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蠢叔唬侄女
“过公子，你想娶个美貌女子，何必到别处去寻？不是我水运夸口，我那侄女儿水冰心，才一十七岁，却赛过月里嫦娥，别说咱这历城县，就是济南府、山东省，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而且，她还能写诗填词做文章，是个大才女呢。”
过其祖鼻子里“哼”了一声，心中嘀咕着：要说你水运，也出身于书香门第，祖上还是做过大官的，可你虽然顶着个读书的名头，斗大的字却识不了几箩，你那三个宝贝儿子也与你不相上下，只知道凑着一些有钱有势的人家，骗点钱财，赚点白食。看你们父子这副粗蠢的尊容，难道会有一个绝色侄女？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不过是想借侄女的婚姻赚点钱财罢了。于是不露声色地问：“你嫂子虽然去世，哥哥却健在，他不替自己女儿做主，要你这做叔叔的瞎操什么心？”
“哎呀过公子，你是知道的，我哥哥远在京城做官，家里哪能照管到？一笔写不出两个水，我是她的亲叔叔，嫡亲侄女儿的事情，我不操心谁操心呢？”水运急了。
“那好，你总得让我先看一看。倘若你的侄女儿果然是个美女，我过公子是不会吝啬财礼的。”
“咳，财礼的事根本不算什么，我主要是成人之美啊。”虽然过其祖的话已经说到水运的心坎儿上，他的眼睛已经笑眯成一条缝，可是嘴上仍然不肯认账，摆出一副很讲“朋友义气”的神态。突然，他又皱着眉头说，“不过那丫头心气高，一般人做媒是看不上眼的，虽然有我叔叔做主，如果再能让府县官员出面，把握会更大些。”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不是美女，要先让我看一看。”过其祖突然又明白了：原来你已经在侄女儿面前碰过壁了。哦，是了，怪不得你急于要将她嫁出去，原来是觊觎哥哥的那份家产啊。你哥哥水居一任兵部侍郎多年，定然有不少积蓄，你这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怎会轻易放过？哼，你侄女儿如若当真是个美女，我爹爹在京中任翰林学士，府县官员想巴结还来不及呢，请他们出面做媒，还不是小菜一碟？
“这好办。”水运来劲了，他一心要将侄女儿嫁出去，说到底，就是想占哥哥的那份家产。哥哥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平时又不大回家乡来。冰心小姐出嫁后，这份家产不让他管让谁管？于是连忙凑过去，小声地对过其祖道，“我哥哥虽然与我分宅而居，却在同一幢大祖屋中，我们两家的后花园又紧紧相连。过公子你躲藏在我家花园中窥视，那丫头每天都要到后园看花呢。”
事情很快就说定了，而过其祖一见水冰心，就立刻被她的花容月貌迷住了：如此佳人，果然倾城倾国，别说山东一省，只怕走遍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于是立即请济南知府出面做媒。知府撇不下过其祖的面子，只得上门去说，却被冰心小姐婉言谢绝。一边是过学士，一边是水吏部，都是朝廷大员，一个普普通通的地方官员，谁也不能得罪，事情也就搁了下来。过其祖心中虽急，恨不得立刻将冰心小姐娶过来，却又无可奈何。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过不多久，京城里传来两个消息：一是水居一推荐了一员名叫侯孝的大将，在边关吃了败仗，惹得皇帝龙颜大怒，不但侯孝被治罪，水居一也被削去职务，发配到边关充军；二是过其祖的父亲过隆栋学士因深受皇帝宠幸，皇帝让他掌管机要，听说快要入阁当宰相了。于是过其祖喜不自胜，再次以婚事相求，济南知府就认起真来，将水运唤进衙门，一脸严肃地要他做主将侄女儿嫁给过公子；并且暗示：如果不识相，只怕“于家门不利”。哪知水运正中下怀，竟一口应允了，并拍着胸脯说包在自己身上。于是不但知府欢喜，过其祖欢喜，水运也欢喜。这桩婚事就开始运作起来。
水运先去吓唬侄女儿道：“前几天知府大人来说过家这门亲事，我苦口婆心地劝你依了，你却不理不睬。常言道‘破家的县令’，一个县令惹恼了，尚且要破家，何况堂堂知府大人？他前些日子看你是侍郎的女儿，还给些面子。如今你父亲得罪了朝廷，到边关充军去了，我做叔叔的既没有一官半职，你又是一个孤零零的弱女，我们如何斗得过他们？再说那过公子年少多才，他的老爹又快要做宰相了，你一嫁过去就是夫人，不但锦衣玉食，还呼奴使仆，大富大贵，这桩打着灯笼也难寻觅的婚事，你何必推三阻四呢？”
冰心答道：“不是侄女儿不肯。婚姻大事要遵从父母之命。我母亲已逝世多年，父亲又远戍边关，你叫我遵谁之命呢？”
水运见她话已经软了，心中大喜道：“知府大人说了，父亲远戍边关，这是个特殊情况，就该有个权宜之计。一是知府身为父母官，可以做主替代父命；二是我这个亲叔叔，也可以替代父命，怎可拘泥固执呢？”
冰心沉思片刻，道：“这话倒也有点道理。不过，知府虽然尊贵，毕竟是外姓；如果叔父可以当作亲父，事情或许就可以商量了。”
水运连忙道：“我与你父亲同属一脉，你父亲既然远谪于外，我早就将你看作亲生女儿了，怎么作不得你的亲父？”
冰心点头道：“既然叔父就是亲父，那就听凭叔父做主吧。”
水运大喜道：“我的儿，你今天才算是明白了。如果我做叔叔的当不得亲父，我又何苦来管这件事？过家的这门亲事，确实是万分全美，你嫁过去就知道了。还有，你这未来的公公快要拜相了，到时候求他上一本，你父亲不但可以从边关回来，说不定还能官复原职呢。唔，这些话暂且不提。你既然答应了过家，知府还在等我回话呢，你赶快写个庚帖来，让我送过去，也好让他们放心。”
冰心道：“写我可以写，只是打制庚帖等杂碎事情，还要麻烦叔父费神；不然的话，哪有个女孩儿自己替自己打制庚帖的？”
水运道：“咳，这难道还要你提醒么？你既然认我做亲父，这些事情自然全都由包下了，你只要把生辰八字写给我就行了。”
于是冰心取出笔砚，用红纸当场写了八个字，交给了水运。
水运欢欢喜喜地将八个字拿回家中，对三个儿子说：“过家的这头亲事，今天总算说定了。”
大儿子问：“前些日子隔壁妹子还三言四语地不肯顺从，怎么今天一说就定了？”
水运道：“她一心只要遵从父命，我说叔父就与亲父一样，她才依了。”
大儿子还有点担心：“嘴上一时依了，只怕还要变卦。”
水运拿出那张红纸道：“她已经将生辰八字写给我了，怎能变卦？”
三个儿子见了，都欢天喜地地说：“好了，好了！这门亲事跑不掉了。”
水运又皱着眉道：“好虽好，他既然认我做亲父，打制庚帖这些花费，就得由我承担了。”要他拿出钱来替别人办事，那不简直就是割他的皮、剜他的肉么？
大儿子倒比他有眼光，劝道：“小钱不去，大钱不来。如果这些花费也不出，明日怎好接受过家的财礼？后日又如何能得伯父的家私？”
水运一想有理，就拿出些银子，先买了两尺大红缎子，又打了八个金字，钉在上面，做成一个庚帖，亲自送给济南知府。知府也很高兴，就叫历城县令做媒。县令不敢推辞，就选了个好日子，将这庚帖吹吹打打地送到过家。过其祖欣喜若狂，仍请历城县令做媒，选择了一个好日子，将千金聘礼送至水家。
水运前一天就对冰心小姐说了，叫她做些准备。冰心道：“我这边父亲不在家，门庭早已冷落了。既然我已将叔父认作亲父，那聘礼就送到叔父那边去吧。爷爷留下的房子，这边那边不是一样么？”
水运要的就是这句话，一阵欣喜之后，却又觉得有些为难，道：“受聘在我那边倒也罢了，只怕回帖还要用你父亲的名义吧？”
冰心道：“如果一定要我父亲的名义，那就说明叔父终究做不成亲父了。何况我父亲被朝廷发配，是个有罪的人，写过去只怕不吉利，也惹过家厌嫌。而且受聘之后，来来往往的礼数还很多，都要叔父亲自应酬，终不成又都用父亲的名义么？”
水运连称有理，便买了几个绣金帖子，叫冰心写了，以备回礼时用。冰心道：“写我便写，只是外人如果问起，你只能说是哥哥写的。不然，一个女孩儿家，自己替自己写回帖，岂不惹人耻笑？”
水运满口应允。水冰心先写上水运的名字，接着又写“为小女答聘”，然后念给他听。
水运问：“怎么写‘小女’？”
冰心道：“我既已认你作父，不写‘小女’，难道仍写‘侄女’么？”
水运“唔”了一声，回到自己家中后，高兴地对儿子们道：“礼帖又是以我的名义。哈哈，不但礼物是我们的，这份家私将来也跑不掉了！”
父子四人互相庆贺，好不开心。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过其祖鼻子里“哼”了一声，心中嘀咕着：要说你水运，也出身于书香门第，祖上还是做过大官的，可你虽然顶着个读书的名头，斗大的字却识不了几箩，你那三个宝贝儿子也与你不相上下，只知道凑着一些有钱有势的人家，骗点钱财，赚点白食。看你们父子这副粗蠢的尊容，难道会有一个绝色侄女？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不过是想借侄女的婚姻赚点钱财罢了。于是不露声色地问：“你嫂子虽然去世，哥哥却健在，他不替自己女儿做主，要你这做叔叔的瞎操什么心？”
“哎呀过公子，你是知道的，我哥哥远在京城做官，家里哪能照管到？一笔写不出两个水，我是她的亲叔叔，嫡亲侄女儿的事情，我不操心谁操心呢？”水运急了。
“那好，你总得让我先看一看。倘若你的侄女儿果然是个美女，我过公子是不会吝啬财礼的。”
“咳，财礼的事根本不算什么，我主要是成人之美啊。”虽然过其祖的话已经说到水运的心坎儿上，他的眼睛已经笑眯成一条缝，可是嘴上仍然不肯认账，摆出一副很讲“朋友义气”的神态。突然，他又皱着眉头说，“不过那丫头心气高，一般人做媒是看不上眼的，虽然有我叔叔做主，如果再能让府县官员出面，把握会更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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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运连忙道：“我与你父亲同属一脉，你父亲既然远谪于外，我早就将你看作亲生女儿了，怎么作不得你的亲父？”
冰心点头道：“既然叔父就是亲父，那就听凭叔父做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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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运道：“咳，这难道还要你提醒么？你既然认我做亲父，这些事情自然全都由包下了，你只要把生辰八字写给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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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运欢欢喜喜地将八个字拿回家中，对三个儿子说：“过家的这头亲事，今天总算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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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运道：“她一心只要遵从父命，我说叔父就与亲父一样，她才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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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运拿出那张红纸道：“她已经将生辰八字写给我了，怎能变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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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运要的就是这句话，一阵欣喜之后，却又觉得有些为难，道：“受聘在我那边倒也罢了，只怕回帖还要用你父亲的名义吧？”
冰心道：“如果一定要我父亲的名义，那就说明叔父终究做不成亲父了。何况我父亲被朝廷发配，是个有罪的人，写过去只怕不吉利，也惹过家厌嫌。而且受聘之后，来来往往的礼数还很多，都要叔父亲自应酬，终不成又都用父亲的名义么？”
水运连称有理，便买了几个绣金帖子，叫冰心写了，以备回礼时用。冰心道：“写我便写，只是外人如果问起，你只能说是哥哥写的。不然，一个女孩儿家，自己替自己写回帖，岂不惹人耻笑？”
水运满口应允。水冰心先写上水运的名字，接着又写“为小女答聘”，然后念给他听。
水运问：“怎么写‘小女’？”
冰心道：“我既已认你作父，不写‘小女’，难道仍写‘侄女’么？”
水运“唔”了一声，回到自己家中后，高兴地对儿子们道：“礼帖又是以我的名义。哈哈，不但礼物是我们的，这份家私将来也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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