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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你是,另一个我吗

  余情脚尖一点,腾空而起跃过数丈高的墙面,稳稳落在那些人身后,一个箭步冲上前,照着人的面上劈头盖脸一拳,没有武器的他,仅凭着一身蛮力拨开人群,一手甩出去一人。

  大家很快意识到了他,分散成两拨,一波继续与尧七厮杀,一波调转了方向向余情发起进攻。

  棠梨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外干着急,连唐虞也不自觉地蹙眉,厮杀声不断,她抚慰道:“我们先走。”

  “不,要走你一人走,师父还没有出来,我不能抛下他。”

  如果他没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她一个人走了有什么意思?

  唐虞握上她的手,心道这死脑筋的怎么就是想不通呢,“你留在这里只能是碍事,届时你师父和余情撤退之际还得顾及到你,你有什么用?”

  她说的句句在理,棠梨反驳不得,豁然,“对,我们先走,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她赶紧擦干了眼泪,换她反握住她的手,仓皇向着相反的方位而逃。

  唐虞险些跟不上她的脚步,不过暗暗倒是吁了口气,至少她还没有因为尧七而变得神志不清,跟她讲道理她还能听得进去。

  只她才这么一宽慰,棠梨便蓦地停下了脚步,她稍有不安。

  棠梨一边跑一边满脑子回想的都是那些过往的事情,凌乱裁剪,随意拼接。

  她想着想着顿住了。

  以往也是这么个情况,一旦他们师徒二人陷入险境,尧七都会第一时间喊她离开,她欣然应了,没心没肺地跑着自己的路,对尧七不管不顾,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她瞎操心。

  今时不同往日,她信任尧七,也信任余情,但心里头仍是焦躁不安。

  她直觉他们这次是逃不了了,第六感告诉她,他们很危险。

  “唐虞。”她松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回跑,“你先走吧。”

  “棠梨……”

  她听到她在叫她,可后面说了什么却是再也听不清了。

  风声呼啸过耳。

  她站立在楼墙下,一味地乱喊乱叫是丝毫没用的,她需要理智行事,比如,如何翻越这座墙面。

  如何?要如何?

  棠梨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方法,随即她尖厉地发出一声怪叫。

  一手握拳锤在脑袋上,她要冷静,要冷静,冷静……

  她放松双手,缓自强压下偏激的情绪。

  平复过来后,周遭寂静无声,嘈杂声,刀剑声皆远离了她。

  这寂静持续片刻,她慢慢地睁开双眼。

  忽然间,一个声音自她耳蜗深处传来,“你想要救他,可你那么笨,连一座薄墙都翻不过去,难怪你会输给兰若,这根本就是毫无悬念的。”

  那是一个怎样的声音。

  稚嫩?

  毒辣?

  诱huò?

  都有,都不是,棠梨想不出词语去形容它。

  “喂。”那个女声又道:“你还想不想救他了,眼下我心情好,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一直以来如噩梦般缠绕着她的,如此熟悉,如此可怕。

  可是这次,她不似从前那般恐惧了,“你是,另一个我吗?”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回应她的,是清脆如银铃般的娇笑。

  少女站在楼墙上,冷眼俯瞰着下面混乱厮杀的场面,眸光一敛,纵身跳了下去,不偏不倚骑在一人脖颈上,锋利的指尖毫不犹豫的一划,温热鲜血流淌而出,刺激着她,她感觉到身体上的每个细胞都在猖狂的叫嚣着。

  抓过一人的脑袋,朝着地面就是一顿猛砸,她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脸上手上衣服上,全是淋淋的鲜血。

  她像是一个没有感知的怪物,愈是杀人,她笑得愈是娟狂。

  不断有人向她扑过来,她一抬手腕,轻轻一摇,摄魂铃奏响了悲歌,和着她的笑,久久回荡在夜色里。

  无一例外的,那些猛扑过来的人失了理智开始自行残杀。

  她看着眼前这幅血腥又可笑的画面,笑着笑着,面色骤冷。

  人群里,那个匍匐在地,鲜血淋漓的男人,身旁是一把泛蓝的剑。

  她穿过人群,走进他,慢慢在他面前蹲下身子。

  男人身上的衣服被血染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兰若……”他低低地唤着,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少女张了张口,拿过他手中的剑,略略看了一眼。正要对着他的心脏从背后刺入。

  男人气息奄奄地说了两个字。

  她愣怔住了,剑尖停留在距离他毫厘的地方。

  铃声也消散了。

  “师父。”她听到她如是说,哽咽沙哑。

  “师父。”她慌乱地丢掉剑。

  “师父……”她将他托起半个身子,紧紧抱在怀里。

  大门洞开,从外涌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名头戴轻纱斗笠的白衣女人。

  “阿七。”她惊呼出声,一眼看去,满目疮痍,两个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人影尤为显眼。

  她快步上前,从少女怀里夺过男人,语不成句道:“阿七……阿七,你怎么了?”

  “快醒醒啊。”她颤巍巍地伸手抚上他的脸。

  少女在一旁,淡淡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

  不远处,负伤倒地的余情静静看着少女她面沉如水的神情。

  罗生门的支援到来,逍遥宫人有所顾忌,幸存者彼此使了个眼色,纷纷撤退。

  棠梨她不记得他们是怎么出的逍遥宫,连那夜发生的事情也昏昏沉沉记不大清了。

  尧七伤势过重,不宜舟车劳顿,随行而来的君黎处理完他的伤口,暂时止住了他体内蔓延的毒素,在附近寻了家客栈小住了段时日,待尧七身体稍稍转好,才启程回罗生门。

  那一段时日里,尧七是由兰若一手照料的,君黎提醒兰若她的身子虚弱,叫她多注意休息,兰若惘若未闻。

  马车一路颠簸,三人同在马车内,尧七和兰若坐在一侧,棠梨坐在另一侧,静默无言。

  “阿七,你感觉怎么样了。”兰若侧首柔声问道,打破沉寂。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眼梢余光落在始终低眉顺眼的棠梨身上。

  车帘外,驾车的车夫长长“吁”了声,马车缓缓停下。

  棠梨急不可耐地掀了帘子,第一个跳下了马车。

  尧七抿紧了唇,亦是掀起帘子,跟紧了她,面上却未表露出来多大情绪。

  “慢点。”兰若扶着他,稍有责备之意。

  众人稍作休息,期间棠梨一直离尧七兰若远远地,连声招呼也没有。

  待马儿喂足了饲料,便再次启程。

  然这回,棠梨没有上马车,而是牵过了一匹白马,翻身而上。

  尧七掀起车窗帘子的一角,望着马背上的她良久,阴沉着张脸不语,兰若顺着他所望的方向望了过去……

  宋菁华趁乱逃亡,唐虞因此一事终于想开回了唐门,棠梨仰躺在床上,凝着屋顶沉思,一切又归于平淡,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尧七未曾主动来找她,她也不想和他们有来往。

  他们,指的是尧七和兰若。

  至于他们的病情,棠梨不是很明了,两人彼此照应着,她插不上手亦不干她的事。

  她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掏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的,是凤凰蛊。

  她默了会,叹了口气。

  “余情。”棠梨烦恼又添无趣间,想起了他。

  黑袍男人下一瞬显现在她面前。

  她将锦盒拢进袖中,一个鲤鱼打挺跳下了床,“我们出去玩吧,我想吃糖葫芦。”

  她扬了个笑。

  男人敛了敛眸,“好。”

  棠梨牵起他的手,可能是动作太大的缘故,男人哑然“嘶”了声。

  她皱了皱眉,掀起男人衣袖,过目处,伤口触目惊心。

  她惊讶地张大了嘴,掀起他另一截衣袖,颤声道:“是不是那天?”

  问完她就觉得这句话是多么的多余,除了那天还能有哪天?

  “我去拿药。”她撂下这话夺门而出。

  那天的她,满脑子都是尧七,完全忽略了其他。

  他的伤口显然没有处理过,很容易感染,这样想着,她脚下步子不由加快了几分。

  取了药恐自己不专业包扎得不好,她索性请来了大夫。

  棠梨守在门外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大夫出来时表情凝重,叮嘱她余情伤势过重,需好生照料。

  她向里望了望,余情端坐在矮几前,她小声道:“对不起。”

  是她顾虑不周,是她自私了。

  不待余情回应,她又匆匆道:“我去给你炖汤,我这手艺啊,可不是吹的。”

  棠梨唯一自豪的统共有两样东西,一样是她的厨艺,一样是她的宝贝师父。

  想当初她对做饭并未产生多大兴趣,她的理想呢,是当一个武林高手,和师父一样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可惜后来因为诸多原因,比如芸姐姐给她灌输的什么男主外女主内之类的歪门邪道,她为了讨好尧七,放弃了自己的伟大抱负,最后成了一个厨子。

  她眸色黯了黯。

  最近给师父做饭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她记得上一次,还是半个月之前。

  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她始料未及的东西,那些欢声笑语的场面,仿佛就在昨日,最让她感到怅然若失的,是芸姐姐。芸姐姐的死,想来和宋菁华脱不了干系,总有一天她要……

  “大小姐,教主召您去议事厅一趟。”

  将将才出无香居的棠梨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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