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顾家老五的真实身份
许是书院里几条人命压在身上又或是遇袭事件让顾暖春认真起来，自那日起三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连日的风餐露宿让顾祥福哀声载道，不过不论她怎么抗议耍赖顾暖春始终置之不理。月舞儿虽也不满，但见顾祥福败下阵来也懒得做无谓的挣扎了。七月底三人抵达百花谷，月舞儿一再感谢顾家兄弟把自己送到家，邀请他们到家做客。顾祥福正躲在一旁偷笑，感觉手被捏一下，仰起头但见顾暖春一本正经道：“月姑娘不必客气，顾某此行正要拜见药王前辈。”
随被称为百花谷，谷内更多的却是各类药草，不时散发出阵阵药香味。草间蜿蜒着几条小路直伸到谷尽头的三间小屋。熟悉的药香味和小木屋将月舞儿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她像燕子一样轻熟地穿过小道奔向小屋，早忘了自己带来的客人。顾祥福一眼扫过遍地的药草拉住欲跟着过去的人儿，揽上她的腰，足尖轻点飞到小屋前的空地上。屋里传来月舞儿悲切的哭声，然后见她满脸泪痕地跑出来，抓着顾暖春就往里冲：“暖春哥哥，快救救我爷爷吧！”
屋里躺了一位老人，脸色苍白，形色枯槁，混浊的眼里没有一丝生气。老人伸出颤抖的双手抚上孙女的脸，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干枯的嘴唇艰难的动着：“乖孙女儿，不要哭，爷爷老了，是时候走了。你不要难过，不然爷爷会心疼的。”
月舞儿不住点头，泪水仍不断往下掉，老人轻叹口气，转头看向孙女儿带回的陌生人，原本无神的双眼瞬间盛满震惊，干枯的手指向顾暖春身后，混浊的声音搭着癫狂的笑声在空气里抖着：“樊别柳，你来找我报仇的吗？哈哈哈，这一天你等得很久吧！”
顾祥福骇怕的看着老人癫狂的举动，手紧紧扯住顾暖春的衣袖，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竟一句话都哭不出来。顾暖春扯开衣袖反握住她的手，暖暖的温度传到她的手心，骇怕一点点从身上脱离，淡淡的声音压住癫狂的笑声：“前辈，樊别柳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这位是在下的胞弟顾祥福，您认错人了。”
“顾祥福，福儿。”老人低喃，好熟悉的名字，是谁跟他提过？噢，对了，在他将樊别柳逼下山崖的次日，双华跪倒在他面前提过这个名字：“爹，柳儿有我的孩子了，您要当爷爷了。我都给孩子取好名字了，叫福儿，月福儿。福儿，福儿……爹,您亲手杀死了儿子的孩子，哈哈，哈哈……”
许是快死了，许多遗忘的事现在却历历在目，他的孩子在说完这些话后重重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起来时脸上带着绝望的笑意，然后当着他的面跳下悬崖。而他这个当爹像被定住般怎么也动不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孩子走向死亡。是报应吧，在他逼死媳妇害死孙儿后让他亲尝丧子之痛。那孩子，叫顾祥福吧，真是和樊别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眉宇间透着英气随了双华。福儿，呵呵，原来老天依旧眷顾她，让他临死前能见到亲孙儿。“福儿，”他低喘，一只手伸向她：“过来让爷爷瞧瞧。”
顾祥福一脸迟疑，终在顾暖春鼓励的眼神下坐到床边。干枯的手在她脸上轻抚：“福儿，你不是顾家的亲生子吧！”“不，我是……”秘密被接穿，她连忙否认，但有人似乎很乐意揭开这秘密，她听到顾暖春在身后道：“对，她原不姓顾。”
老人看着她，带着满足：“福儿，你还不知道吧，我是你爷爷，你爹叫月双华，是爷爷的儿子，娘，娘是樊别柳。你……你能叫我一声爷爷吗？”
顾祥福一动不动，嘴抿得紧紧的，一旁的月舞儿早已泣不成声，不断地重复着：“爷爷，爷爷……”
老人的手从顾祥福来脸上滑下，目光转向顾暖春：“顾家小子，谢谢你把福儿照顾的这么好。你来必有事相求……”他歇了歇又道：“我快死了，帮不了你。但我这孙女尽得我真传，定能帮你希望你以后除了继续照顾福儿外也替我照顾舞儿。她无父无母，虽非我亲孙女儿，但比亲孙女还亲。”
“前辈请放心，暖春定当尽力。”
“江湖第一先生果然名不虚传。”他松口气，将福儿和舞儿的手叠在一起道：“你们虽无血缘，但自此就是兄妹了。福儿，爷爷不指望你认我，但舞儿就交……”话未尽手已落下。月舞儿大叫“爷爷”，嚎啕大哭。
顾祥福起身转向顾祥福道：“顾暖春，我有些难受。”
“想哭吗？”
“不，只是心里有些疼，就像顾老爹走时那样。”
顾暖春将她揽进怀道：“难受就哭出来，没有人会看见。不要憋着，乖。”
怀里的人摇摇头道：“不，娘走的时候我哭了，然后她再也没有回来了，所以顾老爹走的时候我不哭或许有一天他就回来了。现在我也不哭。”
“那我们先出去，让月姑娘和前辈单独呆一会儿，嗯？”
“嗯。”
外面依旧阳光明媚，，丝毫不受屋里悲伤气氛的影响。两人坐在台阶上看着随风摇曳的药草。顾祥福绞着衣袖：“原来我姓月啊！顾暖春，你再问一遍我娘叫什么。”
顾暖春轻笑，没有留意一旁贪恋他笑容的目光问道：“福儿，你娘叫什么？”
“我娘啊，她叫樊别柳，很好听对吧。”
“那你叫什么呢？”
“我叫顾祥福，顾暖春你不知道吗？”她露出一脸惊奇。她的生命是从遇见顾暖春才开始的，所以不管他的爹娘叫什么，给她取了什么名字她都只有一个名字，顾祥福。
风儿吹起顾暖春的发丝拂过她的脸，痒痒的，麻麻的，她心里一阵温暖，任他的发丝在他的脸上嬉闹。
“顾暖春，你知道我爹娘的事吗？我很好奇。”
“年少时听人说过。你爹同你爷爷一样医术高超，而且心肠很好，悬壶济世……”
十九年前江湖上最受人尊敬的大夫不是百毒药王而是他的儿子月双华。他不断医术高超，心地善良而且面貌俊朗，被称为“玉面医圣”。那个雨夜月双华遇见了记事以来最糟糕的天气，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他出完夜诊赶着回家，看见路边的大树下倚着一个人。雷雨天里居然有人坐在大树下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为以防第二天街坊们看见被雷劈死的尸体他决定劝那人离开。那人似乎在那呆了很久，全身湿透了，湿湿的头发搭在脸上让人看不清模样。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人一直处于昏厥状态，衣衫上尽是血迹。身为大夫，他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伸手撩开遮在脸上的湿发，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绝美的素颜。那一夜月双华遇见了此生最心疼的人儿。
女子名叫樊别柳，天残教教主樊离皇的贴身侍女。她伤得很重，肩上的伤口已经发炎，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她很倔强，明明伤得很重可即使在昏迷状态也不肯叫出声来。月双华将她带进他暂居的小屋，悉心照顾。半个月后樊别柳醒来，第一件事不是感激涕零，将以身相许，虽然月双华很希望这样，而是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樱唇轻启，厉声道：“不想死就告诉我你是谁，有何目的。”
“别柳姑娘，一般说来在这种情况下第一句话不是应该是‘谢谢’之类的吗？你这样可伤了小生一颗水晶心啊！”月双华做西子捧心状，一脸哀怨。
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黛眉微皱：“说，你到底是谁？”
“我叫月双华。不过你可以叫我双华，就像我叫你别柳一样。”他笑得痞痞，仿佛被掐的脖子不是他的。“还有，因为怕你起来后不好好休息我在药里放了些软筋散，你现在有没有感觉身体软软的，想睡觉啊？”
“你……”像是要证明月双华的话有多正确似的，樊别柳只觉得全身无力，倒在床上。
在月双华的精心策划和万般柔情下，樊别柳成了月樊别柳。像所有故事里一样，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古话也说好事多磨。他们的结合遭到正邪两大势力的反对，尤其是樊离皇调遣全教教众追杀月樊两人，誓要带回樊别柳。
听到樊离皇的名字，顾祥福不由再次颤抖。顾暖春停顿一下，手握得更紧道：“你娘当时可是江湖第一美女哟，福儿，为什么你没一点江湖第一美女的模样呢?”
顾祥福知他逗自己开心，强笑道：“我是男的，怎会有江湖第一美女的模样?”
“两人功夫再了得也敌不过众杀手的轮番追杀，最终不得不逃回百花谷。而这正是悲剧的开始。月前辈因你娘是邪教中人始终不肯接受她。听说最后逼得她跳崖自尽，而次日你爹也跳下山崖。大伙都以为他们夫妇一死，却不料你娘被天残教救回，关入大牢。那都是十八年前的事了，原来福儿已快满十八碎了，是个大姑娘了。”
顾祥福头一回没有反驳关于她是姑娘的说法，心里反复念着顾暖春讲的故事。这是关于爹娘唯一的故事，她要将它牢牢刻在心里。
百毒药王的葬礼很简单，参加的人只有顾氏兄弟和月舞儿。下葬那天很应景得阴雨濛濛，顾祥福难得正经地在爷爷目前跪下，抱住在墓前长跪不起的月舞儿郑重承诺：“月前辈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月舞儿的。”
一直站在她背后的顾暖春直觉头疼，福儿还是孩子还想照顾别人，看来他以后又会多出一个女儿了。
书院已停课近半个月了，在顾暖春外出寻医后，又有几人相继中毒，现在书院里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是下一个不幸者。有人甚至打算回家避祸。顾闻秋不知道山长的威严还能撑多久，东湖平静如昔，却不知藏在着平静下的暗流何时会掀起惊涛骇浪。
“大哥，”他扫过头，看见自家老幺冒冒失失的跑上楼：“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急？难道又有学生中毒了？”稳住即将摔倒的老幺，他问。
顾惜晨大口喘气：“不是，是，是阿花快不行了。”
阿花是顾惜晨五年前回顾家是一并带来的。五年来，她养了不少猫猫狗狗，但唯一留到现在的就只有这只老猫了。顾闻秋舒口气，笑骂道：“什么破事，值得你一惊一乍。阿花老了，是时候走了。”
“可它这一走我就惨了，顾祥福回来不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我。”顾家老幺一脸惊恐。
“为什么这么怕他？他的功夫可不及你。”
“怕他？”顾惜晨一脸被羞辱的样子，“我怕的是二哥，二哥生气的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同样是兄弟，为什么二哥这么护着顾祥福。大哥，你还记得顾祥福才回来那段时间吗？我不过把他关进柴房里，结果……”
结果可怜的顾家老幺被罚在柴房呆了整整十天。
“那是你自作自受，明知道你五哥怕黑，还把他关进黑黑的柴房里。你二哥找到他时，他都已经吓傻了。”顾暖春自幼随无影大师在深山里学文习武，生性客气而冷淡，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二弟比泰山还稳固的脸上出现裂痕。那时他想即使是老爹死了，二弟也不会如此失态。顾祥福的杀伤力果然很大。
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顾闻秋一脸兴味：“惜晨，你还记不记得你五哥回来时的情景，那时你应该只有十一岁吧。”
“当然记得，那天早晨二哥出师归来顺便带了个小萝卜头回来，说是失踪了十三年的五哥，被他在回家的路上见到了。从此我就莫名奇妙地多了一个只会欺负我的哥哥。”
“可是我记得他们是深夜到家的。”
“不可能，那天早上我还在做梦就被从被窝里挖起来，说是二哥把五哥找回来了，让顾家所有人到大厅集合，我的命运自此改写。”顾惜晨一脸愤怒。
“你错了，他们确实是前一天深夜到家的。”顾闻秋无视小老幺的愤怒，继续说道：“有些事或许应该让你知道。”以后受得打击才不会太大。
五年前的夜里，当二弟带着福儿找爹时他其实一直藏在门外，虽然那时福儿已是男儿打扮，但他依旧能辨出她是个女娃。那时爹的脸色很难看，相对而言二弟的脸色要平静得多。他一直握着一旁瑟瑟发抖的美少年的手，静静等着爹发完脾气，才道；“只要您同意，福儿现在就是顾家失散多年的五公子。江湖书院山长宣布的事任何人都不会怀疑，您担心什么？”
“我再说一遍，不可能。万一她的身份被揭穿，书院如何置于江湖之外?这一切你想过没？”爱子归来时的欣喜完全被他提出的荒唐要求所覆盖。“明天一早就把她送走，听见没？”
“爹，你再考虑一下，”顾暖春依旧一脸平静，“同意的话您将得回两个儿子。不同意的话，您就准备失去两个儿子吧。”自幼离家，亲情和家人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形式，呆不呆在顾家他向来无所谓。
顾家家长却相反，顾暖春长到十八岁他付出的父爱少之又少，对这个儿子他自觉亏欠太多，本就打算这次将他长久留在身边弥补他所欠下的父爱。顾暖春此话一出，他立刻慌了神，急道：“你说什么？”
“顾暖春与福儿共进退，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罢，罢…”灯光下山长的威严早不存在，有的只是一个对爱子无可奈何的老爹。“祥福对吧？你叫我一声‘爹’吧。”
美少年傻傻地看着顾暖春，见他点头才怯怯地叫一声“爹”。
“好了。”顾老爹摆摆手，“一路奔波，你们也辛苦了，早些回去睡吧。让人带顾祥福到客房睡，明天一早再安排。”
“不用了，福儿和我一起睡。”顾暖春礼貌地拒绝。“还有，谢谢。”
“所以…你是说顾祥福根本不是真的五哥！”顾惜晨气得哇哇大叫，“那他凭什么欺负我欺负的这么理所当然？这回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整整他，一泄心头之狠。”
“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透露出去，否则你也知道你二哥生气很可怕的。”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顾惜晨摆摆手，“不过大哥守了五年的秘密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不想顾家老幺在知道他可恶的五哥的事情后被气死。”不知道惜晨知道天天把他踩在脚下的人除了不是真正顾家老五外还是一个女子会不会吐血。
一只信鸽落在顾惜晨手上，他抽出系在鸽爪上的纸筒展开。“大哥，二哥请出药王了，正在回来的路上。”
“是吗？不愧为第一先生，竟能请出誓不出症的百毒药王。”顾闻秋道，言语中透着一丝遗憾。“信中还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了。可是，大哥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平淡?”
“惜晨，你说如果这毒解不了会有什么后果？”
顾惜晨显然没料到大哥会问这种问题，嘴张得大到可以放进一个碗。可怜的孩子，被吓坏了。
顾闻秋不理他，径自说道；“若这毒解不了，中毒的学生定非死即残。这些人都是江湖各大掌门长老的至情。丐帮，青竹帮，盐帮，华山派，嵩山派……原来一个小小的江湖书院里装了这么多门派中人。他们死后江湖书院应该会停开吧。毕竟一个书院连学生都保护不了还留着何用？”他说得绘声绘色却又云淡风轻，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过客。
顾惜晨声色复杂的望着身边看着他长大的人，这个于他亦兄亦师的人，突然感觉他离自己很远，远到让他感到陌生而寒冷。“大哥，你怎么啦？”
顾闻秋扭头看见被自己吓到的老幺方知自己失态，笑道：“没什么，随便说说而已。”
楼下传来急急的脚步声，顾闻秋脸上笑容顿消，山长的威严跃然脸上。一名家丁匆匆跑来道：“山长，无名山庄白若羽女侠来访。”
白若羽未事先通知突然来访必是听说其弟白若林中毒之事。只是书院早在事发当日便下了封锁令，她是如何得知的?其他帮派是否也正往书院赶来？事情越来越乱，顾闻秋满腹心事却不动声色，只道：“请白女侠到大厅休息，我即刻就到。”待家丁下楼后，他对顾惜晨道：“传书飞鸽给你三哥和四哥，让他们尽快赶回。”
“啊？好。我立刻去办。”顾惜晨看着大哥下楼的身影大叫，“不过，大哥，阿花该怎么办啊，要是它真得死了，祥福一定会杀了我的。大哥，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不知道谁刚刚才说要好好教训一下顾祥福的，顾闻秋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顾家老幺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白若羽人如其名，柔柔弱弱，一副我见尤怜的样子，在她身上很难嗅出一丝江湖气息。她眉梢带着喜色，白皙的脸上飞着可疑的红晕，一双美目时不时探向门外然后立刻害羞地低下头。顾闻秋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一片澄明，朗声道：“白大小姐突然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白若羽欣喜地抬头待看清来人后又立刻低下，害怕顾闻秋看到自己脸上的失望。她稳住心思，再次抬头一脸正色道：“听说书院有学生中毒，家父担心幼弟特派小女前来看望，不是他是否安好？”
“关于这件事，顾某感到很抱歉，令弟同其他学生一样中了毒，不过暂无生命危险，请白女侠放心。”
“有山长的保证小女自然放心。不知，”她稍稍停顿，脸上红云再现“暖春先生最近在忙些什么？他的学术小女佩服得紧。”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大的变化，为什么他没有一起来见客，他还记得我吗？
“哦，暖春先生外出找解药去了。我想他得知白女侠对他的敬佩一定会感到很荣幸。”又一个将饱尝相思之苦的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会和二弟走到最后的人是谁，不知他现在劝她放弃她会不会听。
外出？！她费尽心思说服爹爹让她来江湖书院居然只得到一个外出的消息！“是吗？希望他能早日找到解药以解舍弟之苦。”以解我的相思之苦。“不知这会儿去看若林方不方便？”
“方便，白女侠请。”能不方便吗？都追到书院来了。二弟又在造孽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随被称为百花谷，谷内更多的却是各类药草，不时散发出阵阵药香味。草间蜿蜒着几条小路直伸到谷尽头的三间小屋。熟悉的药香味和小木屋将月舞儿身上的疲惫一扫而光，她像燕子一样轻熟地穿过小道奔向小屋，早忘了自己带来的客人。顾祥福一眼扫过遍地的药草拉住欲跟着过去的人儿，揽上她的腰，足尖轻点飞到小屋前的空地上。屋里传来月舞儿悲切的哭声，然后见她满脸泪痕地跑出来，抓着顾暖春就往里冲：“暖春哥哥，快救救我爷爷吧！”
屋里躺了一位老人，脸色苍白，形色枯槁，混浊的眼里没有一丝生气。老人伸出颤抖的双手抚上孙女的脸，替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干枯的嘴唇艰难的动着：“乖孙女儿，不要哭，爷爷老了，是时候走了。你不要难过，不然爷爷会心疼的。”
月舞儿不住点头，泪水仍不断往下掉，老人轻叹口气，转头看向孙女儿带回的陌生人，原本无神的双眼瞬间盛满震惊，干枯的手指向顾暖春身后，混浊的声音搭着癫狂的笑声在空气里抖着：“樊别柳，你来找我报仇的吗？哈哈哈，这一天你等得很久吧！”
顾祥福骇怕的看着老人癫狂的举动，手紧紧扯住顾暖春的衣袖，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竟一句话都哭不出来。顾暖春扯开衣袖反握住她的手，暖暖的温度传到她的手心，骇怕一点点从身上脱离，淡淡的声音压住癫狂的笑声：“前辈，樊别柳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这位是在下的胞弟顾祥福，您认错人了。”
“顾祥福，福儿。”老人低喃，好熟悉的名字，是谁跟他提过？噢，对了，在他将樊别柳逼下山崖的次日，双华跪倒在他面前提过这个名字：“爹，柳儿有我的孩子了，您要当爷爷了。我都给孩子取好名字了，叫福儿，月福儿。福儿，福儿……爹,您亲手杀死了儿子的孩子，哈哈，哈哈……”
许是快死了，许多遗忘的事现在却历历在目，他的孩子在说完这些话后重重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起来时脸上带着绝望的笑意，然后当着他的面跳下悬崖。而他这个当爹像被定住般怎么也动不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孩子走向死亡。是报应吧，在他逼死媳妇害死孙儿后让他亲尝丧子之痛。那孩子，叫顾祥福吧，真是和樊别柳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眉宇间透着英气随了双华。福儿，呵呵，原来老天依旧眷顾她，让他临死前能见到亲孙儿。“福儿，”他低喘，一只手伸向她：“过来让爷爷瞧瞧。”
顾祥福一脸迟疑，终在顾暖春鼓励的眼神下坐到床边。干枯的手在她脸上轻抚：“福儿，你不是顾家的亲生子吧！”“不，我是……”秘密被接穿，她连忙否认，但有人似乎很乐意揭开这秘密，她听到顾暖春在身后道：“对，她原不姓顾。”
老人看着她，带着满足：“福儿，你还不知道吧，我是你爷爷，你爹叫月双华，是爷爷的儿子，娘，娘是樊别柳。你……你能叫我一声爷爷吗？”
顾祥福一动不动，嘴抿得紧紧的，一旁的月舞儿早已泣不成声，不断地重复着：“爷爷，爷爷……”
老人的手从顾祥福来脸上滑下，目光转向顾暖春：“顾家小子，谢谢你把福儿照顾的这么好。你来必有事相求……”他歇了歇又道：“我快死了，帮不了你。但我这孙女尽得我真传，定能帮你希望你以后除了继续照顾福儿外也替我照顾舞儿。她无父无母，虽非我亲孙女儿，但比亲孙女还亲。”
“前辈请放心，暖春定当尽力。”
“江湖第一先生果然名不虚传。”他松口气，将福儿和舞儿的手叠在一起道：“你们虽无血缘，但自此就是兄妹了。福儿，爷爷不指望你认我，但舞儿就交……”话未尽手已落下。月舞儿大叫“爷爷”，嚎啕大哭。
顾祥福起身转向顾祥福道：“顾暖春，我有些难受。”
“想哭吗？”
“不，只是心里有些疼，就像顾老爹走时那样。”
顾暖春将她揽进怀道：“难受就哭出来，没有人会看见。不要憋着，乖。”
怀里的人摇摇头道：“不，娘走的时候我哭了，然后她再也没有回来了，所以顾老爹走的时候我不哭或许有一天他就回来了。现在我也不哭。”
“那我们先出去，让月姑娘和前辈单独呆一会儿，嗯？”
“嗯。”
外面依旧阳光明媚，，丝毫不受屋里悲伤气氛的影响。两人坐在台阶上看着随风摇曳的药草。顾祥福绞着衣袖：“原来我姓月啊！顾暖春，你再问一遍我娘叫什么。”
顾暖春轻笑，没有留意一旁贪恋他笑容的目光问道：“福儿，你娘叫什么？”
“我娘啊，她叫樊别柳，很好听对吧。”
“那你叫什么呢？”
“我叫顾祥福，顾暖春你不知道吗？”她露出一脸惊奇。她的生命是从遇见顾暖春才开始的，所以不管他的爹娘叫什么，给她取了什么名字她都只有一个名字，顾祥福。
风儿吹起顾暖春的发丝拂过她的脸，痒痒的，麻麻的，她心里一阵温暖，任他的发丝在他的脸上嬉闹。
“顾暖春，你知道我爹娘的事吗？我很好奇。”
“年少时听人说过。你爹同你爷爷一样医术高超，而且心肠很好，悬壶济世……”
十九年前江湖上最受人尊敬的大夫不是百毒药王而是他的儿子月双华。他不断医术高超，心地善良而且面貌俊朗，被称为“玉面医圣”。那个雨夜月双华遇见了记事以来最糟糕的天气，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他出完夜诊赶着回家，看见路边的大树下倚着一个人。雷雨天里居然有人坐在大树下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为以防第二天街坊们看见被雷劈死的尸体他决定劝那人离开。那人似乎在那呆了很久，全身湿透了，湿湿的头发搭在脸上让人看不清模样。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人一直处于昏厥状态，衣衫上尽是血迹。身为大夫，他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伸手撩开遮在脸上的湿发，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绝美的素颜。那一夜月双华遇见了此生最心疼的人儿。
女子名叫樊别柳，天残教教主樊离皇的贴身侍女。她伤得很重，肩上的伤口已经发炎，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她很倔强，明明伤得很重可即使在昏迷状态也不肯叫出声来。月双华将她带进他暂居的小屋，悉心照顾。半个月后樊别柳醒来，第一件事不是感激涕零，将以身相许，虽然月双华很希望这样，而是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樱唇轻启，厉声道：“不想死就告诉我你是谁，有何目的。”
“别柳姑娘，一般说来在这种情况下第一句话不是应该是‘谢谢’之类的吗？你这样可伤了小生一颗水晶心啊！”月双华做西子捧心状，一脸哀怨。
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黛眉微皱：“说，你到底是谁？”
“我叫月双华。不过你可以叫我双华，就像我叫你别柳一样。”他笑得痞痞，仿佛被掐的脖子不是他的。“还有，因为怕你起来后不好好休息我在药里放了些软筋散，你现在有没有感觉身体软软的，想睡觉啊？”
“你……”像是要证明月双华的话有多正确似的，樊别柳只觉得全身无力，倒在床上。
在月双华的精心策划和万般柔情下，樊别柳成了月樊别柳。像所有故事里一样，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古话也说好事多磨。他们的结合遭到正邪两大势力的反对，尤其是樊离皇调遣全教教众追杀月樊两人，誓要带回樊别柳。
听到樊离皇的名字，顾祥福不由再次颤抖。顾暖春停顿一下，手握得更紧道：“你娘当时可是江湖第一美女哟，福儿，为什么你没一点江湖第一美女的模样呢?”
顾祥福知他逗自己开心，强笑道：“我是男的，怎会有江湖第一美女的模样?”
“两人功夫再了得也敌不过众杀手的轮番追杀，最终不得不逃回百花谷。而这正是悲剧的开始。月前辈因你娘是邪教中人始终不肯接受她。听说最后逼得她跳崖自尽，而次日你爹也跳下山崖。大伙都以为他们夫妇一死，却不料你娘被天残教救回，关入大牢。那都是十八年前的事了，原来福儿已快满十八碎了，是个大姑娘了。”
顾祥福头一回没有反驳关于她是姑娘的说法，心里反复念着顾暖春讲的故事。这是关于爹娘唯一的故事，她要将它牢牢刻在心里。
百毒药王的葬礼很简单，参加的人只有顾氏兄弟和月舞儿。下葬那天很应景得阴雨濛濛，顾祥福难得正经地在爷爷目前跪下，抱住在墓前长跪不起的月舞儿郑重承诺：“月前辈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月舞儿的。”
一直站在她背后的顾暖春直觉头疼，福儿还是孩子还想照顾别人，看来他以后又会多出一个女儿了。
书院已停课近半个月了，在顾暖春外出寻医后，又有几人相继中毒，现在书院里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是下一个不幸者。有人甚至打算回家避祸。顾闻秋不知道山长的威严还能撑多久，东湖平静如昔，却不知藏在着平静下的暗流何时会掀起惊涛骇浪。
“大哥，”他扫过头，看见自家老幺冒冒失失的跑上楼：“不好了。”
“什么事这么急？难道又有学生中毒了？”稳住即将摔倒的老幺，他问。
顾惜晨大口喘气：“不是，是，是阿花快不行了。”
阿花是顾惜晨五年前回顾家是一并带来的。五年来，她养了不少猫猫狗狗，但唯一留到现在的就只有这只老猫了。顾闻秋舒口气，笑骂道：“什么破事，值得你一惊一乍。阿花老了，是时候走了。”
“可它这一走我就惨了，顾祥福回来不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我。”顾家老幺一脸惊恐。
“为什么这么怕他？他的功夫可不及你。”
“怕他？”顾惜晨一脸被羞辱的样子，“我怕的是二哥，二哥生气的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同样是兄弟，为什么二哥这么护着顾祥福。大哥，你还记得顾祥福才回来那段时间吗？我不过把他关进柴房里，结果……”
结果可怜的顾家老幺被罚在柴房呆了整整十天。
“那是你自作自受，明知道你五哥怕黑，还把他关进黑黑的柴房里。你二哥找到他时，他都已经吓傻了。”顾暖春自幼随无影大师在深山里学文习武，生性客气而冷淡，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二弟比泰山还稳固的脸上出现裂痕。那时他想即使是老爹死了，二弟也不会如此失态。顾祥福的杀伤力果然很大。
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顾闻秋一脸兴味：“惜晨，你还记不记得你五哥回来时的情景，那时你应该只有十一岁吧。”
“当然记得，那天早晨二哥出师归来顺便带了个小萝卜头回来，说是失踪了十三年的五哥，被他在回家的路上见到了。从此我就莫名奇妙地多了一个只会欺负我的哥哥。”
“可是我记得他们是深夜到家的。”
“不可能，那天早上我还在做梦就被从被窝里挖起来，说是二哥把五哥找回来了，让顾家所有人到大厅集合，我的命运自此改写。”顾惜晨一脸愤怒。
“你错了，他们确实是前一天深夜到家的。”顾闻秋无视小老幺的愤怒，继续说道：“有些事或许应该让你知道。”以后受得打击才不会太大。
五年前的夜里，当二弟带着福儿找爹时他其实一直藏在门外，虽然那时福儿已是男儿打扮，但他依旧能辨出她是个女娃。那时爹的脸色很难看，相对而言二弟的脸色要平静得多。他一直握着一旁瑟瑟发抖的美少年的手，静静等着爹发完脾气，才道；“只要您同意，福儿现在就是顾家失散多年的五公子。江湖书院山长宣布的事任何人都不会怀疑，您担心什么？”
“我再说一遍，不可能。万一她的身份被揭穿，书院如何置于江湖之外?这一切你想过没？”爱子归来时的欣喜完全被他提出的荒唐要求所覆盖。“明天一早就把她送走，听见没？”
“爹，你再考虑一下，”顾暖春依旧一脸平静，“同意的话您将得回两个儿子。不同意的话，您就准备失去两个儿子吧。”自幼离家，亲情和家人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形式，呆不呆在顾家他向来无所谓。
顾家家长却相反，顾暖春长到十八岁他付出的父爱少之又少，对这个儿子他自觉亏欠太多，本就打算这次将他长久留在身边弥补他所欠下的父爱。顾暖春此话一出，他立刻慌了神，急道：“你说什么？”
“顾暖春与福儿共进退，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罢，罢…”灯光下山长的威严早不存在，有的只是一个对爱子无可奈何的老爹。“祥福对吧？你叫我一声‘爹’吧。”
美少年傻傻地看着顾暖春，见他点头才怯怯地叫一声“爹”。
“好了。”顾老爹摆摆手，“一路奔波，你们也辛苦了，早些回去睡吧。让人带顾祥福到客房睡，明天一早再安排。”
“不用了，福儿和我一起睡。”顾暖春礼貌地拒绝。“还有，谢谢。”
“所以…你是说顾祥福根本不是真的五哥！”顾惜晨气得哇哇大叫，“那他凭什么欺负我欺负的这么理所当然？这回他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整整他，一泄心头之狠。”
“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透露出去，否则你也知道你二哥生气很可怕的。”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顾惜晨摆摆手，“不过大哥守了五年的秘密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不想顾家老幺在知道他可恶的五哥的事情后被气死。”不知道惜晨知道天天把他踩在脚下的人除了不是真正顾家老五外还是一个女子会不会吐血。
一只信鸽落在顾惜晨手上，他抽出系在鸽爪上的纸筒展开。“大哥，二哥请出药王了，正在回来的路上。”
“是吗？不愧为第一先生，竟能请出誓不出症的百毒药王。”顾闻秋道，言语中透着一丝遗憾。“信中还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了。可是，大哥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平淡?”
“惜晨，你说如果这毒解不了会有什么后果？”
顾惜晨显然没料到大哥会问这种问题，嘴张得大到可以放进一个碗。可怜的孩子，被吓坏了。
顾闻秋不理他，径自说道；“若这毒解不了，中毒的学生定非死即残。这些人都是江湖各大掌门长老的至情。丐帮，青竹帮，盐帮，华山派，嵩山派……原来一个小小的江湖书院里装了这么多门派中人。他们死后江湖书院应该会停开吧。毕竟一个书院连学生都保护不了还留着何用？”他说得绘声绘色却又云淡风轻，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过客。
顾惜晨声色复杂的望着身边看着他长大的人，这个于他亦兄亦师的人，突然感觉他离自己很远，远到让他感到陌生而寒冷。“大哥，你怎么啦？”
顾闻秋扭头看见被自己吓到的老幺方知自己失态，笑道：“没什么，随便说说而已。”
楼下传来急急的脚步声，顾闻秋脸上笑容顿消，山长的威严跃然脸上。一名家丁匆匆跑来道：“山长，无名山庄白若羽女侠来访。”
白若羽未事先通知突然来访必是听说其弟白若林中毒之事。只是书院早在事发当日便下了封锁令，她是如何得知的?其他帮派是否也正往书院赶来？事情越来越乱，顾闻秋满腹心事却不动声色，只道：“请白女侠到大厅休息，我即刻就到。”待家丁下楼后，他对顾惜晨道：“传书飞鸽给你三哥和四哥，让他们尽快赶回。”
“啊？好。我立刻去办。”顾惜晨看着大哥下楼的身影大叫，“不过，大哥，阿花该怎么办啊，要是它真得死了，祥福一定会杀了我的。大哥，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不知道谁刚刚才说要好好教训一下顾祥福的，顾闻秋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顾家老幺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白若羽人如其名，柔柔弱弱，一副我见尤怜的样子，在她身上很难嗅出一丝江湖气息。她眉梢带着喜色，白皙的脸上飞着可疑的红晕，一双美目时不时探向门外然后立刻害羞地低下头。顾闻秋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一片澄明，朗声道：“白大小姐突然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白若羽欣喜地抬头待看清来人后又立刻低下，害怕顾闻秋看到自己脸上的失望。她稳住心思，再次抬头一脸正色道：“听说书院有学生中毒，家父担心幼弟特派小女前来看望，不是他是否安好？”
“关于这件事，顾某感到很抱歉，令弟同其他学生一样中了毒，不过暂无生命危险，请白女侠放心。”
“有山长的保证小女自然放心。不知，”她稍稍停顿，脸上红云再现“暖春先生最近在忙些什么？他的学术小女佩服得紧。”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大的变化，为什么他没有一起来见客，他还记得我吗？
“哦，暖春先生外出找解药去了。我想他得知白女侠对他的敬佩一定会感到很荣幸。”又一个将饱尝相思之苦的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会和二弟走到最后的人是谁，不知他现在劝她放弃她会不会听。
外出？！她费尽心思说服爹爹让她来江湖书院居然只得到一个外出的消息！“是吗？希望他能早日找到解药以解舍弟之苦。”以解我的相思之苦。“不知这会儿去看若林方不方便？”
“方便，白女侠请。”能不方便吗？都追到书院来了。二弟又在造孽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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