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多余的人
第一章多余的人
我叫顾烟，我没见过我妈妈。
听村里人说，她是个标准的美人，这在我听来像是个笑话。果真如他们所说，那她为什么要嫁到这交通闭塞的穷乡僻壤，嫁给那个瞎了只眼的瘸子？
我没有爷爷，也没有妈妈，听说他们都死了。我从小就被家里嫌弃，或许因为我是女孩，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他们几乎把我看作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从没喊过我名字，更不愿意正眼看我。
三四岁开始奶奶让我做家务，从那时起，我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个丧门星，这么点事都做不好，养着你干嘛，你怎么不跟那贱人一起去死了！
骂得不过瘾，她就动手打我，有一次我扫地漏了一个瓜子皮，便被她揪着耳朵掼倒在地上。
我捂着被扭疼的耳朵，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见我哭，她骂得更凶了：“哭哭哭，你还知道哭！饭没少吃，活不多干！养你还不如养条狗，狗还知道摇尾巴呢！”
骂着不够解气，她顺手抄起针线筐里的剪子向我扔了过来，我根本躲闪不及，剪刀嘴顺着我的额头擦了过去，距离眼睛只有几公分。
鲜血当时就冒了出来，眼前瞬间红通通一片，我从没见过这么多血，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我要死了！我忘记了疼，忘记了哭，呆呆的坐在地上。心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但我的受伤并没有让奶奶停下来，反而激起她更大的愤怒，她恶狠狠地拿起纳了一半的鞋垫，使劲抽在我身上，一边抽一边骂：“别以为流了点血你就是祖宗了，我告诉你，你最好是死了，不然，你就给我干活，想白吃白喝，门都没有！”
鞋垫一下一下落在我身上，我伸出胳膊想去挡，奶奶抬腿一脚踢在了我的肚子上，我疼得蜷缩在一起，不住地求饶：“奶奶我错了，我去干活，我什么活都干，你别打我了！”
可我越是求饶，她打得就越是用力：“真是个畜生，不打不走，和你那死鬼妈一个德性，就是贱！我让你贱，让你贱！我今天非打死你！”
听了她的话我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地跑了出去，我相信她真的会打死我！血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跌倒了好几次，可我根本不敢停下来，疼痛和恐惧像是毒蛇一样紧紧缠绕着我，我只有拼命地跑。
爸爸在村子外的小河边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血水在我脸上干涸了，结成块。他粗鲁地把我从地上拎起来，拽到河边，嫌弃地说，赶快洗干净了回去做饭。
后来，连邻居家的阿婶都看不下去了，偷偷给我抹了点儿紫药水。可就因为这事，奶奶在她家门口骂了三天。从那以后，无论我被奶奶打得再怎么哭天喊地，村里的人都会装作没听见。
我六岁那年，父亲又娶了一个媳妇儿，更确切点说，是买了一个媳妇儿。那个女人刚进我们家门的时候，手被绑在身后，嘴里面塞着一块脏兮兮的破布，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爸爸和奶奶那天心情都很好，难得没有打我，还让我喊那个女人妈妈。
对于从小没有享受过母爱的我来说，那一刻我是有点欣喜的。可是看到女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我又有一点害怕，那一刻，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我的亲生母亲，是不是也是这么来到这个家的？
想到这里，看着那个女人，我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亲切。那时，单纯的我幻想着，她会像别的妈妈一样护着我，以后我的日子就好过了，可没曾想，她的到来，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女人名叫王琴，微微有一点胖，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刚开始的时候，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对我们所有人都很抵触，整日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奶奶每天苦口婆心的劝她跟了我爸爸，我从来没有见过奶奶那么温柔的对一个人说话，那个样子，甚至让我有一点嫉妒。
可是王琴并不买账，每次奶奶劝她的时候她就反过来求奶奶放了她，奶奶自然不肯。
终于有一天奶奶失去了耐心，她恶狠狠地对王琴说：“你是我花了两万块钱买来的，进了我的家就是我们家的媳妇儿，想走？哼哼，你可以试试，看看用你这两条腿能不能跑得出这山沟。我也不怕告诉你，只要你敢跑出这个家门，你竖着跑我就能让你横着回来。你还是乖乖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你要是再这么不知好歹，我就先打断你的腿。”
王琴听完吓得脸色煞白，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奶奶，过了好一会儿，才怯怯的说：“大妈，你只要放了我，我把钱还给你，多给你几万也行，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我……”
奶奶冷笑了一声，说：“你什么你，我告诉你，要想走，除非你死。”
奶奶说完这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在旁边的我，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接着又说：“看到这个贱妮子了么，她那个不知好歹的妈就是生完她想趁我们不注意逃跑，掉下山崖摔死的。这小山沟沟里啊，山高皇帝远的，死个人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也没人会管。姑娘啊，你说你年纪轻轻的，长得也这么俊，就这么死了，多可惜。”
我完全被奶奶的话震住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关妈妈的事情。原来妈妈真的和王琴一样是奶奶给爸爸买来的媳妇儿，我突然特别想问奶奶，妈妈逃走的时候有没有想带走我？如果当年妈妈带着我成功的逃了出去，我现在是不是也会过着和其他孩子一样有母亲疼爱的日子？
可我的思绪很快就被奶奶打断了，她翘着二郎腿，一脸鄙夷的看着我，说道：“那个挨千刀的女人，跑就跑了，也不带走这个贱妮子，一起带走死了多好，呸。”
我打了个激灵，往后退了几步，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原来连妈妈也不愿意要我。
王琴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说：“大妈，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已经订婚了，马上就快结婚了，我，我，我已经怀孕了！”
“怀上了？”奶奶听到这句话猛得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王琴，样子像是要杀人一样。
下一刻，她又眼睛骨碌一阵乱转，嘴角露出丝丝冷笑，随即换上副和善的面孔，说：“姑娘，既然你怀孕了，那你更应该好好吃东西，等我去土医那给你开点补药，你好好安胎。”
王琴听了愣了一下，显然没有听明白奶奶话里的意思。她用颤抖的声音试探着问：“大妈，您这意思是，可以放我走吗？”
奶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买你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怀孕，不过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你先好好在这住着，等有人进城的时候我让他们把你稍着。”
王琴听了，眼泪夺眶而出，她“扑通扑通”给奶奶磕起了头，奶奶赶忙把她她拉起来，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我在一旁看傻了，我从来没有想到奶奶会有这么善良的一面，那一刻，我甚至怀疑站在那里的是不是那个每天对我棍棒交加的人。
奶奶果然去村里的土医那里开了药，还亲自熬好让我端给她，并再三嘱咐让我看着她喝下。我哪里敢怠慢，小心翼翼的把药端给了她，王琴对我微笑了一下，小声对我说了声：“谢谢。”
我有点激动的站在一旁，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对我这么温柔，还对我说谢谢，我觉得王琴就像天仙女一样，美极了。
王琴轻轻吹了吹黑褐色的药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喝完把碗递给我。见我在一旁局促的站着，她就拉在过我坐在她身边。她轻轻帮我整理了一下头发，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受宠若惊的看着她，怯怯的回答：“我叫顾烟。”
王琴说：“名字真好听。你妈妈，嗯……”她似乎在想怎么问这个问题，一时卡住了壳。
我低下头，说：“我没有见过我妈妈”。
王琴有些爱怜的摸着我的头，小声说：“可怜的孩子。”
我没有说话，静静的享受那片刻的温暖，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我回想起来，仍然会觉得，那一刻的王琴像圣母一样熠熠生辉，纵然，后来的王琴再也没有抱过我。
就在我贪婪的依偎在王琴怀里的时候，她的手忽然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胳膊，指甲盖几乎掐进我的肉里，我吃惊的抬起头就看到王琴的脸色已然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流了下来。我一时间慌了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奶奶嗑着瓜子悠闲的走了过来，她冷冷的看着王琴，说：“没想到药效还挺快。”
王琴听到奶奶这话，看了一样旁边的空药碗，顿时明白了什么，她痛苦的捂着肚子，说：“你给我喝了什么？”
奶奶笑了笑说：“还能有什么，堕胎药呗。我们家总不能白白替你养一个孽种吧？”
王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推开我，一只手虚弱的支撑着床板，一只手捂着肚子，浑身微微颤抖着，汗水顺着她的头发滴到了地上，可她的眼睛却死死瞪着奶奶，仇恨的眼神像是要把奶奶活活吞了！忽然，她拼尽力气抓起药碗砸向奶奶，可此时她的手臂已经毫无力气，药碗落在她的前面滚了几下，嗑掉一个角。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我叫顾烟，我没见过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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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爷爷，也没有妈妈，听说他们都死了。我从小就被家里嫌弃，或许因为我是女孩，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他们几乎把我看作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从没喊过我名字，更不愿意正眼看我。
三四岁开始奶奶让我做家务，从那时起，我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个丧门星，这么点事都做不好，养着你干嘛，你怎么不跟那贱人一起去死了！
骂得不过瘾，她就动手打我，有一次我扫地漏了一个瓜子皮，便被她揪着耳朵掼倒在地上。
我捂着被扭疼的耳朵，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见我哭，她骂得更凶了：“哭哭哭，你还知道哭！饭没少吃，活不多干！养你还不如养条狗，狗还知道摇尾巴呢！”
骂着不够解气，她顺手抄起针线筐里的剪子向我扔了过来，我根本躲闪不及，剪刀嘴顺着我的额头擦了过去，距离眼睛只有几公分。
鲜血当时就冒了出来，眼前瞬间红通通一片，我从没见过这么多血，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我要死了！我忘记了疼，忘记了哭，呆呆的坐在地上。心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但我的受伤并没有让奶奶停下来，反而激起她更大的愤怒，她恶狠狠地拿起纳了一半的鞋垫，使劲抽在我身上，一边抽一边骂：“别以为流了点血你就是祖宗了，我告诉你，你最好是死了，不然，你就给我干活，想白吃白喝，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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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和奶奶那天心情都很好，难得没有打我，还让我喊那个女人妈妈。
对于从小没有享受过母爱的我来说，那一刻我是有点欣喜的。可是看到女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我又有一点害怕，那一刻，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我的亲生母亲，是不是也是这么来到这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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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王琴并不买账，每次奶奶劝她的时候她就反过来求奶奶放了她，奶奶自然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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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琴听完吓得脸色煞白，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奶奶，过了好一会儿，才怯怯的说：“大妈，你只要放了我，我把钱还给你，多给你几万也行，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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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琴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说：“大妈，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已经订婚了，马上就快结婚了，我，我，我已经怀孕了！”
“怀上了？”奶奶听到这句话猛得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王琴，样子像是要杀人一样。
下一刻，她又眼睛骨碌一阵乱转，嘴角露出丝丝冷笑，随即换上副和善的面孔，说：“姑娘，既然你怀孕了，那你更应该好好吃东西，等我去土医那给你开点补药，你好好安胎。”
王琴听了愣了一下，显然没有听明白奶奶话里的意思。她用颤抖的声音试探着问：“大妈，您这意思是，可以放我走吗？”
奶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我们买你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怀孕，不过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你先好好在这住着，等有人进城的时候我让他们把你稍着。”
王琴听了，眼泪夺眶而出，她“扑通扑通”给奶奶磕起了头，奶奶赶忙把她她拉起来，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我在一旁看傻了，我从来没有想到奶奶会有这么善良的一面，那一刻，我甚至怀疑站在那里的是不是那个每天对我棍棒交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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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奶奶嗑着瓜子悠闲的走了过来，她冷冷的看着王琴，说：“没想到药效还挺快。”
王琴听到奶奶这话，看了一样旁边的空药碗，顿时明白了什么，她痛苦的捂着肚子，说：“你给我喝了什么？”
奶奶笑了笑说：“还能有什么，堕胎药呗。我们家总不能白白替你养一个孽种吧？”
王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推开我，一只手虚弱的支撑着床板，一只手捂着肚子，浑身微微颤抖着，汗水顺着她的头发滴到了地上，可她的眼睛却死死瞪着奶奶，仇恨的眼神像是要把奶奶活活吞了！忽然，她拼尽力气抓起药碗砸向奶奶，可此时她的手臂已经毫无力气，药碗落在她的前面滚了几下，嗑掉一个角。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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