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恶果
灿烂的礼花点缀着蓝黑色的夜幕，烟花在空中飞洒，分不清到底在空中闪烁的是那烟花还是那星光。漫步在人潮如流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却孤寂无奈，仿佛大千世界只留我一人独自彷徨，没有我可以归属的地方。身边是兴高采烈的人流，耳边是幸福的欢声笑语，在这个缤纷的夜，编织着他们美好的梦想。
今夜的临安格外热闹。德安王爷正式以王爷的身份出现在此处，因此当地官员为讨好王爷而将这么一场筹备已久的烟花灯会奉上。月华如水如练，湖水清澈悠然，五彩的花灯飘荡其上，仿佛银河的华光，驶向不知名的远方，为着心中最真的憧憬。
……憧憬……吗？我没有了。我的心流离失所，我的天崩溃坍塌，在羽悠离开我的瞬间。自此之后，我的世界只留悔恨，只有残败碎片，俗事残温。曾经的回忆如这飘摇的花灯，在心头荡漾，即使刻意忘却以为忘却，竭尽所能要把它逼出我的生命，却总在恍然之间如此清晰地回荡在我心间，昭示着过往种种刻骨的存在。
莫家，枫竹山庄，曾是武林神话。只是神话的尽头，不过是一些淡世遗风，轻袅袅地，遗忘在所有人的心间。莫家的双生女，一个如秋月幽静，一个似骄阳明艳。相同的绝世容貌，宛如镜中的映射，却是截然不同的个性。这是爹对我们的评论，字字珠玑。而爹给我们取名悠、然，就是取义悠然自在，希望我们不受尘世的一切羁绊，能够随着自己的心性任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爹的愿望竟是如此得脆弱，一切在事实面前不堪一击，我们终究与悠然自在无缘。
一晚之间，枫竹山庄被毁，满门被杀，为的却只是一本根本就不存在的武功秘笈。偶然的论剑大会，无意的胜出，种下了所有的。武林盟主不甘败在莫家手下，便向江湖传言莫家之所以能够出其不意地胜出，皆因其手持一本绝世的武功秘笈。若得此至尊秘笈，便能够称霸武林，号令天下。至尊之梦世所共求。江湖中人何等地贪婪，名利面前又有几个受得住迷惑？于是，莫家不得已被卷入这样一个漩涡之中，多年的明争暗斗，只是为了那子虚乌有，却可以称霸武林号令天下的至尊秘笈。莫家的辩白无人会信，枫竹山庄也只有淡出江湖，摆明了不在乎武林还是天下的权力。只是，这样的退让却只换来步步的相逼。终于，七年前，在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枫竹山庄终成了青烟一缕，墙橹灰飞烟灭，散落尘世的尽头。
身为莫家的子嗣，我和羽悠却逃过了这一劫。原因无他，只因为根本就无人知晓莫家还有这么一对双生女的存在。从出生起爹就将我们保护在世人所不知的严密角落，不许我们离开山庄，不得让人知晓身份，避开这纷扰世间的一切。幼时总会向羽悠抱怨这莫名其妙的家规，看不到爹眼中决绝的无奈，只是后来才明白，这样的身不由己承载了多少极致的用心良苦。
那个绝望的夜晚，在爹临终前费尽心力的安排下，我护着不会武功的羽悠自密道狼狈地逃离，只能眼睁睁望着狂妄的火舌吞噬所有的生机，焚烧着我们的心。伤重，疲惫，心死……就在我们心灰意冷以为一切已到绝路时，他仿佛踏着轮回之光袅袅而现，来到我们面前。纯净的目光，是世间的骄傲；清雅的神色，是天地的自豪。那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却在那一刻如佛临世，改变了我和羽悠的命运……
后来，他出手救下了我们。
后来，他把我们带去了他的安王府。
后来，羽悠成为了德安王妃。
后来，羽悠因为我的任性而死。
后来，我离开了安王府。
后来，后来……
三年的逃避，三年的自责，三年的噩梦。三年后，我与齐煜再次相遇。若非那夜我无意闯入了他的房间，一切或许早已终结。只是这样偶然的再遇，是否是冥冥中一股力量的牵引？是否是羽悠的意思？我不知道，我只是无法面对过去，于是我只有继续逃避。不是讨厌齐煜，只是我实在没有勇气来面对他，实在没有勇气望着他眼中那个消逝的影子。我很自私，我把一切痛楚都留给了他，却只想到自己的逃离。犹如那夜那样的烛光下，我只独自一人逃开。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茫茫人海中，相见不如怀念，还是怀念无奈无法相见？参商齐动，会否有匆匆一瞥的一瞬，哪怕只是余光抛洒？天上宫阙，人间乱世，惜此一夕，又奈若何？只此一夕烛光相对，可否诉尽天地情伤？
情到深处，无奈是伤。戒不了情，断不掉伤！
礼花在空中轰响，明亮的光芒照亮夜的黑，将我遥远的沉思拉回。人群热闹依旧，我的孤寂依旧。夜幕缭绕，人黯然。空虚的心失去了支柱，回忆的空城嘲笑着我的痴傻。苦笑着摇头，寻找空中那一轮秋月，希望月光给我一丝活下去的勇气，在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世界。
“姐姐，买个花灯吧。”循声低头，是一个娇柔的小女孩，天真地捧着手中的花灯，犹如是什么世间的珍宝。
“花灯……”我喃喃地念，不由自主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花灯。
“是啊，只要点上花灯把它放入湖中，姐姐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纯真的笑容，不懂世间几许的凋零缠绵。真是个傻孩子。人的愿望若是如此简单就能实现，为何世间还会有如此遗憾悔恨，爱恨情仇？买下花灯，虽然不屑这样的说法，仍是随着大流点上花灯让它飘荡在湖中，如同千千万万其他的花灯一样，闪烁的流光映射着湖中的倒影，恍恍惚惚地远去。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期盼，只是任它随波逐流，捕捉心底的碎片。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在离我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我缓缓回头，缓缓转身，对上他纯净的眼眸。他眸中映出的是我的倒影，但我知道，他心中映出的是谁的影子。
“你恨我吗？”我突然开口问，问这个一直积聚在我心底的疑惑。
“我心疼你。”他平静地回答，眼中是可以淹没我的温柔。
“我不是羽悠！”直觉性地排斥他将我当作羽悠的影子，给我属于羽悠的温柔，这让我更加愧疚与自责。
“我知道，我看得很清楚。从你们来到安王府，直到你们离开，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错认过你们，不是吗？”他缓缓走到我面前，我想逃，脚却不由自主无法移开一步，整个人都沉沦在他那样的目光里，“羽然，你还要逃多久？就算你一直不愿承认，就算羽悠下葬的那天你没有出现，你也改变不了羽悠已经死了的事实。你这样的自欺欺人，你以为羽悠会安心吗？”
心有一瞬间的停顿，为着这个我明知却一再逼自己忽视的事实。这样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我，刺痛我的心。我不要承认这样残酷的事实，不要接受如此毁灭般的伤痛绝望，所以羽悠入土的那天，我没有去送她最后一程，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尝试着在自己体内创造另一个快乐的人格，抹去这样的伤痛独自逍遥。不过一层纸的道理，我却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因为我的任性，羽悠失去了生命，而齐煜，也失去了他的至爱。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如果还有弥补的机会的话……
“羽然……”他自身后抓住了我的手，紧紧的，仿佛怕我像三年前一样逃离他的视线，怕再也不会有如此再遇的偶然。我低头望着他抓住的我的手，恍然间心绪沉淀落定。
“我跟你回去。”沉思良久，我给了他我的答案，“我跟你回安王府。”
或许，我该认清这样的事实，该做些什么了吧？即是他的愿望，即是他为了让羽悠安心，我想我没有拒绝的资格。
烟花依旧璀璨，甚至夺过星光的亮芒。但在我眼中，唯有那一轮皎月，是永不幻灭的光华，永远俯视万物，光照世人。
金风细细，长夜悠悠，心缥缈。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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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憧憬……吗？我没有了。我的心流离失所，我的天崩溃坍塌，在羽悠离开我的瞬间。自此之后，我的世界只留悔恨，只有残败碎片，俗事残温。曾经的回忆如这飘摇的花灯，在心头荡漾，即使刻意忘却以为忘却，竭尽所能要把它逼出我的生命，却总在恍然之间如此清晰地回荡在我心间，昭示着过往种种刻骨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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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之间，枫竹山庄被毁，满门被杀，为的却只是一本根本就不存在的武功秘笈。偶然的论剑大会，无意的胜出，种下了所有的。武林盟主不甘败在莫家手下，便向江湖传言莫家之所以能够出其不意地胜出，皆因其手持一本绝世的武功秘笈。若得此至尊秘笈，便能够称霸武林，号令天下。至尊之梦世所共求。江湖中人何等地贪婪，名利面前又有几个受得住迷惑？于是，莫家不得已被卷入这样一个漩涡之中，多年的明争暗斗，只是为了那子虚乌有，却可以称霸武林号令天下的至尊秘笈。莫家的辩白无人会信，枫竹山庄也只有淡出江湖，摆明了不在乎武林还是天下的权力。只是，这样的退让却只换来步步的相逼。终于，七年前，在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枫竹山庄终成了青烟一缕，墙橹灰飞烟灭，散落尘世的尽头。
身为莫家的子嗣，我和羽悠却逃过了这一劫。原因无他，只因为根本就无人知晓莫家还有这么一对双生女的存在。从出生起爹就将我们保护在世人所不知的严密角落，不许我们离开山庄，不得让人知晓身份，避开这纷扰世间的一切。幼时总会向羽悠抱怨这莫名其妙的家规，看不到爹眼中决绝的无奈，只是后来才明白，这样的身不由己承载了多少极致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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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出手救下了我们。
后来，他把我们带去了他的安王府。
后来，羽悠成为了德安王妃。
后来，羽悠因为我的任性而死。
后来，我离开了安王府。
后来，后来……
三年的逃避，三年的自责，三年的噩梦。三年后，我与齐煜再次相遇。若非那夜我无意闯入了他的房间，一切或许早已终结。只是这样偶然的再遇，是否是冥冥中一股力量的牵引？是否是羽悠的意思？我不知道，我只是无法面对过去，于是我只有继续逃避。不是讨厌齐煜，只是我实在没有勇气来面对他，实在没有勇气望着他眼中那个消逝的影子。我很自私，我把一切痛楚都留给了他，却只想到自己的逃离。犹如那夜那样的烛光下，我只独自一人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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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回去。”沉思良久，我给了他我的答案，“我跟你回安王府。”
或许，我该认清这样的事实，该做些什么了吧？即是他的愿望，即是他为了让羽悠安心，我想我没有拒绝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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