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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情意动

  过了几天,就是七夕——中国的情人节。

  酒吧里应景地挂满了大红的同心结,每张圆桌上的缠枝瓶里都插着含苞欲放的玫瑰花,空气中流转着柔软温馨的音乐。

  夜已经很深了,酒吧里的客人还是很多。

  萧诺伊坐在储物室里,浅啜了一口柳橙汁。

  微微发酸,心里也有点泛酸。

  阿博凑过来,拍拍她的肩头,“吃东西了吗?”

  “在喝果汁啊。”萧诺伊举起杯子。

  阿博不赞同地摇头,“别喝太多甜度高的饮料,一会儿唱歌的时候,嗓子会不干净。”

  手机的和旋铃声突然响起来。

  萧诺伊连忙掏出来看。

  “我的。”阿博拿出手机,怪怪地看了她一眼,出去接听。

  萧诺伊瞪着手机发呆,自从那天去过南瑾晨家以后,杜楚涵就没再和她联络,不知道是最近很忙还是对她厌倦了。

  摆弄来摆弄去,信号满满的,没有什么不妥啊。如果不是傍晚的时候才接到母亲的电话,她几乎怀疑自己的电话是不是坏掉了。

  “在等电话?”阿博走进来问道。

  “没有。”萧诺伊连忙摇头,尴尬地收起手机。

  “说起来啊……”阿博思忖着,“杜楚涵好像好几天都没和你联系了。”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需要天天联系吧?”萧诺伊勉强笑道。

  “也是哦。”阿博表情怪怪的,看着她手中的杯子又叮嘱道:“我买了苏打饼干,你吃几片再出去,我先去撑场子。”

  “唔。”

  拿着苏打饼干,明明很饿,可是萧诺伊却完全没有胃口,怀里揣着的手机依然安安静静的。

  前面酒吧里似乎气氛不错,偶尔有欢声笑语传过来,萧诺伊叹了口气,放下饼干,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不时有客人点歌,到了十一点,只喝了一杯柳橙汁的胃开始抗议,隐隐抽痛。

  萧诺伊不敢表现出来,勉强撑着,额头不停地冒出冷汗来。

  看出她的异样,阿博趁间奏的工夫悄悄问她:“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

  “我胃不舒服。”萧诺伊低声说。

  “你吃饼干了吗?”阿博沉下脸。

  萧诺伊吐吐舌头。

  “你!”阿博咬牙瞪着她,深吸一口气才说:“你先回家吃药,剩下的我来应付。”

  “那怎么行?”萧诺伊为难地看着下面的客人,“还有这么多人……”

  “谁叫你不听话?”阿博狠狠瞪她,“你现在马上打车回去吃药!然后好好睡一觉!”他补充了一句:“胃药就放在厨房的储物柜里。”

  “唔……”萧诺伊脸色痛得有点发白,勉强笑着说:“你真像我老婆。”

  “我要是你老婆非被你活活气死不可!”阿博咬牙切齿地说。

  已经将近午夜了,从酒吧出来,街头还很热闹,到处都是成双结对的男男女女。

  萧诺伊在路边站了半天,也没有拦到车。

  胃部的烧灼感越来越强烈,一波波传来,她的双腿开始打颤,脚步虚浮。

  头也阵阵地发晕,眼前的景物渐渐有些模糊。

  一辆法拉利从她旁边匆匆驶过,很快又倒回来,杜楚涵从摇下的车窗里探出头来,惊讶地叫:“诺伊?!”

  萧诺伊抬眼,看到他也有些吃惊,只见他旁边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姣好女子,隐约有些眼熟,似乎是刚出道的明星。

  她勉强回了个笑容。

  杜楚涵皱着眉头下车,走近几步,打量她的脸色,“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没事,”萧诺伊艰难地笑笑,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胃部就翻江倒海似的难受,直往上涌,她用力吞了吞唾沫,勉强压下强烈恶心的感觉,“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就好了。”

  杜楚涵将信将疑。

  “楚涵!”法拉利上的女子颇为敌意地睥睨一眼萧诺伊,然后甜甜地笑着招呼杜楚涵,“电影马上就要开场了,我们走吧。”

  杜楚涵皱着眉头看了看萧诺伊,回头对那个女子说:“抱歉啊,诺伊不舒服,我要先送她回家,今天不能陪你看电影了。”

  女子陡然绷起脸。

  杜楚涵走过去,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盒子给她,温和地微笑着说:“本来想看完电影送给你的,电影看不成啦,明天我请你吃夜宵,嗯?”

  女子被他专注地凝视着,顿时微红了脸,弯着眼睛接过礼品盒,炫耀似的瞥了瞥萧诺伊,凑在杜楚涵脸颊轻轻一吻,柔声说:“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好。”杜楚涵含笑点头。

  看着她迤逦的背影淹没在人群里,萧诺伊颇为尴尬地说:“我……我真的没事,你不用送我。”

  杜楚涵抬手在她额头上触了触,掌心顿时湿漉漉的,他皱眉,“都疼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萧诺伊还想说什么,胃部的恶心感却更强烈了。

  她白着脸,捂着嘴,快步跑到路边的垃圾桶旁,一阵阵干呕。

  懊恼得要死的心都有了,怎么总是被他看到自己最狼狈不堪的样子呢?

  “很难受?”杜楚涵轻轻拍着她的背。

  “唔……”萧诺伊只觉五脏六腑都拧到一起了,恶心加锐痛,令她的胃像有把火在燃烧,食道传来火辣辣的灼热感。

  晚上根本没吃东西,她干呕了半天,除了几口酸水,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令自己更加难过。

  “我来帮你吧。”杜楚涵凝目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道,扳过她的脸,粗鲁地把两根手指伸入她的口腔,并且压迫着喉咙深处……

  只觉得一阵恶心,随着手指的后撤,萧诺伊反射性地吐了出来,边吐边呛出眼泪。

  “嘘……没事了。”杜楚涵温柔地说着,看她狼狈不堪地吐,轻轻抚拍她的后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把肠子都快呕出来了。

  嘴里突然涌起浓浓的铁锈味。

  “血……你吐血了!”杜楚涵的声音掺杂了惊惶。

  萧诺伊晃晃头,这才看到,呕吐物中掺杂着红褐色的一块块,这就是血块?头部一阵电闪雷鸣的眩晕,眼前的景物都摇摇晃晃的。

  她艰难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一个支撑物。

  果然抓到一只温暖的大手,稳稳地托着她,另一只手攥着手帕,轻轻擦拭她的唇角,在她耳畔温柔地说:“没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身体蓦地腾空了,她被抱起来,脸颊挨着的部位温暖、宽厚……隔着衣料,似乎听到怦怦怦……的声音,那是杜楚涵的心跳。

  一下下,稳重、踏实,她莫名就安了心。

  其实只要在杜楚涵身边,她总是会觉得特别安心。

  那个人那么高、那么强,只要站在他身边,他似乎就可以撑起一片天空。

  杜楚涵眼中流露出的关切担忧让萧诺伊很感动,想要告诉他不用担心,却痛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意识越来越模糊,只知道被绑上安全带坐在车上的时候,身畔充斥着淡淡的Ferragamo香气,那是令她安心的味道。

  她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刺目的白光,晃得萧诺伊睁不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长出一口气的语音。

  萧诺伊一抬手,这才发现手背上扎着吊针,头顶挂着输液瓶,四周一片雪白,应该在医院里没错。胃部还是很难受,但撕扯般的绞痛已经离她远去,她转过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闯入视线,俊美无比的脸上爬满了倦怠疲惫。

  这表情竟令她的眼眶一瞬间热了起来。

  “我,昏睡了多久?”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喑哑得不成样子。

  “十一个小时。”杜楚涵看了眼腕表。

  “你一直都在这里?”从未见过他这样凝重忧虑的表情,萧诺伊讷讷。

  杜楚涵点了点头,轻轻摸摸她的额头,“没见过像你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居然弄到胃出血。”

  “没事的,”萧诺伊逞强地笑着宽慰他,“胃出血不是什么大毛病,我以前得过胃溃疡,只是挺长时间没犯了,所以自己都忘了不能饿的。昨晚没吃晚饭,胃就跟我抗议,现在已经好多了。”她说着,作势要坐起来。

  “你干什么?!”微带着怒意的声音,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按住她的肩膀,杜楚涵咬着牙说,“别小看胃出血,它的死亡率是10%!那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

  萧诺伊被他斥责得脸上热辣辣的。

  “你啊……”杜楚涵低低地叹息,淡淡的余韵长久地留在萧诺伊耳中,凝视着她的目光复杂而忧心忡忡,还有她看不懂的温柔,她咬紧了嘴唇,只觉得心跳得特别厉害。

  杜楚涵就在旁边,触手可及。

  静态的病房弥散着安详的气息,清晨明丽的阳光投射在他身上,似乎发着光,俊美绝伦的五官、修长笔挺的身材,恍如上帝最完美的成品落在了人间,只是看着,就让人心悸神驰。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眼里只有他,只能看到他……

  浮生若梦,如画卷徐徐展开,杜楚涵不会知道,这个阳光澄澈的清晨,梦幻般俊美的男子,定格成一帧画面,永远留在萧诺伊记忆中。

  那么真实,却又那么虚幻;近在咫尺,却又那么遥远。

  以后无数次午夜梦回,萧诺伊都曾经看到这个画面,然后捂着揪痛的胸口,惨淡地苦笑。

  “我今天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不能留在这里照顾你,我给阿博打了电话,他马上就会过来,你现在还有什么需要?”杜楚涵站起来。

  “我没什么事,你先去忙吧。”萧诺伊连忙说。

  “嗯。”杜楚涵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医生说你这几天只能吃流食,我叫阿博熬了米粥,他一会儿会带来。”

  看着他的身影在门后消失,狭小的病室陡然变得空旷寂寥。

  余光瞥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银色打火机,应该是杜楚涵无意中落下的。

  萧诺伊伸手拿过来,典雅的款式、柔滑的触感,就像那个人一样。

  GIVENCHY,纪梵希——优雅而高尚宜人。

  即使不知道这个品牌,萧诺伊也能在它上面看出那个人的品味。

  周遭的一切渐渐淡出,她的神色不知不觉泛柔,思绪像是被什么缠住了,心有挂碍。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几个英文字母……

  突地回过神,她忙不迭地放下打火机。

  神色如见鬼似的盯着自己的手——是傻了吗——竟然,对着个打火机发花痴?

  阿博果然很快就来了,还带了萧诺伊最喜欢的皮蛋瘦肉粥。

  整整一个星期,他走马灯似的在医院、酒吧、家之间穿梭。

  除了送她来医院那天陪了她一整夜,杜楚涵再也没有出现。

  萧诺伊知道他很忙,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只是曾经的同窗加好友,但心里还是有隐隐约约的失望。

  不期然地想起七夕之夜,坐在他车上的女子,心里就不舒服起来。

  配得上杜楚涵的人,一定是那种光彩照人的女子吧?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和她这种杂草般的生命截然不同。

  一个星期后,萧诺伊出院了。

  因为医生的嘱咐,阿博给她下了禁足令,禁止她去酒吧。

  萧诺伊只好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上狂按遥控器。

  南瑾晨在屏幕上深情款款唱着——

  [……我只想和你,简简单单地相爱

  追逐两个人的梦想

  享受一份完整的生活

  也许不完美,却幸福过每一天

  我只想和你,简简单单地相爱

  不去想未来有多远

  不去想道路有多长

  只要一起走,不放开彼此的手

  我只想和你,简简单单地相爱

  共同走过想看的每一处风景

  享受每一次日出日落……]

  听说这首歌是南瑾晨写给他妻子的,听说他们经历了很多波折,才能够走在一起。

  耳畔回荡着低沉、磁性的男声,仿佛在浅浅诉说他的爱情,萧诺伊捂着脸,轻轻地叹气。

  她也想找个人,简简单单地相爱……

  手机和旋铃声就在这时候响起,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她不由得紧张起来,顿了顿,才轻轻按下接听键,“杜楚涵……”

  “嗯,”杜楚涵的声音总是带着温润的笑意,“听说你出院了?”

  “是啊。”

  “这几天吃医院的食堂感觉很糟糕吧?”杜楚涵的语气很轻松,“不如我请你大吃一顿,安慰你的胃。”

  萧诺伊迟疑一下,说:“还是我请你吧,这次多亏你送我去医院,还没谢谢你。”

  “傻瓜,说什么呢?我们是朋友啊。”杜楚涵轻笑。

  朋友……

  萧诺伊睫毛颤了颤,“总是被你请,我还从来没请过你呢,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吧。”

  “唔,”杜楚涵说,“那好吧。”

  挂断电话,萧诺伊痴痴地盯着电视画面看了一会儿,眼睛里却是一片空洞的茫然,她脸上慢慢露出烦恼的神色。

  这世界上,总是有让人明知只能仰望,却还想要努力攀登的高山啊……

  吃饭的地点是萧诺伊选的,夜市的大排档,很普通的那种,用厚厚的条纹塑料支就的简易棚子。

  扯起的灯泡吸引了大批量的蚊子,虽然入秋了,夜晚的蚊子还是很多,貌似也凶狠了很多,咬一口,很快就鼓起红肿发亮的包。

  头发凌乱的老板娘红彤彤的双手浸泡在塑料水桶里,搓衣服似的翻洗着菜叶子,脸上画着明晃晃的肿眼泡。

  拉开极单薄的塑料凳子,萧诺伊把胳膊搭在油腻腻的桌子上,没有菜单,她指着摆在木头架子上的一排菜盆问杜楚涵:“想吃什么?”

  杜楚涵从头到脚都是名牌,连领带夹都镶着碎钻,坐在这里显得很是突兀,但他似乎根本不以为意,安然自若地说:“麻辣烫吧,我肖想很久了,还有臭豆腐什么的烧烤每样都来点。”

  诧异他的表现,萧诺伊倒是呆了呆。

  “怎么啦?别是你没带够钱……”杜楚涵调侃,眼角上挑,“你说今天要请客的哦。”

  萧诺伊垂头丧气地去点菜,回来的时候拿了一叠餐巾纸,把杜楚涵面前的桌子用力擦了擦。

  夜市的大排档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旁边几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都穿着奇装异服、头发弄得古里古怪,大呼小叫地喝着酒,一看就是小混混。

  萧诺伊隐隐有些后悔带他来这里,皱了皱眉头,低声说:“我们换个地方吧。”

  “这里挺好的,”杜楚涵不以为意地说,“其实啊,我想来这种大排档很久了,可是身边的朋友都不肯陪我来。”他笑了一下,“诺伊,幸亏有你。”

  萧诺伊被他说得讪讪的。

  为什么要带他来这种地方呢?她其实也不大明白自己的心思,自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这是个跟杜楚涵完全格格不入的世界。

  她不知道究竟是要告诉杜楚涵还是要提醒自己,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如果不是那次酒会,如果不是那次偶然的邂逅,他们就像平行的两列火车,永远都不会有任何交汇。

  然而,杜楚涵总是能令她大吃一惊。

  他的反应,似乎永远不在她的想象范畴之内。

  即使吃着廉价的烧烤,被麻辣烫辣得直咋舌,他看起来依然优雅高贵、笃定从容、云淡风轻。

  这样的杜楚涵,让萧诺伊不知不觉就移不开视线。

  旁边的一个男孩子不知道是真的喝多了,还是借着酒意撒酒疯,已经盯着萧诺伊看了半天,毫不掩饰的猥亵目光,看得她心里毛毛的,如果不是顾忌杜楚涵在这里,她早就挥拳砸过去。

  “烤得很不错呢,一点都不比那些星级饭店里的大厨差。”杜楚涵赞叹。

  “那你多吃点。”

  “嗯,”杜楚涵瞥了眼她面前的烤虾,夹过来塞自己嘴里,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小口,“大虾很新鲜啊。”

  “你……”萧诺伊瞪他。

  “你胃不好,不能吃太多辛辣的。”杜楚涵眨眨眼睛,很无辜地说,“我这是为你的健康着想。”

  萧诺伊看着心爱的大虾落入他口中,极其不甘心,偏偏又无从反驳他的话。

  “你就是平时太不注意饮食,才会有胃病。”杜楚涵笑意如水。

  萧诺伊还没等反驳,那个一直盯着她的小混混突然摇摇晃晃地拎着酒瓶凑过来,恬着脸满嘴喷着酒气,“小妹妹,相逢即是有缘,来!陪哥哥喝一杯!”

  第一次被个男孩子当成“小妹妹”,萧诺伊汗毛都竖起来了,胳膊上蹭蹭鼓起密密麻麻的蒙古包,她现在断定他一定是喝多了,以至于眼神都不好使了。

  杜楚涵皱起眉头,淡淡地说:“小兄弟,我朋友不会喝酒。”

  “关你什么鸟事?小妹妹还没说话呢。”男孩子凶狠狠瞪着他,然后歪着头往萧诺伊身上凑了凑,令人闻之欲呕的味道熏得萧诺伊直反胃。

  杜楚涵腾地站起来,蹙起眉毛板着脸,轻斥:“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男孩子翻着死鱼般浑浊凝滞的眼瞳,流着涎水阴森森地笑,“你想不想知道什么叫真的过分?”他伸手向萧诺伊胳膊抓去,还没等落到萧诺伊身上,斜里伸出一只手,蓦地擒住他手腕,把他用力一推。

  杜楚涵冷冷地说:“你喝多了!”

  那男孩子猝不及防,趔趄好几步才稳住身子,怒冲冲扑过来,挥拳砸向杜楚涵的脸,“臭小子!你欠揍!”

  男孩子动作快,萧诺伊比他更快,跳起来一脚踢在他肚子上,男孩子顿时被她踹倒在地,哼哼唧唧挣扎了半天还没爬起来。

  这下子捅了马蜂窝,旁边的那几个小混混都站了起来,面色不善。

  杜楚涵抽出一张大钞压在盘子下面,拉起萧诺伊,“我们走,换个地方吃。”

  萧诺伊知道杜楚涵是名人,绝对不能闹出什么打架闹事的新闻,便顺从地跟着他往外走。

  那些小混混却气势汹汹地围拢过来,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这就想走啦?”

  “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知不知道我们兄弟是谁?”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萧诺伊黑着脸瞪眼。

  为首梳着刺猬头的男孩子把手中的啤酒瓶往桌子上一砸,拎着半个啤酒瓶恶狠狠地说:“死丫头!你们今儿个不给我兄弟磕头赔罪,就别想活着离开!”

  大排档上顿时一阵混乱,其他几桌客人都被这阵势吓到了,害怕遭受池鱼之殃,悄悄结账溜走。

  老板娘战战兢兢地跑过来劝架。

  “臭小子!挺横的啊!”萧诺伊挑眉叉腰,一边叫板,一边揣度形势,从小打架打得多,她当然比较有经验,知道今天不能善了,悄声对杜楚涵说:“你先走,我收拾他们。”

  杜楚涵皱着眉头没做声。

  刺猬头挥着啤酒瓶扑上来。

  萧诺伊抄起旁边的椅子就砸了过去。

  一场混战顿时拉开帷幕。

  那些人大概还有些轻视小女子的意思,拳脚都争先恐后往杜楚涵身上招呼,萧诺伊本来还担心他是个乖宝宝,没见过这种阵势,会吃大亏,岂料杜楚涵出手又快又狠,极是干净利落,倒把她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看他挨了两下才发起怒来,随便抓住一个就往死里揍,见一个打一个。

  混乱中脸上挨了一巴掌,脸颊顿时肿了起来,嘴里腥腥的一股铁锈味,她吐口唾沫,血红色中隐约可见半颗牙齿。死小子,竟敢打掉她的牙齿!萧诺伊怒气冲冲的,还没等扑过去替自己报仇,没想到杜楚涵反应比她还快,一拳打得那猪头口鼻冒血。

  正觉得解恨,半个啤酒瓶子就向她划过来。

  眼看避不开了,她壮士断腕般的闭上眼睛,其实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事后萧诺伊回想起来,却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点一点在脑海里闪过,心也一点一点沉下去。一个西装笔挺的身子倏然闪过来,挡在她前面,然后热热的液体喷溅出来,绚烂惨烈的红花蓦地绽开,生生刺瞎人的双眼。

  有那么片刻的眩晕,萧诺伊哆嗦着拉住杜楚涵,紧张得话都说不出来。

  杜楚涵胸口被割破了一道很长的口子,鲜血潺潺涌出来,看着就让人怵目惊心,萧诺伊从小打架打到大,却第一次醒悟到原来自己也会晕血,世界静止,时间凝固,除了眼前殷红的血,她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那几个小混混见闯了祸,酒意似乎也醒了大半,仓皇着后退,一下子就跑光了。

  萧诺伊慌慌张张地扯开杜楚涵的衣襟,胸口上的伤口颇长,幸好隔着厚厚的几层衣料,并不深,只是血淋淋的很吓人。

  去附近的诊所包扎了伤口,确认没有伤及筋骨,萧诺伊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下来,惨白的脸比杜楚涵更像伤患,颤抖着声音说:“你怎么自己去挡呢?多危险!”

  杜楚涵笑了一笑,“因为我要保护你啊。”

  萧诺伊张口结舌,一下子没了声音,心里只觉得跟潮水似的,一波波热乎乎的浪往上涌,似乎要把她淹没。

  萧诺伊是个粗枝大叶的人,不是顶大的事,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只要碰到和杜楚涵有关的事,心里就像屋角的那个破冰箱,贴满了阿博写的便条纸——事无巨细,记得清清楚楚,一点都不漏。更何况是他为她受伤流血这么大的事,即使过去了好几天,每当想起当时的那一幕,她就止不住浑身战栗。

  “因为我要保护你啊。”杜楚涵说这句话时脸上生动的微笑,更是令她心脏咯噔一下,乱七八糟地跳个不停。

  不过,比起胡思乱想,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

  这几天阿博突然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又交了新女朋友,在家里都不大能看到了。

  他不在家,萧诺伊最苦恼的是没有了勤勤恳恳、手艺精湛的厨师。不想再进一次医院,她迫不得已只好自力更生,胃病发作,受苦不说,光医药费就够她心疼的了。翻冰箱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上次夏梓乔送的螃蟹。

  最近事情繁杂,居然忘了它们,也不知道都死了没。

  她连忙拿出来,个个都奄奄一息,纹丝不动。小心翼翼伸手指给它们夹,也毫无反应。

  这些螃蟹虽然饿瘦了,个头还是很大,扔掉委实可惜。

  不过萧诺伊也知道死蟹有毒,不能吃,万一吃出毛病来就糟了,她可不想一个月内连着两次去医院报到。

  琢磨了一会儿,萧诺伊拿根筷子小心翼翼地挑逗那几只螃蟹,“喂!没死的动一动!”她折腾了半天,终于有一只稍微动了动,萧诺伊大喜,连忙丢到锅里,依法炮制,又抢救回几只,剩下一只说什么都不肯动的,看起来已经是尸体一具。

  她垂头丧气地刚要把它丢进垃圾桶,电话响了。

  用肩膀夹着电话,萧诺伊一边摆弄螃蟹,一边打招呼:“喂?”

  “是我,”电话那边的男人笑意温润,“做什么呢?”

  “我在拯救螃蟹。”萧诺伊无限惋惜地瞪着眼前那只屹然不动的螃蟹,恨不得给它做人工呼吸。

  “螃蟹?”杜楚涵愣了愣说,“该不会是梓乔送的那些吧?”

  “就是啊。”

  “不要弄了,马上都丢掉,死蟹是不能吃的。”杜楚涵斩钉截铁地说。

  萧诺伊犹豫又犹豫,哀怨地把最后一只螃蟹空投进垃圾桶,经过剧烈的撞击,那螃蟹居然微微颤了颤。

  “活的!”萧诺伊顿时大喜过望,如获至宝地赶紧捡回来,扔到水池冲了冲,丢进锅里,嚷道:“没事,还能吃!”

  “你呀,”杜楚涵无奈地笑,“你胃本来就不好,还要乱吃东西,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萧诺伊呵呵傻笑,“你没听说过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吗?”

  “我倒是刚刚听到了什么叫——自欺欺人。”杜楚涵似乎哭笑不得。

  萧诺伊挠了挠头。

  “听话,别吃了。”杜楚涵温言软语,“你出来我请你去海潮府吃真正的大餐。”

  “哦。”萧诺伊吞了吞口水,海潮府的确很有吸引力。那里的海鲜出了名的好吃,当然,也出了名的贵。

  临出门的时候,她还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锅螃蟹——终究没舍得丢掉。

  有些东西,太过美味,即使知道吃了也许会中毒,还是忍不住不吃,就像某种爱情。

  杜楚涵正在楼下等她,远远地看她出来,便打开车门。

  深秋的风有点凉,萧诺伊快跑几步上了车,内部一派暖和。

  “你呀,怎么穿这么少?”杜楚涵永远走在时尚的最前沿,早已穿上今秋最流行的立领短摆风衣,线条简洁明快、款式大方得体,衬着他凝脂的肌肤,很是英姿飒飒、风度翩翩。

  萧诺伊却还是她那一千零一套褪了色的T恤衫、牛仔裤,跟个恒温动物似的,顶多在极冷的天气里加件外套。

  和杜楚涵不同,置装对她来说是生存需要,而不是精神需要。一套衣服往往穿个好几年,也舍不得丢弃。

  杜楚涵嗔怪着把风衣脱下来,披在她肩上。

  “不,不用了。”萧诺伊慌乱地拒绝,衣服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让她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烧。

  “客气什么?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呢。”杜楚涵调侃地笑。

  萧诺伊被他暧昧的用词弄得心脏又开始怦怦跳。

  “过几天,就要给你们拍MV了,到时候忙起来都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杜楚涵顺手又帮她整整衣领,关切地说,“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能生病。”

  “呃,”萧诺伊握紧双手,忐忑地说,“我年纪不小了,长得也不漂亮,你在我身上投资,万一……”

  “你不相信我的眼光?”杜楚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相信我,你很棒,一定会红。”

  被他一赞,萧诺伊很是窘迫,又有些高兴。

  她呆呆的样子很可爱,杜楚涵不忍心再逗她,眉眼弯弯,“放心,一切有我呢。”

  对于他的赏识,萧诺伊满心感激,堵住喉咙口,反而说不出什么话来,半晌才讷讷道:“谢谢你给我机会。”

  “谢什么?都说了我们是青梅竹马。”杜楚涵笑眯眯,拨了一下她的头发。

  把她弄成了大红脸。

  这顿饭吃得很痛快,比家里那锅螃蟹个头还大的铁甲将军、半根筷子长的龙虾,还有一堆萧诺伊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八二年的红酒也很不错,入口绵长,杜楚涵一如既往的体贴,心思细腻、风度翩翩,令萧诺伊觉得很舒服。

  回家的时候,她还有点晕陶陶的,等上楼推开自家的门,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那个常年居住在乡下的老妈竟然坐在沙发上,满脸的阶级斗争,阿博悄悄给她递了个眼色,暗示大事不妙。

  “妈,你怎么来了?”萧诺伊惊讶地问。

  “刚才送你回来的是什么人?”老太太脸阴沉沉的。

  “呵呵,”萧诺伊抓抓头发,“是公司的同事。”

  “同事?!开法拉利的同事……你还真有面子,”萧母声音冷冰冰的,斥责,“你天天这么晚回来,然后由同事送你回家吗?”

  萧诺伊赶紧摇头。

  萧母“哼”了一声,转头问阿博:“她是不是天天这样?”

  “不是的,偶尔一次而已。”阿博唯唯。

  “偶尔一次就被我撞上了啊。”萧母摆明了不相信,绷着脸,“阿博,我当初放心让诺伊留在这里,就是因为相信你是个实诚孩子,你千万不要帮她打马虎眼。”

  “怎么会呢?”阿博冷汗都下来了。

  “妈,我就是跟同事一起去吃了顿饭,你干吗紧张兮兮的?”萧诺伊不满地说。

  萧母满脸的菊花褶子皱成一团,眉头打结,斥道:“诺伊,你年纪也不小了,和人交往要注意分寸。我一看那车子,就知道那人不是我们这样的平头小百姓。你交什么朋友妈不管,不过,条件太好的人还是少来往的好。”

  萧诺伊不吭声。

  萧母放缓了语气,又说:“不是一个阶层的人,相处起来太辛苦。我们的简朴对他们来说就是寒酸;他们的生活方式,我们也很难适应,更没有那个条件……过了年,你就二十九了,隔壁二婶的女儿,二十九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萧诺伊忍不住插话:“妈,你以为谁都那么猛,一胎能生三个啊!”

  “萧诺伊!”萧母语气里有了怒意,“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合适交往的对象,如果没有,我最近认识一个年轻人,还不错。”

  萧诺伊顿时头痛,“你上次说不错的年轻人,是个三十八岁的老男人;上上次的是两个孩子的爸爸,还有上上上次……”

  萧母瞪圆眼睛,大了声音:“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如果你有本事拐个丈夫回来,我用操那个心吗?”

  “你把我生成这个样子,没人要,我有什么办法……”萧诺伊嘀咕。

  “你说什么?”萧母瞪眼睛。

  “没什么没什么。”萧诺伊慌忙说。

  “我警告你,不要和那些有钱人纠缠在一起,然后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萧母一板一眼地说,“有多大的碗就盛多少饭,我们现在虽然家境不好,可是不能忘了做人的本分,做什么事都不能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你年纪不小了,唱歌的事,就少玩点吧,你看哪个大明星二十八岁了还没出道?何况,娱乐圈中乌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我也不想你进去。还是找个男人,正正经经嫁了过日子是正事。”她说得太急,拢住嘴,咳嗽了几声,额角的筋一蹦一蹦的。

  萧诺伊没吭声,她那个固执的音乐梦想,在简朴、本分的母亲面前,的确显得过于奢侈了。

  这些年,为了玩音乐,甚至没有寄过多少钱给母亲,让她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帮别人洗洗涮涮,赚取自己的生活费。

  她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孝和母亲的衰老,只是太想追逐那个遥远的梦。

  然而,曾经优雅美貌、当过富太太的母亲,在家道中落后,经过十几年的苦苦煎熬,早已成了额头眼角都布满皱纹、行动迟缓、干瘪瘦小的老妇人。

  面对这样的母亲,她觉得惭愧而无地自容,更说不出替自己辩解的话。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