
再揉揉眼睛，仔细看去，不由得松了口气，嗨，那哪里是什么山精鬼怪，只不过是一辆赶着夜路的qi chē而已。
父亲和奶奶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母子二人悬着心终于落了下来，一家口各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互相看了看，露出了笑容，真是走夜路吓死的都是胆小的。
那个年代的qi chē不是很多，而且大多都是四四方方像块俄罗斯大列巴一般，它轰隆轰隆地开过来，扬起一阵尘土，最后尽然在一家口面前缓缓停下了。
“怎么了同志？大半夜的要去哪？”司缓缓打开了车窗探出脑袋向他们问道。
父亲清楚的记得，那司的脸色十分惨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是在按着事先写好的稿子毫无感情的朗读。
然而爷爷却似乎没有发现这一点，对那司客客气气地说道：“嗨，家里有急事赶着要去城里，同志，方便的话能不能捎上”
话还未说完，车门哗啦一下打开了，司拖着长长的音调冷冷道：“上来吧。”
那个年代的人都很朴实，遇到有点困难的人都会伸出援帮一把，所以爷爷想也没想说了声谢谢就带着老婆孩子上了车。
父亲一上车就感觉着车厢里十分寒冷，嘶~这感觉怎么比车外面还要凉上几分？
车里的人不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醒着，不过似乎没有人在意这刚上车的一家口，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前面，也不知道看着什么。
一家口挨着个老太太坐下，爷爷安顿完母子两就往驾驶座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从口袋里掏香烟。
父亲那时虽然感觉到有点冷，但坐qi chē的兴奋感远远超过了寒冷与困倦，他在座位上闪转腾挪趴在车窗上向外看去，可是怪了，怎么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别闹，坐好，大半夜的，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奶奶责备似地向父亲说道。
“孩子多大啦？”一旁的老太突然向母子两问道。
“九岁了，再过几个月就十岁了，建国，叫奶奶。”奶奶冲老太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奶奶。”父亲冲那老太很有礼貌地说道。父亲打小就受爹妈严格的教育，见人叫人，这是必修之课。
然而，这老太的脸上却依旧没有半点的表情，相反的，布满褶子的脸上还有点死气沉沉的。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了可惜了。”老太冰凉凉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大娘您说啥？”奶奶似乎有些没有听清楚。
“可惜了可惜了。”老太念叨着。
“什么可惜了？”奶奶自然有些很不明白，一个九岁大的孩子有什么可惜的？
母子二人同时看向了那老太，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老太对着母子二人忽然间咧开嘴笑了出来，没有笑声，笑得十分诡异渗人。
父亲瞪大着眼睛看着那老太，他感觉那老太的脸再扭曲着脸在旋转着。为什么说是旋转着，因为他似乎感觉，老太的脸再绕着顺指针的方向旋转扭曲着，这绝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
“可惜了可惜了”忽然，坐在他们前面的一个年人也开始念叨起了这句话。
紧接着，另一个也开始念叨了起来，这仿佛是种不知名的瘟疫，很快在车厢里蔓延开来。
“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了可惜了”
几秒后，整个车厢里都回荡着这句话，除了一家口，每个人都在毫无感情地念叨着这个字。
这像是一个魔怔，一种夺命的梵音，听得父亲头皮发麻。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奶奶有些害怕了，大声地呼唤着自己的老公。
而此时，爷爷呆站在了驾驶座旁，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就这么僵住了。
“孩子他爹！”奶奶的声音又高了几个八度，整车的“可惜了”几乎快要把她的声音所埋没。
忽然间，爷爷浑身一怔，猛地转身冲母子俩喊道：“走！快走！”
母子两早已吓坏，哪还能走。
爷爷大喝了一声，仿佛是从无形的束缚挣脱了出来，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一把抱起了老婆孩子就往车门冲去。
霎时间，全车的人终于动了，他们如同精神病患，疯了一样纷纷抓向了一家口。
“上了车，就别想走。”父亲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从驾驶座那里传来。此时的他早已被吓得魂不见了魄，只知道把头埋在自己母亲的怀里一个劲的哭泣。
爷爷疯了一样，拼了命地想要拉开车门，但这车门仿佛被焊死了一般，无论他多么用力地脚踹撞击，却都无法将其打开。
眨眼睛，车上的那些“人”已经靠近了一家口，无数只立刻就抓向了爷爷。
父亲很害怕，但他还是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差点把自己吓死过去。
他看见看见自己父亲的身后站着的都不是人！
那些刚才还看上去好好的“人”此时此刻都变了样，它们有的满脸是血看不清样子，有的断折脚父亲脑子里顿时炸开了，心里只有一个字，鬼！
“上了车就别想走”
“别想走”
那些鬼张牙舞爪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哈哈哈哈”车头传来了一阵阴笑，笑得让人头皮发麻，整个人都会为之不自然地颤抖。
爷爷的背后早已被那些鬼抓得血肉模糊，他拼了命地推搡着车门，但无论他如何用力，这门是怎么也无法打开，最后，他绝望地咆哮：“我留下！让我老婆孩子走！让我的老婆孩子走！”
嘭！
门被撞开了，父亲感觉自己和奶奶是飞出去的。
那辆车离他们越来越远，他看见爷爷还在车里，车里的鬼疯狂地扯着爷爷的身体，爷爷痛苦着，冲着父亲张开嘴，吼着什么。
父亲想要大叫，想要哭喊，可身子一沉，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醒来时，父亲和奶奶已经在医院里了，奶奶摔断了一条腿，父亲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擦伤。
父亲醒来时有点懵，他只记得医院里很吵，到处是哭喊声。
原来，母子两能获救可真是运气好，医院的救护车本来是赶去一个车祸现场的，不想在路上的坑沟里发现了这对母子。他们两人的命是保下了，但那车祸里却无一人幸免，全车的人都死光了，许多尸体都缺胳膊少腿惨状异常。而那里面，居然也有爷爷的尸体。
奶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晚发生的事情，那个年代，正是除四旧反对封建迷信呼声最高的时候，奶奶纵使悲痛万分但还是叮嘱年幼的父亲不要乱说话。
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的更迭c模糊，父亲自己也不记得当晚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他甚至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做了个梦，到底是他们登上了车后发生的车祸，还是他们登上了一辆早已发生了车祸的车？没有人知道。我想父亲更愿意相信那时候是爷爷预见到了车祸的发生而把他们给推了下去救了他们。
久而久之，这件事也只不过成了酒桌上父亲经常向我谈起的一件怪谈而已。a(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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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这个名字也几乎可以说是父亲一生的写照，他在国营工厂里一干就是一辈子，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了一辈子。
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实人，这大半辈子都是安守本分地做事干活，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有吃过什么大苦头，但有一件事直到现在他还经常向我提起。只不过每次都是在酒桌上，而且是父亲喝得八分醉时。
每每说起时，父亲那喝得发红迷糊不清的脸色总是会突然变得不太好看，眼神里还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似乎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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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时，父亲和奶奶已经在医院里了，奶奶摔断了一条腿，父亲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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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母子两能获救可真是运气好，医院的救护车本来是赶去一个车祸现场的，不想在路上的坑沟里发现了这对母子。他们两人的命是保下了，但那车祸里却无一人幸免，全车的人都死光了，许多尸体都缺胳膊少腿惨状异常。而那里面，居然也有爷爷的尸体。
奶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晚发生的事情，那个年代，正是除四旧反对封建迷信呼声最高的时候，奶奶纵使悲痛万分但还是叮嘱年幼的父亲不要乱说话。
随着年龄的增长记忆的更迭c模糊，父亲自己也不记得当晚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他甚至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做了个梦，到底是他们登上了车后发生的车祸，还是他们登上了一辆早已发生了车祸的车？没有人知道。我想父亲更愿意相信那时候是爷爷预见到了车祸的发生而把他们给推了下去救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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