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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步,直到后背碰到院墙,才停下来。

  徐少龙已知道自己刚才心头那一阵奇异之感,乃是从何而来了。敢情无yù禅师的眼中,shè出欣慰满足的光芒。

  他的目光,乃是向那女子叫声之处投去。

  徐少龙迅即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少fù,飞奔出来,她显然没有修习过武功,是以速度不快。

  她长得颇为秀气,大有清丽楚楚之致。一眼望过去,确实与一般女子,有点不同。

  这个秀丽的少fù,掠过徐少龙的身子,一迳奔到无yù禅师面前,话犹未说,两行清泪,已经扑籁箴的洒下。

  于yù禅师泛起一个笑容,道:“啊!想不到还能与你见这最后一面。”

  那秀丽少fù悲声道:“你……你的伤势很重么?”

  无yù禅师道:

  “ròu体上的创伤,有什么打紧?”你肯不顾一切出来见我,可见得我的确曾经获得了你,对也不对?”

  秀丽少fù欣然道:

  “你的伤势不打紧就好了,我愿为你作证,证明你从未泄漏过任何秘密。他要见怪的话,只能怪我。”

  徐少龙在远处听着,可不肯走过去,接口道:

  “无yù大师之意,不是说他的的伤势不打紧,而是说他认为纵然伤的更严重些,但有你的出现,他已得一安慰,虽死亦可瞑目。”

  秀丽少fù迅即回转头,向他瞪眼睛皱眉头,道:

  “你真是厚脸皮得很,还代他解释……”

  徐少龙耸耸肩,道:

  “你别在我身上多浪费时间和唇舌,多跟无yù大师说几句,方是正经。”

  他接着歉然地向她拱拱手,便转身走去。

  绕出长廊那边,一眼便望见清凉上人飘飘而来。两人一碰头,徐少龙便问道:

  “巩贵呢?”

  清凉上人摇摇头,道:

  “跑掉啦!他在这道长廊的未端,布下一道十分厉害的埋伏。敝座为了先破去这道埋伏,以致顾此失彼,被他、逃掉。当然,敝座也是万万料不到他在这等地方,居然也有设计巧妙的秘道,这才会被他逃掉的。”

  徐少龙道:“既然他已逃掉,那就暂时不谈……”

  清凉上人道:“敝座最急的是赶过来瞧瞧你这一边的情形……”

  老和尚说时,面上竟不禁流露出焦急的神色,接着又道:

  “以敝座猜想,无yù可能尚未正式加盟对方,不然的话,巩贵何须设下这道埋伏?当然是准备一旦无yù不肯加盟的话,他就可以下手收拾无yù了。”

  徐少龙点点头,道:“你猜得不错,我已经知道啦!”

  清凉上人长透一口气,神色大见欣然,道:

  “那太好了,我们差点就……”

  “不是差一点。”徐少龙打断了他的话,明明带点烦恼的意味,道:

  “咱们简直发现得太迟了,无yù禅师已中了我一掌,五脏六腑,俱受重伤。纵是华忙复生,亦难以医治。”

  清凉上人愣住了,过了一会,才道:

  “唉!这真是想不到之事,以他武学之渊博,功力之深厚,居然在转眼之间,便落败负便了!”

  徐少龙道:

  “他与我对了一掌,自知无法力敌,便放弃顽抗之举,只要求我当地杀死他,不要擒他返山受审。因此,我便成全他的愿望,哪知道……”

  清凉上人忙问道:“后来发生了何事?”

  徐少龙把那秀丽少fù之事说了出来,最后说道:

  “无yù禅师放弃顽抗,乃是为了一个‘义’字。而他一见那少fù,便表示死而无憾,这却是一个‘情’字。像他这等重情尚义之人,怎可能背叛师门,为邪恶之人出力?所以当时我马上就知道不对了。”

  清凉上人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徐少龙眼中流露出倡郁之色,口中却淡淡地道:

  “在那边说着话,上人不妨去看看。”

  清凉上入点点头,大步走去,踏入院中,但见无yù禅师还靠墙而立,一个秀丽少fù,紧紧的偎贴着他,还把头埋在他胸前。

  这位得道高僧,偶然地叹口气,笔直走过去。

  秀丽少fù有所警觉地回头一看,瞥见清凉上人伸手要摸无yù禅师,她马上尖声大叫,一面向老和尚撞去,叫道:“不要碰他,不要碰他……”

  清凉上人身上的僧袍突然涨起来,那秀丽少fù身子撞在其上,像碰上一堵软绵绵的墙壁似的,既不会痛伤,但又碰不着对方。

  无yù禅师道:“不要紧,这位师兄没有恶意的。”

  清凉上人也道:“老衲瞧瞧他的伤势可有得救……”

  无yù禅师苦笑一下,道:“贫僧实是惭愧之至。”

  清凉上人没有回答,挥手抓住无yù禅师的脉门,略一诊察,随即放了手,摇摇头,沉重地道:“禅师的伤势,甚是严重。”

  那秀丽少fù惶急追问道:“还有得救没有?”

  “没有啦!”清凉上人坦白的道:“假如他不是功力深厚至此,老早就躺下气绝了。”

  少fù眼中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直掉下来,她好像突然间忘记了身边尚有另外一个老僧存在,一迳向无yù禅师道:

  “我真该死,竟把你给害啦!如果我知道巩贵的坏心肠,我一定不会帮忙他,你可知道,他答应一个怎样的条件,我才帮他的?”

  无yù禅师勉强笑了一下,但实在没有什么气力说话了,所以静静的瞧着她。

  这个女人,使他破了色戒,而且从她身上泄漏了机,密,以致终于祸发,惨罹劫难,说起来他应该恨她才对。

  可是他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反而到了这濒死之际,发现自己比平时更加爱她。

  也许是她旁若无人地向他倾诉衷情的态度,使他得知这个女人实在是深爱着自己,所以也相应地激发出真情。至于他不恨她之故,却是因为这等事情,不是单方面的责任。

  假如他无yù禅师是个持戒精深的僧人,这个女子无论如何也与他勾搭不上。

  只听那少fù轻轻道:

  “巩贵答应过我,如果使你加入海陵帮,你定将娶我为妻,永远不回到少林寺去。”

  无yù禅师怜爱地点点头,正要说话,在一侧的清凉上人突然咳了一声,使他移转目光,向他望去。

  清凉上人迟疑地道:“有几句话老衲不知道该不该说?”

  少fù忽然地瞪他一眼,道:“你让他与我多说几句话行不行?”

  清凉上人受了刺激地震动一下,道:

  “不错,老袖有法子让你们可以说很多话,可是老衲这样做法,恐怕不大对。”

  少fù眼中闪出热烈的希望的光芒,急急道:

  “真的?那么请你快点动手,我求求你……”

  老袖应该劝他赶快澈悟才是,”请凉上人尴尬地道:

  “而我此举,适足以让他多点时间,沉溺在温情yù海之中。这……不是佛门弟子所应该做的?”

  无yù禅师微微一笑,道:“上人即管施为,不要紧的。”

  清凉上人偶然道:“哦?真的不要紧?”

  那少fù已揪住清凉上人的僧袍,含着眼泪,楚楚可怜地哀求道:

  “这有什么要紧呢?请你大发慈悲,快点动手好不好?”

  清凉上人体味得出这个少fù的确是实心真意地哀求,心头斗然一震,忖道:

  “他们的表现,连我一个出家人也深为感动,作为一个局中之人也就可想而知了。若是认真考究,‘情’之为物,与‘yù’不同。前者只属尘累,后者方是罪恶。无yù禅师若是跳出yù海,仅受情累,则元寂之后,尚不致于生生世世,永堕轮回。”

  他马上就作成决定,向少fù点头道:

  “好,老钠将以灵yào及独门手法之力,使他多活三天,你好好的照顾他……”

  徐少龙踏入院中,静静地瞧着清凉上人为无yù禅师推拿。那秀丽少fù起初还怕他作梗后来见他没有,这才表示放心。

  不一会工夫,清凉上人已经施术完毕,但见无yù禅师缓缓起身,面色恢复红润,精神健壮,看来像是完全痊好了。

  清凉上人满意地道:“行啦!你们走吧!”

  徐少龙接口道:“不行。”

  其余三人都愣住,六道目光,集中在他脸上。

  徐少龙笑一笑,看来没有什么敌意,徐徐道:

  “海陵帮虽是慌惶逃遁,但巩贵为人富有才略,决计不致心胆惊裂一走了之。他定在门外,而有擅长侦察跟踪之人,等着咱们动静。”

  清凉上人一声道:“大尊此言甚是。”

  无yù禅师亦认为有理,连连点头。

  徐少龙道:

  “本来我想与清凉上人早一步离开,以便让对方之人,入屋查看。这时我们将这些人收拾了,便可以免去后患。但随即想到敌方据有此宅,大可以派其他的人进来,换言之,奉命侦察咱们的人,一定不会进来……”

  “这倒是很讨厌的问题,”清凉上人道:“说大还不大,说小不小,反而难以应付。”

  无yù禅师苦笑一下,道:“大尊者放心,倘若贫僧不慎落在敌手,到时自有分数。”

  徐少龙脑筋一转,马上考虑到许多问题,当下道:“好的,禅师既然自有把握,我们就先走一步。”

  清凉上人虽是感到这样做法不大妥当,假如巩贵随后又找上了无yù禅师他们,这时候无yù禅师如不泄漏机密,则他的生命势要提前结束。如果供出屠龙计划的秘密,便将危及整个大局。

  换言之,目下撒手一走,于无yù或是己方,俱有害无益。

  但既然徐少龙作了决定,他就不便多言,只好跟着徐少龙,离开这座屋宇。

  到得街上,徐少龙须得赶快恢复本来面目,否则光天化日之下,大道通衡之中,蒙面而行,像什么话。

  他迅即向清凉上人道:

  “有烦上人负起诛杀巩贵之责,此事十分紧急,上人定须从速下手。”

  清凉上人一时之间,真不知从何下手的好,可是口中仍然答应了。但见徐少龙愤怒隐人街上的人群中。

  他在路边停步寻思办法,只片刻间,蓦然恍悟,忖道:

  “是了,大尊者分明是把无yù禅师与那女子,作为钓饵。此举近于残忍无情,所以他不说出来。我若要迅即找到巩贵,唯有循此途径行事。”

  对于这个“大尊者”的高明和厉害,清凉上人现在又有了新的认识。他当真担心错过了机会,连忙展开行动,首先隐没在街道上的行人中,施用过两种摆脱盯梢的方法,最后又回到那座宅院外面,暗暗窥伺。

  无yù禅师打扮回俗家人,由那李氏女子扶着,走出这间宅院。

  一路行出来时,活人没有碰见,但死尸却看见了不少。那是巩贵布下的暗桩,准备无yù坚决不肯变节加盟海陵帮的话,便以全力狙击,务求将他杀死。

  谁知清凉上人暗中下手,正如螳景螂捕蝉,而黄雀在后,这道厉害的暗桩,终于在眨眼间被清凉上人挑去。

  无yù禅师在大门口两面顾视一番,但见巷内寂然无人,不禁叹口气,道:

  “世上人事真个是瞬息万变。试看此处景物不殊,门庭依旧。可是我一入一出之际,已经由很有地位的人,变成忍死须臾之辈了,还有那位道兄,多少年精严持戒之功,今日亦迫得开了杀戒,不知须得多少功德与修行,才能赎得今日的孽果。”

  李氏女子却也懂得他的感唱,道:“说来说去,都是我不好,把你害成这样子。”

  无yù禅师慨然道:

  “这个罪过,岂是在你身上,其实事到如今,说也无用。我虽是身败名裂,连xìng命也输掉,但细论起来,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他们开始迈步走去,边走边谈。

  “我不但得到一位真心相爱的人,而且直到现在,方始从yù海中跳出,仅余一道情网,未能看破而已。”

  李氏女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算了了,咱们谈谈别的吧!现下我们上哪儿去?”

  李氏女子很自然地道:“回家去吧!好不好?”

  无yù禅师微微一惊,但接着就欣然道:

  “好,咱们回家。但愿海陵帮那些小子,别到咱们家里找麻烦。”

  李氏女子愁色泛上眉梢,道:“他们一定会找上门来,我知道。”

  无yù禅师道:

  不用害怕,除非是巩贵带了全帮高手前来,不然的话,我还是可以应付他们。”

  说着话,已走到街上。

  他们便雇了一辆车,一迳回到居处。

  李氏女子先替无yù禅师铺好一张躺椅,让他舒舒服服地靠躺着,面对厅外院子中的花木。

  她道:“我用心做一顿晚饭给你尝尝,那是正宗的苏州船菜,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虽然没有多说,可是在态度上,已充分显示她的心情,乃是希望趁这有限的三天期间,尽力体贴服侍这个男人,让他在生命最后的旅程中,获得一点享受。

  无yù禅师很了解她的情意,当然不能拒绝。

  欣然道:“好极了,你让我多吃点ròu吧!”

  李氏女子笑道:“你不吃素了么?”

  无yù禅师坦然道:“现下没有什么顾忌啦!干脆吃个痛快。”

  李氏女子与他笑谑一阵,便下厨房了。无yù禅师听到厨房中隐隐传来切ròu洗菜以及锅构之声。

  想像着她忙碌的样子,实是别有一股滋味泛上心头。

  天色渐暮,无yù禅师正注视院中的花卉,忽见人影闪动,接着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人,走入厅来。

  这个长衫客飘洒而来,倒像是回到他自己家中似的,毫无客气的意思。

  无yù禅师一眼望去,认出来人是海陵帮帮主巩贵,心知不妙,但在表面上镇静如常,神色一点不变。

  巩贵距他六七步,就停下来,双目的的地注视着他。事实上两人是互相迫视,没有一方退让之意。

  双方对瞧了一会,巩贵才淡淡一笑,道:“恭喜禅师,居然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