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里梦外
——看到谁远去的步伐，遮住哀伤的眼神？
颂涵在机场下了车，然后换上工作服继续若无其事的上班。机长核对此趟工作人员的名单时，发现少了一人，立即高声喊了几句：“小薰！”
颂涵这才发现这次叶子薰不在。她跟机长说声“我去找她”，掐着手机连忙跑开。
电话占线，她又多跑了几下，发现叶子薰正跟一对夫妇对话，走近了全是“どえもえ……”之类的日语。显然是来问路的日本游客，叶子薰姿态优雅地比划几下就送走他们，然后转身对上颂涵，露出调皮的笑。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日文。”颂涵笑笑，“快走吧，小心机长发飙了。”
叶子薰挠挠发梢尴尬道：“会一门外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用得着大惊小怪的吗？我只是刚好看见他们在那边很着急，就过去看看而已。”
“哦，你为什么要学日语呀？”
“学了就学了，哪有什么为什么呀？”
“是吗？感觉你说话遮遮掩掩呀！”
“哪有？！快走啦，你不是说机长发飙吗？”
“呵呵，你准备接受口水洗礼吧。”
两个青春靓丽的女人嘻嘻闹闹着往前走去。Che后，她们快速钻进机舱分工。同飞的还有个叫俊香的女人，骨瘦如柴，仿佛风吹就倒。
三人分工后，安顿好所有客人已是半小时之后天黑了的事。
颂涵将发剩的饭盒搬回工作室时，忽然感觉有点糟糕，胃疼了，胃一疼通常没有好事。她的饮食作息极不规律，在家也闹胃疼，只是父亲每天都会冲牛奶给她喝。
叶子薰进来时，发现她脸色苍白吓住了，急急忙忙扶着她坐下，倒了杯热水递过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又不正常进食了？！”
“只是吃不下东西而已。”颂涵说道，捧着杯水靠在背垫上，表情很寂寥。
“就知道你没去看医生，”叶子薰关切地埋怨，从口袋耍宝似的掏出几小包雅士利奶粉晃了晃，“喏，幸好我早有准备。不过我可不是好人，下机可要剥削你一顿大餐的。”说罢，利索拆了一包拿去冲。
好在路涵并不排斥喝牛奶，所以饿时累时痛时都是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喝着。
叶子薰递来给她。颂涵感激道：“谢谢。”然后小口小口地饮着，心不在焉。
叶子薰坐在她身旁，伸腰忽然问道：“颂涵，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退了？”
这个问题她们总在讨论，毕竟空姐是靠青春吃饭的碗。以往颂涵总是说还早呢，但是现在她忽然对一切都很疲惫：“再过半年吧。那你打算去做什么？”
“去环游世界，然后，相亲，嫁人！”叶子薰果断道。
颂涵听见“相亲”这个字眼却立即蹙眉，她感觉好笑，因为相亲要么像电视台那样做秀，要么就是剩男剩女围着“结婚证”这纸合约协商共议，叶子薰年轻动人，怎么会动到相亲这个念头？
叶子薰看出她心里的疑惑，接口笑道：“跟你闹着玩的。不过相亲也挺好的，就像一场赌博，”她枕着双臂往后仰倒，“一局定胜负。”
颂涵心中一动，苦涩笑道：“我怕我输不起，我可能要转陆，然后找个看顺眼的人的嫁了，平平淡淡地过一生，这就足够了。”
“是呀，可是世上之事十之八九不顺，谈何容易？”叶子薰忽然坐起来，无比认真道：“颂涵，要是我们以后都嫁不出来，不如就做一对吧。”
“你这个笑话很冷呀。”颂涵合作地亮起浮满鸡皮疙瘩的手臂，然后对视轻笑出声。
工作室的门随即被推开，俊香走了进来笑问：“说什么这么好笑，也说给我听听？”
“没什么，就乱开玩笑而已。”颂涵说道，往叶子薰那边挪了下，腾出空间让俊香坐着。“小薰说话总没正经，刚才我差点被她吓到了。居然将同志放在口头讲出来？”
“喂喂喂，”叶子薰不平道，“同志怎么了？现在动漫不都流行吗？美国都有同志结婚合法的法律呀，大不了我们移居美国去，看谁还敢说三道四！”
“是吗？”颂涵斜眼一瞄。
叶子薰拍胸脯保证，又信誓旦旦地捧起颂涵的手做深情状：“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快乐。”
“呃……”颂涵连忙收手直呼好冷。
俊香冷冷地插话：“喂，要是你真拐了小涵跑，恐怕杀你的人跟为你自杀的人会排成两条长龙了，而且薛机长当仁不让，第一个揍你再殉情自杀！”
“喂，这事怎么又扯到姓薛的那个家伙去了？”叶子薰脸色微变，有些不耐烦。
俊香道：“拜托，小薰，人家追你追到天涯海角去了，你不心动也得感动？不然别怪我没警告你呀，晓渠可是对薛机长虎视眈眈，这等俊才文武双全，过了这村没那店。”
“薛机长？！”颂涵怪异地重复一次，看样子好似前几天请假错过了某件好事。她不怀好意地瞄着叶子薰，看得后者汗毛直立连忙直呼：“别想歪了，我可是名花有主了。”
“噢？”
“嗯？”
两个小女人摆着怀疑的态度：“怎么没听过你有男朋友的事呀？”
“这种事有必要打仗锣鼓地说吗？又不是结婚，况且，八字还没一撇呢。”叶子薰难得皱鼻露出小女人娇羞状。反正无聊，颂涵和俊香就开始打破沙锅问到底，实行逼供，迫于无奈的叶子薰只能唏嘘道：“还不是我那初恋，说起他，可是从我幼儿园开始……”
夜晚很静，颂涵抱着背垫静静听着叶子薰讲述，可是眨了眨眼后，脑海不自觉幻想着下个月的婚礼，吴思捷是如何英俊，而沈显笑又是如何美丽，两人如何登对。想着想着，忽然有只手伸到脸庞抹出水光惊诧道：“小涵，你哭了？”
颂涵呆住，擦了擦眼发现自己确实哭了。面对着两个好友，她只能掩饰笑道。
叶子薰怪叫：“我又不是在讲惨绝人寰的故事，那小子跑去日本发展时，我都没哭，你听我讲怎么哭得这么夸张？”
“没啦。看那些泡沫偶像剧我都会哭得那么厉害，一想起你们分隔那么久当然难过了。”颂涵欲盖弥彰，叶子薰点点头，伸臂抱住她道：“就知道你是最关心我的。”
“那还用说。”颂涵扬眉道。
叶子薰擦着她哭湿的脸问道：“那你呢？初恋怎样？听机长说你也让不少追你的人心碎了，罪恶滔天。”
“哪有？”颂涵说道，擦干眼睛扯向俊香，“说她比较好，我孤家寡人，没什么好讲。”
“唉，我已落叶归根，那根木头你们都见过好几十次了，讲了也没什么好讲。你别扯开话题，要是你还没看上眼的，我们帮你找找，不然恋人节的班机，各个又要找你代班了。”俊香又将话题踢过来。
颂涵暗自叹气，叶子薰又不死心的追问，想了想，她摆手道：“我喜欢的他，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还能怎么办？”
“啊！”两个小女人惊叫出声。
颂涵又道：“五年前分手时，我就该死心，可是我固执地不想忘记。一直到昨天他说，他要结婚了，我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际了，我还能怎么办？”颂涵望着叶子薰，“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几天后，她们当值的航班在杭州下了，工作之余都有了十二小时的假，于是约定到附近的凤凰古城走走。那是个古色古香的地方，孕育秀气，颂涵每次飞往杭州总会逗留一阵时间。
可是这次出师不利，听说古城闹水灾，道路阻塞。
于是她们闷在酒店里，玩着飞行棋度日。哪个最晚到达终点，就开始丢馓子玩惩罚。馓子六面，各自写着“脱一件”、“唱首歌”、“跳一段”、“做拱桥”等不正经的小罚。
颂涵最近运气差，起飞总是掷不到一六点，不然走到半路又被其他颜色的棋子炸掉，输了好几回，就举手投降，捧着果汁逃开。
窗外烈阳高照，听说北京地表温度六十八，有人还在地铁轨道上煎蛋吃。她们就纳闷，那古城怎么就闹水灾了？
颂涵抱着膝盖靠在落地窗旁，随手翻着一本《FBI心理分析术》，没有赤裸裸描述血腥的文字，但字字斟酌酝酿出的屠杀血案令人毛骨悚然。某刻看得胆战心惊，她的视线就忍不住往外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这次有一个不速之客闯入她的视线，在她想要确定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时便匆匆消失。
颂涵慌张地穿上鞋子想要奔出去，耳边响起叶子薰的声音：“小涵，你要出去干什么？”
“嗯？”颂涵回头望她一眼，反省过来自己的情不自禁，喃喃自问：“我还要出去干什么？”
叶子薰和俊香同时瞄来“你有病”的眼神，错愕的颂涵拍了自己脑袋，勉强欢笑：“没事，忽然想出去走走。”然后穿上鞋子，搔着脑勺走向门口。
脚踏出，门一合，她随即依着门沿滑坐下去，是呀，他是准新郎，现在应该忙着准备订婚婚礼吧，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就算是他，她这样追出去算什么？她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颂涵忍不住拍着脑勺大骂笨蛋，捧着脸深吸口气，在酒店里面四处走走，然后踏入一间电梯，按下所住的楼层键，稍稍整理自己的衣服。
叮！
电梯在六楼停下，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吹声口哨站在电梯外。她稍稍瞪大眼睛，因为眼前这个外国男子身穿白色T恤，下体居然是一条夏威夷的短裤，黄色拖鞋啪嗒啪嗒拍着节奏，十指非常有个性的翘起。
“hello，美女。”这个年轻的老外挥挥手就走进来。
颂涵微笑一下算是回礼，然后让到一边去。相处有限的空间，这个老外的手又不雅地挠着胳肢窝啧啧念叨。
颂涵不自觉地离得更远些，只盼着电梯早点到。
忽然老外朝她吹了一声口哨，咧嘴笑道：“够邪恶！”
颂涵一怔！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不就是T恤短裤休闲了点，脚下凉鞋清凉了点而已。良好修养的她隐忍着，微笑着转开头。
这老外竟得寸进尺，又吹哨笑道：“够邪恶！”颂涵深吸一口气，抡拳用力砸在正对着电梯镜子挤眉弄眼的老外。
“你……Why？what
are
you
doing？”他大叫着双手护住脑袋，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自己侵犯了女权。于是颂涵更加用力地敲击下去，窄小的电梯间混杂着他的惨叫声。
“叮”——又一声，电梯门开了。两个正说话的人回头转身正要踏进来，见到这情景顿时目瞪口呆。颂涵的视线立即被个宽阔的肩膀遮住，“发生什么事？”
颂涵怔住！
那老外连忙逃出电梯溜出几句英语，然后指着颂涵比手画脚，龇牙咧嘴。
颂涵自然明白他说自己像个泼妇一样乱打人，所以就想反驳，刚要挥起的手被这人暗地压住，“泽林，先把Brown带回房间，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那个穿着整装显得斯文有礼的男人点头，扶着叽喳不止的老外朝另一边走去。
吴思捷回身看着她，忽然握起她的双手道：“痛吗？”
她以为他第一句话就是想要质问她为什么动手打他的客户，可他不是，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她发红的双手。
“先跟我走。”吴思捷淡淡道，将不大情愿的她拽出电梯，来到酒店内的提供的咖啡厅休息。
柔和的灯光下，他拿着勺子静静摇着杯中的咖啡，听完颂涵的申诉，竟然轻轻一笑。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颂涵问道。
吴思捷看她一眼，笑意加深：“Brown喜欢搭讪美女，自认情场无敌，没想到这次居然挑了一根带刺的玫瑰，扎得全身是伤。”
“请你弄清楚，是他不懂得尊重女人，调戏我在先。”颂涵敛容反驳道。
吴思捷眉宇扬起，“是吗？”
颂涵抬头，屏息，不慌不忙道：“是。”从容不迫说下去，“他一进来电梯就对我吹口哨，还说什么够邪恶的话。你说，作为一个正常的女性，我能放任这样口出狂言的坏蛋吗？”
她狠狠瞪他一眼。
半晌之后，思虑一会的吴思捷试探问道：“颂涵，你知道他是洋人吗？”
“我眼睛还没废掉，看得出！”
“那你觉得他的中文说得如何？”
颂涵不假思索道：“很差劲。”
吴思捷点头，淡道：“所以呢……”他的眼光平视着她。颂涵愣了一会，忽然呆住，呆了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说……
吴思捷见她脸色微变，不禁暗自笑道，反应还是挺快的。
颂涵期期艾艾道：“他说过的不会是going
down吧？！”话一说完，吴思捷的眼神已经燃亮。
颂涵心里直呼“天啊……”局促不安地看着他：“我现在跟他道歉，行吗？”
吴思捷安静地晃着手中的勺子，不答，将她的窘迫收在眼底。
“对了……”站起身的颂涵忽然疑惑地瞅着他，“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不是要跟显笑订婚了吗？”
“婚礼取消了。”吴思捷脸色忽变，一语带过。
“取消？”颂涵错愕地张大嘴巴，“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个结果是我们和谐决定的。”吴思捷低头摩挲着光秃秃的食指道。
“不可能，你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恋爱不结婚就是耍坏蛋！”
“颂涵！”吴思捷忽然截断她的话，口气无力地软了下来，“谁才是坏蛋？”
颂涵看着他，“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是沈显笑，她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点点滴滴，你怎么可以忽略？给女人最好的结果，不就是一场幸福的婚姻吗？”
吴思捷眼神顿了下，却无奈笑了声：“你学会替人出头了？不提这些话，还是想想怎么跟Brown道歉吧。”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要负责任，想得深沉，只有彼此深爱的人才有勇气跟力量过一辈子。
他不爱沈显笑，他们也不曾在一起，这些戒指订婚什么的都是他胡诌来试探颂涵，全是为了看到颂涵这样拼命掩饰的在乎。
他吝啬说“爱”，因为从他口中说出的“爱”都很沉重，不是那种年少轻狂、只在乎曾经拥有的爱情。他不止要曾经拥有，他还要天长地久。而对颂涵，早在五年前他就义无返顾地爱了。
看到颂涵这样记挂他的“婚礼”，绝望的心底终于萌生一丝希望了。
跟吴思捷告别后，当她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等候电梯时，“杯具”来了，缓缓打开的电梯门里，她又看到了那个乱飚中英文的老外。当然，老外也一下子看到面带惊诧的颂涵。
“啊？恶婆娘！”这句话倒是喊得十分标准，他面带苍白地吐出这几个字眼，紧接着跟见鬼似地赶紧去按电梯的按钮，企图关上电梯门。
“什么？恶婆娘？”本来喜出望外的颂涵蹙眉，一个箭步冲上前，吓得他缩到电梯最里面，而电梯门很快地自动关上。
小老外紧张地贴在电梯的内壁上，“你，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颂涵颇怒道，“本来还想跟你道歉的，但是现在我想不用了。”
“啊？道歉……”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用道歉了，不用了，不用了……”
“当然不用了！因为你刚才骂我恶婆娘，我们算扯平了。”颂涵说道，这小老外怪怪地瞅她几眼，半晌，忽然“啊”一声叫道，“你不就是照片里那个人？”
“什么照片里的人？”颂涵问道。
小老外怔了下，立即摇头说没什么。但欲盖弥彰，颂涵狐疑地打量他，小老外急得叽里呱啦乱说什么，电梯发出“叮”一声后急忙指着她身后尖叫，“啊！”待颂涵回头一看，小老外借机从她身旁钻过去飞扑朝前奔。
“喂！”颂涵喊不住，脑袋冒三条黑线。果然，这老外是不正常的！
闹钟啪嗒啪嗒跑到十点整处，然后叮铃铃一声显示：登机！
叶子熏手忙脚乱地催促她们收拾行李，颂涵刚合上行李箱，手机震动不停，推开机盖一看：我爱你！没有落款名。
回到机场，机长将名单分给她核实客户身份，她拿着笔从前往后逐一核实。走到倒数第三排靠外时，鲜红色的笔尖滑到“沈显笑”三个字上，她怔住。坐在她面前的女人恰巧仰起脸，没有露出惊诧的表情，而是微微笑道：“颂涵，好久不见。”
“嗯……”颂涵错愕地顿住，半晌缓不过神。直到俊香来唤她，她才醒神，匆匆打了勾往后走去。名单核实无误，她呆滞地坐在后机舱里。
“在看什么？”叶子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顺她视线望见了沈显笑，啧啧点头，“不错哦，你也有欣赏美女的嗜好呀。”
“是呀，看你看腻了，我要换换口味。”颂涵配合笑道，将食物往推架上上堆好，“你先派发食物，我把开水稍好冲咖啡。”
“OK。”叶子熏打了个响指，俏皮一笑，将食物车推出后备仓。
颂涵背过身看着热水，拿着咖啡粉往几个纸杯里倒，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她疑惑地转身道：“少了什么吗？”一看，是带笑的沈显笑。她承认自己见到沈显笑时有些错愕，但很快恢复常态，她擦干手微笑道：“怎么啦？”
沈显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无聊，想要找人聊聊。你有空吗？”
“我分派完饮料就没事了。你愿意等吗？”
“这几分钟，还有什么不能等的？”沈显笑微微笑道。
颂涵将开水倒入壶里，推着饮料车心不在焉地分配完饮料。然后来到后备仓看着坐在一旁的沈显笑，其他两人意识到什么，借故离开，腾出这点时间空间给她们。
颂涵冲了杯咖啡递给她，挨在她身旁坐下。“为什么要取消婚礼？”
“婚礼？”沈显笑怔了下，情绪有点激动，“你见到他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颂涵担心被误会，连忙解释道：“碰巧遇见的，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你们要订婚了，但是又突然取消。我就多嘴地问一句，如果你不想听，我也不问了。”
“结婚？他不会轻易结婚的，因为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沈显笑自嘲了声。
颂涵皱起眉头，“你们到底有没有要……”
沈显笑打断她的问话，“颂涵，当你听到我们要结婚，你难过吗？”
颂涵苦笑，如实答道：“有点。但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沈显笑有些意外：“为什么？你不是应该恨我吗？”
“说真的，我曾经想过要跟你抢吴思捷，可你偏偏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我比不上你。五年前，我跟吴思捷恋爱就像过家家一样简单，但是我们分手的原因不全是因为你，我曾经努力去配合他，可他没有想过迁就我，两条相交的平行线越走越远，远到我不想再去追他了。”颂涵转脸看着认真倾听的沈显笑，“但是你跟他，真的很合适。”
沈显笑又无奈一笑：“为什么？”
“因为你们有着一样的兴趣、爱好，以及等等相似的特征，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他是先遇上你的话，或许现在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只是这个世界没有太过如果。”沈显笑无力道，“我多希望最早是我遇见了吴思捷，可什么都慢了一步。”
“不，这一步，你已经用五年去跨越了。”颂涵轻轻地摇头，
“这五年来，是你陪在他身边，他变得成熟，变得稳重，不再是以前那个做事只凭满腔热情的傻小子。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比起你的付出，我已经微不足道。”
“就这样退出，你不遗憾吗？如果当初陪在他身边的是你，我相信你也会像我一样愿意付出。”
“显笑，没必要这么降低自己。”
“颂涵，其实我是打听到这次航班有你在，我特意买了机票来找你说话。”
“嗯？”
“颂涵，你说，我们三个人该怎样才不会伤害到彼此？”
“傻瓜。”颂涵拍拍她的肩膀道，随即低声道：“如果是因为我才令你这么痛苦，我向你道歉。”
“傻的是你，”沈显笑勉强一笑，“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
颂涵叹气道：“这句话你们倒说到一起了。”
飞机登陆后，颂涵三人站在机舱口笑着目送客户离去。沈显笑拖着红色行李箱走到她跟前，道：“我打算到处散散心，希望再见的日子不会太远。”
颂涵轻轻点头。沈显笑笑地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颂涵不知道显笑自己发现没有，为了爱情，沈显笑失去了她最初见到的那种活力与冲劲。
“果然，比起，现实的情节总是更加曲折离奇。”叶子熏忽地开口道。
颂涵疑惑地看着她。
叶子熏不好意思地吐了俏舌，“sorry，我一时好奇就忍不住听了下。不过比起里面那种狐狸精的第三者，这个女人还算光明正大。”
“我觉得我才是那第三者，不如赶紧找个人把自己嫁了，以绝后患。”
“别呀姐姐，要不我做媒凑合你跟薛机长怎么样？”叶子熏不死心地追问道，顺手退出一个烫手的山芋。
颂涵白她一眼，幸灾乐祸道：“妹妹，你的桃花开得太深，姐姐我承担不起，”然后拉起俊香飞速逃离现场。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颂涵在机场下了车，然后换上工作服继续若无其事的上班。机长核对此趟工作人员的名单时，发现少了一人，立即高声喊了几句：“小薰！”
颂涵这才发现这次叶子薰不在。她跟机长说声“我去找她”，掐着手机连忙跑开。
电话占线，她又多跑了几下，发现叶子薰正跟一对夫妇对话，走近了全是“どえもえ……”之类的日语。显然是来问路的日本游客，叶子薰姿态优雅地比划几下就送走他们，然后转身对上颂涵，露出调皮的笑。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日文。”颂涵笑笑，“快走吧，小心机长发飙了。”
叶子薰挠挠发梢尴尬道：“会一门外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用得着大惊小怪的吗？我只是刚好看见他们在那边很着急，就过去看看而已。”
“哦，你为什么要学日语呀？”
“学了就学了，哪有什么为什么呀？”
“是吗？感觉你说话遮遮掩掩呀！”
“哪有？！快走啦，你不是说机长发飙吗？”
“呵呵，你准备接受口水洗礼吧。”
两个青春靓丽的女人嘻嘻闹闹着往前走去。Che后，她们快速钻进机舱分工。同飞的还有个叫俊香的女人，骨瘦如柴，仿佛风吹就倒。
三人分工后，安顿好所有客人已是半小时之后天黑了的事。
颂涵将发剩的饭盒搬回工作室时，忽然感觉有点糟糕，胃疼了，胃一疼通常没有好事。她的饮食作息极不规律，在家也闹胃疼，只是父亲每天都会冲牛奶给她喝。
叶子薰进来时，发现她脸色苍白吓住了，急急忙忙扶着她坐下，倒了杯热水递过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又不正常进食了？！”
“只是吃不下东西而已。”颂涵说道，捧着杯水靠在背垫上，表情很寂寥。
“就知道你没去看医生，”叶子薰关切地埋怨，从口袋耍宝似的掏出几小包雅士利奶粉晃了晃，“喏，幸好我早有准备。不过我可不是好人，下机可要剥削你一顿大餐的。”说罢，利索拆了一包拿去冲。
好在路涵并不排斥喝牛奶，所以饿时累时痛时都是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喝着。
叶子薰递来给她。颂涵感激道：“谢谢。”然后小口小口地饮着，心不在焉。
叶子薰坐在她身旁，伸腰忽然问道：“颂涵，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退了？”
这个问题她们总在讨论，毕竟空姐是靠青春吃饭的碗。以往颂涵总是说还早呢，但是现在她忽然对一切都很疲惫：“再过半年吧。那你打算去做什么？”
“去环游世界，然后，相亲，嫁人！”叶子薰果断道。
颂涵听见“相亲”这个字眼却立即蹙眉，她感觉好笑，因为相亲要么像电视台那样做秀，要么就是剩男剩女围着“结婚证”这纸合约协商共议，叶子薰年轻动人，怎么会动到相亲这个念头？
叶子薰看出她心里的疑惑，接口笑道：“跟你闹着玩的。不过相亲也挺好的，就像一场赌博，”她枕着双臂往后仰倒，“一局定胜负。”
颂涵心中一动，苦涩笑道：“我怕我输不起，我可能要转陆，然后找个看顺眼的人的嫁了，平平淡淡地过一生，这就足够了。”
“是呀，可是世上之事十之八九不顺，谈何容易？”叶子薰忽然坐起来，无比认真道：“颂涵，要是我们以后都嫁不出来，不如就做一对吧。”
“你这个笑话很冷呀。”颂涵合作地亮起浮满鸡皮疙瘩的手臂，然后对视轻笑出声。
工作室的门随即被推开，俊香走了进来笑问：“说什么这么好笑，也说给我听听？”
“没什么，就乱开玩笑而已。”颂涵说道，往叶子薰那边挪了下，腾出空间让俊香坐着。“小薰说话总没正经，刚才我差点被她吓到了。居然将同志放在口头讲出来？”
“喂喂喂，”叶子薰不平道，“同志怎么了？现在动漫不都流行吗？美国都有同志结婚合法的法律呀，大不了我们移居美国去，看谁还敢说三道四！”
“是吗？”颂涵斜眼一瞄。
叶子薰拍胸脯保证，又信誓旦旦地捧起颂涵的手做深情状：“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快乐。”
“呃……”颂涵连忙收手直呼好冷。
俊香冷冷地插话：“喂，要是你真拐了小涵跑，恐怕杀你的人跟为你自杀的人会排成两条长龙了，而且薛机长当仁不让，第一个揍你再殉情自杀！”
“喂，这事怎么又扯到姓薛的那个家伙去了？”叶子薰脸色微变，有些不耐烦。
俊香道：“拜托，小薰，人家追你追到天涯海角去了，你不心动也得感动？不然别怪我没警告你呀，晓渠可是对薛机长虎视眈眈，这等俊才文武双全，过了这村没那店。”
“薛机长？！”颂涵怪异地重复一次，看样子好似前几天请假错过了某件好事。她不怀好意地瞄着叶子薰，看得后者汗毛直立连忙直呼：“别想歪了，我可是名花有主了。”
“噢？”
“嗯？”
两个小女人摆着怀疑的态度：“怎么没听过你有男朋友的事呀？”
“这种事有必要打仗锣鼓地说吗？又不是结婚，况且，八字还没一撇呢。”叶子薰难得皱鼻露出小女人娇羞状。反正无聊，颂涵和俊香就开始打破沙锅问到底，实行逼供，迫于无奈的叶子薰只能唏嘘道：“还不是我那初恋，说起他，可是从我幼儿园开始……”
夜晚很静，颂涵抱着背垫静静听着叶子薰讲述，可是眨了眨眼后，脑海不自觉幻想着下个月的婚礼，吴思捷是如何英俊，而沈显笑又是如何美丽，两人如何登对。想着想着，忽然有只手伸到脸庞抹出水光惊诧道：“小涵，你哭了？”
颂涵呆住，擦了擦眼发现自己确实哭了。面对着两个好友，她只能掩饰笑道。
叶子薰怪叫：“我又不是在讲惨绝人寰的故事，那小子跑去日本发展时，我都没哭，你听我讲怎么哭得这么夸张？”
“没啦。看那些泡沫偶像剧我都会哭得那么厉害，一想起你们分隔那么久当然难过了。”颂涵欲盖弥彰，叶子薰点点头，伸臂抱住她道：“就知道你是最关心我的。”
“那还用说。”颂涵扬眉道。
叶子薰擦着她哭湿的脸问道：“那你呢？初恋怎样？听机长说你也让不少追你的人心碎了，罪恶滔天。”
“哪有？”颂涵说道，擦干眼睛扯向俊香，“说她比较好，我孤家寡人，没什么好讲。”
“唉，我已落叶归根，那根木头你们都见过好几十次了，讲了也没什么好讲。你别扯开话题，要是你还没看上眼的，我们帮你找找，不然恋人节的班机，各个又要找你代班了。”俊香又将话题踢过来。
颂涵暗自叹气，叶子薰又不死心的追问，想了想，她摆手道：“我喜欢的他，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还能怎么办？”
“啊！”两个小女人惊叫出声。
颂涵又道：“五年前分手时，我就该死心，可是我固执地不想忘记。一直到昨天他说，他要结婚了，我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际了，我还能怎么办？”颂涵望着叶子薰，“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几天后，她们当值的航班在杭州下了，工作之余都有了十二小时的假，于是约定到附近的凤凰古城走走。那是个古色古香的地方，孕育秀气，颂涵每次飞往杭州总会逗留一阵时间。
可是这次出师不利，听说古城闹水灾，道路阻塞。
于是她们闷在酒店里，玩着飞行棋度日。哪个最晚到达终点，就开始丢馓子玩惩罚。馓子六面，各自写着“脱一件”、“唱首歌”、“跳一段”、“做拱桥”等不正经的小罚。
颂涵最近运气差，起飞总是掷不到一六点，不然走到半路又被其他颜色的棋子炸掉，输了好几回，就举手投降，捧着果汁逃开。
窗外烈阳高照，听说北京地表温度六十八，有人还在地铁轨道上煎蛋吃。她们就纳闷，那古城怎么就闹水灾了？
颂涵抱着膝盖靠在落地窗旁，随手翻着一本《FBI心理分析术》，没有赤裸裸描述血腥的文字，但字字斟酌酝酿出的屠杀血案令人毛骨悚然。某刻看得胆战心惊，她的视线就忍不住往外瞟，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这次有一个不速之客闯入她的视线，在她想要确定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时便匆匆消失。
颂涵慌张地穿上鞋子想要奔出去，耳边响起叶子薰的声音：“小涵，你要出去干什么？”
“嗯？”颂涵回头望她一眼，反省过来自己的情不自禁，喃喃自问：“我还要出去干什么？”
叶子薰和俊香同时瞄来“你有病”的眼神，错愕的颂涵拍了自己脑袋，勉强欢笑：“没事，忽然想出去走走。”然后穿上鞋子，搔着脑勺走向门口。
脚踏出，门一合，她随即依着门沿滑坐下去，是呀，他是准新郎，现在应该忙着准备订婚婚礼吧，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就算是他，她这样追出去算什么？她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颂涵忍不住拍着脑勺大骂笨蛋，捧着脸深吸口气，在酒店里面四处走走，然后踏入一间电梯，按下所住的楼层键，稍稍整理自己的衣服。
叮！
电梯在六楼停下，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吹声口哨站在电梯外。她稍稍瞪大眼睛，因为眼前这个外国男子身穿白色T恤，下体居然是一条夏威夷的短裤，黄色拖鞋啪嗒啪嗒拍着节奏，十指非常有个性的翘起。
“hello，美女。”这个年轻的老外挥挥手就走进来。
颂涵微笑一下算是回礼，然后让到一边去。相处有限的空间，这个老外的手又不雅地挠着胳肢窝啧啧念叨。
颂涵不自觉地离得更远些，只盼着电梯早点到。
忽然老外朝她吹了一声口哨，咧嘴笑道：“够邪恶！”
颂涵一怔！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不就是T恤短裤休闲了点，脚下凉鞋清凉了点而已。良好修养的她隐忍着，微笑着转开头。
这老外竟得寸进尺，又吹哨笑道：“够邪恶！”颂涵深吸一口气，抡拳用力砸在正对着电梯镜子挤眉弄眼的老外。
“你……Why？what
are
you
doing？”他大叫着双手护住脑袋，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自己侵犯了女权。于是颂涵更加用力地敲击下去，窄小的电梯间混杂着他的惨叫声。
“叮”——又一声，电梯门开了。两个正说话的人回头转身正要踏进来，见到这情景顿时目瞪口呆。颂涵的视线立即被个宽阔的肩膀遮住，“发生什么事？”
颂涵怔住！
那老外连忙逃出电梯溜出几句英语，然后指着颂涵比手画脚，龇牙咧嘴。
颂涵自然明白他说自己像个泼妇一样乱打人，所以就想反驳，刚要挥起的手被这人暗地压住，“泽林，先把Brown带回房间，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那个穿着整装显得斯文有礼的男人点头，扶着叽喳不止的老外朝另一边走去。
吴思捷回身看着她，忽然握起她的双手道：“痛吗？”
她以为他第一句话就是想要质问她为什么动手打他的客户，可他不是，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她发红的双手。
“先跟我走。”吴思捷淡淡道，将不大情愿的她拽出电梯，来到酒店内的提供的咖啡厅休息。
柔和的灯光下，他拿着勺子静静摇着杯中的咖啡，听完颂涵的申诉，竟然轻轻一笑。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颂涵问道。
吴思捷看她一眼，笑意加深：“Brown喜欢搭讪美女，自认情场无敌，没想到这次居然挑了一根带刺的玫瑰，扎得全身是伤。”
“请你弄清楚，是他不懂得尊重女人，调戏我在先。”颂涵敛容反驳道。
吴思捷眉宇扬起，“是吗？”
颂涵抬头，屏息，不慌不忙道：“是。”从容不迫说下去，“他一进来电梯就对我吹口哨，还说什么够邪恶的话。你说，作为一个正常的女性，我能放任这样口出狂言的坏蛋吗？”
她狠狠瞪他一眼。
半晌之后，思虑一会的吴思捷试探问道：“颂涵，你知道他是洋人吗？”
“我眼睛还没废掉，看得出！”
“那你觉得他的中文说得如何？”
颂涵不假思索道：“很差劲。”
吴思捷点头，淡道：“所以呢……”他的眼光平视着她。颂涵愣了一会，忽然呆住，呆了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说……
吴思捷见她脸色微变，不禁暗自笑道，反应还是挺快的。
颂涵期期艾艾道：“他说过的不会是going
down吧？！”话一说完，吴思捷的眼神已经燃亮。
颂涵心里直呼“天啊……”局促不安地看着他：“我现在跟他道歉，行吗？”
吴思捷安静地晃着手中的勺子，不答，将她的窘迫收在眼底。
“对了……”站起身的颂涵忽然疑惑地瞅着他，“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不是要跟显笑订婚了吗？”
“婚礼取消了。”吴思捷脸色忽变，一语带过。
“取消？”颂涵错愕地张大嘴巴，“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个结果是我们和谐决定的。”吴思捷低头摩挲着光秃秃的食指道。
“不可能，你们已经在一起五年了，恋爱不结婚就是耍坏蛋！”
“颂涵！”吴思捷忽然截断她的话，口气无力地软了下来，“谁才是坏蛋？”
颂涵看着他，“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是沈显笑，她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点点滴滴，你怎么可以忽略？给女人最好的结果，不就是一场幸福的婚姻吗？”
吴思捷眼神顿了下，却无奈笑了声：“你学会替人出头了？不提这些话，还是想想怎么跟Brown道歉吧。”他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要负责任，想得深沉，只有彼此深爱的人才有勇气跟力量过一辈子。
他不爱沈显笑，他们也不曾在一起，这些戒指订婚什么的都是他胡诌来试探颂涵，全是为了看到颂涵这样拼命掩饰的在乎。
他吝啬说“爱”，因为从他口中说出的“爱”都很沉重，不是那种年少轻狂、只在乎曾经拥有的爱情。他不止要曾经拥有，他还要天长地久。而对颂涵，早在五年前他就义无返顾地爱了。
看到颂涵这样记挂他的“婚礼”，绝望的心底终于萌生一丝希望了。
跟吴思捷告别后，当她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等候电梯时，“杯具”来了，缓缓打开的电梯门里，她又看到了那个乱飚中英文的老外。当然，老外也一下子看到面带惊诧的颂涵。
“啊？恶婆娘！”这句话倒是喊得十分标准，他面带苍白地吐出这几个字眼，紧接着跟见鬼似地赶紧去按电梯的按钮，企图关上电梯门。
“什么？恶婆娘？”本来喜出望外的颂涵蹙眉，一个箭步冲上前，吓得他缩到电梯最里面，而电梯门很快地自动关上。
小老外紧张地贴在电梯的内壁上，“你，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颂涵颇怒道，“本来还想跟你道歉的，但是现在我想不用了。”
“啊？道歉……”他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用道歉了，不用了，不用了……”
“当然不用了！因为你刚才骂我恶婆娘，我们算扯平了。”颂涵说道，这小老外怪怪地瞅她几眼，半晌，忽然“啊”一声叫道，“你不就是照片里那个人？”
“什么照片里的人？”颂涵问道。
小老外怔了下，立即摇头说没什么。但欲盖弥彰，颂涵狐疑地打量他，小老外急得叽里呱啦乱说什么，电梯发出“叮”一声后急忙指着她身后尖叫，“啊！”待颂涵回头一看，小老外借机从她身旁钻过去飞扑朝前奔。
“喂！”颂涵喊不住，脑袋冒三条黑线。果然，这老外是不正常的！
闹钟啪嗒啪嗒跑到十点整处，然后叮铃铃一声显示：登机！
叶子熏手忙脚乱地催促她们收拾行李，颂涵刚合上行李箱，手机震动不停，推开机盖一看：我爱你！没有落款名。
回到机场，机长将名单分给她核实客户身份，她拿着笔从前往后逐一核实。走到倒数第三排靠外时，鲜红色的笔尖滑到“沈显笑”三个字上，她怔住。坐在她面前的女人恰巧仰起脸，没有露出惊诧的表情，而是微微笑道：“颂涵，好久不见。”
“嗯……”颂涵错愕地顿住，半晌缓不过神。直到俊香来唤她，她才醒神，匆匆打了勾往后走去。名单核实无误，她呆滞地坐在后机舱里。
“在看什么？”叶子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顺她视线望见了沈显笑，啧啧点头，“不错哦，你也有欣赏美女的嗜好呀。”
“是呀，看你看腻了，我要换换口味。”颂涵配合笑道，将食物往推架上上堆好，“你先派发食物，我把开水稍好冲咖啡。”
“OK。”叶子熏打了个响指，俏皮一笑，将食物车推出后备仓。
颂涵背过身看着热水，拿着咖啡粉往几个纸杯里倒，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她疑惑地转身道：“少了什么吗？”一看，是带笑的沈显笑。她承认自己见到沈显笑时有些错愕，但很快恢复常态，她擦干手微笑道：“怎么啦？”
沈显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无聊，想要找人聊聊。你有空吗？”
“我分派完饮料就没事了。你愿意等吗？”
“这几分钟，还有什么不能等的？”沈显笑微微笑道。
颂涵将开水倒入壶里，推着饮料车心不在焉地分配完饮料。然后来到后备仓看着坐在一旁的沈显笑，其他两人意识到什么，借故离开，腾出这点时间空间给她们。
颂涵冲了杯咖啡递给她，挨在她身旁坐下。“为什么要取消婚礼？”
“婚礼？”沈显笑怔了下，情绪有点激动，“你见到他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颂涵担心被误会，连忙解释道：“碰巧遇见的，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你们要订婚了，但是又突然取消。我就多嘴地问一句，如果你不想听，我也不问了。”
“结婚？他不会轻易结婚的，因为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沈显笑自嘲了声。
颂涵皱起眉头，“你们到底有没有要……”
沈显笑打断她的问话，“颂涵，当你听到我们要结婚，你难过吗？”
颂涵苦笑，如实答道：“有点。但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沈显笑有些意外：“为什么？你不是应该恨我吗？”
“说真的，我曾经想过要跟你抢吴思捷，可你偏偏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我比不上你。五年前，我跟吴思捷恋爱就像过家家一样简单，但是我们分手的原因不全是因为你，我曾经努力去配合他，可他没有想过迁就我，两条相交的平行线越走越远，远到我不想再去追他了。”颂涵转脸看着认真倾听的沈显笑，“但是你跟他，真的很合适。”
沈显笑又无奈一笑：“为什么？”
“因为你们有着一样的兴趣、爱好，以及等等相似的特征，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他是先遇上你的话，或许现在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只是这个世界没有太过如果。”沈显笑无力道，“我多希望最早是我遇见了吴思捷，可什么都慢了一步。”
“不，这一步，你已经用五年去跨越了。”颂涵轻轻地摇头，
“这五年来，是你陪在他身边，他变得成熟，变得稳重，不再是以前那个做事只凭满腔热情的傻小子。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比起你的付出，我已经微不足道。”
“就这样退出，你不遗憾吗？如果当初陪在他身边的是你，我相信你也会像我一样愿意付出。”
“显笑，没必要这么降低自己。”
“颂涵，其实我是打听到这次航班有你在，我特意买了机票来找你说话。”
“嗯？”
“颂涵，你说，我们三个人该怎样才不会伤害到彼此？”
“傻瓜。”颂涵拍拍她的肩膀道，随即低声道：“如果是因为我才令你这么痛苦，我向你道歉。”
“傻的是你，”沈显笑勉强一笑，“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
颂涵叹气道：“这句话你们倒说到一起了。”
飞机登陆后，颂涵三人站在机舱口笑着目送客户离去。沈显笑拖着红色行李箱走到她跟前，道：“我打算到处散散心，希望再见的日子不会太远。”
颂涵轻轻点头。沈显笑笑地摆摆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颂涵不知道显笑自己发现没有，为了爱情，沈显笑失去了她最初见到的那种活力与冲劲。
“果然，比起，现实的情节总是更加曲折离奇。”叶子熏忽地开口道。
颂涵疑惑地看着她。
叶子熏不好意思地吐了俏舌，“sorry，我一时好奇就忍不住听了下。不过比起里面那种狐狸精的第三者，这个女人还算光明正大。”
“我觉得我才是那第三者，不如赶紧找个人把自己嫁了，以绝后患。”
“别呀姐姐，要不我做媒凑合你跟薛机长怎么样？”叶子熏不死心地追问道，顺手退出一个烫手的山芋。
颂涵白她一眼，幸灾乐祸道：“妹妹，你的桃花开得太深，姐姐我承担不起，”然后拉起俊香飞速逃离现场。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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