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笑问客从何处来
马车从扬州城一路往西北而行，经过泗州、宿州、毫州，然后再过南京应天府，最后到达大宋的东京开封。
从南薰门进去，到达看街亭，再往北行走经过国子监，到横街太学南门，过龙津桥，便到了开封最为繁华的街道地段，御街两旁商铺林立，再过朱雀门，经过曲院街到达州桥，再往北直走到宣德楼，前方就是大内。
卫继衡赶着马车绕过宣德楼往东，过了东角楼往北直走，来到东华门。
东华门外，市井最盛，皇宫内院中的所有买卖都在这里，饮食、时新花果、各类山珍海味、金玉珍玩衣着等等应有尽有，且价格是全城最贵的地方，一对瓠瓜都能卖到三五十钱，然而此时已经入夜，各个摊位都已经散了，整个集市异常安静。
进东华门经过太子东宫，入嘉肃门，过南北大街西廊，东面是凝晕殿，过了通会通门，再行一段路，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卫继衡跃下车辕，在马车外低声说道：“颜姑娘，到了。”
马车门帘被一只芊芊玉手掀起，车里传出琴姬和煦的嗓音：“小姐睡着了。”
时间慢慢流逝，卫继衡站在马车外不声不响，如一尊石化的雕像，马车里的琴姬也不吭声，两人都只是静静地等着，直到躺在榻上的颜聚笑眼帘微微颤动，悠悠转醒。
颜聚笑缓缓张开眼睛，在琴姬的扶持下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感觉到马车不再晃动，伸手拨开窗帘探出头，“咦？这么快就到了吗？”
琴姬掀开马车门帘走出车厢，跃下车辕，双手还掀着门帘，笑道：“小姐都睡了一整天了。”
颜聚笑在琴姬的搀扶下跳下马车，抬头看着眼前雅致的阁楼，大门匾额上题着三个苍劲大字“凤鸣阁”。
卫继衡走到她的身侧，低声道：“颜姑娘，主上正在翰林院论事，要过一会儿才能结束，就请颜姑娘先做休息。”
纸扇在她手中翻转，颜聚笑转过头看向卫继衡，伸手指向眼前的“凤鸣阁”，挑眉说道：“在这里休息吗？”
“是。”
颜聚笑眼里冒出不满，“小卫，本姑娘好不容易来这么一趟，你就让我住在这满是尘土的屋子里吗？”
卫继衡低头抱拳回应道：“回颜姑娘，这凤鸣阁每天都有人打扫，一如当初的模样。”
“哦……”颜聚笑点了点头，将纸扇的一端往手心一拍，笑嘻嘻说道：“这还差不多。”然后跨步走进大门，轻车熟路地穿过大堂步进后堂，再沿着回廊走到一间房门前，推开门进屋，左右看了看屋内的摆设，无聊地在椅子上坐下，叹声道：“还是俱欢颜比较好，那里比较暖和，这儿冷死了。”
琴姬走到她身旁，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壶，居然是温热的，她端正茶杯，提起茶壶往杯中倒满递给颜聚笑，“这儿许久都无人居住，自然是阴冷了些。”
颜聚笑接过茶，一阵清香扑鼻，是北苑贡茶，但其中带着一丝甜味，她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果然是她爱喝的蜜茶。
“陛下倒是有心，还记得小姐喜欢喝加了蜜的茶。”琴姬闻到茶中甜味，温笑道。
颜聚笑却愣愣地看着茶水，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对琴姬说道：“小琴儿，这儿的好东西多，咱们走的时候多拿一些，先去准备几个大箱子。”
琴姬笑了笑，对于颜聚笑突如其来的想法已经习惯。她走向大床旁边的柜子，柜子旁边还摆放着几个描金大箱，她先是打开柜子，然后将柜子里的东西整理好，清空出一些位置，再将几个描金箱子一一打开，将箱子里的东西整理好放在柜子里，刚好整理出三个空箱。
“这三个箱子够了吗？”
颜聚笑捧着茶杯踱步走到箱子前，看了一会儿后点点头，指着箱子一一点过，“这个箱子装些吃的，北苑贡茶和八宝桂花糕多放一些，找时间我们到御街那儿去逛逛，再买一些放进去，这个箱子装衣物，至于这个箱子嘛，就看到什么东西好而我们那里没有的就都往这里装。”
“好。”琴姬含笑回应，想起颜聚笑睡了一日未进食，又道：“我去拿些八宝桂花糕来。”
颜聚笑点点头，看琴姬出了房门，她捧茶往榻上一坐，兀自沉思起来。
“你是谁？”
沉思被打断，颜聚笑转头往房门看去，门边站着一位十几岁的俊美少年，眉清目秀，面如冠玉，身上紫色的锦衣玉袍显出一派尊贵，然而此时他面色不善，对坐在榻上的颜聚笑疑惑且不满。
“我呀？”颜聚笑站起身，将手中的茶杯随处一放，走到俊美少年身旁绕了两圈，将他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就是不答话。
此举动惹得俊美少年大为火光，剑眉一皱，大声喝斥道：“大胆，你是哪宫的宫女，竟敢坐在我皇姐的榻上？”
话刚说完，脸颊却突然被颜聚笑捧住抬起，他被迫对上一双流动着一抹光芒的琉璃般的眼眸，他一愣，还未来得及再次出口喝斥和挣扎开，却听到她高兴地嚷开了。
“小受益？你是小受益？”颜聚笑笑眯眯地捏着俊美少年的脸庞，“哇，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那时候还只是小小的这么一团，现在长这么高了，哈哈……”
“你你你，大胆，我的名字不是你能随便叫的。”俊美少年赫然是当今的太子赵祯，他儿时的名字确实叫受益，但这名字只有父皇和母后能够称呼，她不过是一名小小宫女，居然敢如此大胆地直呼他的名字，当真是无礼之至，“你到底是谁？”
“怎么不能随便叫，我就喜欢随便叫，小受益小受益小受益……”颜聚笑乐呵呵地将赵祯的脸颊捏圆搓扁，完全不顾赵祯气得通红的脸色。
赵祯使劲扒开捏着他脸颊的手，本想高声喊人过来讲将眼前抓弄他的人拉去斩了，但不知为何，看着她带笑的琉璃眼眸，竟让他觉得有些熟悉，然而看着她的脸庞却又一点记忆也没有。他闷闷地瞪着她，再次开口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刚刚不是喊我了吗？小受益。”颜聚笑抽出袖中的折扇轻敲了赵祯的脑袋一记，笑眯眯地坐回桌旁，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伸手招了招，示意他过来坐。
赵祯也走到圆桌旁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茶，“我何时喊过你了？”
“就刚刚啊。”颜聚笑喝了一口茶又放下，站起身来学着刚刚赵祯的模样伸手指向大床，瞪着眼睛说道：“你是哪宫的宫女，竟敢坐在我皇姐的榻上。”
“没错，你是哪宫的宫女？为何会在我皇姐……”赵祯猛然站起身，眼睛瞪得老大地看着颜聚笑，满脸不可置信。
颜聚笑看到赵祯的表情，又笑嘻嘻地伸手捏起他的脸颊，“小受益真乖，姐姐一回来就过来探望，真令人开心啊。”
“你是……皇姐，赵沁皇姐……”
“小受益乖，叫声姐姐就好了，不用加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字眼。”
“姐……姐？”
“真乖。”颜聚笑再揉了揉他的脸颊，满意地放开手，坐下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赵祯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不知如何反应。他记得皇姐离开皇宫的时候他才两岁，当时的他太小，很多记忆都已经淡化，但现在看到了那双明眸，两岁时深刻在脑海里的那几样东西突然间清晰了起来，那时总有一双明亮的带笑的眼眸看着他，和那声如银铃般清脆的“小受益”，还有她不停诱拐他的话语：“喊姐姐，喊姐姐……”
这些记忆在他长大后渐渐忘却，甚至忘了他还有这么一位皇姐，直到他八岁那一年误闯此处，看到父皇在此处流泪，父皇告诉他关于皇姐的一些事情，他才记得这位皇姐的存在。他不知道皇姐为什么会离开皇宫，而父皇为什么又让皇姐在宫外生活从不过问，每次他坐在父皇怀里一起想念皇姐的时候，他都会问父皇原因，但父皇都只是眼眶含泪，从来不告诉他，渐渐地他也不再过问。
也许是受到父皇的感染，他也会在心情烦闷时来到这里，将心事说给皇姐听，说完了，他的心情也会渐渐平静下来。
最近父皇的病越来越不好，来这里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他知道父皇想念皇姐，也派了暗卫去寻找，没想到真的找到了，而她此刻正坐在这“凤鸣阁”里，喝着平日里父皇常说的她喜欢喝的茶。
琴姬踏入房间，就见颜聚笑身前站着一个呆呆的俊美少年，看那身穿着打扮，她几乎能够猜得出他的身份。
她微微一笑，走到颜聚笑旁边将手中的一盘八宝桂花糕放下，颜聚笑立刻伸手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到嘴里，赞叹道：“真好吃，这几日一路奔波，真是吃不好也睡不好。”再拿起一块放到赵祯的嘴前，“来，小受益也吃一块。”
赵祯张口吃下桂花糕，这才回神坐下，目光不离颜聚笑，看到她左右手都拿着桂花糕往嘴里放，明明极其不雅的举动在她做来却是那么自然，他的眸中充满着好奇。
“卫琴见过太子殿下。”琴姬单膝跪下，抱拳对着赵祯作揖行礼。
赵祯转头看向她，“你是皇姐的暗卫？”
疑惑还没得到解答，他的脑袋又挨了一记敲打，“是姐姐不是皇姐，小受益怎么记不住呢？”颜聚笑敲完将折扇放下，拿起桂花糕继续吃。
琴姬微笑，“属下是小姐的暗卫。”
暗卫，是先祖在定下江山时就暗中建立起来的一只秘密护卫队，这支护卫队所有人皆冠以卫姓，若哪一人成了皇上或者太子的贴身暗卫，则与主子同名。先祖规定，太子在接任之时才能够得知这一支护卫队的存在，而且，只有皇上和太子才有资格拥有贴身暗卫。
“起来吧。”以前他一直在猜想，父皇该是有多么宠爱皇姐，才会在每天有空的时候来这里睹物思人，如今看到皇姐，看到卫琴，他才明白那份宠爱是远远地超过宫中任何人。松语文学免费小说阅读_www.16s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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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继衡赶着马车绕过宣德楼往东，过了东角楼往北直走，来到东华门。
东华门外，市井最盛，皇宫内院中的所有买卖都在这里，饮食、时新花果、各类山珍海味、金玉珍玩衣着等等应有尽有，且价格是全城最贵的地方，一对瓠瓜都能卖到三五十钱，然而此时已经入夜，各个摊位都已经散了，整个集市异常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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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聚笑却愣愣地看着茶水，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对琴姬说道：“小琴儿，这儿的好东西多，咱们走的时候多拿一些，先去准备几个大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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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也走到圆桌旁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茶，“我何时喊过你了？”
“就刚刚啊。”颜聚笑喝了一口茶又放下，站起身来学着刚刚赵祯的模样伸手指向大床，瞪着眼睛说道：“你是哪宫的宫女，竟敢坐在我皇姐的榻上。”
“没错，你是哪宫的宫女？为何会在我皇姐……”赵祯猛然站起身，眼睛瞪得老大地看着颜聚笑，满脸不可置信。
颜聚笑看到赵祯的表情，又笑嘻嘻地伸手捏起他的脸颊，“小受益真乖，姐姐一回来就过来探望，真令人开心啊。”
“你是……皇姐，赵沁皇姐……”
“小受益乖，叫声姐姐就好了，不用加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字眼。”
“姐……姐？”
“真乖。”颜聚笑再揉了揉他的脸颊，满意地放开手，坐下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赵祯只是愣愣地看着她，不知如何反应。他记得皇姐离开皇宫的时候他才两岁，当时的他太小，很多记忆都已经淡化，但现在看到了那双明眸，两岁时深刻在脑海里的那几样东西突然间清晰了起来，那时总有一双明亮的带笑的眼眸看着他，和那声如银铃般清脆的“小受益”，还有她不停诱拐他的话语：“喊姐姐，喊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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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受到父皇的感染，他也会在心情烦闷时来到这里，将心事说给皇姐听，说完了，他的心情也会渐渐平静下来。
最近父皇的病越来越不好，来这里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他知道父皇想念皇姐，也派了暗卫去寻找，没想到真的找到了，而她此刻正坐在这“凤鸣阁”里，喝着平日里父皇常说的她喜欢喝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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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张口吃下桂花糕，这才回神坐下，目光不离颜聚笑，看到她左右手都拿着桂花糕往嘴里放，明明极其不雅的举动在她做来却是那么自然，他的眸中充满着好奇。
“卫琴见过太子殿下。”琴姬单膝跪下，抱拳对着赵祯作揖行礼。
赵祯转头看向她，“你是皇姐的暗卫？”
疑惑还没得到解答，他的脑袋又挨了一记敲打，“是姐姐不是皇姐，小受益怎么记不住呢？”颜聚笑敲完将折扇放下，拿起桂花糕继续吃。
琴姬微笑，“属下是小姐的暗卫。”
暗卫，是先祖在定下江山时就暗中建立起来的一只秘密护卫队，这支护卫队所有人皆冠以卫姓，若哪一人成了皇上或者太子的贴身暗卫，则与主子同名。先祖规定，太子在接任之时才能够得知这一支护卫队的存在，而且，只有皇上和太子才有资格拥有贴身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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