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八
十二月二号。宜嫁娶，大吉。
昨夜又下了一场小雪，气温也降了些。但天气还是格外好。阳光灿烂。美丽冻人。
照往常一样七点起床，立刻开始洗漱化妆……我妈怕我冻着，非要我在礼服里穿上条保暖裤……白色的缎面礼服里加一条黑色打底裤那能见人吗？我不穿！绝对不穿！
美容师也帮腔说：“大姐，你女儿说得对，她一生当中能订几次婚啊？这一生就一次的好日子怎么能这么不讲究形象呢？这种时候风度最重要啊。再说出门下楼就坐车去酒店了，一路又不是走着去，酒店里也会开暖风，只要套一件长款的就不会怎么冷的。”
我妈说：“可是她这这样薄……要不算了你穿毛衣牛仔裤去吧？反正你这么漂亮不穿礼服也挺好看……”
我瞪着眼：“妈你总是这样！什么时候都是我提前准备好了衣服你啥也不挑，然后非得等到要出门了你才各种毛病都出来了！”
“那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啊！”
“反正我不！要不我就穿礼服去要不我就不去了！这样的日子我不美那谁替我美啊？隔壁陈奶奶的孙女不也是在冬天结婚的吗，人家穿的是抹胸的婚纱！我这好歹还有袖子呢！”
“那一层袖子管个屁用啊！你快听话把裤子穿上！”
“我不干！人家那婚纱是拖到地的，你女儿这礼服还不到小腿啊！穿上很难看啊！”
“就是因为护不到小腿才让你穿裤子！”
“那我找个能护住小腿的外套不就好了吗？！”
“可是到了那里你就得脱了外套啊！”
我不敢置信：“你还打算让你女儿在礼服里穿着打底裤去办订婚从头至尾？那你怎么不穿着棉裤去啊？！”我伸手掀起她的羊绒，另一手揪住穿在里的高科技保暖裤，这都是我给你买的！为了不让你冻着还能美！你老胳膊老腿可我还年轻呢我冷也是不冷！
我妈讪讪地说：“那不是因为保暖裤很暖和用不着穿棉裤吗，再说也不雅观啊，你妈哪能穿得和熊一样去给你丢人啊……”
“那你就让我穿成熊一样去正大光明的丢人？！我告诉你今天不美我不订婚！”我呲牙。
就在我们都不退让的当口，美容师看了看手机，说：“现在已经八点十七了……”你们再这样磨蹭下去十点都出不了门。
我妈如梦初醒，接着眼不见为净地拉开门出去：“算了算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八点三十二，我打扮完毕。裹得厚厚的，长及脚踝的银灰色里还穿了一件毛茸茸的家居服，自觉已经笨的和熊似的……
八点四十六，磨蹭完毕，下楼。我爸坐在前面的侧驾位，我和我妈在后排。我妈在车上拿出她准备好的早饭，提前去面包店买回来的面包和酸奶，我爸血压高所以吃的是全麦面包……期间我妈一直叮嘱我要少喝水，免得到时候内急……
妈，忘了跟你说你女儿这辈子都用不着抽水马桶了。
九点十五，我们到了君悦大酒店。
之前迦藏一手把所有的事都揽了过去，只说不应该让岳父岳母这样操劳，只要订婚典礼上精精神神地出席就好了。
停车了我才看到迦藏站在君悦大酒店的大理石台阶上，黑色的西装和深紫罗兰色染着象形文字图形的领带，正对着阳光笑得格外开朗……任何不熟悉他的人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大概都会以为他是个爱笑的人。
我下车，回头去扶我妈，这时才从光滑如镜的车身上看到了我一样也是笑容大大好像蒸开了口的包子一样的脸。
我爸看了看不远处空落落的停车位：“现在还有点早，会场准备好了吗？”
迦藏点头：“都准备好了。”然后他看向我，说，“我太高兴了。”我觉得今天是我遇到你以来最高兴的一天。我曾以为你答应我求婚的那天就是最好的时候，但我现在才明白只有你一直陪着我……
十点四十。
来宾陆续到了，我这边的亲朋好友，迦藏那边的亲朋好友……君悦大酒店的门口立着一副我们的照片，那是在花店拍的，场景老美了。我还和他说以后也要在家里养好多花……事实上我根本不会养花。凡是养的不管早死晚死都死了。
半个多月以来沉寂如水的君悦大酒店终于打开了谢绝入内的大门。所有的酒店服务员都这样告诉客人：“订婚宴在6楼举行。您可以直接乘坐电梯上去。”
我家的亲戚面面相觑……怎么没人来迎宾？就算用不着迎宾你也应该过来安排，把客人带到指定的包厢里去啊。不然我们还能未卜先知地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不成？
想的再多还是只能一一乘电梯到6楼。
君悦大酒店只有6楼有个超大的大礼堂，其重要程度就像家里面的客厅。婚礼宴会报告会甚至发布会等等都需要场地，有了场地才能讲究排场。
电梯门打开，先一步走出来的宾客都忍不住放眼四望。
大礼堂似乎是重新进行了装修。所有的墙壁都铺上了新的墙纸，浅蓝色、浅紫色和橘色斑斑驳驳地混杂在一起，还有好像油彩在水面上交融才能得到的优美过渡的色带，像部落风波普图案那样热烈，色彩节奏明快，又像什么印象派或者狂放派的画家一边听着奔放的音乐一边在墙上泼墨画出来的。
柔和灯光，放在桌子和桌子之间的鲜绿色的热带阔叶植物，还有桌上摆设的玻璃制的烛台和玻璃烛台里封着的翠绿的藤蔓植物，或者挂着红色小果子的细树枝。
大部分人的心情也像这新铺上的墙纸一样变得格外好看了。
他们开始找位置坐下，负责迎宾的人说除了最前面的六张圆桌，大家可以随意找地方坐。
直系亲属们自然明白这是给自己专门预留的座位，于是不约而同地步出杂乱的人群，相聚在一起。
每一桌都是八个座子，八套餐具，水波纹边缘的餐盘和小碗，高脚雕花玻璃杯。每一组餐具里还有一只马口铁圆盒，盒子表面是各种彩绘图案。
我从门缝里往外看：“那些小盒子里面装的不会是喜糖吧？！”
“是啊。”
“……”我看我妈一定要恼羞成怒了。去年我二哥结婚的时候二嫂就采办了很多类似的小盒子回来装喜糖，但老一辈的人都比较传统，他们认为喜糖这种东西必须得装到红色的盒子或者袋子里，然后二舅妈就又花钱买了一堆纸盒回来，直到婚礼前夜大家还在不停地折那些红色的纸盒子……
十一点，会场渐渐开始拥挤起来了，因为没有硬性规定座位，大家自由组合，很多人都把衣服搭在椅子背上示意这里有人占座了，否则跟人打声招呼的空隙说不定自己的位置就“拱手”被人占了……
会场的入口处不知何时架起了一道爬满花的“拱桥”，一个像模像样地穿着小西装的小绅士站在桥洞边，手上拿着一只小篮子，面朝会场入口。跟着他的视线，一对男女无声进入会场……虽然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却好像有无数人簇拥他们而来似的，他们相视而笑，牵手而行……莫逆于心。
直到这对男女走过这道爬满花的“拱桥”时，小男孩飞快地往他们头上抛洒出一捧花瓣，那是细碎的茉莉和苹果花，从半空中落到两人身上，仿佛一场新生的洗礼。
会场里突然安静下来。在桌子和桌子间站着相互交谈的人不约而同地向两边分散。
两人手牵手走到最前面的那一排圆桌间。
那一排圆桌上的人无一不睁大了眼……此刻她的父母正在外面和人商洽订婚事宜。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怪她把所有事都交给别人办，结果办得这么不知所谓。
从她回来杉城的那一天起，几乎每天都能遇到亲朋好友，亲朋好友也无一不注意到她变漂亮了……甚至可以说是变得陌生了。
但是再怎样陌生也还是他们从小就看着长大的一个晚辈。
当年她还小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变得这么漂亮。
而今天的她更漂亮了，那样精致的面容，那样明媚得仿佛在发光的微笑。还牵着同样出众的男人。
我拉着迦藏向我的家人们隆重介绍他：“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各位舅舅舅妈表哥表嫂表妹以及大爷大娘和堂哥堂嫂们，这就是我的男朋友，他叫迦藏，今天即将升级为我的未婚夫。”
“喔。”小我六岁的表妹发出了赞叹，“很帅啊！”
“谢谢~”
我姥姥说：“不错啊，小凉要好好和人家相处啊。”
“一定~”
然后我大娘开始发言：“是。很不错。不过小凉你们是怎么搞的？怎么能把所有人都集中在大厅里吃饭呢？再怎么样也得弄几个包厢……虽然这样好像能省点钱？”
我把头靠在迦藏肩膀上做出幸福无比的样子：“这都是因为他心疼我啦，他说如果要上一大堆包厢的话我还要一一去敬酒那样太麻烦了，不如全部都聚集在大厅里，不用再特意出来看就能欣赏到我们订婚！”
“……你们可真随性。唉，到底是时代变了，我们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想。哎，妈，你觉得他们这样好么？”
我奶奶爷爷都不说话，笑也弱了几分。坐在旁边的姥姥姥爷脸色都有点变了。
于是我笑眯眯地说：“怎么会老啊。我看您精采奕奕，犹胜当年呢。”别看年纪长了，这笑里藏刀的工夫可是一点儿也不老——也对，妖刀不老嘛。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豪笑，像春风得意，又像黄鼠狼偷到了鸡……后面的人群像是用刀切开了一条路，迦藏的“爸爸”和“妈妈”相携而来。他“妈妈”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光辉四射的，站在肤色略黑的迦爸爸身边更显得白皙动人。她今天穿一件青色的长袖丝质，百褶裙摆，领口缀着细密的青金石和蕾丝。更夺目的是她耳垂上戴着的那一对耳环，那是大颗的钻石和大颗的祖母绿组成的一对宝石耳环。还有，按理来说西装都是差不多的款式，所以乍看上去男人不如女人显眼，但是迦藏的“爸爸”的确是一副好皮相，穿的纯黑色三件套西装就像一个黑人美女穿着黑色小礼服那样显眼……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对显然身份不凡的男女，而黄琪琪更是有心显摆地抬手拢了拢耳后的头发，露出手上大大的“鸽子蛋”，一大块品相极好的祖母绿，被细碎的钻石和橄榄石组成的“枝叶”围绕着。
那是真正价值连城的珠宝。一只戒指就比在场的所有女人身上戴的东西还要贵重。
亲朋好友都有点蒙，不知道是谁请来了这样有身份的人……是投资商？还是公司集团的老总？这通身的气派都像是要把那些只能仰望他们的人给踩进地底下去。
迦藏瞟一眼刚才说话不中听的中年妇女，然后很自然地对黄鼠狼夫妇说：“爸，妈，你们来了。”
这句话不亚于一声惊雷，众人的眼光回到他们身上，然后一致地看向从小就看着长大的韩晴凉，他们多半还记得这孩子小时候的一些往事，然而现在在他们眼中这孩子有过什么样的往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孩子会不会以后也像这个男人的妈那样，穿着名牌的衣服戴着名贵到价值连城的珠宝……
昨夜又下了一场小雪，气温也降了些。但天气还是格外好。阳光灿烂。美丽冻人。
照往常一样七点起床，立刻开始洗漱化妆……我妈怕我冻着，非要我在礼服里穿上条保暖裤……白色的缎面礼服里加一条黑色打底裤那能见人吗？我不穿！绝对不穿！
美容师也帮腔说：“大姐，你女儿说得对，她一生当中能订几次婚啊？这一生就一次的好日子怎么能这么不讲究形象呢？这种时候风度最重要啊。再说出门下楼就坐车去酒店了，一路又不是走着去，酒店里也会开暖风，只要套一件长款的就不会怎么冷的。”
我妈说：“可是她这这样薄……要不算了你穿毛衣牛仔裤去吧？反正你这么漂亮不穿礼服也挺好看……”
我瞪着眼：“妈你总是这样！什么时候都是我提前准备好了衣服你啥也不挑，然后非得等到要出门了你才各种毛病都出来了！”
“那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啊！”
“反正我不！要不我就穿礼服去要不我就不去了！这样的日子我不美那谁替我美啊？隔壁陈奶奶的孙女不也是在冬天结婚的吗，人家穿的是抹胸的婚纱！我这好歹还有袖子呢！”
“那一层袖子管个屁用啊！你快听话把裤子穿上！”
“我不干！人家那婚纱是拖到地的，你女儿这礼服还不到小腿啊！穿上很难看啊！”
“就是因为护不到小腿才让你穿裤子！”
“那我找个能护住小腿的外套不就好了吗？！”
“可是到了那里你就得脱了外套啊！”
我不敢置信：“你还打算让你女儿在礼服里穿着打底裤去办订婚从头至尾？那你怎么不穿着棉裤去啊？！”我伸手掀起她的羊绒，另一手揪住穿在里的高科技保暖裤，这都是我给你买的！为了不让你冻着还能美！你老胳膊老腿可我还年轻呢我冷也是不冷！
我妈讪讪地说：“那不是因为保暖裤很暖和用不着穿棉裤吗，再说也不雅观啊，你妈哪能穿得和熊一样去给你丢人啊……”
“那你就让我穿成熊一样去正大光明的丢人？！我告诉你今天不美我不订婚！”我呲牙。
就在我们都不退让的当口，美容师看了看手机，说：“现在已经八点十七了……”你们再这样磨蹭下去十点都出不了门。
我妈如梦初醒，接着眼不见为净地拉开门出去：“算了算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八点三十二，我打扮完毕。裹得厚厚的，长及脚踝的银灰色里还穿了一件毛茸茸的家居服，自觉已经笨的和熊似的……
八点四十六，磨蹭完毕，下楼。我爸坐在前面的侧驾位，我和我妈在后排。我妈在车上拿出她准备好的早饭，提前去面包店买回来的面包和酸奶，我爸血压高所以吃的是全麦面包……期间我妈一直叮嘱我要少喝水，免得到时候内急……
妈，忘了跟你说你女儿这辈子都用不着抽水马桶了。
九点十五，我们到了君悦大酒店。
之前迦藏一手把所有的事都揽了过去，只说不应该让岳父岳母这样操劳，只要订婚典礼上精精神神地出席就好了。
停车了我才看到迦藏站在君悦大酒店的大理石台阶上，黑色的西装和深紫罗兰色染着象形文字图形的领带，正对着阳光笑得格外开朗……任何不熟悉他的人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大概都会以为他是个爱笑的人。
我下车，回头去扶我妈，这时才从光滑如镜的车身上看到了我一样也是笑容大大好像蒸开了口的包子一样的脸。
我爸看了看不远处空落落的停车位：“现在还有点早，会场准备好了吗？”
迦藏点头：“都准备好了。”然后他看向我，说，“我太高兴了。”我觉得今天是我遇到你以来最高兴的一天。我曾以为你答应我求婚的那天就是最好的时候，但我现在才明白只有你一直陪着我……
十点四十。
来宾陆续到了，我这边的亲朋好友，迦藏那边的亲朋好友……君悦大酒店的门口立着一副我们的照片，那是在花店拍的，场景老美了。我还和他说以后也要在家里养好多花……事实上我根本不会养花。凡是养的不管早死晚死都死了。
半个多月以来沉寂如水的君悦大酒店终于打开了谢绝入内的大门。所有的酒店服务员都这样告诉客人：“订婚宴在6楼举行。您可以直接乘坐电梯上去。”
我家的亲戚面面相觑……怎么没人来迎宾？就算用不着迎宾你也应该过来安排，把客人带到指定的包厢里去啊。不然我们还能未卜先知地知道自己应该去哪不成？
想的再多还是只能一一乘电梯到6楼。
君悦大酒店只有6楼有个超大的大礼堂，其重要程度就像家里面的客厅。婚礼宴会报告会甚至发布会等等都需要场地，有了场地才能讲究排场。
电梯门打开，先一步走出来的宾客都忍不住放眼四望。
大礼堂似乎是重新进行了装修。所有的墙壁都铺上了新的墙纸，浅蓝色、浅紫色和橘色斑斑驳驳地混杂在一起，还有好像油彩在水面上交融才能得到的优美过渡的色带，像部落风波普图案那样热烈，色彩节奏明快，又像什么印象派或者狂放派的画家一边听着奔放的音乐一边在墙上泼墨画出来的。
柔和灯光，放在桌子和桌子之间的鲜绿色的热带阔叶植物，还有桌上摆设的玻璃制的烛台和玻璃烛台里封着的翠绿的藤蔓植物，或者挂着红色小果子的细树枝。
大部分人的心情也像这新铺上的墙纸一样变得格外好看了。
他们开始找位置坐下，负责迎宾的人说除了最前面的六张圆桌，大家可以随意找地方坐。
直系亲属们自然明白这是给自己专门预留的座位，于是不约而同地步出杂乱的人群，相聚在一起。
每一桌都是八个座子，八套餐具，水波纹边缘的餐盘和小碗，高脚雕花玻璃杯。每一组餐具里还有一只马口铁圆盒，盒子表面是各种彩绘图案。
我从门缝里往外看：“那些小盒子里面装的不会是喜糖吧？！”
“是啊。”
“……”我看我妈一定要恼羞成怒了。去年我二哥结婚的时候二嫂就采办了很多类似的小盒子回来装喜糖，但老一辈的人都比较传统，他们认为喜糖这种东西必须得装到红色的盒子或者袋子里，然后二舅妈就又花钱买了一堆纸盒回来，直到婚礼前夜大家还在不停地折那些红色的纸盒子……
十一点，会场渐渐开始拥挤起来了，因为没有硬性规定座位，大家自由组合，很多人都把衣服搭在椅子背上示意这里有人占座了，否则跟人打声招呼的空隙说不定自己的位置就“拱手”被人占了……
会场的入口处不知何时架起了一道爬满花的“拱桥”，一个像模像样地穿着小西装的小绅士站在桥洞边，手上拿着一只小篮子，面朝会场入口。跟着他的视线，一对男女无声进入会场……虽然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却好像有无数人簇拥他们而来似的，他们相视而笑，牵手而行……莫逆于心。
直到这对男女走过这道爬满花的“拱桥”时，小男孩飞快地往他们头上抛洒出一捧花瓣，那是细碎的茉莉和苹果花，从半空中落到两人身上，仿佛一场新生的洗礼。
会场里突然安静下来。在桌子和桌子间站着相互交谈的人不约而同地向两边分散。
两人手牵手走到最前面的那一排圆桌间。
那一排圆桌上的人无一不睁大了眼……此刻她的父母正在外面和人商洽订婚事宜。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冲上来怪她把所有事都交给别人办，结果办得这么不知所谓。
从她回来杉城的那一天起，几乎每天都能遇到亲朋好友，亲朋好友也无一不注意到她变漂亮了……甚至可以说是变得陌生了。
但是再怎样陌生也还是他们从小就看着长大的一个晚辈。
当年她还小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变得这么漂亮。
而今天的她更漂亮了，那样精致的面容，那样明媚得仿佛在发光的微笑。还牵着同样出众的男人。
我拉着迦藏向我的家人们隆重介绍他：“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各位舅舅舅妈表哥表嫂表妹以及大爷大娘和堂哥堂嫂们，这就是我的男朋友，他叫迦藏，今天即将升级为我的未婚夫。”
“喔。”小我六岁的表妹发出了赞叹，“很帅啊！”
“谢谢~”
我姥姥说：“不错啊，小凉要好好和人家相处啊。”
“一定~”
然后我大娘开始发言：“是。很不错。不过小凉你们是怎么搞的？怎么能把所有人都集中在大厅里吃饭呢？再怎么样也得弄几个包厢……虽然这样好像能省点钱？”
我把头靠在迦藏肩膀上做出幸福无比的样子：“这都是因为他心疼我啦，他说如果要上一大堆包厢的话我还要一一去敬酒那样太麻烦了，不如全部都聚集在大厅里，不用再特意出来看就能欣赏到我们订婚！”
“……你们可真随性。唉，到底是时代变了，我们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想。哎，妈，你觉得他们这样好么？”
我奶奶爷爷都不说话，笑也弱了几分。坐在旁边的姥姥姥爷脸色都有点变了。
于是我笑眯眯地说：“怎么会老啊。我看您精采奕奕，犹胜当年呢。”别看年纪长了，这笑里藏刀的工夫可是一点儿也不老——也对，妖刀不老嘛。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豪笑，像春风得意，又像黄鼠狼偷到了鸡……后面的人群像是用刀切开了一条路，迦藏的“爸爸”和“妈妈”相携而来。他“妈妈”似乎生来就是为了光辉四射的，站在肤色略黑的迦爸爸身边更显得白皙动人。她今天穿一件青色的长袖丝质，百褶裙摆，领口缀着细密的青金石和蕾丝。更夺目的是她耳垂上戴着的那一对耳环，那是大颗的钻石和大颗的祖母绿组成的一对宝石耳环。还有，按理来说西装都是差不多的款式，所以乍看上去男人不如女人显眼，但是迦藏的“爸爸”的确是一副好皮相，穿的纯黑色三件套西装就像一个黑人美女穿着黑色小礼服那样显眼……
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对显然身份不凡的男女，而黄琪琪更是有心显摆地抬手拢了拢耳后的头发，露出手上大大的“鸽子蛋”，一大块品相极好的祖母绿，被细碎的钻石和橄榄石组成的“枝叶”围绕着。
那是真正价值连城的珠宝。一只戒指就比在场的所有女人身上戴的东西还要贵重。
亲朋好友都有点蒙，不知道是谁请来了这样有身份的人……是投资商？还是公司集团的老总？这通身的气派都像是要把那些只能仰望他们的人给踩进地底下去。
迦藏瞟一眼刚才说话不中听的中年妇女，然后很自然地对黄鼠狼夫妇说：“爸，妈，你们来了。”
这句话不亚于一声惊雷，众人的眼光回到他们身上，然后一致地看向从小就看着长大的韩晴凉，他们多半还记得这孩子小时候的一些往事，然而现在在他们眼中这孩子有过什么样的往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孩子会不会以后也像这个男人的妈那样，穿着名牌的衣服戴着名贵到价值连城的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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