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6.一念成魔八
一念成魔八
一年前路夜白率魔族攻打清一山失败，不知所踪，天下人寻遍了也找不到，没人知道路夜白其实一直在清一山。
明空舞在一次下山添置物品的途中，发现了昏迷不醒的魔君路夜白。她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而是在山脚下找了个地方安置路夜白，常常下山就是为了和路夜白见面。
路夜白因为重伤和修炼归元心经的缘故，失去了记忆和部分功力。明空舞明知正邪不两立，可是她已经一颗心牵挂在了路夜白身上。魔君的失忆也让她找到借口安慰自己：他已经失忆，又何必再将过去的事情怪在他身上？
明空舞频繁下山引来了奚漾川的怀疑，他一路偷偷跟随，终于发现了她隐藏的秘密。
女孩的笑靥消散，幻化成青空流云，老树木屋。
素雅的梨花淡薄如雪，风过，纷纷扬扬。
树下坐着一个人，一身黑色长袍，没有束发，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散开。那人微微侧着脸，能看见他略带茫然的神情和完美无瑕的容颜。
和长相丑陋的低阶妖魔不同，魔族向来面容姣好，血统最纯c身份最尊贵的魔君路夜白样貌当然不会差。即使正道人士怎么谩骂诅咒路夜白不得好死罪恶滔天，也从不会在他样貌上指摘。
在焚焰之战，一身黑衣的魔君站在寒霜剑上，面无表情地俯瞰众人。人们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觉得被鄙夷侮辱的愤怒，而是觉着，这样风华无双的人，就该站在那里，轻慢高傲。
彼时奚漾川身为清一山大弟子，虽在大小比试中崭露头角，可在这样大型的仙魔大战时，仍然够不上。只能站在后方，远远地看着。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魔君真容。
在此之前，他早已在许多人口中听闻过，这位闻名天下的魔君是何等姿容耀世。当时他满不在乎，不以为意。修道之人向来颜色气质皆佳，就是他自己，也拥有一张顶好的皮囊。直到此时见到了，他才恍然发觉，那些溢美之词实在太过浅薄，连真人万分之一的颜色也没能描绘出来。
他怔怔地望着，平静的心湖泛起涟漪。
那时一个是尊贵无双的魔族之主，一个只不过是小小的清一山弟子。
而后，大战中魔君体内魔气bà一 d一ng，走火入魔，不敌清一山掌门碧霄真人。魔剑寒霜碎裂成多块，遗落人间，魔君自极高处坠落，不知所踪。
奚漾川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到这名大名鼎鼎的魔君。
他在那里站了许久，直到不小心碰到了枝叶，发出响声。他紧紧盯着黑衣的男人，生怕对方察觉到了。
可是过了半晌，对方还是那个姿势，动也不动。
奚漾川心中好奇，小心地走过去，好笑地发现男人竟然是睡着了。
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上平静而柔和，就好像懵懂的孩童。雪白的花瓣落在他的头发c衣服上，好似一片片雪花。
奚漾川发现他眼睫上也落下了一片花瓣，伸手想帮他拿下来，等反应过来时，他与路夜白已经挨得很近。
忽然听见脚步声，奚漾川心里一慌，身子一歪，压在了路夜白身上。感觉到嘴唇上柔软的触感，他心神慌乱，连忙逃开，躲在阴影处。
明空舞从木屋里出来，到路夜白身前，柔声唤道：“夜白，醒醒，再睡下去会头疼的。”
路夜白睁开眼，看见少女，低声道：“皎皎”
明空舞脸上漾起一抹甜蜜的笑容，声音更加温柔，“来，我们进去吧。”
奚漾川没有告发明空舞，反而时常跟随明空舞前往木屋。
大抵是因为失去了记忆，魔君脸上总是有种白纸般的空茫。明空舞并不能整日陪伴他，没人的时候，魔君就坐在木屋外的那棵老梨树下，看着花瓣一片一片坠下。
梨树落下最后一片花瓣时，有人发现了魔君的踪迹。
黑发舞动，鲜血飞溅。
明空舞赶到时，看见的是几名师兄弟的尸体和脸上沾染血迹的魔君。身后是清一山修士御剑破空的声音。
她慌乱地带着强行驱动魔气而虚弱的魔君离开。
门下弟子协助魔族叛逃，这对清一山来说是奇耻大辱，清一山立即发布公告，将明空舞除名，列入悬赏名单。
奚漾川脱下蓝色清一山弟子服饰，跪在清一山大殿外三千青云阶上。
碧霄真人站在上方，面无表情：“你当真要如此？”
奚漾川重重磕下头：“皎皎生性单纯，不知世事险恶，如果没有我在身旁，我担心她的安危。”
在碧霄真人旁，还是少年的边秋月着急地看着他：“奚漾川，你快起来！”又连忙看向碧霄真人，“师尊，奚漾川他只是一时情急，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碧霄真人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奚漾川，转身拂袖离开。
他的声音飘来：“随你。”
奚漾川朝他背影一拜：“谢师尊成全。”
无人知晓，就在昨夜，碧霄真人将他传唤至凌云殿。
碧霄真人今年已有三百余岁，历经世事，唯一牵挂不过黎民百姓。看着坐在下方的奚漾川，碧霄真人开口道：“你在清一众弟子中，天赋最佳，可我没有将门派中事务托付给你，你可知为何？”
奚漾川道：“弟子资质尚浅，不敢当此大任。”
碧霄真人摇摇头：“阿游，你什么都学得好，可是却有一点参不透。”他叹了口气，“你太过重情。”
奚漾川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重情”为什么是错的。
碧霄真人问：“如果有人掉进池塘了，你救不救？”
奚漾川毫不犹豫：“救！”
碧霄真人道：“可是你如果救这一个人，就没法救另一边受困在火中的数十人，你会选择救谁？”
奚漾川瞪着眼睛看他，不知如何作答。
碧霄真人继续道：“如果那掉进池塘的人是你心爱珍视的人，困在火中的是你素不相识的人？”
奚漾川最终也没给出dá àn。
边秋月拔出佩剑，指着他，咬牙说道：“你如果下了清一山，就不再是我师兄。”
他与明空舞的关系只是一般，对方又是断然背叛清一山，与魔族勾结，他当然不会顾念。在他看来，和明空舞一刀两断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他没想到，奚漾川竟然要为了明空舞离开清一山。
奚漾川温温和和：“小师弟，此后我不在，你行事要多加注意，不要太过张扬，我明白你心思朗正，莫要给自己树敌太多。”
边秋月有几分不可置信和愤怒：“你就这样喜欢她，连背叛师门也在所不惜？！”
奚漾川没有作答，只是说：“我永远不会背叛师门。”
奚漾川一退一叩首，在清一山其他弟子异样的目光下，坦坦荡荡一个阶梯一个阶梯下了三千青云梯。到最后一个阶梯时，他额头已经渗出血迹，膝盖处的布料也已经磨烂。
清一山大弟子出走师门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修仙界。有人猜想是不是清一山的悬赏令上又要多添一个名字，可是碧霄真人竟然顶住了压力，权当做没这件事般，不提奚漾川的名字，也不将他除名。
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知qg rén又闭口不说。
清一山弟子们只知道，绝对不能在边秋月面前提及奚漾川的名字。
随着画面一转，奚漾川发觉自己满身血污，衣服破烂，一副狼狈模样。不过片刻，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什么时间段。
他刚刚经历一场恶战，不是和妖魔，而是和修士。
这些修士还是没有发现路夜白的踪迹，可是他们发现了叛逃的明空舞，找到了明空舞，不就能从她口中得知路夜白的下落了吗？他们围攻明空舞，眼看就要成功，却杀出了一个奚漾川。
奚漾川手持流云剑，眼神冰冷：“滚。”
一名修士道：“奚漾川，你可知你身后的已经是魔族走狗，还不赶快让开，让这妖女说出路夜白的下落！”
奚漾川道：“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这些修士都是宗门中的年轻一辈，在历年斗法比拼当中都败在奚漾川手下，心中早有怨念。见他还要坏自己的好事，忍不住恶意道：“奚漾川，这妖女早就和那魔头厮混在一起了，你那么痴心也只是替别人做嫁衣。”
奚漾川的回应是一剑刺过去。
那名修士大叫：“大家快上，奚漾川已经和魔族勾结了！我们也不必顾念旧情！”
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趁此机会杀掉奚漾川，到时候就算清一山追究，他们也可以说奚漾川已经是魔族走狗，斩杀他理所当然。
奚漾川低声和明空舞说了句“快走”，就迎上其他修士的剑。
铿锵的剑器相击之声响成一片。
击退了这些修士，奚漾川跟着明空舞留下的记号，在一处破庙找到了她。此时明空舞已经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奚漾川扶着她，道：“皎皎，你坚持一会儿，我带你回清一山，师尊会原谅你的。”
明空舞伸手制止了他。她苦笑一声，“大师兄，如今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回清一山。我已经给宗门带来了太多污名，得到这样的下场也是自作自受。”她说着又咳出一口血。
奚漾川捧着她的脸，小心给她擦去污渍，道：“说什么傻话呢，你只是贪玩跑下山，师尊不会责备你。”
明空舞眼泪落下来，一边笑道：“师兄你还是这么不讲道理。”
她的呼吸已经越来越虚弱，奚漾川心知她已经撑不下去，眼中含泪，还是强颜欢笑。
“师兄，是我对不起你”
“别说了”
“师兄，我死了没关系，只是还有一件事牵挂”她望着奚漾川，“夜白他受了重伤，我找了他许久也没找到，我知道我这样是强人所难，可是师兄，我再也找不到人可以拜托了”
奚漾川道：“他弃你于不顾，你何必再如此牵挂他。”
明空舞摇头：“并非如此，原本一开始就是我先倾心于他”她扯着奚漾川的衣袖，“我知道是我一厢情愿，可是，我喜欢他啊。求求你了，师兄。”
奚漾川看着她，艰难地点点头。
明空舞松了口气，含笑将腰间的短刀取下来给他，摇晃的刀穗如同血液般鲜红。
奚漾川握着刀，问道：“等我找到他了，然后呢”
“然后？”明空舞神色有些茫然，“我只希望，只希望他能好好的。”
“皎皎？”奚漾川轻轻唤了一声，明空舞却已经闭着双眼，停止了呼吸。
他是看着这个女孩长大的，没想到对方会得来这样一个结局。
奚漾川将相思刀收好，为明空舞立了冢。
大雨倾盆，奚漾川跪在明空舞坟前，雨水劈头盖脸地淋下来，他也不去躲。
他觉得有些累了。
他问系统：“还要持续多久？”
系统道：“如果你破不了，就会一直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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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明空舞的关系只是一般，对方又是断然背叛清一山，与魔族勾结，他当然不会顾念。在他看来，和明空舞一刀两断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他没想到，奚漾川竟然要为了明空舞离开清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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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漾川道：“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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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空舞摇头：“并非如此，原本一开始就是我先倾心于他”她扯着奚漾川的衣袖，“我知道是我一厢情愿，可是，我喜欢他啊。求求你了，师兄。”
奚漾川看着她，艰难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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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漾川握着刀，问道：“等我找到他了，然后呢”
“然后？”明空舞神色有些茫然，“我只希望，只希望他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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