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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妈妈了!

  我微微仰面冷笑,道:“官同,我相信你这一辈子第一次碰到这等情况,所以你很

  陌生,不知道怎样应付。”

  官同颔首道:“对,我做梦也想不到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能如此冷静沉毅,

  如此的智勇双全。如果是徐龙飞,我就不至于讶异得方寸大乱了!”

  此人常常放狗屁,试想他如果真的方寸大乱,他会讲出来?他会坦白告诉我?

  “你叫做艾可对不对?”他又说:“我派遣李渔翁师徒行事之时,还未得到你杀

  死‘一剑千锋’杜归山的情报。所以我大大失算,被你步步占先。而你能找到此地来,

  我真的几乎难以置信。”

  双方讲了这么多话,我的气势我的杀气自是大大减弱。

  卫远看出这一点,大声喝道:“艾姑娘,快快出手,话讲得太多对我们没有好

  处。”

  官同长剑提起,闪闪有光的剑尖指住我。与此同时,他一定是以气功使他精赤身子

  变得极之不雅观。

  任何少女一看见这等情况,就算能不掩面而逃,也一定心神为之分散。

  偏偏我艾可一点不在乎。

  我的逻辑很简单如果我不敌而死,死了便没有什么好说了。如若是他横尸此

  地。对一个死人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这个逻辑正如我向来不怕鬼一样,我是想世间没有鬼便罢了。若是有鬼,我即使被

  捏死被吓死,我也就变成鬼魂。如此我也等于能继续存在。我们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不

  存在,既然还能存在,何惧之有?相反的我只怕世上没有鬼,决不是怕有鬼。

  言归正传,我还故意多向他那处瞧几眼,啧啧两声,道:“很不错,很威风。可惜

  我现在不是在床上。我意思说,你完全找错对象,因此你以后恐怕不能再做孽了!”

  我的夜鸣刀如精虹划空劈去,竟比他刺出之剑还快一线。换言之,他刚发剑攻出,

  我不但也已发动攻势,而且在时间在速度上都快过他那么一点。

  他出剑时有如拈针刺绣,精妙轻巧之极。但事实上内力透出,此开山裂石的巨锤还

  要厉害。

  若是只凭他出剑的招式手法加以判断,定必上了大当而遭败亡之恨。

  我的刀既快了一线,加上我一眼就认出他使的是九华莲花庵‘补天三剑’之故,是

  以刀上内力变成此纸还薄,有如刀口锋刃。嘶一声切开他雄浑劲道。而且从从容容,一

  刀三挥,破了他‘补天三剑’。

  官同面色稍变,剑如蜂尾dú针疾刺,也破了我反击的‘分海势’一刀。

  他剑法连连变幻,一下子是正宗内家峨嵋的‘白云深处’连环一十二剑,一下子却

  变成极残dú的海南‘两败剑法’,长剑嗡然一响,洒出百数十朵剑花,走偏锋踏奇门,

  完全是同归于尽两败俱伤的凶险招数。

  我迫连退五步,好像才喘过一口气。官同冷笑道:“小心了”身子一转,背向着

  我,长剑反手疾刺,眨眼间已刺出十八剑之多。

  我用‘大衍如环’循环七式,夜鸣刀啸风龙吟,光芒重重叠叠。有如架设了不知多

  少层有刺的铁丝网拒马,任他铁骑如何冲杀,也越不过雷池半步。

  我还用内力迫出声音送入他耳中,道:“这算什么剑法?是不是你忽然失去男子气

  概,所以不敢让我看见?”

  其实我当然知道他竟是施展出‘绝后剑’,这种极为yīndú可怕的剑法,已在世上绝

  迹了三百年之久。

  我一向常常自责自己太贪心,什么拳经剑典都可以看得废寝忘食,嚼得烂嚼不烂都

  不管。

  然而这一瞬间我不禁欣然而笑了!事关这‘绝后剑’当世识者寥寥,而我居然是其

  中之一,不然的话……

  别人练的脚上功夫,必定是‘撑’或‘踢’,只有这‘第一恶棍’官同,连武功也

  练得跟别人不一样。他双脚竟然是向后勾割,又竟然能比别人踢出之势快好几倍。

  他脚下有一双皮靴,靴跟伸突出八寸长剑刃,这就是他何以全身精赤却穿上皮靴,

  同时又练成如此古怪脚法之故了。

  在电光石火间他已向后勾割了廿一脚之多,真是无可形容的快,以及无可形容的诡

  奇可怕。再配合上他反手刺出的长创。平心而论,我若是没有阅读过这门秘dú剑法,此

  刻即使不死,只怕也得负伤连退十丈以上。而后者这种下场,已算是上上大吉了。

  而我不但一步没退,反而最后连劈三刀之时,‘呛呛呛’三响都劈中官同双靴后跟

  剑刃,把官同震飞寻丈。

  此时才听见卫远骇然大叫:“小心他的靴子后跟……”

  我笑着应道:“你的警告迟不迟了一点?”

  夜鸣刀已幻化为一道精光耀目的长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悬空泻注。

  人的念头据说一刹那间至少超过二十个,故此我能够想象官同会横剑一挡,而我则

  借力再起再落,真真正正施展出‘千刀一斩’绝艺,把官同这厮连人带剑劈开两片,这

  一刹那间居然能寻思想象这么多事情便不足为奇了。

  “小心他逃跑!”卫远声如响雷提出警告。

  我眼中瞥见官同一剑指天,一手指地。这一招‘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乃是佛门无

  上降魔大剑。

  官同此时一点也不似恶棍,相反的显得气象庄严,而精赤的躯体则有如初生婴儿般

  纯洁无邪。

  我刀上内力陡然增加一倍,改变了要借对方长剑一挡而再度飞起的心意。

  我那宝刀上的精光更加耀眼,杀气亦加倍森厉。这临时改变的一刀,简直就是半途

  变出的‘千刀一斩’。

  那是因为我绝对不相信官同真能施展‘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佛门无上降魔大剑。要

  得形似不难,要得精髓就难之极矣。

  以官同这等大jiān大恶之士,怎能使得出这融会集合‘悲悯与决绝’‘仁慈与忿怒’

  于一身的一剑?

  我更知道官同此人狡诈如狐,心机如海。他一定曾经下过苦功广集资料,谋求应

  付‘千刀一斩’,只怕他真意想不到的妙法应付得。

  我的宝刀削豆腐似的削断官同的百炼精钢长剑。他剑上果然没有精妙变化,亦无一

  丝气力。假如我想借力,那是肯定一点都借不到了。

  不过他剑上虽无变化,人却大有变化。而且是任何人绝对想不到的变化。

  原来他忽然间已是仰天平躺在地上而不是站着,连弯腰或蹲低都不是。

  我宝刀一时落空,虽然锋快无lún的刀刃劈到很低,低得足足可以把一个人由头到脚

  劈为两片。

  但通常来说若是由头顶劈落,只要到了胯下,那个人就自然分为两片。

  所以我的刀势绝无低得劈中地面之理,而只要离地一尺,就伤不着这个四平八稳仰

  卧地上的恶棍了。

  官同这一招真以当得是天下第一恶棍招数,如果是我爸爸徐龙飞在此,他乃是英雄

  人物,极可能反而被官同所算。

  但我可不是英雄人物,我只是女流之辈,我也是什么招式都使得出来的。

  那时我一刀落空,双脚自然要找落脚之处。我脚下就是官同精赤壮健的身体,虽然

  我很想狠狠踹他一脚两脚,但这家伙既是天下第一恶棍,只怕不大好踹,踹之必有后

  患。

  所以我的脚从他小腹上面滑过,不敢踏落而滑向三尺外地面。我敢用全副身家打

  赌,赌那官同永远想不到他的靴子有剑,我的靴子内也有剑。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剑在后

  跟,我的剑则在靴子外侧。

  靴侧剑刃并不能在他肚子上刺洞,但割去一些突起的东西却非常胜任愉快。尤其是

  男人身上那件可软可硬的器官,割起来简直没有更容易的事了。

  官同那恶棍果然尚有凶dú杀着,并不是躺下躲过一刀就算数。

  我脚方沾地,同时挥刀封住门户之时,官同亦已发动他预习纯熟的反击,一脚踢

  到。

  他踢出这一脚时,恐怕连器官被割掉的痛楚尚未感到便已发动。

  所以我如电刀势虽然斩断他的脚,但断掉的一截连靴带血撞中我胸口。我整个人飞

  开七八尺,撞到一条廊柱。我不能呼吸,胸口和背脊都疼得要命,像死猪一样姿势毫不

  美妙地摔落地上。

  我昏去之前,还知道我的宝刀并没有脱手飞走,这是我唯一感到安慰的。

  ××××××外面虽然秋风悲吟,也很寒冷。但铺满地毯的大厅内却很温暖,也很

  明亮。

  王小怡站得很直,她腰肢仍然纤细,虽说心力jiāo瘁,却仍然艳光四shè,仍然能使男

  人喘气甚至窒息。

  她面前五六尺远,有一张精钢打制的轮椅,椅上老人白皑皑的头颅背向着她。这老

  人自然是威名雄风震惊天下的徐龙飞。他为何用后脑向着王小怡?为何两人都不开口?

  过一会竟是徐龙飞先开口,声音既雄浑而又悲凉。

  他说:“为了你,我把仅有的女儿派出去。她死了没有?”

  他的话向来有如他的刀法,一击便中要害。

  王小怡的声音仍如昔年那么温柔悦耳。何况她带来并非‘死亡’讯息,所以就更加

  悦耳更加可爱了。

  “她负了重伤,由于慕龙和卫远请到少林寺跌打第一圣手无碍大师治疗,所以我才

  放心赶来看你。”

  “哦?是无碍那个小和尚?他怎肯不念旧恶而抢救我的女儿?他不知道小艾可身

  份?”

  “他知道。起初他本来是不肯,反而到了得知艾可是你的女儿,才肯出手。唔,他

  不是小和尚,我瞧他最少也有六十岁了。”

  “哈哈”徐龙飞仰天一笑道:“我修理他的时候,他才廿几三十岁不到。这家伙长

  得唇红齿白,只不知现在怎生模样?”

  “别提旁人的事了。”王小怡变得很严肃,说:“最可怕的是官同虽然被宫而又被

  斩断一脚,但此人可真不简单,居然还逃掉了。”

  被宫就是被割掉生殖器之意,断了一只脚的意思更不至于弄错。

  徐龙飞矍然道:“官同真了不起,他真是当世唯一敌手。刚才我似乎听你提到,浙

  江总捕头卫远的名字,他乃是王禹的传人,相信官同的踪迹,仍在他掌握之中吧?”

  “我不知道,卫远本身亦负了伤,断了一条腿骨,连路都不能走。”

  “王禹的传人绝对不是简单之辈。”徐龙飞说:“他只要没死,就有办法。”

  “这些事以后再说。”王小怡柔声道:“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我不相信岁月能

  使你忘记我。”

  “唉,岁月可以做出很多可怕的事。我虽然没有忘记你,然而也希望你记忆中,保

  持我当年的形象。”

  无怪他话声中总有一股迫人的悲凉。啊,英雄老去,跟美人迟暮原是一样无奈。而

  在萧瑟微寒的秋风中,这份无奈益发浓于酒,益发叫人感伤……

  许多年头都这样过去了,寂寞也好,悲凉也好,总之是过去了。到了现在,这一面

  见不见还有什么关系?

  泪珠从她美眸涌出,无声堕滴襟上。再见了,徐龙飞,你是我自小就暗暗恋慕的英

  雄人物,亦是我此生唯一不能也不愿忘记的男人。但终于连最后一面也不堪相见,终于

  要含泪悄然而去……

  徐龙飞,我急急赶来原想侍奉你风烛垂暮的残年。她心中细语宛如悲切虫吟。可是

  现在看来你不想我见到你软弱的一面,你仍然那么高傲!唉,我只好走了,再见吧,徐

  龙飞……

  她在心中向他告别之后,悄然而又袅娜地向门口走去。千言万语已属多余,这样子

  走得虽然悲怆伤感,却也十分潇洒。亦十分配合他们这等一世之雄和当代美人的身份。

  她走到门口,脚步稍停,还侧起耳朵。唉!徐龙飞,我多希望能听到你叫我别走,

  叫我回去的声音!老天爷,您帮帮忙好不好?

  “小怡,不要走!”他声音雄浑以及自信。老天爷,真谢谢你,他真的叫我别走

  了。凭他那份自信,回头瞧瞧他定必无妨。

  徐龙飞虽是仍旧坐在轮椅上,虽是满头白发,但他那雄狮般气概,依然使敌人胆

  慑,使美人心软。

  王小怡奔过去,跪在椅边,把面庞挨贴他手背上,泪水也染湿了那只巨大有力的手

  背。

  ××××××我侧耳聆听,隔壁房间居然全无声息。隔壁住的是卫远,这个‘狡

  猾’的家伙,只不过断了一条腿骨,却整天哼哼唧唧。我的伤势严重十倍,几乎要了我

  的小命,但我却是从不叫苦从不唉声叹气。

  可是这家伙怎么啦?为何全无声息?

  这家伙身为浙省总捕头,又是‘神炼’王禹的入室高弟。因此他自己以及他师父平

  生所结下的仇怨,只怕一千只手指也算不完,而这担子由于王禹已经退休,当然都落在

  卫远头上无疑。

  我陡然一惊之下,发觉居然可以坐起身。其实不但可以坐起,还可以跳下来。我拉

  了一张被单草草裹住赤luǒ的身躯。

  这时我的老习惯可发挥威力了,不管现在使得动使不动夜鸣刀,但我仍然把它挟在

  腋下,两个起落便已闯入隔壁房间。

  当然我入房时毫无声息,并非破门而入。所以房内若是有人睡觉,一定不至于被我

  吓醒。

  躺卧在床上的卫远果然没有被我惊动,可是靠近床头那边有人坐在椅上,却瞪大双

  眼瞧着我入房后一切动作。我以被单包住身体,自是不怎么严密,至少行动时酥胸和大

  腿都不时会暴露出来。

  那人笑得贼忒忒的,虽然五六十岁年纪,可是那对眼睛锐利明亮,绝对不必戴任何

  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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