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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无风起浪

  松山路那段绵长而笔直的柏油路,是连通市区与仁爱医院的唯一一条道路,公路两旁整齐地种植着两排枝繁叶茂、颜色各异、形态美观的绿化景观树。一边的绿化景观树是黄灿灿的鲜花,伴上稀疏的小绿叶,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醉人的金黄。另一边的绿化景观树则是绿油油的叶片,中间夹杂着稀稀落落却颜色鲜艳的小红花,红与绿两种颜色的搭配恰到好处,得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左右两排延绵数公里长的绿化景观树,树冠在高处逐渐相互交错,便形成了一座纯天然的植物隧道,既带给人们视觉上强烈的对比感,却又让人觉得异常的和谐、美观。

  而那一直不甘寂寞又特别爱凑热闹的阳光,此时正偷偷地穿过了道路两旁的绿化景观树,和那些层层叠叠的花叶。此间,让人烦躁的炽热被静静地赶走了,让人不适的耀眼被悄悄地换下了,剩下只有让人眷恋的柔和。然后再一束束温柔地洒落到地面上,让过往的人们倍觉温和舒适。

  此时一辆银灰色的小汽车,正高速地向仁爱医院的方向驶了过来。虽然有如此的美景当前,但驾车的人明显由于某些原因,致使他全然无心欣赏,完全没有半点流连的意思,视若无睹地快速往目的地直奔而去。

  车子平稳地在离仁爱医院大门最近的地方停靠了下来,隔着车窗看过去,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车上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只见他不时通过倒后镜频频往医院大门的方向看去,似是正在等待着从医院里走出来的某一个人。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车上的男子似乎是发现了自己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他动作极为迅速的打开车门,下车大步迎了过去。

  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八九岁左右,穿着一套蓝色休闲运动服的高大男子。他的长相虽然不是时下年轻女子所喜欢的那种帅哥型,但那头随意却不显杂乱的头发,那双炯炯有神、又温和的眼睛,和那总是挂着笑意的嘴角,在在都给人一种很阳光、很亲切的感觉。

  “昊晖,”一个刚从医院里急急忙忙走出来的年轻女子抱歉的对他说道:“不好意思,你在这里等我很久了吗?”

  女子看上去大概比男子小个两三岁左右,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职业装,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真丝衬衫,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整齐地梳成了时尚的韩式发髻。巴掌大的精致脸蛋上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此时正因为自己的迟到而抱歉的看向迎面走来的男子。小巧可爱的鼻子下面是一张性感的唇,此刻因为一路疾步走来而微张地轻喘着气。

  “不用着急,小心别摔着了。”被叫做昊晖的男子在接近她的同时,用右手温柔的扶住女子的左手手臂,左手自然而然的接过她手上的药单和药包,“如果今天不是因为有个提前预约好又不能推掉的工作,我说什么也一定会陪你到医院来复诊的。”

  郭昊晖是一个在业界小有名气的自由摄影师,他平常主要是为一些电影、杂志拍摄专题封面和人物海报,偶尔也会通过朋友们的介绍为一些企业团体做专题摄影,或为他们的亲友拍一些婚纱艺术照等等的摄影工作。像今天就是因为接了一家企业的专题摄影,所以才不能陪伴即将准备结婚的未婚妻阮翎一起到医院复诊。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了车,郭昊晖细心地为阮翎把安全带系上,边发动车子边关心的问道:“今天复诊医生怎么说?”

  “还不就是那句老台词,”阮翎疲倦的把头轻靠在车窗上,口气中带了点无奈的说道:“说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精神过度紧张,让我多放松一下自己,按时吃药就可以了。”

  由于最近晚上老是做同一个奇怪的噩梦,使得原本工作压力就很大的阮翎现在更是雪上加霜,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整个人也因此而瘦了一大圈。

  听到每次复诊得到的都是大同小异的结果,郭昊晖忍不住轻笑着说道:“他怎么老是只有这一句台词啊,看来我也可以去当医生了。”为了让气氛轻松一些,他故意清了下嗓子,然后模仿着为阮翎做诊疗的钟医生的神情和语气,沉声说道:“小姐,你已经痊愈了,以后都不用再来复诊了。”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想起了钟医生那老是一板一眼的严肃神情,都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你好坏喔,”阮翎一脸娇嗔地轻捶了下身旁的郭昊晖,微撅着嘴笑骂道:“人家那么难过,你还故意取笑我。”

  “我就是不希望你老是转牛角尖,一个人自己胡思乱想的,所以才会想说个笑话来逗你笑的,让你开心一点嘛。”郭昊晖伸出右手点了下阮翎可爱的俏鼻,认真的对她叮嘱道:“其实我觉得钟医生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的,我认为你真的应该听他的话,学会让自己多放松一些,别老是给自己太多和太大的压力了。”

  阮翎不依地皱了下刚被点过的鼻子,侧着头苦恼的说道:“这个说起来是很容易,但是做起来却好难好难哦。”

  最后她还故意用了两个好难来做强调。

  “那当你觉得自己精神紧张的时候,你就放下手上的工作,把眼睛闭上,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再慢慢吐出来。”昊晖边说边示范着,希望可以帮助阮翎减轻一些日常心里的压力。

  “你说的这些方法我早就全部都尝试过了,可是对我连一点作用也没有。”阮翎单手撑着头,眉头又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我只要一想到公司里还有一大堆的工作没有完成,夜校里也有一堆的功课没有做好,我的头就会不自觉地疼了起来。”才刚说完,她已经觉得鬓角有点隐隐胀痛的感觉。

  眼看着阮翎最近日渐憔悴,郭昊晖真的是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帮助她,只能尽量抽时间陪着她,尝试着开解她,当她的开心果,希望她可以慢慢从压力中解脱出来。

  “就算是天塌下来了,还会有高个子撑着。你就别老是让自己的压力那么大了好不好?”两人说话间,阮翎已经忍不住打起了哈欠,看到她眼底淡青色的黑眼圈,不由得让他心底泛起了一阵心疼。“感觉很累吗?要不然你先在车上休息一会吧。”

  “嗯,最近晚上一直都没有睡好。”阮翎含糊的回应着,心里不自觉又回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怎么撑得住啊。”阮翎的情况不由得让昊晖感觉很是担心。

  “哎呀,”阮翎用手抱着头,烦心道:“最近公司接了一个新的大型企划方案,大家近来全都快忙翻了。”适逢公司有人事调动,而公司今年又致力于栽培新一代接班人,因此阮翎在经过一番考验以后,最终以过往骄人的成绩当上了企划部主任。可是年纪轻轻又是个女孩子,还有部门里那些心里本来就不太服气的人,时时等着抓她的小辫子,加上派系间的明争暗斗,只要稍稍一个不留神,很有可能就会被人刷下来。“我这个刚刚上任不到半年的企划部主任,又怎么可能幸免于难呢?!”

  女人都是天生的爱美族,没有女人不希望自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那一个,所以他故意语带恐吓的说道:“如果你再这样忙下去的话,我们下个星期的结婚照可就要泡汤了。”

  耸了下肩膀,阮翎半带无奈的说道:“到时候我就让化妆师给我多抹一些粉底,尽量把脸上的黑眼圈遮盖住就是咯。”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还是忍不住通过倒后镜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样子,看看是否真的如他说的那么憔悴。

  “我可不希望我未来的老婆,在我们结婚的时候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像只国宝级熊猫似的出现在婚礼现场。”郭昊晖虽然不是什么大男人主义者,可是对于阮翎最近老是因为工作,搞得自己的精神那么紧张,甚至严重失眠而心疼不已,因此故意装作不满的嚷说道。

  阮翎的嘴角向上微翘着,甜蜜地反驳道:“什么老婆啊?我现在可还没有正式嫁给你的哦。”

  两个人是在三年前,一次公司的宣传活动上认识的,当时活动的执行策划人正是身为企划部副主任的阮翎,而在活动上为她们公司当摄影师的,正是通过朋友介绍而来的郭昊晖。两个人初次见面,就因为外景拍摄上一些场景的取景角度上的意见分歧而互不相让。后来经过几次合作下来,虽然两人逐渐熟悉对方的工作模式,也认同了对方的工作态度,但在一起时还是会不时的斗斗嘴,挑一下对方的小毛病。最后竟然还因此而斗出了感情,谈起了恋爱,所以常被大家戏说他们是一对欢喜冤家。

  “我只是想在结婚前练习一下,我这是在提前练习总行吧。”郭昊晖边回嘴边熟练的在回旋处拐弯。

  阮翎看着车子前进的方向,直走明明就是回公司的路,可是他现在却在回旋处拐了弯,所以疑惑的问道:“应该直走才对啊,你干嘛在这里拐弯啊?”

  昊晖并没有理会她的质疑,更没有停车或掉头的动作,反而理所当然的回答道:“我现在是送你回家休息。”

  听到他的答复,阮翎急得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不行啦,公司那里还有一大堆的工作没有完成,我现在怎么能回家休息呢。”

  “你先别激动。”昊晖连忙柔声安抚道,“我们还有两个月就要结婚了,难道你以为我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你带病上班吗?”

  知道昊晖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为了不想让他担心自己,阮翎只好乖乖的妥协道:“那好吧,我听你的话,现在就回家休息,行了吧。”

  “这样才乖嘛。”

  阮翎突然又说道:“可我还是得先回公司一趟。”

  昊晖以为阮翎又想反悔,“你还是坚持要回公司上班?”

  “我出来的时候连包包没有拿出来,如果不回公司拿的话,我现在哪里有钥匙回家啊。”阮翎故意带点俏皮的接着说道:“而且我还得顺便回公司,这样才能跟经理请病假嘛。”

  会心一笑,郭昊晖突然正经八百的说道:“好的,从现在起我以后都会听老婆的话。”

  “你这个人就只会贫嘴!”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却甜滋滋的。

  “可是你不就是喜欢我的贫嘴吗?”他故作不解的问道。

  这对欢喜冤家又开始斗起了嘴,让方才那沉重的话题暂时放在一边。方向一打,车子掉头往阮翎公司的方向平稳驶去。

  在把阮翎送回家以后,郭昊晖又怕她背着他偷偷把工作带回家处理,不肯好好的休息,于是故意说要上楼借洗手间,一会又说手机没电要借电话,总之就是想找借口留下,好确定她会乖乖的在家里休息。阮翎早就看穿郭昊晖那些小伎俩,只是为了让他安心,也就不去戳穿。直到阮翎宣布要休息,郭昊晖才终于满意的准备离开。

  阮翎把昊晖送到玄关处,离开前他还特意回头,不太放心的叮咛道:“你一定要好好的休息,不要在我离开以后就偷偷的跟公司的人联系,把工作带回家里做,知道吗?”

  “我都知道了,我今天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吃和睡,这样你满意了吗?”

  “这样才乖!”郭昊晖奖励性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阮翎轻推了下他,娇嗔道:“好了,你再不走,我今天的休息时间都快要被你耗完了。”

  “好吧,那我走了。”

  目送郭昊晖离开以后,阮翎便按约定乖乖的休息。

  可能真的是太累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了。在休息了整整一个下午以后,阮翎感觉整个人的精神好了很多。在经过餐桌的时候,竟然看到了昊晖特意为自己买来的白粥和点心,估计是表姐回来的时候,两人刚好遇上了,所以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在那些食物的旁边还留下了一张画了数个心形的便笺纸,上面用苍劲有力的字体写着——

  亲亲老婆:我今天下午临时接了一个要出外景的工作,要明天才能回来跟你一起吃晚餐。所以为了补偿今晚不能陪你,老公我特意买了你最喜欢的白粥和点心,你一定要乖乖的吃完。

  PS:记得一定要想我!

  爱你的老公上。

  阮翎边看边不忘低声呢喃道:“我现在还不是你的老婆。”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把白粥和点心拿到微波炉里面加热,然后小心翼翼的用托盘盛好,拿放到餐桌上。才翻开碗盖,一阵食物的香气已经扑鼻而来,让人食指大动。阮翎先是吃了一口香滑绵柔的白粥,然后才拿起一颗鲜嫩的肉丸子放到嘴里。边吃还边想着昊晖,不知道他有没有按时吃饭,还是已经忘了时间一直在埋头苦干着。

  在口腹都终于得到了充分满足以后,阮翎收拾好桌面,便回房间把积压在抽屉里多日的夜校功课拿出来,看看今晚能不能把它们一次全部消灭掉。谁知道人才刚落座到书桌前,打开了抽屉,房间的门便被人礼貌地敲了两下,接着表姐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没有妨碍到你的工作吧。”嘴上虽然这样问,可是表姐罗咏曦早已经自发落座在阮翎对面的床边上。

  阮翎的父母在她只有八岁的时候就因为车祸过世了,而她的亲人并不多,只有一个舅舅和一个远在美国读书的姑姑。姑姑当时还年轻,又一个人远在国外,而舅舅家里环境还算不错,舅妈又特别喜欢她。因此自从父母亲过世以后,她就一直住在舅舅的家里,可以说是由舅舅和舅妈两人一手带大的。而舅舅的独生女,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表姐,更是她从小到大最亲、最要好的姐妹兼朋友。

  “我哪里比得上你这个大忙人啊。”由于舅舅的公司最近在做一个新的投资项目,作为公司会计主管的表姐最近一直早出晚归,忙得团团转,她们姐妹俩已经有好些天没有打照面了。

  “这个是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咏曦把一份包装得极为精致的小礼盒拿了出来,递给了对面的阮翎,“你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

  接过粉红色的心形小礼盒,她慎重地放到书桌上,满怀期待地把它慢慢揭了开来,顿时眼前一亮,阮翎忍不住轻呼道:“哇!好漂亮哦。”回身抓着表姐的手,略带激动的说道:“是我最喜欢的心形系列里面的其中一款项链。”

  看着阮翎开心的样子,咏曦忍不住建议道:“你赶快拿出来试带一下吧。”

  “嗯。”小心地把项链从盒子里取出来,转身让表姐为自己带上,看着镜中的自己,阮翎边抚着脖子上的项链,边向表姐问道:“这条项链镶嵌了那么多的钻石,一定很贵的吧。”

  “你是我唯一的表妹,而我也是你唯一的表姐,你现在要结婚了,我当然得有所表示啊。”咏曦慷慨的说道。

  “谢谢表姐!”阮翎心里感动极了,手再次忍不住抚上脖子上的项链。

  看到镜中她那一脸感激的表情,让咏曦忍不住萌生想逗她一下的念头,于是便故作计较的说道:“以后到了我要结婚的时候,你也一定要送我一份大礼哦。”

  “这个还用得着你说吗,如果表姐你要结婚的话,我一定会准备一份超级大礼送给你。”阮翎顿了一下,歪着头想了想,才小声的接着说道:“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有送出这份大礼的机会呢?”

  耳尖的咏曦马上双手叉腰,鼓着腮帮子,故作生气的嚷说着,“你的意思是说我会一直都嫁不出去吗?”

  其实表姐罗咏曦只比阮翎年长三岁,身材高挑匀称,样貌清秀端庄,平日除了在舅舅的公司上班,其他时间几乎都在家里,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如果硬要挑出点什么毛病的话,那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较迷信,老爱说些怪力乱神的事情。

  “怎么会呢,我的表姐不但漂亮,还善解人意,又那么能干,怎么可能会嫁不出去呢。”阮翎说完还不忘调皮的对表姐吐了下舌头。

  “这个还用你说吗?”表姐用手指戳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才又继续自吹自擂的大声说道:“追我的人早八百年前就不知道排起了好几公里长的队伍了。”

  “是是是。”阮翎边点头边谄媚的附和道:“因此想要从这好几公里长的队伍里挑出个合适的人选,表姐恐怕也需要花上不少的时间吧。”

  才说完,两个人皆已经忍俊不住,相互笑成了一团。

  等两人稍微缓过气来以后,阮翎才关心的问道:“说真的,表姐你到底喜欢怎样的男人呢?”据她所知,表姐好像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没有找到喜欢的人。

  “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大家的时辰八字合适就好了,其他的都不是问题。”表姐这个出人意表的答案,让毫无心理准备的阮翎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表姐,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阮翎伸手探了下表姐咏曦的额头,再三确定她现在并不是发烧说胡话以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只要两个人的八字合得来,就可以跟那个男人结婚?”

  “是啊。”咏曦再次肯定的点头,“我择偶的要求就是这么简单。”

  “你这样会不会太迷信了啊?自己的婚姻大事竟然用时辰八字来决定?”阮翎觉得自己一下子还没办法消化和接受表姐的这套结婚理论。

  看到她一脸的不赞同,咏曦耐心地解说道:“关系到自己一辈子的事,我当然不会随意决定啦,可是如果跟一个与自己八字不合的人在一起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阮翎并没有接口,仅仅是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咏曦又接着正经八百的对阮翎传授着说:“长寿会变折寿,好事就变白事,发达变发病。”

  “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阮翎还是觉得难以理解表姐的这套婚姻八字论,“我跟昊晖也没有一起去算过什么八字,但是我觉得只要两个人性格合适,相处得开心,又彼此爱着对方才是最重要的。”

  咏曦老成地摇头叹息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是不会明白的。”

  “表姐,你跟我不是才相差那么几岁而已吗?”阮翎不解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反正说来说去你也不见得能够明白。”咏曦拍了下手,故意换了个话题,问道:“明天是星期天,你跟昊晖有什么活动吗?”

  “我明天打算去墓园拜祭舅妈。”阮翎老早就安排好了明天要做的事情。

  “你不用去了,我跟爸爸两个人去就可以了。”咏曦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不行,明天是舅妈的忌辰,我说什么也应该亲自去拜祭一下她。”

  “你马上就要结婚了,如果现在去坟场那些地方,是多么的不吉利啊。”咏曦不希望有任何事情影响到阮翎和她的婚事。

  “怕什么呢?再说了,舅妈在世的时候那么疼我,那么照顾我,如果我不去拜祭她的话,她会生我的气的。”阮翎试图说服迷信的表姐,因为她压根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鬼神。

  “不会的,妈咪生前疼你比疼我这个亲生女儿还多,又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呢?”

  “我不管,总之我明天一定要去拜祭舅妈,顺便告诉她我快要结婚的事情。”阮翎撇过头,执拗的说道。

  “从小到大你的脾气一点都没改变,只要是你认定了是对的事情,不管别人怎么劝你都劝不住。”咏曦无奈的摇着头,心里只能祈求在天上的妈咪,可以保佑她。“好吧,那明天我们就一起到墓园去拜祭妈咪吧。”

  “嗯。”

  咏曦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走到门边还不忘对阮翎叮咛道:“你最近的精神一直不是很好,你自己要多注意休息,别累着了。”虽然成年以后大家都各自忙着工作,但对于这个亲如妹妹的阮翎,不管有多忙碌咏曦还是一直很关心的。

  “知道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自己的。”

  “那好吧,晚安。”咏曦为阮翎把门带上,伸手抚了下突然不住跳动的右眉角,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蠢蠢欲动,仿佛即将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可怕事情将要发生。

  秋末将尽,冬天渐至,天上云层厚重,以至于数天以来太阳都极少露面,以往蔚蓝的天空,现在总是灰蒙蒙一片,给人一种风雨欲来、阴沉不定的感觉。

  虽然不是那种适合一家大小外出郊游的天气,但因为今天是李慧心的忌辰,所以罗祖德驾车载着女儿罗咏曦和外甥女阮翎一起到郊外,一同前往长青墓园祭拜亡妻。抵达目的地以后,三个人分别从车上拿下了祭拜用的香烛冥钱、鲜花水果和李慧心生前最爱吃的糕点,然后沿着阶梯往李慧心所在的墓园园区走去。

  来到李慧心的墓碑前,罗祖德把手中的鲜花和水果摆放到亡妻的墓前,然后默默地站在墓碑前无声地向她祷告。跟随在舅舅身边的阮翎也把舅妈生前最爱吃的点心逐一取出,摆放到她的墓前,然后双手合十诚心祭拜。走在最后的罗咏曦则把香烛冥钱取出放好,点燃后分别递给默然祷告的两人,然后一同躬身拜祭。

  经过一轮祭拜的仪式过后,阮翎看到舅妈的墓前又长出了些许杂草,于是伸出手打算清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舅舅罗祖德突然出声劝止道:“不用清除了。”他轻叹一声,深情地凝视着墓碑上亡妻的遗照,说:“你舅妈生前最喜欢在家里种上一些花花草草,常说这样才有生气,所以就让她的坟前留着些植物吧,这样她会喜欢的。”

  “哦。”阮翎把手收回,正打算要站起来,眼前的一切突然模糊了起来,身子不由自主的有些左右摇晃。

  “小翎,没事吧,你的脸色不是很好。”表姐咏曦伸手扶了她一把,关心道:“这里烟火大,当然会不舒服,要不然你到旁边休息一下吧。”

  “是啊,小翎你的脸色真的很差。”罗祖德看着脸色泛青的阮翎,极不放心地建议道:“还是先站到一旁没有烟火的地方去,稍微休息一下吧。”

  等一阵突来的晕眩过去以后,阮翎才略显虚弱地回应道:“我没事的,可能是刚才上山的时候,山路崎岖,所以有点晕车而已。”她靠着旁边的墓碑勉强站了起来,“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可是让人措手不及的是,阮翎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人突然不受控制的呕吐了起来。

  离她最近的咏曦一时之间也傻了眼,还是父亲出声提醒她,她才及时伸手扶住了往下滑坐的阮翎,并紧张地喊道:“惨了惨了,你把别人的墓碑全部搞脏了,这样很不吉利的。”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阮翎轻靠在表姐咏曦的怀里,抱歉的说道。

  “好了好了,这完全是个意外,别人会明白的,不会因此而怪罪小翎的。”罗祖德边说边弯下来,帮忙清理着墓碑前的呕吐物。

  这时咏曦突然尖叫一声,双目圆瞪,口吃地惊叫着:“照片……流血了!照片流血了!”

  “什么?!”在大家还来不及消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不知从何处突然吹来了一阵冷冽的寒风,让三个人不自觉地同时打了一个寒颤。

  “没事的,只是起风了而已,我们收拾一下就走吧。”

  罗祖德虽然嘴上说没什么,可是手上却加快了收拾的速度,迅速地把东西收拾干净,临行前罗咏曦还不忘在旁边的墓前上了三柱香,双手合十,口中快速的念了几句道歉的话语后才离开。

  匆匆从墓园回家以后,当时的情景依旧困扰着三人,并没有因为离开了墓园而得到平息,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正无声无息地萦绕在每个人的周围。

  在客厅的那组沙发上,表姐妹俩各自占据了一张沙发。一个手执佛珠,口中不断地念着佛经祈祷。另一个则半躺着闭目养神,成了一个极大的反差。

  而自从从墓园回到家里以后,罗咏曦口中就不断的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小孩子不懂事,请一定要保佑小翎平安无事……”

  休息过后,阮翎感觉已经好多了,不再晕眩和想吐,所以不明白表姐为什么还像个神婆似的,在自己旁边一直唠唠叨叨的念个不停,于是有点不耐烦地嚷说道:“表姐,不用念了,我已经没事啦。”

  咏曦转首轻斥道:“小孩子懂个什么,不要仔这里乱说话。”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事了啊。”

  “还乱说,”咏曦不安的低声念了一串经文,然后才接着说:“你今天把别人的坟墓吐得一塌糊涂,这样是很不吉利的。”

  “可是我们已经彻底打扫过了啊。”阮翎不明白为什么表姐要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你……”

  “好啦,你们别再为这件事争吵了。”舅舅罗祖德的适时加入,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难道你们没有觉得在墓园里的那阵风来得很奇怪吗?”咏曦终于把藏在心里的不安说了出来。

  “天气预报不是说了今天会有冷空气来袭吗?”阮翎边说边用手机把今天的天气预报翻出来给咏曦看,“那只是因为我们刚好人在郊外,又遇上了起风而已。”

  “那墓碑上的照片流血了又该怎么解释呢?”直到现在回想起墓园里那一幕,咏曦还觉得心有余悸。

  “那只不过是祭拜的蜡烛不小心滴到照片上罢了。”罗祖德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整个人总觉得浑身冰冷,手脚发软。”咏曦心里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太过于不寻常。

  “我们今天因为起床晚了,大家都没吃早餐就出门,所以才会觉得特别冷,手脚发软的。”罗祖德在旁边有条不紊地回答道。

  阮翎小声的呢喃道:“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鬼啊。”

  “你可千万别不相信,我之前就有一个好朋友跟你一样不信邪,结果第二天就让他给遇上了。”为了强调自己话里的可信度,咏曦作势要打电话,“不信我约他跟你见面说下当时的情形。”

  “好了,别啰嗦了,赶快准备做晚餐去吧,否则待会又觉得不舒服就麻烦了。”罗祖德示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哦。”咏曦心不甘不情不愿地应道,放下手上的佛珠,起身走进厨房准备晚餐。

  阮翎反身对着走进厨房里的表姐说道:“你们不用准备我的晚餐了。”边说边拿起外套准备出门,“我跟昊晖约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出去吃饭。”

  闻言,咏曦急急地把手上的食材往流理台一放,便从厨房冲了出来,对着阮翎的背影喊道:“你今晚大概什么时候回家啊?”

  “不确定。”阮翎站在玄关处边换鞋边回答。

  “晚上不要太晚回家,走路的时候千万别贴着墙,听到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也千万不要随便回头。”

  “那是为什么啊?”阮翎不解地回身问道。

  “我是为你好,不想你有危险,反正你按我说的话去做就对了。”咏曦对她挥了挥手,最后还不忘叮咛道:“记住我刚才所说的话,晚上千万别太晚才回家。”

  一向不太相信鬼神的阮翎只是耸了下肩当作回应,她不明白表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迷信。

  当阮翎从家里出来的时候,郭昊晖早已经等在楼下,他今天穿了一件铁灰色的长袖宽身休闲服,配了一条合身的黑色牛仔长裤,左手半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后背斜靠着车门,右手拿着一根点燃的香烟,边抽烟边等候佳人的到来。所以当身穿雪纺米白色及膝连衣裙,手持浅绿色小外套的阮翎走近的时候,昊晖早已经绅士地等在车门边,准备为她服务。

  待两人上车以后,昊晖才对阮翎问道:“今晚想吃些什么呢?”

  “随便吧。”阮翎心不在焉地随口应道。

  “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吗?”看她一脸倦容,昊晖不放心地问道:“如果是的话,我们就别出去吃饭了。”

  “我们为什么突然不出去吃饭了?”等阮翎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抓住昊晖最后所说的那句话。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昊晖转身认真地看着阮翎,语气间不自觉也跟着变得带了点严肃的问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他不觉得马上就准备要结婚的两个人之间,还应该有着什么不可公开的秘密。

  看他一脸严肃的表情,仿佛在自己身上真的已经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似的,阮翎忍不住扑哧的一声笑了。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说完,还侧过身,伸出左手,轻抚了两下昊晖那一直紧绷着的脸。

  昊晖顺势抓过她那冰凉的小手,用自己的双手为她揉搓着取暖,可是眼睛仍旧毫不放松地紧盯着她的眼。

  “好了,别看了,我真的没事啦。”阮翎用自由的那只右手去盖住了他的眼睛,结果另外一只略嫌冰凉的小手,也被收归到他的大掌之中。

  被他那双温柔却坚定的眼睛灼灼地盯视着,阮翎知道如果不把事情交待清楚,他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于是只好软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也得先找个地方把我喂饱了,然后我才有力气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向你交待清楚啊。”

  听到她终于恢复平常调皮的语气,昊晖才稍稍舒心的道:“那今晚我们就到前面街口的西餐厅去用餐吧,好吗?”

  “好,反正我们也很久没去那里用餐了,不知道今天餐厅有没有我最爱吃的招牌芒果芝士蛋糕。”阮翎说着还故意装了个嘴馋的表情。

  “那我要吃他们店里的招牌特色海陆空套餐。”昊晖也学着她的表情大声说道。

  在就餐的过程中,阮翎已经把今天在墓园里发生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昊晖。可他却仅仅是安静地听,整个过程中连一声也不吭,只是一脸沉思的样子,让人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阮翎最后以一个问句作为这次叙述的结束语,然后等待着他的回答。

  “那你呢?”他直视着她,不答反问。

  “鬼故事从小就听过很多,可是鬼……”阮翎不是很肯定的回答着,不知道经过今天以后,自己是否应该开始相信,“我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

  “我相信。”昊晖毫不犹豫地肯定道。

  “咦?”阮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一直以为昊晖是个无神论者,“你平常不是老是满嘴的科学理论吗?”伸手抓住他放置在桌面上的手,不解地追问道:“你为什么会相信啊?”

  昊晖就爱她的直率可爱,藏不住任何心事,什么情绪都直接反应在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

  “好了,时间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他仿佛故意吊人胃口,结了账以后,便直接把人带到了车上,才又接着说:“科学和鬼神其实是两回事,我相信科学,但并不代表我就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阮翎像个受教的学生般静心聆听着。

  他边发动车子,边继续解释道:“现今科学发达,人类已经成功登录月球,甚至到达外太空其他更远的星球,但这样也不代表世界上就一定没有鬼神的存在。”

  阮翎眨着一双水亮的大眼,在昊晖稍作停顿的时候说道:“可是也不能证明有啊。”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说自己曾经亲身经历或亲眼看见过,除非他们全部都是骗子或精神有问题,否则就是真的。”昊晖边驾着车往阮翎家的方向而去,边耐心的向她分析道:“就像那么多肉眼看不到的细菌和病毒,它们在科学家们还没有发现之前,也没有人会相信世界上有这些东西存在。”

  “嗯,如果没有亲眼看到过,真的是很难去相信和想象的。”阮翎觉得昊晖的分析也很有道理,“就像古代的人,谁会相信和知道自己的周遭无处不在地存在着那么多各式各样的细菌和病毒呢?”

  “同样的道理,虽然现在人的肉眼暂时还不能随意看到鬼,但他们也有可能跟我们同处在一个空间之中,一直在我们的身边。”

  “哎呀,你别说了!”阮翎害怕的用双手捂住了耳朵,对昊晖不安的低声喊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是真的想让我今天晚上又再度失眠吗?”

  “好了,好了,我们来说点别的吧。”昊晖轻笑着,马上从善如流地转换了另一个轻松的话题,“就说下我们新居的室内装修和家具吧。”

  “嗯,过两天我们就一起去家具店,看一下沙发和组合柜。”说起新居的装修和家具,阮翎的精神马上就好了起来,兴奋地说道:“我前天刚好经过的时候看了一下,有一组沙发正在做特价,款式很不错的,很适合用来摆放在客厅。”说完还忍不住想象新居装修完成以后的样子。

  “哦,原来你早就决定好要买什么家具,那就是说,过两天就算我一起去了,也不能再发表任何的意见咯。”昊晖故作不满的说道,“那我岂不是成了只负责去付款的凯子?”

  阮翎用半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别这样说嘛,如果你去看过以后,觉得真的不合适,我们可以一起另外再选其他的嘛。”

  “放心,我才不会那么小气。”昊晖只是故意逗她的,希望尽量分散她的注意力,好让她暂时忘记今天所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单单看你选中了我当老公这一点,就已经可以肯定你是很有眼光、很会选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他总不忘自吹自擂一番,“所以不管你选择了什么样的家具,我都绝对没有意见,你尽管叫我去付款就可以了。”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阮翎家楼下。

  “臭美!”阮翎不依的说道。

  “我只是在说出事实而已。”昊晖边回嘴边下车,绕到另一边为她开门。

  才刚从车上走下来,人都还没来得及站稳,阮翎突然紧张的轻扯着他的衣袖,害怕的低声喊道:“昊晖,你看!”

  “你想要让我看什么东西啊?”昊晖顺着她眼睛的方向看过去,却没看到任何值得她如此大惊小怪的东西。

  “你快看看对面的那辆小汽车。”阮翎的神色越来越紧张,捏着他衣袖的小手,紧得几乎要把他的衣袖都给绞断了。“那是一辆没有人驾驶的小汽车!”

  “无人驾驶?这怎么可能嘛。”阮翎的紧张也同时感染了昊晖,他心里一凛,连忙放眼四处张望了一下,可是依旧没有发现任何怪异的现象。“你说的到底是哪一辆汽车啊?”

  阮翎腾出一只手,用微颤的手指着前方,颤声说道:“就是前面黑色的那一辆。”

  昊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辆黑色的小汽车早已经走得很远了,于是只能无奈的说道:“车子都已经开出那么远了,我看不清楚里面有没有人。”

  “车上没有司机驾驶,但车子竟然会自己开动了!”阮翎害怕得反身抱住了他,只觉得心跳如雷。

  昊晖感觉到她的害怕,一手拥住她的纤腰,一手轻抚着她微颤的后背,柔声安慰道:“这里灯光那么暗,会不会是你最近休息得不好,所以看错了啊?”

  阮翎激动地从昊晖怀中挣脱出来,仰着头,语气肯定的说道,“不是的,我绝对不会看错,刚刚那辆黑色的车真的是无人驾驶。”回头看着小汽车刚刚离去的方向,她不安地低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难道……难道真的是……”

  “别害怕,我觉得可能是光影的问题,导致你误认为车上没有司机驾驶而已。”说话间,昊晖轻轻地把她带回自己的怀中,手安抚性地轻拍着她后背。

  “不是的,”因为他一再的质疑,让她觉得很难过,低着头叹了口气后,她无奈地抬起头来,“我是真的看得很清楚,”她在他怀中再三的重申道:“我绝对不是因为精神不济而看花了眼。”

  不希望两人一直在这个话题上深究下去,于是昊晖马上转变了话题,对怀中的阮翎半哄道:“好了,没事的,我送你回家去吧。”感觉她在自己怀中轻点了下头,他才半推半抱的把她往大厦的入口处带去,边走边叮咛道:“回家以后早点休息,等明天起来以后,你就会发现其实一切都很好。”

  此刻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在往后的日子里,还将有着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等着他们一起共同面对。

  虽然在回家洗过澡以后,阮翎的精神状态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绷,可是刚刚亲眼目睹了无人驾驶的小汽车事件,依旧深深的困扰着她。

  后背轻靠着床头,双腿微屈的坐在榻上。在独自反复地认真考虑过后,阮翎最后还是决定要把刚才的事告诉表姐,想看看一直对灵异事件有独特见解的她,会不会有什么看法或建议。更何况,俗话不是也常说“两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吗?

  坐言起行一直是阮翎的座右铭,所以脑中才刚刚升起这样的想法,脚已经像是自己有意识般自动往房门口走去。谁知道手才刚要碰上门把,敲门声已经先她一步响了起来,与此同时表姐罗咏曦的声音也从门外传了进来:“小翎,我是表姐。”

  阮翎伸手把门拉开,看到门外的表姐穿着一套粉蓝色的棉质睡衣,左手半插在睡衣外的口袋里,右手拿着一只马克杯,杯子里正冒着热气,还不时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奶香味。

  “我看见你房间里面的灯还一直亮着,就知道你一定还没有睡下,所以特意给你倒了杯热牛奶。”不等阮翎反应过来,咏曦已经边说边走进了她的房间里,把手上的热牛奶放在了她的梳妆台上,才转身看向阮翎,关心的说道:“你最近的精神不是很好,趁热把牛奶喝了吧,听同事说晚上在睡觉前喝上一杯热牛奶,这样会比较容易入睡。”

  “表姐,我有话想跟你说。”阮翎现在可没心思去喝什么热牛奶,她只希望尽快把刚才的事情告诉咏曦,然后两人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看你的表情突然那么认真,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啊?”看到她一脸认真的表情,咏曦也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拉过梳妆台旁边的椅子,坐下来等待着阮翎接下来要说的话。

  阮翎迅速把门关上,走回床边坐了下来,然后便迫不及待地把刚才在楼下所遇到的奇异事件,全部一字不漏、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咏曦。

  罗咏曦越听越紧张,仿佛刚刚在楼下亲眼看到那辆无人驾驶小汽车的人是自己一般。

  “你的意思是说,你刚才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看到了一辆没有人驾驶的黑色小汽车,而在没有任何人驾驶的情况下,它竟然自己开动了?”她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而且极不寻常。

  阮翎用手揪着睡衣下摆,边点头边再次肯定的对咏曦说道:“是真的,而且我很肯定自己没有眼花,也绝对不会看错。”

  “表姐我当然相信你所说的话啦。”咏曦很阿沙力的拍了下阮翎的手,转念一想,才又急急的直声追问道:“那当时跟你在一起的昊晖,也跟你一样亲眼看到了那辆无人驾驶的小汽车了吗?”

  阮翎听了表姐的问题以后,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又轻叹了口气,才遗憾的回答道:“他看过去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只能看到车影,而看不清楚车子里面的情况了,所以他无法确定小汽车上是不是真的没有人。”

  “当时你们两个人是在一起的,你亲眼目睹了一切,但昊晖却自始至终什么也没有看到。”咏曦左手五指微屈,不停交替地轻敲着桌面,嘴里不时低声重复着一句话,然后仿佛想通了一些什么,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喃喃自语的说道:“那是因为昊晖他的时运高,而你却时运低,所以……”看了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的阮翎一眼,咏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真的吓到她了,于是马上顿了下,把剩下的话语全数吞回肚子里,没敢把后面‘你才会遇见鬼’这几个字说完。

  虽然咏曦说话的声音很轻,可是在寂静的夜里,依然是清晰可闻。

  “我时运低?”阮翎紧张得跟着从榻上跳了起来,拉着咏曦的手,惊诧的向她求证道:“我真的是时运低?!”

  “小翎,你在房间里等我一下。”咏曦并没有正面回答阮翎所追问的问题,仅仅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快速地转身准备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阮翎一直拉着咏曦的手不放,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她走到门边,不安的追问道:“表姐,你要去哪里啊?”

  “我去找一下六婆家的电话,然后打电话过去请她帮忙。”看到阮翎困惑的眼神,咏曦轻轻拍了拍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解释道:“六婆就是小时候住在我们家隔壁的那个阿婆,听说她精通那些阴阳术数、驱鬼辟邪的东西,所以我打算问一下她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由于在阮翎还很小的时候,他们家已经搬到现在所住的地方来,所以也难怪她不记得有六婆这个人。

  “可是……”在这个时候,阮翎说什么也不愿意让表姐离开,只能呐呐的细声道:“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而已。”阮翎紧紧拽着咏曦的手,仿佛怕她就这样一去不回似的,怎么也不肯放,顿了一下才又接着小声说道:“况且这个世界上又不是一定真的有……”说时迟那时快,咏曦及时用另一只手把阮翎的嘴捂住,把那个即将要脱口而出的‘鬼’字堵住,不让她有乱说话的机会。

  “有也好,没有也罢。”咏曦边说边把被阮翎抓着的那只手抽了回来,“不管怎样,我们就当作是花钱消灾好了,否则我说什么也无法安心。”话音才刚落,她已经拉开了房门,然后回头对一脸不愿意的阮翎柔声安抚道:“我只是出去一下电话本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的,你就在房间里面乖乖的等着我吧。”

  看到阮翎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咏曦才顺手带上门,到隔壁房间找电话本去了。

  心里的不安让阮翎感觉手足无措,只好边踱步边自我安慰的呢喃道:“最近我老是失眠,情绪又紧张,所以才会一时看错了。”然后用手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自我批评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鬼的,我怎么突然变得跟表姐一样迷信了呢?!”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身后的门突然传来了砰的一下关门声。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把阮翎狠狠地吓了一跳,她迅速的转身,边看向声响的来源,边暗自心惊地想着:刚才表姐出去的时候,明明已经顺手把门给带上了,怎么会突然又传来关门声呢?

  蹑手蹑脚的往门边走去,边走还边壮胆般的直声问道:“表姐?是你回来了吗?”可是门外却没有给她任何的回音,阮翎觉得自己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了,小小的脑袋瓜里闪过了无数种不同揣测。

  “表姐,你可千万不要躲起来,故意捉弄我啊。”侧耳倾听,门外还是没有任何回音,阮翎最后只能害怕地哀声请求道:“表姐,如果真的是你的话,就赶快回应一下我嘛。”

  就在她快要接近门边的时候,身后又突然传来了啪嗒的响声。本来就胆怯的阮翎,这次被吓得直跳了起来。回头看向声响的方向,原来是窗户被大风吹合的声音。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窗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滂沱大雨,强烈的风把微微敞开的窗户吹得嘎嘎作响。阮翎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般往回走,决定先去把窗户关上,然后再到隔壁去找表姐。

  一旦下雨,特别是在晚上,室内跟室外的温差就会明显地变大,因此原本光洁透明的玻璃窗,现在已经整片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薄雾。

  “怎么会这样呢?”刚伸出手准备把窗户拉上,就发现原本光洁的窗户上,竟然无缘无故地出现了三个歪歪扭扭的中文字。

  “啊!”一声惊骇的尖叫声不由自主地从阮翎口中喊出。

  “啊!”同时间,刚好从外面推门而进的咏曦,也被阮翎惊骇的尖叫声狠狠地吓了一大跳,她边抚着胸口,边不解地问道:“我只是从背后叫了你一声,你喊得那么大声干嘛?是想吓死我啊。”

  过了好一会,阮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原来明亮的眼里染上了几分阴云,惊骇地看向还站在门口的咏曦,声音不稳的颤声说道:“表姐,你……你过来看看!”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于害怕,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阮翎此时说话竟然有点口吃了起来。

  “让我看什么啊?”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让一向沉稳的阮翎变得如此惊慌,咏曦先顺势把房门关上,然后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窗户上面好像写着几个字。”

  在走近窗户以后,才终于看清了那三个写得歪歪扭扭的中文字。“你……要……死!”原本镇定的咏曦,此时也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大步,心里所受到的惊吓也绝对不亚于刚刚的阮翎。

  这三个字的突然出现,把表姐妹俩弄得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一时之间两个人竟然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阮翎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咏曦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出去的目的,她仿佛一下子抓住了根救命草般,迅速地从口袋里拿出电话本,把六婆家的电话号码翻了出来。连忙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也顾不上现在已经是半夜接近凌晨时分,直接拨通了六婆家的电话号码,希望六婆可以帮忙顺利解决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灵异事件。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