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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两边热闹

  看着牌场上的这阵势,平时咋咋呼呼的容嬷嬷也不敢再怨天怨地嘞。她悄悄地到一个旮旯里拿来笤帚簸箕,打扫完玻璃碎片后,又拿着一把拖布弯腰拖着地板。

  等了大约一支烟的功夫,何老板和周芳芳从诊所回来了。

  何老板的左眼角贴上了一块创口贴。

  瘦猴精的老婆却没敢跟着上楼来,从诊所出来后,她跟何老板和周芳芳说了几句话后就径直回家啦。

  刚才瘦猴精那一张牌打得好悬,好在是打在何老板的眉骨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见何老板和周芳芳回来后,几个牌友们围过来看老板的眼角,问没啥事吧。同时又说瘦猴精不管怎样也不能拿牌子砸人,看看这有多危险。

  瘦猴精知道自己做下没理的事情,坐在桌旁,垂头丧气,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输液的那根塑料管子在左手上耷拉着,晃来晃去。他见人们都问候老板,也只好过来给老板赔情道歉:“老板,对不起啊,刚才我是想打那个贱人,结果”

  何老板看了看瘦猴精,说:“不要紧的,猴精。我说呀,你ài rén来这里说你也是为你好,说什么你也不应该拿牌子打人家。你看,你刚才扔的那张牌子多亏是砸在我身上,假如砸在别人的身上就麻烦了。你看这么多人,翠平也在场,多危险。”

  人们看了看陈翠平。

  此时,陈翠平见大家都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挺着个大肚子,一只手叉着腰,站在麻将桌不远的地方。她怀孕八个月了,还每天闹腾着要来麻将馆。只不过,她原先每天还抽烟,如今为了胎儿的安全,把烟暂时戒了。

  “现在,你身体也不舒服,打了这锅就早点回家,回去时给你ài rén说点客气话,别一根筋儿。”何老板劝着瘦猴精。

  “哼,我给那臭婆娘说好话?看我回去不抽她?他妈的,今天,一点面子也不讲,跑到这里来给老子败兴!”瘦猴精呼呼地喘着粗气。

  这时,诊所的那个大夫来到二楼,她过来给瘦猴精拨了针头,也劝他患了重感冒就应该早点回家,好好休息,不该再打麻将。

  瘦猴精这次没有吭声。

  大夫走后,瘦猴精搓了搓胳膊,嘴里还叨叨着刚才的事情。

  “哎——别吹了。”黑脸有点不屑地说:“球样哇,我还不知道你?哼!你老婆让你尿几股,你就得尿几股。球!”

  人们笑了。

  瘦猴精摆摆手,咬了咬牙,气哼哼地说:“这次,这次我肯定饶不了她!”

  “你回吧,身体要紧。好了再来。”人们七嘴八舌地劝说他:“回去给你老婆认个错,别逞能。”

  “哼!给她认错?”瘦猴精瘪了瘪他的两片薄嘴唇。

  “开饭啰!”这时,容嬷嬷在楼下仰着脖子,扯着嗓子,朝楼上喊道。

  “吃饭,吃饭去。”人们说着都纷纷向楼下走去。

  麻将,或许是人类无意中展现智商c情商的最佳物体。自从麻将这东西问世后,它便成为人们茶余饭后c朋友聚会中的最爱,一些权贵显要打,更多的平民百姓也打;一些名人雅士打,更多的无名之辈也在打;一些老板富婆打,更多的工薪阶层也在打。有人以小赌为快乐,有人以豪赌找刺激,也有人把一夜暴富的企图寄托于赌博之中。

  人的心计c智慧与麻将的不可捉摸在碰撞之中较劲,从而让时间变得饶有兴趣,让麻将充满了戏剧般的色彩。

  晚饭后,大发麻将馆的二楼上还有三桌大锅“熬着开水。”

  刘黎明c黑脸他们几个人一边打麻将,一边聊着c想象着瘦猴精回家后的情景。刘黎明说:“明天来了咱们得慰问一下瘦猴精,看看那家伙小腿上有没有红道道?”

  黑脸的腔调里有点不屑的味道:“嗬,瘦猴精那熊样,跪搓板倒不会,但肯定在门口被罚站,我敢打赌。有一次喝酒时,他说过。唉——都是这玩意惹的祸。”说着,黑脸晃了晃手中的那个麻将牌。

  “是吗?”刘黎明问道。

  “明爷,如果不是这,你就吐我一脸,我肯定不擦。”

  “哈哈哈”

  麻将馆里,牌友们按部就班地打着麻将。有的绷着个脸,一言不发;有的说说笑笑,天南海北;有的眼里就是盯着手里和锅里的牌,生怕有什么闪失;有的淡然,就是来这里玩玩,输赢无所谓;有的是想如何能见缝插针捣个鬼,蒙下别人赢些钱在麻将这出大戏里本能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黑脸听口了,而且是门清牌(没有碰过的牌)。

  几个人看见黑脸的呼吸有点不均匀,都觉得他这把牌胡得可能不小,于是观察着黑脸的面部表情,打牌时都格外小心。

  轮到黑脸起牌了,他一摸起那张牌,仿佛电击了一般,浑身抽扯着,嘴里“啊——呀”了一声。他拿着那张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盯着,脸上的眉毛鼻子紧紧地蹙在一起——一副很团结c很亲密无间的样子。突然,他“呸”了一声,像浇花的喷雾机一样,唾沫飞溅在那张牌上。

  “牌都脏了。”看见一股唾沫从那张牌上往下溜着,周芳芳皱了皱眉头。

  黑脸把那张牌狠狠地剁在麻将桌上,牌子猛烈地反弹起来,它在空中翻了五六个滚儿。那张牌起初没有跌落在地板上,而是掉在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上。

  几个桌的牌友都扭头往这边瞧,咋啦?

  只见黑脸呼呼地喘着气,本来他的脸就黑,这下更黑了。黑脸又拢起右手狠狠地搧了自己一耳光——“啪!”

  “哎呀!”黑脸搧了自己一个耳光,陈翠平却“哎呀”了一声。

  刚才说的“比较重要的位置”就是陈翠平的手腕上,仅仅是手腕上算不上比较重要,比较重要的是陈翠平手腕上还戴着个晶润透亮的玉镯儿。

  “噼里啪啦”一阵清脆的响声把这个玉镯儿的落幕搞得有声有色。

  刘黎明看了看地上已经七八瓣的玉镯儿,心想,黑脸摊上事了。

  黑脸却浑然不觉,仍然沉湎于巨大的懊悔中。黑脸骂道:“他妈的!吊红中,吊红中就摸啦!”他呼呼地说。

  “咚咚咚”刘黎明用手指敲击着麻将桌的桌面,告诫着黑脸:“别神经啦,你看看这——”

  黑脸这才缓过神来,问道:“咋了?”

  “咋了?看看地上——”刘黎明往地上呶了呶嘴。

  黑脸两只手托着麻将桌的边缘站起身来往这边地上瞧,瞧见地上的那一堆东西,疑惑地问:“哎,咋了?”

  “咋了?你把人家的玉镯儿敲碎啦!”

  “啊?!”黑脸的一对眼珠子从眶里往外鼓。

  陈翠平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她几次想弯腰去地上捡她的玉镯,但笨拙的身体想蹲下去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只能站着看着地上,惦记着自己的玉镯

  看着陈翠平心疼的样子,周芳芳想帮忙捡起玉镯,可现在这情况,又让她很为难。

  何老板走过来,对黑脸说:“慢点,慢点,好好打牌嘛。你看这这里可有孕妇呀。”

  黑脸看见老板眼角上贴着的创口贴,想着地上的那些东西,心里烦得很。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经刘黎明提醒,黑脸才明白他刚才摊上事了。他看了看挺着大肚子的陈翠平,有点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翠平,这这东西多少钱呀?”

  陈翠平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手上湿乎乎的。她说:“6800元。在珠宝店买的,有fā pià一。”

  “嗯?噢——我赔。这事闹得”黑脸拿起sh一u ji,问了陈翠平的支付宝账号后,手指有点哆嗦地在sh一u ji上按了几下。“你看看,过去了吧?”

  陈翠平看了看sh一u ji,点点头:“嗯,过来了。那地上的东西归你啦。”

  黑脸叹了一口气。

  何老板劝说着:“翠平,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

  陈翠平有点恋恋不舍,虽说掉转了身子,眼光还不想离开地上的那些东西。

  这时,何老板过来搀扶着陈翠平,嘴里说:“走吧,慢点下楼啊。”

  快下楼时,陈翠平扭回头来说:“黑脸哥,明下午我把fā pià一给你捎过来。”

  “好。”黑脸应了一声。

  黑脸见陈翠平走了,便从椅子上起来,慢悠悠地走过来,弯下腰把那些破碎的东西捡起来,在手里掂了几下,嘴里叨叨着:“这东西6800元?”

  “黄金有价玉无价。”牛牛说:“翠平这玉镯儿,差不多。”

  黑脸对玉的行情不大懂,听牛牛这样说,心里才踏实了些。他又看了看破碎的东西,然后轻轻地放进裤口袋里。“6800元啊!”他感叹道。

  这时,刘黎明朝楼梯口方向呶了呶嘴,然后对黑脸说:“这东西万能胶黏上还能戴,只不过不好看啦。操,这还是小事,刚才那张牌假如打在人家的肚上,流产了咋办?”

  刘黎明这么一说,黑脸还有点后怕,他吐了一下舌头,然后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故作轻松地说:“嘿嘿,钱还出了。那事好办,我帮她再种一个。”

  “贱者无敌。liu áng。”牛牛剜了一眼黑脸,有点不屑地说。

  “liu áng就liu áng。”黑脸嘿嘿嘿地窃笑,仿佛他已经讨了什么便宜。

  “脸皮厚了,啥也不怕。”刘黎明说。

  “哎哎,你们说说,这年头,脸皮有几个薄的?”

  “不说了,没办法说。”刘黎明说:“打牌。”

  男不吊红中,女不吊白板。这是麻将场上流传的一种说法,传说白板是门板,红中是刀子,二者都不是吉利的器物。以前,一些死者先被停放于门板上等着入殓;红中,颜色鲜红,像把带血的刀子。麻将场上,男人吊红中等于手里拿把血红的刀子,克人。女人吊白板等于吊门板,此外,还有一种生理上的忌讳。

  刚才,黑脸听口时已经有六小对,手里还剩一张白板和红中,是吊白板还是吊红中?他琢磨着男不吊红中女不吊白板的话语,于是就吊了白板,结果阴差阳错。

  黑脸今天的手气被霉气覆盖。等一会儿,别人胡牌了,他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牌呼啦推进了麻将机的进口里。

  再打开时,转了几圈牌,刘黎明就听口了。

  轮到黑脸打牌,他小心了许多,歪着脖子好好地瞧了瞧刘黎明前面打出的牌,这牌,各色各样的都有,心里就有点琢磨不透,而且刘黎明这把牌还是门清。刚才,刘黎明打西风时,黑脸不想误牌,临门没碰。临门碰,比猪笨。这个麻将术语牌场上人人皆知。黑脸想,今天我这手气里外是不顺。门清牌,唬不透,也许听的口是七小对,也许是龙?他思考了好一会儿,手里抓着一张生牌,迟迟不肯出手。

  刘黎明用话语撩拨着黑脸:“嗨,能不能快点儿,楼下老年队的?”

  “催啥?”黑脸不为所动,他打着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呲呲地猛抽了几口,口腔里鼻孔里喷出的烟雾熏得他直眨眼睛。他伸手揉了揉眼,慢条斯理地说:“忙啥?这牌,这牌我得好好考虑考虑,况且,你还门清,日他的”他又呲呲地抽了几口烟,抖抖右手,往地上弹了弹烟头上很长的烟灰,自言自语地说:“嗨!门清没大小呀,不要籴不回米来,还把口袋给丢了。弃胡吧。”说着就把手里的那张生牌插在牌里,拆了一对西风打出来:“西风。”

  “哈哈哈”刘黎明一阵大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双手把暗着的一溜牌子翻起来。“磨道里还等不着个驴蹄印?”

  大家定睛一看,吊西风。再看,刘黎明是活龙在手,一至九条在牌里摆着。

  “这个——嗯?打啥胡啥?挖坑让人跳哇!”黑脸的脖子把脑袋递过来,眼眶里又把眼珠子鼓出来,愣怔了一会儿,又缩回去。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怕有鬼就有鬼呀!明爷你c你你坑人呐!”

  刘黎明笑了笑,有点惋惜地说:“没办法,打对了,我就自摸啦。”

  黑脸无奈地看着刘黎明的那一摞牌子,叹了一声:“唉——操!”便低下头从抽屉里往出拿pu kè牌,包庄了,一共出46个点。接着他懊悔地说:“倒霉!咱听口说是胡个大的吧,结果吊错了,却给人家点了大胡。一里一外的,折腾了多少哇——胖小啊胖小,你啥时候来麻将馆呢?”

  “你点炮啦,叨念人家胖小干啥?胖小现在调到了省城一家超市啦。”周芳芳说。

  “我,我想胖小啥时来,我啥时才有希望。”

  “胖小是个好队员,不哼不哈,规矩得很。”牛牛说。

  “胖小,再过几天,胖小就来麻将馆送工资啦。”黑脸一边掏pu kè牌一边叨念着:“到时候再说,堤外损失堤内补。今天算是菜鸟啦,咋也不行,这牌”

  正在刘黎明数pu kè点的时候,“咣——”麻将馆门外传来一声剧烈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接着是几辆小车警报器的紧密配合——“呜呜”地鸣个不停。

  人们都被这突兀而至的声音惊呆了,许多人大眼瞪小眼,魂儿都快要掉出来了,静静地坐在麻将机前,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隔了几秒钟,刘黎明凭着他多年开车的直觉说:“碰车了,外面碰车了。”

  碰车?碰车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刘黎明c黑脸等人跑出了麻将馆,何老板等人也跟着出去看看到底外面发生了什么情况。

  一辆黑色的小车横停在马路上。

  门前上空,浓浓的细微的灰尘像小虫子一样在路灯的光影里胡乱地飞舞,雾沉沉一片。几辆停放在门前的小车顶部上都落满许多杏核大小的混凝土块。

  刘黎明c黑脸他们快步走到那辆出事的小车前,瞧见里面那个驾驶员的脑袋淹没在急遽澎胀的气囊里,不知驾驶员现在是死是活。

  路边的一根电线杆配有一根年久的混凝土电线杆作为支撑物。刚才,高速冲撞而来的小车就像屠夫拿着剔骨刀剔骨架,支撑杆眨眼间就剔得只剩下一副钢筋骨架。由于顶部连接,那副钢筋骨架还在半空中一来一去地晃荡着。地上,一大片石子c沙土给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注脚着什么。

  那辆黑色的小车猛烈地撞击了电线杆支架,又被弹回去七八米远,卧在马路的中央,如一匹野马脱缰狂奔之后被套马杆牢牢地套住,不得动弹。

  不幸中的万幸啊,好在是夜半时分,若是在白天,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这里是公交车站台,人们站在这里等候公交车。

  小车的车门有点变形,几个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打开车门。刘黎明用手推了推那个驾驶员的肩膀:“喂,喂,醒醒,醒醒。”

  过了几秒,驾驶员才慢慢腾腾地抬起头,嘴巴里“喔”了一声,这个“喔”字被一股刺鼻的酒气包裹着。

  好,幸亏还活着,安全气囊把他从地狱拉回阳间。

  借着路灯的余光,刘黎明看见小车的时速针指向160迈那格停着,他又看了看这条上坡路,心想这小子怎么开这么快呢?

  在人们的搀扶下,那个驾驶员好不容易从小车里出来,浑身颤抖着站在车门口。

  “酒后驾车吧?报警!”黑脸的口气很严肃。

  “呀,大哥,不敢不敢。求求你啦!”驾驶员双手在胸前抱拳作了几下揖,语音里全是哭腔。

  在人们的搀扶下,这个30岁左右的年轻人摇摇晃晃地走进麻将馆,站在地中央。他吃力地睁大眼睛,疑疑惑惑地问道:“大哥大姐们,这这是什么地方”他的眼睛四处愁码着。

  “这是交警队!”黑脸瞪着三角眼,诈唬着这个年轻人。

  “喔!”年轻人大吃一惊,两条腿抖得更厉害了。“呀,哥们,你们饶我一回吧!”他乞求道。

  人们发现,这个年轻人的两只手刚才被驾驶室里的什么东西划破了,沁出了一些血迹。

  这时,何老板从麻将桌旁搬过一把椅子让这个年轻人坐下说话。

  他看了看摆在地中央的那把椅子,朝何老板点了点头,一只手先扶着椅子颤颤巍巍地坐下,然后又左右瞅瞅,这时才看见这里的麻将桌和一些椅子,愣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问道:“大哥大姐们,这里是是麻将馆吧”

  看见何老板点了点头,他的心里才踏实了一点。

  在麻将馆,黑脸他们闹腾着酒后驾车的这个年轻人。瘦猴精呢,却被老婆在家门口闹腾着,从回家到现在,他龟孙子似的一直都在门口那儿傻站着。

  瘦猴精在麻将馆显摆了一通大丈夫的风采后,迈着铿锵的步伐就出了麻将馆。

  到了馆外面,被外面的风一吹,马上就怂了。他的脑袋清醒了许多,他知道自己在家里吃几碗干饭,刚才那副拍桌子瞪眼的劲头跑得无影无踪,心里嘀咕着刚才我怎么神经啦,回家里如何交账,咋样才能熬过今晚上这道鬼门关。他心里清楚,当老师的老婆那个可恶的职业病是怎么来的。到了家门口,他拿出钥匙,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才把家门打开。

  进了家门,瘦猴精看见李巧英正和女儿正坐在餐桌旁吃饭,就急忙从兜里掏出了300元,脸上堆着笑容:“嘿嘿,你们吃饭嘞?今天,今天我的手气还不错,赢了360元呢。”说着便把三张大粉钞票钱放在桌上,并用手指压着钱沿着光滑的桌面向李巧英坐的方向往前又推了推。其实,瘦猴精今天输了不少,但他嘴上不敢说,生怕火上浇油。

  “一边去!”李巧英头也没抬就下了命令。

  瘦猴精观察着妻子的动静,发现妻子并没有看他放在桌上的钱。妻子如果没看他放下的钱,事情就不好办。他的心里有点发虚,只好乖乖地走到门口,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一只手不停地搓着另一只手,诚惶诚恐地等待着老婆的发落。

  等了一会儿,李巧英吃完饭,把碗往桌上一放,瞄了眼站在门口的瘦猴精,不高不低地说:“嗨!龟孙子,这时候你想起回家啦,嗯?下午在麻将馆看你那牛逼样,吃人哩!还拿牌子砸人!厉害呀,把人家老板砸得——差点砸瞎人家的眼睛。你厉害呀!”李巧英一边说着一边就朝门口这儿走过来。

  看着妻子趿拉着拖鞋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瘦猴精的心跳就加快了频率,他往墙壁那边靠了靠,尽量往后仰着脑袋,生怕母老虎的一个巴掌搧过来,在他的脸上练一下“五指功”的功夫。还好,李老师好像暂且没有这份兴趣,也没有弯腰从脚下拎起其中的一只拖鞋来在他面前比试他便喘了口气,心里踏实了些,低下头一声没吭,支棱着耳朵聆听李老师的讲课。

  “嗯?还拿牌子砸人?来,拿这个——”李巧英转身走到厨房,从案板上拿起一把菜刀又走过来。她先在手里掂了几下菜刀,明晃晃的刀面折射着屋顶吊灯的寒光,然后递到他的面前,声音由低到高:“来呀,拿这个,拿这个利索!”

  瘦猴精发现:李老师的眼睛逼视着自己。他没有勇气与李老师的眼睛对视,只是看着眼前的这把菜刀,把身体又往后挪着,然而,身后的墙壁却无声地拒绝着他继续往后挪。

  “你有本事?有本事今天就拿这把刀宰了你老娘!”李巧英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十分贝。

  瘦猴精的身体本能地抖了抖,稀水鼻涕呦地一下落在胸前的t恤衫上。他伸手去擦,但黏油油滑溜溜的,不怎么好擦。

  “你看你这样儿,稀水鼻涕一溜一溜的,恶心。嗯?就这样儿啦,还跑去打牌?你说,你一天不打牌难道会死?嗯?你说!”

  瘦猴精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十二三岁的女儿看见妈妈像头咆哮的狮子,而爸爸是头带病的哆嗦的羔羊,在气势上完全不是等量级的选手。女儿赶紧跑过来,两手抓住妈妈手里的菜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妈妈,央求着:“妈妈,你这是干啥呀?爸爸还病呢。”

  “干啥?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啊——像个啥样?病了还打麻将?你,你是没见你爸下午那个样,凶神恶煞,吓死个人!”

  女儿看了看爸爸,没有说什么话,拿着那把菜刀走过去放在厨房的案板上。

  瘦猴精的目光尾随着女儿。

  “站好!站在这里好好想想!”李巧英说。

  瘦猴精听见老师的命令,立马在原地挺了挺身子,吸溜了一下从鼻子里流出来的清水鼻涕。

  李巧英的一只手在瘦猴精的鼻梁前颇有节奏地上下晃动:“站在这里,好好想一想,啥时想好啦,啥时再说。”丢下这句话后,李巧英到里屋备课去了。

  瘦猴精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有点发冷,一个鼻孔被什么东西堵着,而另一个鼻孔里那股清凌凌的东西又有流出来的。他说:“莉莉,拿点卫生纸。”

  女儿莉莉从餐桌上拿过一块卫生纸递给他。

  他拿着卫生纸擦了擦嘴唇上面的清水鼻涕,向里屋瞟了瞟,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湿漉漉的卫生纸朝前面不远的垃圾桶扔去,纸团没有落入桶内。

  莉莉走过去把纸团捡起来放入桶里,然后走到里屋去。

  瘦猴精站在门口那里,细心地听着里屋里母女俩的对话。

  女儿给爸爸求情:“妈妈,爸爸现在还感冒着呢。你让他站门口那儿,看着凉哇,你看他清水鼻涕的,一溜一溜的”

  “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是自作自受。像个啥呀?”李巧英的声音。她在市五中当语文老师,有时候一不留神就把平时对学生的职业爱好捎带在家里使用。

  瘦猴精支棱着耳朵听着里屋母女俩的对话,企求着妻子的宽恕,早点坐会儿或者躺会儿。他觉得自己实在有点累,但不能说累。累?累还能去打牌?李巧英老师如果这样反问自己,自己却无法自圆其说。可是那位语文老师的心看起来一直很硬,丝毫没有妥协的味道。日他的,熬吧。

  装逼是虚荣心的外在表现,装怂就得把爪子暂时藏匿。该装逼的时候就装逼,该装怂的时候就装怂。平时装,没理的时候更得装。这是瘦猴精多年家庭生活中摸索出的套路。

  “你叫啥,住哪里”刘黎明温和地问道。

  “我我叫田宪平,住在,住在城建局宿舍。刚才哇刚才和朋友喝酒时接个diàn huà,我哥打diàn huà说有有点事叫我过去一下。嗯,刚才喝了不少,开车上坡时踩着油门就就睡着了。”

  噢,怪不得。刘黎明心想。

  “你哥叫什么”

  “田hé pg。”

  “田hé pg是不是在土地局上班的那个”黑脸问道。

  “是的。”

  一听这话,黑脸走到这个年轻人的跟前,仔细地打量着他。看着看着黑脸就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嗯?这模样长得和田局长还真有点像。于是,他缓和了一下口气:“噢——这样吧,报警咱就不用报了,但你得赔尝我们的损失,是吧?”

  田宪平一听黑脸说不报警了,心里就轻松了许多,急忙点点头:“好的,好的。我赔尝。”

  “好,那咱们现在就出去看看车况怎么样。”

  “好的。”

  几个人刚走出门口,田宪平就觉得胸口那儿有点不对劲,急忙把脑袋往旁边一低,“哇”地一声,门前一侧就多了滩污秽。

  污物浊水溅在别人的裤腿上。一股浓浓的酒腥味在周围弥漫着人们赶紧捂着鼻子躲开田宪平。

  几辆小车的车顶c侧面被飞溅的石子砸出了许多小坑。黑脸那辆小车的一块玻璃被石子砸碎了。

  几个人围着几辆小车转了几圈,看了车况后,田宪平双手抱拳在胸脯前忽颠着:“各位大哥,小弟添小弟给你们添麻烦了。明天下午三点多,我保证我保证一定把钱送麻将馆来。”说着就掏出香烟,嘴里大哥长大哥短地给抽烟的几个人各敬了一支。

  田宪平晃晃悠悠地掏出sh一u ji给人打diàn huà,求人过来拖车。

  回到麻将馆后,黑脸的神情多多少少有点沮丧,他望了望窗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怕被麻将馆外面的田宪平听见,压低声音说:“操,这巴掌大的白马市,绕来绕去都他妈的是熟人。我还以为今天输了不少,刚又赔了人家玉镯,碰上这个倒霉蛋能讹上些就讹些,补补损失,谁知这货是田局的弟弟。你看这事闹得”

  “算了吧,黑脸。田局长也断不了来这儿玩,说起来都是熟人,万一以后有点事求到人家田局长,咱也有话好说。”看着黑脸失落的样子,刘黎明劝道。

  黑脸站起来看了看窗外,见田宪平还在路灯下打diàn huà,也未再说什么,无奈地点了点头。

  刘黎明看了看手表,“来,把那一锅接着打完,时间还早点。”

  “来,再玩玩。”这时,黑脸有点不服气,说:“我倒要看看,今天到底输个啥样?”然后扯着嗓子唱着《水手》中的那一句:“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哈哈哈”周芳芳听黑脸哑喉咙破嗓这样唱,就笑了起来。

  “精神可嘉,真是打不死的吴琼华哦!”牛牛感叹道。

  麻将馆里又传出噼里啪啦的打牌声。

  初秋的夜风吹来,马路两旁的柿子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此时,已经没有了白天的燥热。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露出疲惫的神色。

  不远处的一棵柿子树后,突然闪出一个黑影。这个人四处瞅瞅,然后快速地跑到一辆马自达的车后,弯下腰用什么东西朝着两个后轮胎猛猛地扎了两下。

  麻将馆内激战正酣。

  麻将这东西,除捣鬼耍奸之外,一般人很难驾驭它,而往往被它牵着鼻子走。

  黑脸在下午的时候就从对面一家银行的自动取款机里提取了5000元的xiàn j,兜里有钱心不慌,谁知屡战屡败,输了5000元不说,还赔了人家6800元的玉镯,霉到家啦。他看了看手表,不想再到外面取款了,就把欠下的钱用支付宝来拨付还钱。他拿着sh一u ji,分别给刘黎明拨付220元,,周芳芳380元,牛牛240元,加上台费160元。

  正在黑脸用sh一u ji忙乎的时候,好久没有露面的李笛笛上楼来了。

  “嗨,这么晚了,你还来?”刘黎明问道。

  “刚从外地演出回来,心里惦记着麻将馆有人没有,过来一看这里的灯还亮着。”他见黑脸正用sh一u ji拨付欠款,就笑着说:“与时俱进,连付款都不用xiàn j了。”

  “唉,今天让他们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就一会儿的功夫,6000元就成了肉包子,打了这一公两母三条狗,还有呐”黑脸嘻皮笑脸地指着另外三人说。

  “哎,输就输了,可不能骂人,输钱可不能输人。”牛牛说。

  “输了还不让人发点牢骚,球!这成了啥世道啦?你评评理,白马名片。”黑脸扭头向李笛笛说道。

  李笛笛今年45岁,是白马市远近闻名的摇滚歌手,他留着一头长发,有时把长发披在肩上,有时就绾个辫子。他也是大发麻将馆的常客,只不过平时常常到外地演出,牌友们都叫他“白马名片”。此时,李笛笛见黑脸向他求援,就做了个顺水人情:“人家输了,发点牢骚,心情可以理解。”

  “看,看看,白马名片通情达理呀。哪像你们这些人,只认钱不认人?”

  “哎,别说这些了,刚才我开车过来时,看见一个人从门前停放的车跟前走了,看起来有点鬼鬼祟祟。你们最好下去看看怎么回事,不敢丢了车里的什么东西?”李笛笛一说,刘黎明c黑脸c芳芳三人就有点心慌,他们都是开着车来的。

  来到门外,见几辆车的玻璃窗户都完好无损,他们还拉拉自己的车门,没事儿。几个人正准备回麻将馆时,只听黑脸在他的车后面大声骂道:“呀?他妈的!谁干的?”

  人们听见黑脸一惊一乍的,便过来看,原来黑脸那辆车的两个后轮胎都扁了。

  黑脸在小车前来回走了几步,骂道:“今天这是咋了?又输钱又破玻璃又破胎的,日他祖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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