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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说根本不知道如何弄清思路才能令自己明哲保身。叶婉的心也在斗争,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说出来会不会令自己身陷泥沼?

  罪孽后的惩罚,是上天制裁种下恶果的人。难道他们也是因为种下恶果,才遭遇惩罚?这里的人都犯下了什么罪孽?还是姑丈的鬼魂在作怪?她没有见过姑丈,所以姑丈的冤魂应该跟她没有关系。至于罪孽,想到十年前的那一幕,叶婉不由心虚了,她开始逐渐觉得,自己再次走进这座住宅,是冥冥中的安排,也许就是因为她当初的沉默,招来死者的怨恨。想到有可能会死在这里,叶婉的心不由得想哭泣,她后悔走进这座住宅,十年前就后悔过一次,现在再次后悔。

  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死静的客厅,被饥饿敲醒。因为住宅被封闭的事,大家都没有吃早餐,饥饿让客厅里的人想到食物,不管怎么样,在死亡没来之前,还是像平常一样地生活。大家陆续朝餐厅走去,没有正式的午餐,只是将早餐转变成午餐,这时的午餐,不具有生活的意义,只是生命活着的需要。

  一个上午的焦虑与座谈,早让人厌倦,简单的午餐一结束,餐桌边的人都纷纷起身回房休息。叶彩霞第一个站起身离开餐厅,沈华起第二个跟随而去,第三个是沈乐,第四个是何俑。看到何俑离开,吴媚兰也拉起女儿离开。叶婉看着沈丹的背影,沈丹一直很沉静,异常地沉静。住宅被封锁,按理她应该更疯狂才是,反而沉静了,真奇怪,难道是因为睡眠时间被打乱的缘故,叶婉琢磨不出这个人物的思维。

  餐厅里只剩下她和高平膺。叶婉看了一下右边的人,他已经停止进餐,又再看昨晚出现在餐厅的照片。然后,他又抬头看上面的吊灯,好像认为照片是从吊灯里掉下来的。上面的吊灯是六盏白色半圆罩灯组成,如同梅花般,当中一盏稍小,周围五盏稍大,簇拥在一起。叶婉觉得照片不可能在灯上等到他们吃饭时掉下来,而且,有个照片在灯上面,会有暗影吧。

  高平膺移开吊灯下面的桌上碗筷,腾出一些空桌面,又弄了几张餐巾纸,在桌上放几张,又在椅子上放几张。最后,他踩上椅子,再踩到桌上,去查看上面的吊灯。高平膺的身高应该有一米八出头,吊灯距天花板也有近三十厘米,再加上桌子的高度,他查看吊灯轻而易举。

  叶婉没心情管照片的事,她还在思索那双男人脚,是真的另有其人,还是她没有思索到位,在她收拾好行李去阳台的那段时间里,也有可能是客厅里的何俑去了四楼,深咖啡色与黑色很接近,不过直觉上她又觉得,那双男人脚的裤子不是西装裤。

  “你感觉到上面有照片吗?”上面问。

  叶婉抬起头,高平膺正把照片背着放在吊灯当中的那盏灯泡上,因为照片的背面是白色的,放在灯泡上,根本不会造成暗影,下面的人也根本不会察觉到上面有照片。

  高平膺得到答案后,从上面下来,拿掉椅子上的纸巾,坐到叶婉身边,指着照片背面的一点污秽说:“有人在照片背面涂了一点rǔ胶后粘在灯泡上,等我们来吃饭时,开了吊灯后,灯泡上的热度慢慢融化了rǔ胶,照片就掉了下来。落下来时,背面沾了一点菜汁,按理说,照片本身有光油层,菜汁很容易擦拭掉,只有涂了rǔ胶的地方,污秽不容易擦掉。我刚刚查看了一下灯泡,当中的灯泡上有一点黏手的污点,应该就是粘照片的位置。”

  叶婉恍然大悟地看了看照片,高平膺的推断很正确,是有人故意制造出照片事件,目的应该就是冲着姑姑来的。这样看来,封锁住宅的人,是跟制造照片事件的人有关了。两者一相联系,照片上的女人是谁,就更显得神秘。

  第八章 第一个被杀者

  一声惊叫,是女人的惊叫声,从二楼传过来。惊叫很快变成尖锐的喊声,那是吴媚兰刺耳的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叫着“快来人”,仿佛有人要她的命似的。高平膺迅速朝二楼跑去,叶婉跟在后面,厨房里的张伯与张妈也闻声而出。

  二楼的楼道上,吴媚兰的房门大开着,吴媚兰脸色苍白,神情惊恐,正在与何俑说她所受到的惊吓。她的床下有个男人,昨天她没注意床底,今天早上她涂眼霜时,刚好高平膺要她查找手机,慌乱中她不慎将眼霜掉到地下,滚到床底,因为当时事态紧急,她没心情去找眼霜就下楼了。吃过午餐回到房里后,她想到了眼霜,于是就发现了床下的人。

  此刻,三楼的人也下来看情况,所有人都聚在吴媚兰的房门前。住宅里的十个人现在都在吴媚兰的门外,吴媚兰的床下会是什么人?叶婉怀疑地看了一眼吴媚兰,吴媚兰的神情很真实,是一个女人受惊吓的状态。在吴媚兰背后的一个女人看起来比吴媚兰还惊慌失措,张妈依附在张伯身边,神色不安而慌恐,见过鬼的她,是不是把一切怪事都与鬼联系上了?

  高平膺走进房内,蹲下身,往床下探头看了半分钟,站起身后,神情变得有些严峻。床下真的有个男人,而且像是死了。叶婉又想到那双男人脚,是那个人吗,除此之外还会有谁呢?不管是谁,出现死亡事件,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有第一个死者,就有可能出现第二个死者、第三个死者……

  为了知道床下的死者是谁,高平膺让张妈把床上的被铺拿走,让张伯把单人铁床拆了。几分钟后,大家看到了床下的死者,他年龄有五十多岁,只穿着背心和短内裤。由于脸部被硫酸腐蚀过,已经无法辨别此人容貌。死者脖子上有一圈很明显的淤痕,尸体有脱水的现象,手脚有被捆绑的迹象,后脑还有被重物袭击留下的痕迹。死者的嘴里不仅塞了布团,外部还贴了两圈胶纸,这样布团就很牢固地固定在嘴里。这些布和胶纸,也因为硫酸,被毁蚀得不成样。

  根据高平膺对尸体的分析,凶手应该是先用重物袭击死者的后脑,击昏后再将其捆绑封口,后来又勒死死者,然后用硫酸毁容。准确的死亡时间目前无法知道,从尸体的状况来看,死的时间不会超过四五天,也不会是刚死。最可能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三天左右,这两三天偏偏来了不少人,也就使凶手的范围扩大。

  “住宅里有硫酸吗?”高平膺问。

  “有一瓶,放在储藏室里。”叶彩霞想了一下说,“四个月前买的,因为三楼的抽水马桶不知掉进什么东西堵塞了,没办法,就买了一瓶硫酸来溶解,用了一半,还剩一半。”

  用硫酸毁容的目的再清楚不过,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个人是谁。尸体在吴媚兰的房间里发现,就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吴媚兰杀了人,再贼喊捉贼,这种假设不太可能,她应该不会这么笨。第二种可能,是凶手昨晚杀人后,将尸体移进她的房间,这也不太可能,移尸到她的房间,不如直接移尸到外面去更好。如果是为了嫁祸给吴媚兰,这种嫁祸方式也很拙劣。第三种可能,就是尸体一直被放在吴媚兰的房间里,并不是昨晚移进去的,在吴媚兰没来时,这个人就已经死在这间房里了,吴媚兰很不幸地选了这间房。她选房的理由还是合情合理的,觉得第三间房靠洗手间,气味不太好,所以就选了第二间房。

  整个局面看起来很矛盾,杀人者杀了人,然后放迷yào再封锁住宅,最后又为什么将自己留在阳台?既然杀人者最后退到了阳台,那么就不是屋内的人。一个外人能在住宅里杀人放迷yào不留痕迹,必定有屋内的人相助,这个相助的人怎么就心甘情愿地被封困在屋内?除非,放迷yào、封锁者和杀人者,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高平膺好像对尸体异常感兴趣,用鼻子对尸体闻了又闻,又掀起死者的衣服看,他拉起死者的短裤,看了一下后说:“这个人的小腹上,有一条两寸左右长的刀疤。”

  听到这句话,看尸体的人群里,同时发出两声惊叫,惊叫的两个人是叶彩霞和叶婉。叶婉捂住嘴,控制了自己的惊叫,床下的男死者竟然是她的父亲叶国强。从看到这个死者时,她就心慌意乱,死者的年龄与身型,很像她的父亲,因为脸容被毁,一时不敢肯定。刚刚听到高平膺的话,完全可以肯定了,她父亲年轻时打群架,小腹被人砍过一刀,留下一条两寸左右长的刀疤。

  死者这么符合父亲的特征,不可能是巧合,父亲失踪前来的地方就是这里。他在22号来找姑姑借钱,就没有回家。她打电话问姑姑时,姑姑说她父亲当天就回去了。而现在,她的父亲死在姑姑家里,这一切怎么解释,叶婉将目光shè向姑姑。她姑姑的表情濒临崩溃,看到她质问的目光,艰难地挤出一句“不是我”,就昏厥在地上。

  叶彩霞被送到她自己的房间,为了避免尸体受破坏,高平膺锁了吴媚兰的房间,吴媚兰则搬到沈丹的房间和女儿同住。有死人的房间锁上后,对死亡事件还有迷惑的人,慢慢朝楼下客厅聚集,叶婉也下去了,她也想知道凶手是谁,否则她即使被杀了也死不瞑目。

  没有开灯的客厅,yīn雨天的时候很昏暗yīn沉,加上死人的味道,yīn暗更变得冰冷惊悚。窗外的雨越来越大,就像一张雨帘,遮盖了天地间的景物。这样的雨水,很像十年前的雷雨,叶婉看着窗外,心里再次隐隐作痛,她的父亲居然也惨死在荒墟玫瑰园里。

  除了叶彩霞,其他人都在客厅里,连精神不正常的沈丹,也参加了,看来她也很在意死亡。客厅里没有人开口,大家都在想死者的事,这是件令人费解的事,叶婉绝不能接受凶手是姑姑的猜想,她坐在这里的目的,就是想找到断绝这种猜想的凭据。

  “叶先生最后来这里是什么时候?”高平膺打破沉静问。

  “六天前的下午,也就是22号下午。”张妈答道。

  “叶小姐为什么要来姑姑家寄住?”高平膺又问叶婉。

  “我父亲比较好赌,十天前输掉了房子,22号来找姑姑借钱后人不见了。25号要债的人来收房子,要我第二天搬出去。我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姑姑,姑姑就让我先住到她家里。于是,10月26日下午,我就来到这里。”叶婉说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

  高平膺问是否有人看到叶国强离开,张伯、张妈、何俑都摇了摇头,连不正常的沈丹也摇了摇头。前三位是白天醒着的,后一位是晚上醒着的,就是说二十四小时都没有人看到她父亲离开。不是她的姑姑在撒谎,就是他们四个人当中有人在撒谎。如果她的父亲22号来这里就遇害了,今天是28号,死了将近一个星期,尸体应该会出现腐坏的异样,但现在这具尸体却没有,就是说,她父亲不是22号遇害的。高平膺说死亡时间是三天左右,她在四楼看到的男人脚,难道真的是父亲?叶婉的脑子有点乱。

  “沈太太说她哥哥走了,但其他人都说没看到他离开……”

  “你想说我母亲是凶手吗?”沈乐敏感地问。

  高平膺微微一笑,中立地指出,有非正常的死亡,就有凶手存在,叶国强应该是在25号或26号这两天里遇害,这两天的住宅里只有六个人。没有外人进入的迹象,杀了人还没有人知道,凶手一定是住宅里的人,从表面看,最后见过叶国强的人是沈乐的母亲。

  “我母亲不会是凶手的,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沈乐不悦地抗议道。

  “他有资格。”一直沉默着的沈华起,yīn沉地chā进来说,“因为他是警察。”

  高平膺的身份被揭开后,就像突然出现的一颗zhà弹,惊得客厅里的人目瞪口呆。这个警察扮演什么角色,叶婉看不出,但直觉诉她,他并不是简单地随意路过。十年前的事,没人知道她目睹过,而且事情过去这么久,他应该不会是冲十年前的事来的。最近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父亲失踪的事,可她并没有报警,这是姑姑jiāo代的,暂时不要报警,报警会把父亲赌博的事牵扯出来。她想,高平膺来这里一定另有其他目的,封宅的人不知道他是警察,结果把这颗zhà弹也封在了屋内。

  有个警察存在,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姑姑的可疑,让叶婉对高平膺有了戒备。她挺好奇,一个公事繁忙的警察,怎么会无缘无故来这里消磨时间?似乎走进这里的人,都是神神秘秘的,说不清道不明。而且这里出现的事,也是鬼使神差般奇怪,究竟是以前的死者在捣乱,还是现在的生者在作祟?一切都像一团谜。

  “你是不是来办案的?”叶婉直视着高平膺问他。

  他没有给予正面的答复,明亮的眼睛毫无伪装地说:“无论我以哪种原因来这里,只要叶小姐净如明月,就没什么可忧愁的。”

  “这种情形,让我想起阿加莎的《孤岛奇案》,十个互不相识的人被邀请到孤岛的别墅里,在别墅里有一首古老的诗,写着十个小印第安人的死法。随后这十个人,一个个都依照诗里的死法死去。而凶手却是十个人当中的法官,是因为他不满逃脱罪行的这几个人,于是,就想出这种惩罚的方式。”何俑感慨地说完,将目光看向高平膺,意味深长地问,“高警察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意图?”

  高平膺听出何俑话里的含沙shè影,他自嘲地解释自己是警察,不是法官,再说这房子也不是他的,那书里的孤岛之屋,可是法官购置的,他怎么有条件搞那样的谋划。

  “那你来这里的意图是什么?”

  叶婉刚想问,吴媚兰抢先问了,看来她比叶婉更在意高平膺的出现。这个神秘的警察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沈华起,没精打采的沈华起替高平膺答道,是他让高平膺来的。高平膺办案时受了伤,在家里疗养,他刚好收到那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