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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之“天下义士”臧洪

  公元195年(兴平二年),冬十二月,陈留郡雍丘城上。

  疲惫的张超倚在城楼的一角,望着天边落日的余晖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和他的兄弟们刚刚又抵挡了一次曹操的进攻。近四个月来,这是第几次了,早已经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城中的粮食也早已经吃完,已经开始吃战马了,等到战马吃完了还能吃什么,也没有人能够知道。可即便是这样,张超的眼中依然闪烁着坚定的目光,即便是听到大哥张邈已经在去往淮南,请求袁术发兵来救雍丘的路上被士卒杀了,他依然没有绝望满怀着信心,微微笑着对众人说道:“没关系,还有臧洪!臧洪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可是所有人都不抱任何希望,认为臧洪不会自毁前途的来救雍丘。可是张超说道“臧子源是天下义士,终不会背叛于我,但只是恐怕他会被袁绍所禁制,无法赶回来。”

  臧洪是谁?张超又为什么会如此的信任他呢?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呢?今天就说一说在小说中并没有出场,却在汉末名满天下的义士臧洪。

  臧洪字子源,广陵射阳人。父亲臧旻曾做过匈奴中郎将,历任中山c太原太守,颇有名望。

  史书记载“洪体貌魁梧,有异於人,举孝廉为郎”,当时许多地方缺少县长,于是朝廷下令在三署郎官中拣选县长。于是臧洪与琅邪赵昱c东莱刘繇c东海王朗等人分别被任命为各地县长,臧洪担任了丘县县长。不过在汉灵帝末年的时候,臧洪弃官回家了,是什么原因弃的官,史书没有记载,不过想来臧洪在丘县干的并不顺心,否则也就不会弃官了。也就是在这时候,臧洪认识了时任广陵太守的张超。

  张超对臧洪非常的器重,任命他为功曹。可能受到一些古装剧的影响,功曹这个官职在我们的印象中并不太重要,其实在汉代的时候,功曹一般是郡守或县令的佐官,主管人事,负责考察和记录官员的表现业绩,是郡县里处理政务的重要官职。有一次张邈问张超说道“闻弟为郡守,政教威恩,不由己出,动任臧洪,洪者何人?”张超回答道“洪才略智数优超,超甚爱之,海内奇士也。”由此可见张超对臧洪非常的器重,将一郡的“政教威恩”全都交给了臧洪。

  公元189年,董卓入朝主政并且弑杀少帝刘辩。臧洪心中忧思国难,他对张超说道“明府历世受恩,兄弟并据大郡,今王室将危,贼臣未枭,此诚天下义烈报恩效命之秋也。今郡境尚全,吏民殷富,若动枹鼓,可得二万人,以此诛除国贼,为天下倡先,义之大者也。”

  或许是张超真的被臧洪的这种心境所打动,也或者是他心中另有打算,不管怎样,张超带着臧洪来到陈留见哥哥张邈,陈说其事。张邈也正预感到乱世将至,打算有一番作为,正与臧洪张超一拍即合,于是他传书州郡共举大事,得到兖州刺史刘岱c豫州刺史孔伷以及东郡太守乔瑁的支持,这才有了最初的酸枣会盟。

  就在盟会之上,几个刺史郡守谁也不愿意做盟主,当出头鸟,却将臧洪推上了前台。这恐怕也是性格使然,不过臧洪却当仁不让,登坛操槃歃血,宣读了盟誓。《三国志》记载了这份盟誓的原文: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大惧沦丧社稷,翦覆四海。兖州刺史岱c豫州刺史伷c陈留太守邈c东郡太守瑁c广陵太守超等,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殒首丧元,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臧洪言辞高亢声泪俱下的演讲,使得所有在场的人无不为之感动而慷慨激昂,霎时间仿佛就可以拯救摇摇欲坠的东汉帝国了,可是这些号称诸侯的刺史郡守们却各怀鬼胎,没有人愿意率先进军,最后终于因为没有军粮而“食尽众散”。

  公元192年,以讨伐董卓为目的的酸枣会盟的升级版——关东义军联盟正式解体,随着曹操在兖州不断壮大的发展,张邈张超兄弟两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需要寻找更为强大的外援力量。而拥有超高人气的汉室宗亲刘虞则成为最好的人选。于是张超命臧洪领兵北上去联络刘虞,以商量讨伐董卓的下一步计划为名,实际上却是想寻找一个可以制约曹操的强大力量。不过这一计划很快就宣告破产,因为当臧洪走到河间郡的时候,幽州牧刘虞已经被公孙瓒所杀,而袁绍也已经占据了冀州。为了抢夺青冀幽三州的控制权,公孙瓒与袁绍之间的争霸战争正式拉开。而臧洪也被袁绍扣留在了河间郡。

  袁绍早就听闻过臧洪的大名,对臧洪也很看中。而臧洪为了完成张邈张超所赋予的寻找外援力量的使命,将目标锁定在了袁绍身上,倾心与之周旋,并且得到袁绍的初步信任,被袁绍任命为青州刺史。臧洪到任两年,尽心竭力治理青州,终于将青州的黄巾盗贼赶出了其治下。臧洪的才干也得到袁绍的进一步赏识。

  公元194年,陈宫张邈背叛曹操,迎吕布占领东郡为兖州牧。远在徐州攻打陶谦的曹操不得不回撤以夺回自己的老巢。为了扭转危局,精干的曹操向袁绍投诚求援,个人揣测曹操会以平分兖州为诱饵,以获得喘息的机会。这种揣测在臧洪的身上也得到了印证,《三国志》明确记载,当曹操将东郡收复以后,臧洪就被袁绍“徙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袁绍的这种做法首先考虑的应该是臧洪的能力以及在兖州的威望,可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臧洪本身仗义为先的性格和他对张超知遇之恩的感激之情。

  公元195年(兴平二年)八月,曹操在数败吕布,并且将其赶出兖州以后,兵围雍丘向张邈张超的老巢发起总攻。消息很快传到臧洪的耳中,他焦急万分光着脚哭泣着,一面整顿本部兵马打算去救雍丘之围,一面请求袁绍出兵相助。可是袁绍非但不发一兵一卒,还下令削夺臧洪的兵权禁锢他的行动,不许他去救雍丘。三个月后,雍丘城破,张超自刎,张氏阖族尽灭。

  臧洪由此痛恨袁绍,趁机发动兵变,掌握东郡的控制权,与袁绍分庭抗礼。袁绍亲自带兵攻打东郡治所东武阳城,却遭到臧洪及其士卒的的顽强抵抗,经过一年的时间也没能打下城池。城中没有粮了他们就以老鼠为食,老鼠吃完了就吃兵器上皮革,臧洪甚至将自己的爱妾杀了以分赐将士们充饥。臧洪知道外无救兵,自己死期不远,他对士卒百姓说道“袁氏无道,所图不轨,且不救洪郡将。洪於大义,不得不死,今诸君无事空与此祸!可先城未败,将妻子出”。可是竟没有一个人愿意舍臧洪而去,他们说道“明府与袁氏本无怨隙,今为本朝郡将之故,自致残困,吏民何忍当舍明府去也!”于是城中百姓士卒无论男女七八千人相枕而死。

  东武阳城终于被袁绍攻破,袁绍用帐幔围起一块场地,大会诸将,想要另臧洪屈服。他对臧洪说道“臧洪,何相负若此!今日服未?”臧洪坐在地上怒目而视袁绍,说道“诸袁事汉,四世五公,可谓受恩。今王室衰弱,无扶翼之意,欲因际会,希冀非望,多杀忠良以立奸威。洪亲见呼张陈留为兄,则洪府君亦宜为弟,同共戮力,为国除害,何为拥众观人屠灭!惜洪力劣,不能推刃为天下报仇,何谓服乎!”袁绍知道臧洪“终不为己用,乃杀之”

  臧洪被推出行刑的时候,一个一直追随臧洪的东郡郡丞,也是臧洪的同乡,叫陈容的书生,起身指责袁绍说道“将军举大事,欲为天下除暴,而专先诛忠义,岂合天意!臧洪发举为郡将,奈何杀之!”“夫仁义岂有常,蹈之则君子,背之则小人。今日宁与臧洪同日而死,不与将军同日而生!”袁绍惭愧不已,由是生怨恨,将陈容杀死。当时在场的袁绍手下无不为之动容,私下感慨说道“如何一日杀二烈士!”

  臧洪之前派了两个军司马去向吕布求救,等他们回来时,见城已破,臧洪被杀,就领残兵攻城,皆赴敌而死。其得人心者如此。

  臧洪,以文武全才,志节信义,敢为天下之先,而誉满天下。却也受张超所误结怨袁绍,费有用之躯以报私恩陷一郡吏民于死地,而诟病于后世。但人们大多还是怀着替臧洪惋惜同情的心态去看待的。必定一个坚守着自己道德底线的人,即便他是个失败者,也远远要比一个靠着巧取豪夺的各种卑鄙手段而走向成功的人,更值得人们去尊重。这或许也是陈寿与范晔不约而同的,在《三国志》与《后汉书》中为臧洪立传的根本原因吧!

  至于臧洪杀妾以食将士一事,乱世与太平治世自然有不一样的生存法则,当此非常之时,也必会有非常之人,去行非常之事,也就大可不必过于关注了吧。

  小a斯蒂芬写于2018年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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