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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阴错阳差

  李逍遥抬起头,看到头顶的锦旗在风中飘动,发出猎猎的声音。

  他一心证明自己实力,风风火火地冲上台与林家小姐一决胜负,却完全忽略这场比武的名字叫做——比、武、招、亲!

  李逍遥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群林家下人欢欢喜喜地围上来,李逍遥被他们簇拥着推进了林家堡的大门,脑海里不禁有了种自己被抢亲的错觉。

  赵灵儿早已经面无血色,眼睁睁看着李逍遥被人带走,慌忙跟上前,要把李逍遥拽回来。

  林家下人瞅见一个小女孩仓皇地跟着他们挤来挤去,似乎也想要进入林家堡,立即出手拦住她,大声道:“小姑娘不要调皮捣蛋,到一边玩去,这里面是林家内宅,外人不能进。”

  赵灵儿急得快哭了,高声叫喊:“逍遥哥哥!逍遥哥哥!”

  李逍遥骤然听到赵灵儿的喊声,赶忙扭过头,看到赵灵儿眼中含泪,被挡在了人群外边,一副无助之态,当即叫道:“那是我朋友!你们不要拦她!”

  林家下人们这才放赵灵儿同行。

  李逍遥跟着林府的人穿过门厅、天井、轿厅,进入蜿蜒曲折的走廊。江南园林素来以奇巧秀致著称,林府自然也不例外,走廊的墙壁上开有一排连绵的空窗、漏窗,让光线涌入,宛若画框一般,似隔非隔,透出花园中的亭台楼阁、假山碧水、繁花古树,当真是一步一景,美得令人叹为观止。

  李逍遥随着人群左拐右拐,穿过走廊中无数门洞,最终进入到一处高大宽敞的大厅里。

  大厅中漫着一股淡淡的楠木香气,里面装饰清美,陈设古雅,院中湖石堆叠,宛若崇山峻岭,壮阔嶙峋。

  林天南招呼李逍遥落座,李逍遥自然不敢托大,始终规规矩矩站着。林天南因此对其更加欣赏,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问:“少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李逍遥恭恭敬敬地回答:“晚辈李逍遥,祖籍余杭。”

  林天南点点头,心中十分满意,笑道:“那倒是近的很,李少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身手,剑法更是精妙绝伦,相貌亦是出类拔萃,能得少侠为婿实在是小女的福气。”

  李逍遥低下头,不敢再看林天南威慑的凤目,尴尬道:“晚辈只是侥幸……其实……”

  他本想解释自己并不为娶亲而上台,但林天南不待他说完便继续道:“对了,适才见你使出蜀山仙剑派的御剑术,想来你必是独孤剑圣的弟子了?呵呵,实在是太巧了,我和尊师是十几年的结义兄弟,算起来你还是我的世侄呢!”

  “独孤……剑圣?”李逍遥从未听过这个名字,疑惑地说,“不……不对啊!”

  林天南微微皱眉,问道:“不是吗?那你的剑法从何习得?”

  李逍遥不敢扯谎,老老实实地说:“实不相瞒,晚辈因缘际会,得一名醉道人点拨传授。”

  “醉道士?”林天南忍不住笑道,“我知道了,那人想必是独孤兄的师弟司徒钟了,他外号‘酒剑仙’,游戏人间从不收徒,你竟会蒙他垂青,可见资质非凡。”

  李逍遥脸一红,讪讪地说:“酒剑仙前辈传授我一招剑法,晚辈本想拜他为师,但未能如愿……”

  林天南见李逍遥秉性质朴,不胡乱扯谎、狂妄自大,喜爱之情更甚,忙道:“没关系,这也没什么遗憾的,他性子随心所欲,你能得他传授一招剑法,已经是难得了。不过……我当下关心的,是你跟如儿的婚事。”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有人朗声道——“姨丈且慢!月如怎能嫁给他?”

  刘晋元疾步走进来,一脸急切地看着林天南。

  林天南面色微沉,问:“有何不能?既是比武招亲,擂台胜负已分……”

  刘晋元抢白道:“不!这不能算数的,月如的终身大事怎可如此草率!”

  李逍遥在旁边疯狂点头,小声帮腔:“对!不能算……”

  刘晋元对林天南弓腰深揖,恳求道:“姨丈,我……我与月如青梅竹马,请您把月如许配给我,改明儿我叫我爹派人上门提亲!”

  林天南听到刘晋元的言语有损伤女儿名誉,心中非常不快,但他毕竟看着刘晋元长大,也不好当众斥责,只得温声劝道:“休说傻话,月如与你虽然自幼相识,但从未喜欢过你,更何况你一介书生,如何继承我南武林盟主之位?”

  刘晋元心痛欲裂,反问道:“为了区区南武林盟主之位,姨丈就要让月如嫁给一个江湖浪子?”

  他向来知书达理,从不曾这样急赤白脸,这还是头一遭顶撞长辈。

  林天南听他出言不逊,顿时面色铁青,大怒道:“住口!月如是我的女儿,你有什么资格反对!”

  刘晋元被林天南横眉怒目的凛然气势吓了一跳,但为了月如,他依然不肯退让,继续说:“难道姨丈为了林家堡的利益,甘愿出卖女儿吗?”

  “放肆!”

  “姨丈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武艺,偏偏举办比武招亲,分明就是故意……”

  林天南正要发作,林月如已然从大厅正中的木屏后走了出来,又羞又气地顿足道:“表哥你别再胡闹了,不嫌丢脸吗?”

  刘晋元怔怔地看着林月如,只见表妹站到姨丈身旁,神色间全是责怪之意。

  他在这一刻当真是肝肠寸断,不经意地转头看了看李逍遥,竟如五雷轰顶一般——李逍遥武艺高强,为人潇洒不羁,颇有侠义心肠,不正是表妹所爱吗?

  “我……我明白了……”刘晋元哽咽着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嘶哑的字来,眼里黯然失色,脸上神采全无,竟如枯木死灰一样,好像全身的力气都泻尽了。

  他回过身对林天南与林月如拜了拜,几乎将腰都压弯了,“姨丈,表妹,请恕晋元一时昏了头,言辞无礼,告辞了。”

  然后他又缓缓转向李逍遥,失魂落魄地作揖道:“李兄,我祝福你跟月如……”

  李逍遥惊呼:“刘兄!”

  但刘晋元却似没听到一样,转身一步一挨地走出了大门。

  林天南看着他绝望的背影,心里也有些不忍,忙叫大弟子程志敬跟去看看,别让他做出傻事来。

  虽然出现了一场意外,但林天南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不会被这点小事扰乱心神,马上又神色如常地对李逍遥说:“让少侠见笑了,我们继续商议你和如儿的婚事。我林家三代单传,而我又只有如儿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希望你能入赘到我们林家,好继承我林家的产业。”

  李逍遥忙抱拳道:“晚辈万万承担不起!我与令嫒略有误会,才上擂台比试,并非为了招亲,这……这事还请前辈三思。”

  “此话何意?”林天南闻言皱起眉,“难道少侠嫌弃小女?”

  李逍遥慌忙摆手,“不不不……不是!”

  林天南冷哼一声,悠悠道:“谁不知林家乃江南名门,虽称不上富可敌国,但亦是一方豪贾,我女儿虽不是倾国美女,亦是花容月貌的闺秀,多少名门公子想娶都娶不到,谅你也没理由嫌弃她!”

  李逍遥松了一口气,向林天南深深一揖,道:“真是对不起,是在下尚有要事在身,这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晚辈不敢轻言承诺,只怕辜负了小姐。”

  林天南不解地问:“还有什么事比婚姻大事重要?

  李逍遥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我比武得胜,只想依照约定消除误会,并未想到婚姻一层……”

  林月如听闻他要悔婚,目光惊讶地瞧向他。林天南更是勃然大怒,厉声道:“婚姻大事岂容你胡闹!想比武就比武,想悔婚就悔婚,你当林家是什么?”

  赵灵儿在这时伸出了手,拉住李逍遥的袖子轻轻摇了摇,怯生生地说:“逍遥哥哥……如果你……我……可以自己去苗疆,你不必顾虑我……没关系的……”

  李逍遥回过头,看到赵灵儿一副楚楚可怜之状,当即热血上涌,道:“这怎么行!说好的要带你去苗疆找妈妈,怎能轻诺食言!”

  林天南这才仔细瞧了瞧赵灵儿,只见这小姑娘气质清新,宛若一朵池中白莲,容貌也颇为秀气,圆圆的小脸,尖尖的下巴,皮肤苍白,略少了几分血色,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微微泛红,波光盈盈,眼神怯弱无辜,凝起的双眉间染着淡淡忧伤,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林天南不禁皱眉,心道这样模样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最容易让李逍遥这个年纪的男子由怜生爱,莫非他们二人早就是一对儿?于是问道:“莫非你已有妻子?”

  李逍遥摇了摇头,正色道:“没有,我尚未娶妻。”

  林月如望着赵灵儿,问:“你跟她是私奔的情侣吗?”

  李逍遥顺着林月如的目光回首看去,忙道:“我跟赵姑娘只是普通朋友,林姑娘不要多心。”

  这话落入赵灵儿耳中,犹如天崩地裂。

  赵灵儿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逍遥的背影,心中之痛让她险些昏厥,恨不能就此死了才好。这些日子以来她虽然多愁善感,但毕竟婶婶对她许下了求婚的承诺,李逍遥也曾多次表示不会辜负她,因此她坚信李逍遥一定会向母亲提亲,迎娶自己过门。她万万没有想到,李逍遥竟然会急切地对另一个姑娘表态,说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要那姑娘不要胡思乱想。

  原来自己与丁家姐妹是一样的……

  赵灵儿脸色苍白如雪,几乎站都站不稳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曾经许诺会娶自己的男子,要成为另一个姑娘的夫婿了,她的逍遥哥哥当真嫌弃她了。

  林天南得到李逍遥的表示后心情一松,自然不会再去留意赵灵儿的变化。倒是林家小姐林月如,视线无意中晃过赵灵儿的脸,看到对方悲痛欲绝、泫然欲泣的表情,心中暗暗奇怪。

  林天南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问道:“你一无妻室,二无婚约,为何还犹豫不决?”

  李逍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想了想,只得说:“因为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况且未禀明家婶,怎敢私自婚娶?”

  林天南“哈”的一声,忍不住发笑,脸上又恢复了亲近之色,道:“闹了半天你是在担心这个?你且放心,我早已经安排好了,马上派人去请你婶婶过来,到时再谈下聘的事,你们二人就先在这住下来吧。”

  说完,他转头吩咐丫鬟:“春兰!替赵姑娘在西厢房准备一间客房。”

  赵灵儿想要对李逍遥说些什么,还未开口,便有一个年轻秀丽、身着鹅黄短襦的丫鬟站到她面前,盈盈下拜,浅笑道:“赵姑娘,请随我来。”

  赵灵儿抿抿嘴唇,只好低着头跟着丫鬟走了。

  李逍遥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事已至此,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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