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归
南唐保大十五年（957年）。
东京北周皇宫中。
早朝上，大臣们对是否向南唐发兵一事，议论不休。
“皇上，南唐虽人丁兴旺，土地肥沃，但却不知好好发展内务，国主更是为得一夕安寝，即可割城让地的儒弱之人，臣以为，如今我国军力强盛，军库富足，去年又曾绐予南唐沉重打击，如若现在出兵继续征讨，不仅可得割地让城，就是要他的国君归为大周臣子，也必能得手！”赵匡胤势在必得的将自己的意见说出，然后环视殿下分作两派的群臣：“诸位对末将的提议有何看法？”
“启禀皇上，臣以为赵将军所言甚是。”赵匡胤话音刚落，站在他一边的大臣中便有人迎合道。然后又有许多大臣随即附和着。
“你们，都同意吗？”皇帝望着先前还在反对的几个大臣，隐忍着怒火。
“唉，这……皇上，老臣还是觉得……这出兵之事，应该缓一缓……”一大臣听皇上这么问，还是憋不住说出心里话。
“王大人——您觉得关于出兵，到底有何不妥呢？！”赵匡胤折身盯着出声的老臣，眯起眼，半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他。
“不不不，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老臣是说……这，这，啊！对了，这时正逢年关，将士们都盼着回家过年，老臣是怕这时出兵军心涣散，所以……所以……”他吓得抖个不停，颤颤得慌了老半天才挤出这几个字。
“哈哈哈哈，王大人真是体恤军民的忠臣呢。这事末将早已料到，所以出兵之事定在下月。还有谁觉得不妥呢？”赵匡胤大笑着，拍了拍那老臣的肩，环视四周，又一次问道。王大人惊魂未定，竟被他不重的一掌拍得差点儿跪下去。他晃了晃站稳后，揩着额间直冒的冷汗缩回人群中。这次再没大臣发言。
“皇上，那出兵之事就这么定了？”赵匡胤转向皇上：“请皇上放心，臣定能大胜归来！”不等皇帝表态，他自顾自的决定了，然后不待皇帝宣退朝便鞠了一躬当是行了跪礼，转身扬长而去。
半晌，殿中的紧张气氛才有所缓和，众大臣才敢抬手擦汗，半掩着面偷看龙椅上气得发抖，快将眼珠瞪出来的皇帝，低着头缩缩肩站好。
“哐啷！混蛋！他以为他是谁？竟不把朕放在眼里！这大周究竟谁是皇帝！”皇帝一把将手边桌上的烛台砸在地上，大声咆哮着。
殿中的大臣也只是缩了缩，心知肚明皇上也只是在他背后才敢发发脾气。
“哼！”退朝也不宣，皇帝起身，径直朝殿后走去。大臣们互相看了看，也就各自散了。
“王大人，您可真有胆呢，还敢出来说话。”
“哎呦，章大人，您就别戏弄老臣了，我到现在还直打颤呢。都怨这嘴！”王大人边说着，边还做样子的抽了自己一耳光。
“您呀，注意着些喽，我看我们马上就要易主喽！”
是年十二月，周主复率兵南侵。
十二月，周师入扬州。
扬州驻军军营中。
“来人，将姬天传来见我。”赵匡胤在帅营中来回走着，大胜之势下，他不知为何却显得有些不安。
“主公，您找姬天有何事？”姬天进来后，出声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此次南唐军队中竟有你们姬族人？”
姬天闻言有些惊愕的抬头看他，他为何会察觉出南唐军队也有姬族人？
赵匡胤眯起眼盯着姬天的反应，他平素静得太过奇怪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虽然快得几不可觉，但精明如他，还是捕捉到那一丝表情存在的痕迹。
“……看来情报是真的，你要作何解释？”赵匡胤幽幽的问道。姬天之于他，是最大的战力，姬族人又只听姬天调遣，所以现在还不能除了他，不过……如若姬天有叛他之心，他亦会毫不留情。
“主公不相信姬天？”
赵匡胤不说话，只是盯着姬天的眼中，戾气更深。
“姬天来时，只带了半数的姬族人出来，南唐那边的，也许是剩下的人中有人与他们中何人又建了血契。”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他们中有姬族人的吗？”
“……姬天不知。”
“那天我与你在不同的战场带兵，南唐军队中有一人，仅只他一人便杀了我们三百多名士兵……前方的小兵慌慌张张跑回营告诉我，那个面具遮了半边脸的男子，手中的重剑上刻了姬琨两个字。”赵匡胤缓缓地说着，盯紧姬天眼中的流光：“他是谁？”
“姬琨确是姬族人。”
“那你为何留下这么厉害的战士，不将他带出来？”
“……姬天虽为姬族族长，但姬琨确是我控制不了的。”
“哦？”赵匡胤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挑高眉，等姬天再次开口。
“他是姬族中活的最长的人，经历了无数次血契，却总是无法轮回。能力更在姬天之上，所以，我无法左右他是否接受血契。”
“……那他又为何会效力于南唐？”
“姬天实在不知。兴许南唐的血契就是他接下的吧。”
“……无论如何，他定是阻我前进之人，姬天，此次我不与你计较，我把夺他命的任务交给你，不论你与他能力谁高，总之你必须取来他的命。”
“是……”
“好了，你是很忠诚的，没有对我撒谎，相信你也不会用姬族人的未来来骗我。你要记住，我不仅知道如何与你们建契，我还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使你们即使在血契中死亡，也无法轮回。除非我解了那另一道咒，你的族人才能解脱。”
“……姬天记得。”
“这次损伤多少？”
“一千八百二十四。”
“……现在我再放了八百人的魂，其余的就要看你的表现了，那个姬琨……”
“是的主公。”
“好了，你下去吧。”赵匡胤挥退姬天，脸上重回邪妄的笑。无论什么姬天、姬琨，总之，挡他得天下者，他势必不会放过。如今朝中重权已在他手中，大臣们也默认了他的能力，皇上又对他无能为力。这可是他多年来好不容易营造的局面，他不允许在夺权之前，出现任何闪失。
姬天踏出营帐，毫无风动的脸上，眉心紧了又紧。看来真如姬琨所说的呢，他们终究要在战场上相见。既然这是无法逃脱的命，那么他也只好接受了呢。
金陵城皇宫中。
当数不清是第几次的议事会议结束后，重光匆匆出了书房，想尽快离开。真是搞不懂父皇在想什么，而太子看他那日趋深沉的眼，让他更加觉得政事讨厌了呢。
“重光，干嘛急着走？”弘冀又一次在他溜走前抓包。那样的眼神配上故作轻松的笑，让重光不舒服到极点。
“呵，皇兄您又不是不知道，近来娥皇怀了孕，六哥无人陪伴，成天不就和宫女们混在一起嘛。”
从善见重光出来，被弘冀叫住，早在殿外等着的他迎上前来，笑着说。
“老七你怎么在这？”弘冀轻笑着揽过从善问道。
“皇兄，是我与六哥约了，今儿到他那摆宴。近些天我找了个舞队来，其间的女子个个是美人儿。六哥听我说了，便直要我带去给他瞧瞧。这不，我在这儿等他呢。”
“哦？有这样的好事儿？你们竟不叫我呢，怎么，嫌弃我呀？今晚我也来，不会不欢迎吧？“
“皇兄要来？太好了，怎么会不欢迎呢？我们与皇兄您可是很久没聚在一起喝酒了。“重光一脸惊喜的道，拉了弘冀便要走。
弘冀若有所思的打量重光的一举一动，他口中随时念着无心政事，但为何父皇还让他参与每次讨论，而后又多半用到和他提议几乎相同的办法。宫中都传重光近来沉迷于酒色，可他却无法相信，今天势必要亲自去看清楚呢。父皇太宠重光了，从生下来便是，如果兄弟中有人要与他争，那他最担心的便是重光。
“等等，重光，我那儿还有些事要做，得先回东宫，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弘冀抽出被重光拉着的手，笑道。
重光现出一脸失落：“那皇兄快些……”但随即眼中又闪出一丝光彩：“哦，对了，听小内侍说，皇兄那儿得了上等的贡酒呢，不知我和从善有这个机会能分一杯吗？”
弘冀意外的看着重光，他怎会知道这种自己从来不会去关心的小事？
“怎么没机会，待会儿我就带过去，我们三个好好喝它一喝。”弘冀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他确实看不出任何破绽呢，对于重光。
重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奈的苦笑着，拉着从善走回别院。
弘冀回到东宫，他的近侍马上上前，递给他几张书页。
“太子殿下，这便是六皇子近来的词作。“
“嗯……”弘冀接过来细看着：“他近来是否每晚笙歌？”
“禀太子殿下，依奴才所见，是每晚笙歌，且每晚陪侍的都是不同的女人。”
弘冀挑挑眉，唇边扬起一丝轻笑。
手中的三首词，写的都是他对政事的无意，以及他夜夜笙歌的场面。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世上如侬有几人？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盈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
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摇闻箫鼓奏。
弘冀看完，将那纸页一扔：“来人，将前日送到的贡酒带上，今儿本太子心情好，去与六弟同欢。”说着，大笑着步出寝宫。
等弘冀来到重光的别院中时，重光早就喝得烂醉了。
只见他迷蒙着眼，直直的盯着舞女后方乐席间的一名女乐师，口水差点儿流出来。
弘冀在从善身旁坐下，与他相视释然的一笑。
半晌，乐曲毕，那女乐师竟起身退下了。
重光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眼中一阵失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转头对着弘冀不好意思的笑着：“让皇兄见笑了。”
“呵，看你那呆样儿，人家刚才也对着你暗送秋波呢，你却只是呆呆的看着。”
“唉，铜簧韵脆锵寒竹，新声漫奏移纤玉。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雨云深绣户，未便谐衷素。宴罢又成空，梦迷春雨中。七弟没有表示，我还不是只能看看。”
“哎，老七，瞧你六哥都憋出词儿来了，你不给人，岂不是很没风度？”
“冤枉啊，六哥若是开口要，我怎会不给？”从善一脸无辜地说着，抬手轻击两下，方才的女乐师从帘后走了出来，娇羞万分的低着头，笑盈盈的走向重光。
重光双眼马上直了，动也不动。
那女乐师刚到他面前，他便一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凑到她颈边磨蹭着，惊得人家一阵矫呼。
弘冀亲眼见他一副色急得样子，笑笑看着从善：“看你六哥这样，我两似乎是不该再留在这儿了呢。”
“呵呵，六哥，我与太子先走了，您回屋歇着吧。”
“嗯嗯，皇兄、七弟，恕不相送了。嗝。”重光边打着酒嗝，边揽着怀中的女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手中还拎了壶酒，便向后院卧房走去。
弘冀眼中不再有疑云，他亦喝了七分醉，便携着从善一同出去了，还一路说笑不止。
院中再次静下来，不远处的梧桐上，姬琨看着这场闹剧，无奈的笑笑，感叹道：“重光啊重光，可惜了你生在皇宫，否则定会是哪个戏班子里的名角儿呢，演得太出色了！”
月亮幽幽，似是坠在那梧桐尖儿上。姬琨的身影在月光下一晃，随即不见。
夜半时分，重光的屋中重新亮起灯。他甩甩因喝得太多而一直疼痛欲裂的头，苦笑一声走到案前坐下。
他身后的卧榻上，刚才的女乐师已然熟睡，却衣衫整齐。
真的很累呀，不知还要演到什么时候呢。希望太子老兄今晚之后不再怀疑他，他真的对江山没有兴趣呢。
他把玩着案上放着的一个精巧的小玉瓶，在耳边摇了摇。剩下的不多了，那男人给他的幻药。
又想起三个月前的明月夜，那个奇怪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和月儿出现时的方式一样，伴着月光。
“重光你要遭难了，太子似乎以为你要和他争王位。”他一出现，便来了真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是谁？”重光谨慎的看着他。
“姬琨，姬族的人，随月一起来的。”
“月儿？！月儿回来了？她在哪儿？为何不出来？月儿！”
“嘘——别乱叫，我是先来帮你过太子这关的。”
“月儿！月儿！你在哪儿？你出来呀。唔……”重光根本就忽略了姬琨的后一句话，只是望着那虚空不停唤着心心念念的人儿。姬琨无奈的摇摇头，上前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进房中。
“这次太子不会让你混过去的，我有个方法可以帮你，但不能被月知道，否则她又要伤心了，即使知道你是在演戏。你先答应我不乱叫，我放开你再详细跟你说。怎么样？摇头、点头？”
重光用力的点了点头，姬琨才满意的放开他。
“皇兄他会想明白得吧……”话语中难掩心虚，他自己说着都不太相信。
“笨！”姬琨一拳重重的敲在重光头上。
“干嘛打我！好痛！”
“你真是有够笨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在权位和兄弟间，太子早已选了权位。你既然不想和他争，就必须想个办法让他对你不再有戒心。”
“那……你有什么办法？”重光有些不情愿的回问。他这段时间可是小心了又小心，但皇兄派的人还不是时时刻刻盯着他，他又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姬琨递给他一个小玉瓶：“这是我制的幻药，你拿着。”
“有什么用？”
“如若你沉迷于酒色，太子就不会认为你有能力与他争了。你可以夜夜笙歌，再多几个女人……”
“不行！我已经失信娶了娥皇，绝不可以！”
“谁让你来真的，演戏不会呀！不然我给你幻药干嘛。听着，把它放酒里，再随便灌给个什么女人，带回来丢着不管就行了，药会在她们脑中形成幻影，绝对不会穿帮。”
“真的？”重光不信任的瞄着瓶子。
“……若不是为了月，我才不会帮你。”姬琨转身：“这段时间我不会让月看见你演戏，我不想让她伤心，所以你要尽快让太子对你死心，才可以见她。”话音落，他准备离开，却出乎意料的被重光拉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听他唤他的月儿像是十分熟识一般，重光定定的瞅着眼前的男子，眼中多了一丝火光，就像姬琨眼中时常存在的红焰一样。
姬琨再度回身，望着重光重重叹了口气。他上前抬手抚上重光的额头，掌心泛起些微白光。
“怎么连你也问这个问题……我是谁，你应该知道的啊！”
那一瞬，重光脑海中浮现出许多零乱的画面。画中，有着一个拥有碧潭般双眼的俊逸男子，还有他用他那饱含温柔的双眼，注视着的一朵白莲……
重光突然觉得头疼得厉害，他抱着头蹲下，然后脑中一片空白。
半晌后，他又抬起头时，姬琨已不在。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但他手中握着的玉瓶，却又告诉他刚才的一切是真的。
突然间，他脑海中似乎想起低沉的男音：“重光啊重光，你永远无法只是月一人的重光，可我却是生生世世只属于她的守护……可惜，月的心里，生生世世都只有你。为什么，我不是你……”
重光将手中的玉瓶放下，起身走到房外，靠在楼边的栏杆上仰头望月。
“月儿，到底要演到何时，这场戏才休，我才能再见到你呢？我累了呢，真的好累呀……”
突兀的，似是回应他的话般，静谧的夜中，响起清亮的琵琶声，奏起撼动心魂的乐章。
“是谁？娥皇吗？这么晚了。不对，这曲子，不是娥皇会的！”他努力回忆着那似曾相识的乐声，在哪儿听到过呢？的确不是娥皇弹过的……
对了！在那天，姬琨的手抚在他额上时，在他耳边，似乎也听到了琵琶曲，悠扬婉转，曲调就是这支。
他急急的寻着乐声找去，在后庭的小阁楼上，他寻到了那似曾相识却又十分陌生的乐声源头。
着淡紫裙装的人儿，端坐在屋中藤椅上，葱白玉指轻轻撩动着纯银琴弦。似是不经意间，便奏出宛若有生命一般摄人心魂的曲子。
他呆呆的看着眼前有着月白长发、淡紫双眸，专注的将自己融入乐中的女子，眼中瞬间灌满泪水。
琴声突然一断，她不禁皱眉：“啊呀，又弹错了，琨，后面的曲子是什么……重……重光？！”他抱怨着抬头寻找姬琨，却惊见站在她面前，含笑呆望着她的重光，慌忙站起来，急急的将琵琶藏到身后。
“重、重光，你听见了？很难听，对吧？我老弹错，没有娥皇弹得好……我、我……”她低着头，话音越来越小声。
“不会呢，很好听，很好听！月儿，再为我弹一次好吗？“重光上前，满溢欣喜之泪的眼紧盯着低着头的姬月，生怕她会一转眼间便消失不见。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呢，用这琵琶曲，将他带到她身边。
“可是、可是我才刚学……呀！”他向后缩了缩，却被重光一把拉过，拥在怀中。多亏姬琨帮她施了定型的法术，让她每天有两个时辰可以抱得稳琵琶练习。也让重光可以拥得住她……
重光将头埋在她肩上，贪婪的嗅着已长久没有嗅到的白莲香，一声声唤着她的名：“月儿……月儿……你终于回来了……”他的泪不停的落下，将她的衣襟打湿。
“重光，唔……”她张口唤他，却突然被他冰凉的唇瓣吻住，将她后面的呼唤全数吞没。
“唔……”
直到他俩都快窒息时，他才放开她。
“呼、月儿，不要再离开我……不要。”
“嗯……不会了，重光，我不会再离开，永远不会了……”
姬琨站在梧桐树上看着这一切，红红的眸子中满是情殇。
唉，当初笨笨的月将重光推给娥皇，而今天，他又将月推给重光。他没有将她的琵琶声隐去，是不是很笨呢？
正想着，一旁矮树丛中传来声响，有人哽咽着跑开。他望过去，赫然看见一袭粉色裙装。
周娥皇，她从很早以前便知晓姬月的存在了，在她的新婚之夜时……
姬琨面具下的眼一亮，这次是直接看透人心。他无奈的轻叹一声，仰头望天。
“老天……她也是惩罚中的一项吗？你要何时，才肯放了他们，也放了我？”
天更加暗淡下来，夜风忽然间大了起来，吹出“呼呼”的声音，似在回应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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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北周皇宫中。
早朝上，大臣们对是否向南唐发兵一事，议论不休。
“皇上，南唐虽人丁兴旺，土地肥沃，但却不知好好发展内务，国主更是为得一夕安寝，即可割城让地的儒弱之人，臣以为，如今我国军力强盛，军库富足，去年又曾绐予南唐沉重打击，如若现在出兵继续征讨，不仅可得割地让城，就是要他的国君归为大周臣子，也必能得手！”赵匡胤势在必得的将自己的意见说出，然后环视殿下分作两派的群臣：“诸位对末将的提议有何看法？”
“启禀皇上，臣以为赵将军所言甚是。”赵匡胤话音刚落，站在他一边的大臣中便有人迎合道。然后又有许多大臣随即附和着。
“你们，都同意吗？”皇帝望着先前还在反对的几个大臣，隐忍着怒火。
“唉，这……皇上，老臣还是觉得……这出兵之事，应该缓一缓……”一大臣听皇上这么问，还是憋不住说出心里话。
“王大人——您觉得关于出兵，到底有何不妥呢？！”赵匡胤折身盯着出声的老臣，眯起眼，半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他。
“不不不，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老臣是说……这，这，啊！对了，这时正逢年关，将士们都盼着回家过年，老臣是怕这时出兵军心涣散，所以……所以……”他吓得抖个不停，颤颤得慌了老半天才挤出这几个字。
“哈哈哈哈，王大人真是体恤军民的忠臣呢。这事末将早已料到，所以出兵之事定在下月。还有谁觉得不妥呢？”赵匡胤大笑着，拍了拍那老臣的肩，环视四周，又一次问道。王大人惊魂未定，竟被他不重的一掌拍得差点儿跪下去。他晃了晃站稳后，揩着额间直冒的冷汗缩回人群中。这次再没大臣发言。
“皇上，那出兵之事就这么定了？”赵匡胤转向皇上：“请皇上放心，臣定能大胜归来！”不等皇帝表态，他自顾自的决定了，然后不待皇帝宣退朝便鞠了一躬当是行了跪礼，转身扬长而去。
半晌，殿中的紧张气氛才有所缓和，众大臣才敢抬手擦汗，半掩着面偷看龙椅上气得发抖，快将眼珠瞪出来的皇帝，低着头缩缩肩站好。
“哐啷！混蛋！他以为他是谁？竟不把朕放在眼里！这大周究竟谁是皇帝！”皇帝一把将手边桌上的烛台砸在地上，大声咆哮着。
殿中的大臣也只是缩了缩，心知肚明皇上也只是在他背后才敢发发脾气。
“哼！”退朝也不宣，皇帝起身，径直朝殿后走去。大臣们互相看了看，也就各自散了。
“王大人，您可真有胆呢，还敢出来说话。”
“哎呦，章大人，您就别戏弄老臣了，我到现在还直打颤呢。都怨这嘴！”王大人边说着，边还做样子的抽了自己一耳光。
“您呀，注意着些喽，我看我们马上就要易主喽！”
是年十二月，周主复率兵南侵。
十二月，周师入扬州。
扬州驻军军营中。
“来人，将姬天传来见我。”赵匡胤在帅营中来回走着，大胜之势下，他不知为何却显得有些不安。
“主公，您找姬天有何事？”姬天进来后，出声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此次南唐军队中竟有你们姬族人？”
姬天闻言有些惊愕的抬头看他，他为何会察觉出南唐军队也有姬族人？
赵匡胤眯起眼盯着姬天的反应，他平素静得太过奇怪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虽然快得几不可觉，但精明如他，还是捕捉到那一丝表情存在的痕迹。
“……看来情报是真的，你要作何解释？”赵匡胤幽幽的问道。姬天之于他，是最大的战力，姬族人又只听姬天调遣，所以现在还不能除了他，不过……如若姬天有叛他之心，他亦会毫不留情。
“主公不相信姬天？”
赵匡胤不说话，只是盯着姬天的眼中，戾气更深。
“姬天来时，只带了半数的姬族人出来，南唐那边的，也许是剩下的人中有人与他们中何人又建了血契。”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他们中有姬族人的吗？”
“……姬天不知。”
“那天我与你在不同的战场带兵，南唐军队中有一人，仅只他一人便杀了我们三百多名士兵……前方的小兵慌慌张张跑回营告诉我，那个面具遮了半边脸的男子，手中的重剑上刻了姬琨两个字。”赵匡胤缓缓地说着，盯紧姬天眼中的流光：“他是谁？”
“姬琨确是姬族人。”
“那你为何留下这么厉害的战士，不将他带出来？”
“……姬天虽为姬族族长，但姬琨确是我控制不了的。”
“哦？”赵匡胤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他挑高眉，等姬天再次开口。
“他是姬族中活的最长的人，经历了无数次血契，却总是无法轮回。能力更在姬天之上，所以，我无法左右他是否接受血契。”
“……那他又为何会效力于南唐？”
“姬天实在不知。兴许南唐的血契就是他接下的吧。”
“……无论如何，他定是阻我前进之人，姬天，此次我不与你计较，我把夺他命的任务交给你，不论你与他能力谁高，总之你必须取来他的命。”
“是……”
“好了，你是很忠诚的，没有对我撒谎，相信你也不会用姬族人的未来来骗我。你要记住，我不仅知道如何与你们建契，我还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使你们即使在血契中死亡，也无法轮回。除非我解了那另一道咒，你的族人才能解脱。”
“……姬天记得。”
“这次损伤多少？”
“一千八百二十四。”
“……现在我再放了八百人的魂，其余的就要看你的表现了，那个姬琨……”
“是的主公。”
“好了，你下去吧。”赵匡胤挥退姬天，脸上重回邪妄的笑。无论什么姬天、姬琨，总之，挡他得天下者，他势必不会放过。如今朝中重权已在他手中，大臣们也默认了他的能力，皇上又对他无能为力。这可是他多年来好不容易营造的局面，他不允许在夺权之前，出现任何闪失。
姬天踏出营帐，毫无风动的脸上，眉心紧了又紧。看来真如姬琨所说的呢，他们终究要在战场上相见。既然这是无法逃脱的命，那么他也只好接受了呢。
金陵城皇宫中。
当数不清是第几次的议事会议结束后，重光匆匆出了书房，想尽快离开。真是搞不懂父皇在想什么，而太子看他那日趋深沉的眼，让他更加觉得政事讨厌了呢。
“重光，干嘛急着走？”弘冀又一次在他溜走前抓包。那样的眼神配上故作轻松的笑，让重光不舒服到极点。
“呵，皇兄您又不是不知道，近来娥皇怀了孕，六哥无人陪伴，成天不就和宫女们混在一起嘛。”
从善见重光出来，被弘冀叫住，早在殿外等着的他迎上前来，笑着说。
“老七你怎么在这？”弘冀轻笑着揽过从善问道。
“皇兄，是我与六哥约了，今儿到他那摆宴。近些天我找了个舞队来，其间的女子个个是美人儿。六哥听我说了，便直要我带去给他瞧瞧。这不，我在这儿等他呢。”
“哦？有这样的好事儿？你们竟不叫我呢，怎么，嫌弃我呀？今晚我也来，不会不欢迎吧？“
“皇兄要来？太好了，怎么会不欢迎呢？我们与皇兄您可是很久没聚在一起喝酒了。“重光一脸惊喜的道，拉了弘冀便要走。
弘冀若有所思的打量重光的一举一动，他口中随时念着无心政事，但为何父皇还让他参与每次讨论，而后又多半用到和他提议几乎相同的办法。宫中都传重光近来沉迷于酒色，可他却无法相信，今天势必要亲自去看清楚呢。父皇太宠重光了，从生下来便是，如果兄弟中有人要与他争，那他最担心的便是重光。
“等等，重光，我那儿还有些事要做，得先回东宫，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弘冀抽出被重光拉着的手，笑道。
重光现出一脸失落：“那皇兄快些……”但随即眼中又闪出一丝光彩：“哦，对了，听小内侍说，皇兄那儿得了上等的贡酒呢，不知我和从善有这个机会能分一杯吗？”
弘冀意外的看着重光，他怎会知道这种自己从来不会去关心的小事？
“怎么没机会，待会儿我就带过去，我们三个好好喝它一喝。”弘冀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他确实看不出任何破绽呢，对于重光。
重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奈的苦笑着，拉着从善走回别院。
弘冀回到东宫，他的近侍马上上前，递给他几张书页。
“太子殿下，这便是六皇子近来的词作。“
“嗯……”弘冀接过来细看着：“他近来是否每晚笙歌？”
“禀太子殿下，依奴才所见，是每晚笙歌，且每晚陪侍的都是不同的女人。”
弘冀挑挑眉，唇边扬起一丝轻笑。
手中的三首词，写的都是他对政事的无意，以及他夜夜笙歌的场面。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世上如侬有几人？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盈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
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摇闻箫鼓奏。
弘冀看完，将那纸页一扔：“来人，将前日送到的贡酒带上，今儿本太子心情好，去与六弟同欢。”说着，大笑着步出寝宫。
等弘冀来到重光的别院中时，重光早就喝得烂醉了。
只见他迷蒙着眼，直直的盯着舞女后方乐席间的一名女乐师，口水差点儿流出来。
弘冀在从善身旁坐下，与他相视释然的一笑。
半晌，乐曲毕，那女乐师竟起身退下了。
重光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眼中一阵失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转头对着弘冀不好意思的笑着：“让皇兄见笑了。”
“呵，看你那呆样儿，人家刚才也对着你暗送秋波呢，你却只是呆呆的看着。”
“唉，铜簧韵脆锵寒竹，新声漫奏移纤玉。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雨云深绣户，未便谐衷素。宴罢又成空，梦迷春雨中。七弟没有表示，我还不是只能看看。”
“哎，老七，瞧你六哥都憋出词儿来了，你不给人，岂不是很没风度？”
“冤枉啊，六哥若是开口要，我怎会不给？”从善一脸无辜地说着，抬手轻击两下，方才的女乐师从帘后走了出来，娇羞万分的低着头，笑盈盈的走向重光。
重光双眼马上直了，动也不动。
那女乐师刚到他面前，他便一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凑到她颈边磨蹭着，惊得人家一阵矫呼。
弘冀亲眼见他一副色急得样子，笑笑看着从善：“看你六哥这样，我两似乎是不该再留在这儿了呢。”
“呵呵，六哥，我与太子先走了，您回屋歇着吧。”
“嗯嗯，皇兄、七弟，恕不相送了。嗝。”重光边打着酒嗝，边揽着怀中的女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手中还拎了壶酒，便向后院卧房走去。
弘冀眼中不再有疑云，他亦喝了七分醉，便携着从善一同出去了，还一路说笑不止。
院中再次静下来，不远处的梧桐上，姬琨看着这场闹剧，无奈的笑笑，感叹道：“重光啊重光，可惜了你生在皇宫，否则定会是哪个戏班子里的名角儿呢，演得太出色了！”
月亮幽幽，似是坠在那梧桐尖儿上。姬琨的身影在月光下一晃，随即不见。
夜半时分，重光的屋中重新亮起灯。他甩甩因喝得太多而一直疼痛欲裂的头，苦笑一声走到案前坐下。
他身后的卧榻上，刚才的女乐师已然熟睡，却衣衫整齐。
真的很累呀，不知还要演到什么时候呢。希望太子老兄今晚之后不再怀疑他，他真的对江山没有兴趣呢。
他把玩着案上放着的一个精巧的小玉瓶，在耳边摇了摇。剩下的不多了，那男人给他的幻药。
又想起三个月前的明月夜，那个奇怪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和月儿出现时的方式一样，伴着月光。
“重光你要遭难了，太子似乎以为你要和他争王位。”他一出现，便来了真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是谁？”重光谨慎的看着他。
“姬琨，姬族的人，随月一起来的。”
“月儿？！月儿回来了？她在哪儿？为何不出来？月儿！”
“嘘——别乱叫，我是先来帮你过太子这关的。”
“月儿！月儿！你在哪儿？你出来呀。唔……”重光根本就忽略了姬琨的后一句话，只是望着那虚空不停唤着心心念念的人儿。姬琨无奈的摇摇头，上前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进房中。
“这次太子不会让你混过去的，我有个方法可以帮你，但不能被月知道，否则她又要伤心了，即使知道你是在演戏。你先答应我不乱叫，我放开你再详细跟你说。怎么样？摇头、点头？”
重光用力的点了点头，姬琨才满意的放开他。
“皇兄他会想明白得吧……”话语中难掩心虚，他自己说着都不太相信。
“笨！”姬琨一拳重重的敲在重光头上。
“干嘛打我！好痛！”
“你真是有够笨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在权位和兄弟间，太子早已选了权位。你既然不想和他争，就必须想个办法让他对你不再有戒心。”
“那……你有什么办法？”重光有些不情愿的回问。他这段时间可是小心了又小心，但皇兄派的人还不是时时刻刻盯着他，他又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姬琨递给他一个小玉瓶：“这是我制的幻药，你拿着。”
“有什么用？”
“如若你沉迷于酒色，太子就不会认为你有能力与他争了。你可以夜夜笙歌，再多几个女人……”
“不行！我已经失信娶了娥皇，绝不可以！”
“谁让你来真的，演戏不会呀！不然我给你幻药干嘛。听着，把它放酒里，再随便灌给个什么女人，带回来丢着不管就行了，药会在她们脑中形成幻影，绝对不会穿帮。”
“真的？”重光不信任的瞄着瓶子。
“……若不是为了月，我才不会帮你。”姬琨转身：“这段时间我不会让月看见你演戏，我不想让她伤心，所以你要尽快让太子对你死心，才可以见她。”话音落，他准备离开，却出乎意料的被重光拉住。
“你到底是什么人？”听他唤他的月儿像是十分熟识一般，重光定定的瞅着眼前的男子，眼中多了一丝火光，就像姬琨眼中时常存在的红焰一样。
姬琨再度回身，望着重光重重叹了口气。他上前抬手抚上重光的额头，掌心泛起些微白光。
“怎么连你也问这个问题……我是谁，你应该知道的啊！”
那一瞬，重光脑海中浮现出许多零乱的画面。画中，有着一个拥有碧潭般双眼的俊逸男子，还有他用他那饱含温柔的双眼，注视着的一朵白莲……
重光突然觉得头疼得厉害，他抱着头蹲下，然后脑中一片空白。
半晌后，他又抬起头时，姬琨已不在。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但他手中握着的玉瓶，却又告诉他刚才的一切是真的。
突然间，他脑海中似乎想起低沉的男音：“重光啊重光，你永远无法只是月一人的重光，可我却是生生世世只属于她的守护……可惜，月的心里，生生世世都只有你。为什么，我不是你……”
重光将手中的玉瓶放下，起身走到房外，靠在楼边的栏杆上仰头望月。
“月儿，到底要演到何时，这场戏才休，我才能再见到你呢？我累了呢，真的好累呀……”
突兀的，似是回应他的话般，静谧的夜中，响起清亮的琵琶声，奏起撼动心魂的乐章。
“是谁？娥皇吗？这么晚了。不对，这曲子，不是娥皇会的！”他努力回忆着那似曾相识的乐声，在哪儿听到过呢？的确不是娥皇弹过的……
对了！在那天，姬琨的手抚在他额上时，在他耳边，似乎也听到了琵琶曲，悠扬婉转，曲调就是这支。
他急急的寻着乐声找去，在后庭的小阁楼上，他寻到了那似曾相识却又十分陌生的乐声源头。
着淡紫裙装的人儿，端坐在屋中藤椅上，葱白玉指轻轻撩动着纯银琴弦。似是不经意间，便奏出宛若有生命一般摄人心魂的曲子。
他呆呆的看着眼前有着月白长发、淡紫双眸，专注的将自己融入乐中的女子，眼中瞬间灌满泪水。
琴声突然一断，她不禁皱眉：“啊呀，又弹错了，琨，后面的曲子是什么……重……重光？！”他抱怨着抬头寻找姬琨，却惊见站在她面前，含笑呆望着她的重光，慌忙站起来，急急的将琵琶藏到身后。
“重、重光，你听见了？很难听，对吧？我老弹错，没有娥皇弹得好……我、我……”她低着头，话音越来越小声。
“不会呢，很好听，很好听！月儿，再为我弹一次好吗？“重光上前，满溢欣喜之泪的眼紧盯着低着头的姬月，生怕她会一转眼间便消失不见。她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呢，用这琵琶曲，将他带到她身边。
“可是、可是我才刚学……呀！”他向后缩了缩，却被重光一把拉过，拥在怀中。多亏姬琨帮她施了定型的法术，让她每天有两个时辰可以抱得稳琵琶练习。也让重光可以拥得住她……
重光将头埋在她肩上，贪婪的嗅着已长久没有嗅到的白莲香，一声声唤着她的名：“月儿……月儿……你终于回来了……”他的泪不停的落下，将她的衣襟打湿。
“重光，唔……”她张口唤他，却突然被他冰凉的唇瓣吻住，将她后面的呼唤全数吞没。
“唔……”
直到他俩都快窒息时，他才放开她。
“呼、月儿，不要再离开我……不要。”
“嗯……不会了，重光，我不会再离开，永远不会了……”
姬琨站在梧桐树上看着这一切，红红的眸子中满是情殇。
唉，当初笨笨的月将重光推给娥皇，而今天，他又将月推给重光。他没有将她的琵琶声隐去，是不是很笨呢？
正想着，一旁矮树丛中传来声响，有人哽咽着跑开。他望过去，赫然看见一袭粉色裙装。
周娥皇，她从很早以前便知晓姬月的存在了，在她的新婚之夜时……
姬琨面具下的眼一亮，这次是直接看透人心。他无奈的轻叹一声，仰头望天。
“老天……她也是惩罚中的一项吗？你要何时，才肯放了他们，也放了我？”
天更加暗淡下来，夜风忽然间大了起来，吹出“呼呼”的声音，似在回应他的话……
可惜他不懂风语，无法破译出来呵！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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