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唯晨
酒足饭饱已是下午两点了。
顾辽坐在驾驶座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经意地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他拧转音响,朴树清哑的嗓音充盈在车厢里,然后一动不动地看着饭店门口的一男一女互换微信。
“那我先走了啊。”林铭向陈坤杰挥手,实在不敢让老板坐在车里再继续等她。说话间已顾不得对方还没有讲完的话,急急地边道别边转身挥手。
“嗯,那常联系,有时间出来吃饭。”陈坤杰笑吟吟,态度诚挚。
林铭小跑着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刚系好安全带,就听到手机“叮叮”两声消息提示音。
划开手机一看------
你已添加了对方微信。
“那么现在开始可以无话可说了。”林铭心里闷闷补一句。
如果妄图和老板的好朋友做朋友、这才是真傻。林铭又不傻,心里也不惦记陈坤杰许诺的“你以后来我店里吃饭一律不要钱”的话。
中国人嘛,就算彼此不认识,但吃一顿饭觥筹交错间就可以称兄道弟。可下了饭局,你是你,我也还是我,说过要给你的好,听的人记得,说的人可不记得。酒桌上的承诺就好比“下次我请你吃饭”一样飘渺不可信。不过是句客套话,谁信谁蠢。
车一路稳当行驶,经过一个红灯路口时,顾辽瞅了眼后座伸着舌头往前排探头的萨摩耶,心里想着这小妞长这么美,跟了他都三个小时了,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
嘴里含着“林铭你帮我给狗取个名字”这句话一路,每每舌尖要吐出,想起吃饭时林铭和陈坤杰笑的前仰后合,便作势吞咽口水咽了回去。他心里微有些不服,整的他顾辽好像给狗起个名字都得拜托她林秘书。
“小萨。”
林铭好奇,微微调头。谁?
萨摩耶:“……我?”
自顾自说出来,像是试着发音,又像是通知这名字赐你了。
“小萨。”
萨摩耶迷蒙地摇摇头,把伸出去的舌头收回嘴,分分钟把自己搡回到了后座里。
顾辽:“……”
______
顾辽的车开的极稳,就算刹车和减速也丝毫不会让人感到难受和不适。林铭微微侧头看着窗户里顾辽的倒影,他冷硬的侧脸线条和微抿的唇简直有让人忍不住想要信赖的魅力。
到了小区门口却没有停车,保安一眼便看到副驾驶坐着他平时暗恋的林小姐,没有查询只是憨笑敬礼,车子便顺顺利利拐进了林铭小区,林铭出声道,“顾总,这里停就可以了。”
“几号楼?”
林铭张了张嘴,其实并不想顾辽送她回来,尤其还送到楼下。周围认识的邻居虽然不多,但这里是上海,多的是闲赋在家的退休大叔大妈,被一个认识的人瞧见自己从老板车里下来,便是一段嘴上的说辞。
顾辽侧头看了看林铭,眼里带着询问,脸上的神情却是不会退步的刚刃。
半晌林铭才慢吞吞道,“18楼。”
车子稳稳当当停在18号楼下,林铭在车里和顾辽道别,看了一眼周围没人才下车。
幸亏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完美。
调头正准备上楼,却看到花坛旁边的石阶上坐着一个高挑的熟悉身影。
“唯晨?”
唯晨已经坐在林铭楼下近1个小时,烟抽了小半包,林铭刚走近几米就被呛的咳嗽着后退几步。
掐灭烟头,拿胳膊肘碰碰她,“刚刚那是谁?长得可真帅。”
“我老板。你来干吗?”
“辞职了。”
“你竟然不到两个月辞职两次。”
虽然加了“竟然”二字,但语气是平缓的陈诉,丝毫没有惊讶的成份。
____
上楼打开门,唯晨匆匆把高跟鞋蹬掉,连拖鞋都顾不及穿,赤着脚边朝卫生间走,边往下捋裙子,露出软软的腰肢,圆滚滚的屁股,还有细长的腿。
“等你一个小时,差点把我憋尿裤子。”
“怎么又辞职?”
林铭从饮水机接了两杯温水,化了一点点蜂蜜柚子,拿调羹搅匀,放在茶几上。
唯晨长手长脚,从厕所一跃两步就能跳到沙发上,她抱起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酣畅淋漓地大喊一声“爽!”然后愤愤不平地对林铭说,“我真是没想到,盛光这么大一公司,竟然这么腐败阴暗。”
“怎么了?”
“你猜我们主管每天让我们干什么?”唯晨一脸你绝对猜不到的表情让林铭的思想也忍不住剑走偏锋。
难道是……
“我们主管竟然每天在单位灌我们喝酒!白的红的啤的洋的,天天灌,说是只有可以征服酒桌的销售人员才是好销售人员。天哪!到今天为止已经喝进医院四个人了!”唯晨尖叫。
林铭仄舌,心里松一口气,幸好不是……
“还有啊,让女孩子哪儿性感露哪儿,裹在身上的布越少越好。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卖弄风骚,一气之下就辞职了。”
心又一下提了上来,果然……
林铭不无赞同,“这样的工作辞了也罢。工作机会还有很多,你别着急,咱们慢慢找。”
唯晨点头,但又想,自己一个外来户,漂泊在上海,没房子也没票子,现在工作辞了,接下来的生活可怎么挨。
想想当初来上海求学的踌躇满志,信誓旦旦地说不混出个人样儿不回去,可毕了业才知道学的物流通商不过就是代购服务一条龙,大公司里专业根本不对口,她只能做销售。
她除了有一堆破衣服和瓶瓶罐罐,什么都没有。
瘫在沙发上苦着脸,长叹一口气,“我可没你的好家世,说不干就不干真的有些任性。”
说林铭家世好,倒不如说林妈运气好。
林铭的爸爸妈妈都是外科医生,所谓勤劳致富,他们用自己精湛的医术救治了无数伤患,也给自己挣了可观的积蓄。
早在上海房价还没有高到现在这么离谱的时侯,林妈妈就已经慧眼识珠地看到了未来的地产发展。他们夫妻二人都是执刀的外科医生,工作忙、挣的工资除了留下生活费,根本没时间理财,也只能买点基金小打小闹。赔不了,也挣不多。
林妈向林爸征询,“要不然咱们咬咬牙再买套房吧。”
林爸当年捧着厚厚的资格证书从日本荣归故里时,是作为医院重点引进、重点培养的精英进的心脑科,刚上任就顶了个副主治医生,副教授职称。
可冥冥之中,还是差那么点儿。
本被人乐乐称道是少年英才,不到三十就是大医院里的副主任医师,可没想到顶着“副”字一晃就过了十五年。
人到中年更是不上不下尴尴尬尬。升已经不好升了,院里领导也有考量,混迹十几年都学不会溜须拍马过年送礼,还指望他年近四十五岁学会业务行政两手抓?
然后当年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林教授”的小王成了正主儿。
小王他爸老王就是院长。
得亏林爸心态好,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问心无愧,也不理这些纷纷扰扰。但林妈好强,医院里既然升职无望,便将眼睛转到了外头。
银行贷款了100万,一分的利,拿出两人各类科研成果奖项给的奖金,还有多年的积蓄,拼拼凑凑买了一套静安区的门面。
买的时侯也是犹豫不决的,如果打水漂了,他们一家三口下半生就得靠还债为生了。
左右徘徊地贷了款,战战兢兢地签了合同买了房,前后不过两年的时间,静安区就成富人区了。转手一进一出,不仅还了利息,还小赚了一笔。
林铭高中的时侯,家里的现代换成了别克,手里的零花钱也越来越充裕。要二百,甩过来五百,要一双皮鞋,搭搭配配又多了一身衣服。
日子越过越好,房子越滚越多。
大学毕业了之后,又顺顺利利地进了一家外贸公司。闸北区虽然离家远,但是架不住刚毕业就有8000块的工资还有五险一金的诱惑。林妈思忖,工作是肯定要的,这么好的待遇还去哪里找。就是离家远了些。
查了查,正好闸北区还有一套万锦城一室一居的房子没有卖,地段儿好,交通方便,绿化面积也大。外加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一个衣帽间,麻雀虽小,但胜在五脏俱全,80平米,住林铭一个人,正正儿好。
得亏入手就是精装房,地板、墙壁、天花板、吊灯还有热水器马桶都全乎,只要添置些家具,就直接可以拎包入住了。
林铭算是定下来了,可唯晨是公司在哪,她就租哪儿的房子。这下好了,工作都没了,她还住公司附近是有病啊。
林铭看唯晨蔫蔫地瘫在沙发上,便柔柔说,“要不然这样吧,你先搬我这里住。你现在没有收入只有支出,能省一笔是一笔。”
唯晨雀跃,一分钟死人变海豚,一个猛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啊啊……林铭我爱死你了!!”
抱过林铭“吧唧”就是一口。
楼上的震怒,从阳台探头往下喊,“楼下的还要不要人活,我家孩子明年是要高考的,这么高的分贝我孩子分心你可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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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辽坐在驾驶座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经意地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他拧转音响,朴树清哑的嗓音充盈在车厢里,然后一动不动地看着饭店门口的一男一女互换微信。
“那我先走了啊。”林铭向陈坤杰挥手,实在不敢让老板坐在车里再继续等她。说话间已顾不得对方还没有讲完的话,急急地边道别边转身挥手。
“嗯,那常联系,有时间出来吃饭。”陈坤杰笑吟吟,态度诚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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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现在开始可以无话可说了。”林铭心里闷闷补一句。
如果妄图和老板的好朋友做朋友、这才是真傻。林铭又不傻,心里也不惦记陈坤杰许诺的“你以后来我店里吃饭一律不要钱”的话。
中国人嘛,就算彼此不认识,但吃一顿饭觥筹交错间就可以称兄道弟。可下了饭局,你是你,我也还是我,说过要给你的好,听的人记得,说的人可不记得。酒桌上的承诺就好比“下次我请你吃饭”一样飘渺不可信。不过是句客套话,谁信谁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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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含着“林铭你帮我给狗取个名字”这句话一路,每每舌尖要吐出,想起吃饭时林铭和陈坤杰笑的前仰后合,便作势吞咽口水咽了回去。他心里微有些不服,整的他顾辽好像给狗起个名字都得拜托她林秘书。
“小萨。”
林铭好奇,微微调头。谁?
萨摩耶:“……我?”
自顾自说出来,像是试着发音,又像是通知这名字赐你了。
“小萨。”
萨摩耶迷蒙地摇摇头,把伸出去的舌头收回嘴,分分钟把自己搡回到了后座里。
顾辽:“……”
______
顾辽的车开的极稳,就算刹车和减速也丝毫不会让人感到难受和不适。林铭微微侧头看着窗户里顾辽的倒影,他冷硬的侧脸线条和微抿的唇简直有让人忍不住想要信赖的魅力。
到了小区门口却没有停车,保安一眼便看到副驾驶坐着他平时暗恋的林小姐,没有查询只是憨笑敬礼,车子便顺顺利利拐进了林铭小区,林铭出声道,“顾总,这里停就可以了。”
“几号楼?”
林铭张了张嘴,其实并不想顾辽送她回来,尤其还送到楼下。周围认识的邻居虽然不多,但这里是上海,多的是闲赋在家的退休大叔大妈,被一个认识的人瞧见自己从老板车里下来,便是一段嘴上的说辞。
顾辽侧头看了看林铭,眼里带着询问,脸上的神情却是不会退步的刚刃。
半晌林铭才慢吞吞道,“18楼。”
车子稳稳当当停在18号楼下,林铭在车里和顾辽道别,看了一眼周围没人才下车。
幸亏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完美。
调头正准备上楼,却看到花坛旁边的石阶上坐着一个高挑的熟悉身影。
“唯晨?”
唯晨已经坐在林铭楼下近1个小时,烟抽了小半包,林铭刚走近几米就被呛的咳嗽着后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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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板。你来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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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不到两个月辞职两次。”
虽然加了“竟然”二字,但语气是平缓的陈诉,丝毫没有惊讶的成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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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打开门,唯晨匆匆把高跟鞋蹬掉,连拖鞋都顾不及穿,赤着脚边朝卫生间走,边往下捋裙子,露出软软的腰肢,圆滚滚的屁股,还有细长的腿。
“等你一个小时,差点把我憋尿裤子。”
“怎么又辞职?”
林铭从饮水机接了两杯温水,化了一点点蜂蜜柚子,拿调羹搅匀,放在茶几上。
唯晨长手长脚,从厕所一跃两步就能跳到沙发上,她抱起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酣畅淋漓地大喊一声“爽!”然后愤愤不平地对林铭说,“我真是没想到,盛光这么大一公司,竟然这么腐败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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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铭的爸爸妈妈都是外科医生,所谓勤劳致富,他们用自己精湛的医术救治了无数伤患,也给自己挣了可观的积蓄。
早在上海房价还没有高到现在这么离谱的时侯,林妈妈就已经慧眼识珠地看到了未来的地产发展。他们夫妻二人都是执刀的外科医生,工作忙、挣的工资除了留下生活费,根本没时间理财,也只能买点基金小打小闹。赔不了,也挣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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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冥冥之中,还是差那么点儿。
本被人乐乐称道是少年英才,不到三十就是大医院里的副主任医师,可没想到顶着“副”字一晃就过了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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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贷款了100万,一分的利,拿出两人各类科研成果奖项给的奖金,还有多年的积蓄,拼拼凑凑买了一套静安区的门面。
买的时侯也是犹豫不决的,如果打水漂了,他们一家三口下半生就得靠还债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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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铭高中的时侯,家里的现代换成了别克,手里的零花钱也越来越充裕。要二百,甩过来五百,要一双皮鞋,搭搭配配又多了一身衣服。
日子越过越好,房子越滚越多。
大学毕业了之后,又顺顺利利地进了一家外贸公司。闸北区虽然离家远,但是架不住刚毕业就有8000块的工资还有五险一金的诱惑。林妈思忖,工作是肯定要的,这么好的待遇还去哪里找。就是离家远了些。
查了查,正好闸北区还有一套万锦城一室一居的房子没有卖,地段儿好,交通方便,绿化面积也大。外加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一个衣帽间,麻雀虽小,但胜在五脏俱全,80平米,住林铭一个人,正正儿好。
得亏入手就是精装房,地板、墙壁、天花板、吊灯还有热水器马桶都全乎,只要添置些家具,就直接可以拎包入住了。
林铭算是定下来了,可唯晨是公司在哪,她就租哪儿的房子。这下好了,工作都没了,她还住公司附近是有病啊。
林铭看唯晨蔫蔫地瘫在沙发上,便柔柔说,“要不然这样吧,你先搬我这里住。你现在没有收入只有支出,能省一笔是一笔。”
唯晨雀跃,一分钟死人变海豚,一个猛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啊啊……林铭我爱死你了!!”
抱过林铭“吧唧”就是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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