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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死战(2)

  樱花小镇醉樱楼

  两排低矮的厢房相对而立,中间每隔一小步就有一块青石板。雨水顺着房檐流下,瓦的边缘被勾勒出道道雨线,滴到青石板上,流进两旁的小哇池内。两棵高大的樱花树直立在哇池内,春风拂过,繁盛的花枝在雨中微微摆动。在四月的天里,竟有些凉意。

  冷雪坐在厢房的塌上,看着窗外,冷漠的眸子里没有悲喜。冰冷的目光随着一片樱花瓣,飞落,停在水面。风力渐大,池水晃动,惹得倒映在水里的‘绯红’也上下波动。

  颜绯衣撑着红色的纸伞,站在青石板上,望着窗内的人儿,竟不忍移开眼。四月的风将窗内人胸前的墨发高高托起,将碧色的衣袖吹出窗外,配着绝世的容颜,宛若天人。冷雪抬起头,目光相接,冷漠的眸子里依旧冷漠,颜绯衣的眼睛里又将心事隐藏,看不出情绪,只有万千雨丝在两人之间飘摇,谁也没有开口。

  厢房内,火炉上的茶壶正吐着一团一团的白气,案矶上摆了几道精致的小菜,还有一大盘香酥鸡。

  阿瞳猛地用力,扯下一大块鸡腿,放在冷雪碗里,又扯下另一只,放到自己嘴边,张嘴就咬了下去。冷雪看他吃得极认真,弄得满嘴都是,忍不住伸手将他嘴角的油汁擦去。

  阿瞳仰起头,她莞尔一笑,这一笑,颠倒众生。

  “阿瞳,颜庄主来了,你去柜台问掌柜的要一壶酒”

  阿瞳盯着她,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阿瞳?阿瞳?”

  “啊——”阿瞳一下回神,手里的鸡腿‘咚’地落了下来,将盘子里的鸡汁溅了满桌,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阿瞳,你怎么呢?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姐姐你说什么?”

  冷雪将手背敷上他的额头,娥眉微蹙,道:这么烫?真的没事?

  “没事,没事”阿瞳边说边让开冷雪的手。语无伦次,道:拿酒拿酒那个,那个,我马上就去。深怕冷雪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股溜烟地跑出了厢房。

  这一切颜绯衣尽收眼底,对这个未满二十却精通世故的庄主来说,他自是明白,阿瞳恐怕对他这个姐姐早已用情至深。

  只是他依旧不漏声色,对冷雪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阿瞳几个拐弯,将厢房甩得老远,平定了心绪,才慢慢走向柜台。买了酒,又提步回去。一路上,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深怕刚才的失礼让冷雪看出了什么。

  脚刚踏上厢房外的青石板,冷雪和颜绯衣并肩从屋里走了出来,冷雪撑开碧色的纸伞,朝他走来。

  “阿瞳,我要去趟红樱山庄,一会儿就回来,你待在屋里,不要出去,记住呢?”

  “嗯”阿瞳本想问,可不可以一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敬重她,从来都不会忤逆她。

  红樱山庄

  悬空的石崖上,冷雪和颜绯衣撑伞并肩站在上面,俯瞰着脚下的红樱山庄。倏尔,颜绯衣侧过头,望着冷雪的侧颜,痴痴地,陷了进去。

  淫雨霏霏,千万楼阁在花海内若隐若现。

  “庄主,红樱山庄很美!”

  “那你可愿留下?”

  冷雪看了他几秒,郑重道:这里不适合我。

  “是我心急失礼了!你先住几天,等过了‘赏樱大会’再走?”

  “庄主”

  “叫我绯衣就好了”

  冷雪想了几秒,道:好!

  “庄绯衣,我先回去问问阿瞳?”

  “好”

  冷雪转过身子,走下悬石。

  “惜柔”冷雪侧过身子,这张绝世的容颜又让他心神一荡,继而道:阿瞳是你的朋友?

  “他叫我姐姐,自然是我的弟弟。”语罢,转身走进了樱花深处。

  赤红的樱花瓣散落在碧色的油纸伞上,更显得她冷艳绝伦。冷雪踏着青阶蜿蜒直下,突然感觉背上一麻,身子便再也动弹不得。

  一双白色的鞋子从她背后走出,恶道:你没死?你怎么还没死。

  女子转到冷雪的面前,一贯冷漠的眸子里也泛起了一丝厌恶憎恨。

  “舒——雪——薇”

  樱花小镇醉樱楼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东窗厢房内的灯火还在燃跃。灯光透过纸糊弄的窗户,将外面的小哇池照亮了一小半。借着光亮,只见樱花在春雨的洗礼后,更显得娇艳。

  ‘嗒’‘嗒’‘嗒’

  水珠从树上滚落哇池,滴答滴答,给夜又增了几分清冷。

  阿瞳辗转反侧间,竟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红樱山庄飞霞洞

  “伞,伞”

  自从三年前掉进无尽海后,她就变得特别怕水,走到哪里都要带把伞,怕下雨。此时,舒雪薇将她困在潭水中,潭水淹及了她的锁骨,她心神一乱,拼命地挣扎,拴在她脚上手上的粗大铁链在水里来回晃动。渐渐地,她感觉全身真气都在往外泄,想要使劲却又用不上力。

  “散功粉的滋味不错吧!哈哈”

  舒雪薇站在岸上,看着在水里挣扎的冷雪,得意地笑着笑着笑着,声音转而凄凉,两颗晶莹的泪涌出了眼角。

  她怨毒地望了一眼冷雪,袖子一挥,铁链向下塌陷,潭水瞬间淹没了冷雪。

  “伞,伞”

  冷雪无力地挣扎着,像个掉在水里的新生婴儿,没有半点的防抗能力,只觉得水直往眼睛鼻子耳朵嘴里灌,难以呼吸。生死一线间,铁链绷直,又将她带出了水面。

  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肩头,浸湿的碧色衣衫贴紧身子,冷雪喘息着,只觉得周身冰凉,直入骨髓。

  “我怎能让你这么容易死掉?我要折磨你,慢慢折磨你哈哈,呵呵然后等我玩够了,再划烂你的脸,丢到他的面前,我到要看看他有多爱你?哈哈哈哈”

  冷雪望着状如疯癫的她,一张脸因狂笑而变得极度扭曲,形如鬼魅,一阵厌恶油然而生。

  “砰”

  一只青花瓷瓶被舒雪薇衣袖一卷,在半空碎成数片,‘仙水’尽数落尽了深潭。古书记载,一滴仙水便可,何况一瓶。冷雪只感觉全身发热,浴火焚烧,想要一头钻进水里,却又被掉在半空,沾不到半滴,难受至极。

  “痛苦?绝望?这只是开始”

  舒雪薇轻蔑地看了一眼冷雪,白色的外衫从她肩上褪下,冷雪怔住了,心里对这个女人只剩下了怜悯——她的双臂被人齐肩斩断了。

  三年前红樱山庄

  “你要带我去哪里?”

  “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白衣女子拉着一绯衣男子,在樱花林里修建的走廊上穿梭。

  “雪薇,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白衣女子故作生气,丢下男子的手,转过身,双手叉腰,道:你是不是不想去了?

  “大xiǎ一 jiě,我哪敢啊!”

  白衣女子噗嗤一笑,走到男子身边,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走嘛,只有几步了!男子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大xiǎ一 jiě’无可奈何。

  这绯衣男子就是现任的红樱山庄庄主颜绯衣,这白衣女子是他的表妹,也是他即将过门的未婚妻——舒雪薇。

  两人又走了百米左右,从走廊内拐出,来到了一间废弃的小屋前。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全是刑具,颜绯衣不寒而栗。

  “跑了”

  舒雪薇望着空无一人的房子,焦急道,立即追了出去。

  公孙惜柔边跑边后望,确定没有人追上来后,扶着樱花树,喘着大气。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头发是凌乱的,衣服上血迹斑斑,脖子上手臂上全是鞭痕。自从‘赏樱大会’上,她被舒雪薇擒来后,受尽了各种折磨。

  “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舒雪薇落到她的面前,轻蔑地笑着,这一笑落到颜绯衣眼里,让他对这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有了微微的反感。

  “想跑是吧?你们魔教当年杀死我父母的时候,可想过有今天”

  公孙惜柔狠狠地看着她,没有言语。这舒雪薇也是欺软怕硬之人,折磨了她些许天,也摸准了她性格软弱,不会还嘴,更加盛气凌人。

  颜绯衣站在公孙惜柔后面,眼见表妹拔剑,欲上前制止,公孙惜柔却因多日折磨,身体虚弱,倒了下来。颜绯衣跃步上前,接住了她,阳光下,这张脸虽苍白如纸,却依旧美貌无双。颜绯衣只觉得心怦然一动,这是他第一次见她。

  颜绯衣将她伤治好,又将她隐去身份留在了红缨山庄,两人不时也会聊一聊。公孙惜柔很少与男子接触,就是在魔教,她也只是站在最偏僻的角落,偷望着‘那人’,几乎没有与他说上过话。公孙惜柔和颜绯衣聊得投缘,心里当他是个朋友,但颜绯衣却对这个柔弱又乖巧的女子,慢慢陷了进去。

  清风徐来,冷雪对镜梳妆,刚好放下木梳。

  “吱呀”

  门被推开,舒雪薇走了进来。

  “跟我走”

  公孙惜柔跟着她的脚步,走上一处山峰,晨风习习,将她的墨发衣裙吹散开来,宛如天人。舒雪薇感到一阵嫉妒,但更多的是怨恨,恶道:走上来。

  公孙惜柔小步走到岩石边缘,不禁被下面的樱花所吸引,竟看得痴迷,忘了防备。舒雪薇右手运功,将她推了下去。

  花瓣落地又飞起,岩石上,满地樱花。

  “惜柔”

  颜绯衣‘咚’‘咚’‘咚’敲着木门。

  “她走了”

  颜绯衣望着来人,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道:你把她怎么呢?

  “颜绯衣,你什么意思?”

  颜绯衣自知失言,歉意道:对不起

  眼泪在舒雪薇眼眶里打着转,指甲嵌进了肉里。

  “不好了,庄庄主魔魔”

  来人因惊吓过度,说话也结结巴巴,颜绯衣看他模样,知道前面出事了,几个提纵掠了出去。

  赤红的樱花花海上,一袭橙黄站在上面,花海边缘像被镀了一层金边,头顶的旭日也黯淡了下去。

  “魔君怎么有空来敝庄?”

  “丢了一样很珍贵的东西”

  颜绯衣身形一晃,拦住了他的去路。道:既是寻物的,那我到要先问魔君要一样?

  “我哥哥呢?”

  “颜绯钰?不知道”

  “那敝庄也没有魔君要找的”

  舒雪薇看着交手的两人,心里虽然对颜绯衣有恨,脸上也显露出了着急。当下大喊道:公孙惜柔已经走了。

  魔烨掠到她的面前,掐住她的脖子,道:她人呢?

  “走了”舒雪薇感觉快要窒息。

  “她呢?”

  舒雪薇只感觉,脖子上的手若再加力,她下一刻就会没命。

  “幻海樱花林”

  岩石上,满地的花瓣卷起又落下。

  “你疯了吗?下面全是剧毒”

  舒雪薇大叫大嚷,手紧紧地拽住颜绯衣的衣袖;颜绯衣看着这个状如疯癫的女人,又是痛心又是嫌恶。

  “她若有事,整个‘红樱山庄’就是她的葬礼”一袭橙黄没入了樱花林。三日后,魔君红着双眼,跃上了岩石,手上脸上可见森森白骨,周身血迹。

  那一日,风雨大作,血,染红山庄;

  那一日,雷霆交加,阁楼倾塌;

  那一日,漫天樱花,满天血雨,她被折断了双臂。

  那以后,她成了红樱山庄的罪人,颜绯衣与其解除了婚约,她被永久禁步在了后山。

  红樱山庄飞霞洞

  往事一幕幕化作两行心酸泪,流了下来,舒雪薇白袖一卷,冷雪带着四根大铁链沉入了潭底。

  冷雪半梦半醒,往事如影掠至,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昔年掉下无尽海的那一刻。

  那一刻,四目遥望,她深情地望着回头崖上的魔君,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终是要不起他!无尽的海风,翻卷着她染血的碧衫,她闭上眼,带着绝望,没入了大海。

  樱花小镇醉樱楼

  “姐姐”

  阿瞳一下坐起,冷汗打湿了脊背。厢房内的灯火忽明忽灭,快要燃烬。

  阿瞳走下床,将门窗打开,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几条黑影从屋顶掠下,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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