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街上的霓虹
我的爱都给你（Rite）
冰冷的雨夜，失去爱的温暖，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双亲，我忘记了哭泣。
喧嚣的人群不断涌动，嘈杂声将我围住。渐渐地雨越下越大，朦胧了我的双眼。身后，有双手推了我一下，踉跄地脚步向前跨了一大步，湿透的鞋碰到了爸爸那双不再温暖的手。
压抑在心底的悲痛突然一下溢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你们起来啊，你们不要雪儿了是不是，不喜欢雪儿了是不是，呜……”我跪倒在地，颤抖地双手摇晃着已经离去的父母。
“造孽啊，父母亲都死了，这要她怎么活啊。”
“就是，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做的。”
“肇事者早已开车逃跑啦，还不知道去哪找人。”人群中议论纷纷，可就是没人愿意伸出手来。
身后，一对中年夫妇推开人群走了出来，中年男子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接着一件温暖的衣服披在了我身上，我很想看清楚他们的脸，可是雨水和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
他们没多说什么，男子稳稳地将我紧抱在怀里，默默地带着我离开这伤心之地。
不远处，几个威武高大的黑衣男子迎了上来，打开车门让我们上车。浑身颤抖的我忍不住抽咽着，低垂着头坐着。
“孩子，别哭，告诉叔叔，今年多大啦？”温柔的大手在我头顶盘旋着，却怎么也无法抚平我伤痛的心。
“亲爱的，你别急啊，就让她将心中的悲痛哭出来吧。”说着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孩子，别怕，往后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是啊，我们不能将她一个人扔下。我们先回宾馆。”就这样我被他们带回到了豪华的宾馆。
这次，我终于看清楚了他们的脸，他们脸上透露出的关心和慈祥，让我轻易地相信了他们是好人。
一阵安抚过后，他们将我独自一人留在了一间房内，并且送给我一块玉，上面深深地刻着一个“湘”字。阿姨说这玉总共有两块，跟另一块是一对。说我们有缘，就送给了我。
看着躺在手心里洁白的玉，紧紧地攒在手里。是夜，我离开里宾馆，回到了属于我的地方，而这两位好心的夫妇永远地印在了我心上。那年我刚满十岁。
夜幕一点点降临，喧嚣的城市陷入一片灯火辉煌的霓虹灯中，人们忙碌的脚步不曾停歇，黑夜又开启另一段与之不同的故事。
漫步在匆匆人群当中，与人擦肩而过，偶尔停下身影看向被人忽视在夜幕下的霓虹，那在黑暗中照亮一片的光芒，此刻是如此绚丽，为何人们不愿停下脚步去看看，欣赏它们属于黑暗的美丽。
转身走向更为明亮的空地前，不顾及众人诧异的眼光，伸手脱去束缚的高跟鞋，随手扔到一旁，席地而坐，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叹息声，如此意境，唯独我享。
三个月了，想想走出校门后，不断地找工作，可回答我的依旧是简短而又直白的话语。
抱歉，我们公司招聘人员已满。
“请等我们的通知。”
“你还是另寻他处吧。”
对于那些经理、主管级人物的说辞，我只想感慨句：“能不能换句台词啊。”难道都是串通好的不成。
虽然从不在意过这些，但难免又有些丧气，毕竟也是堂堂一名大学毕业生，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是要找到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就那么难吗？
“不敢肯定，生活中从不缺机遇，缺的是本事，但我知道，锥子放在布袋里总有脱颖而出的一天。”想到这里，几个月来所有阴霾都烟消云散了，我从来都不是那种把痛苦随时放在身边的人，想通了，自然就好得快，偌大的世界，总会有一个属于自己落脚的地方。
“不敢肯定，生活中从不缺机遇，缺的是本事，但我知道，锥子放在布袋里总有脱颖而出的一天。”略带慵懒的男性嗓音重复着这句话，声音温柔得似一阵暖风，赫然吹过耳旁。
“咦。”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出现在我身旁，如果再向前走一步，我的高跟鞋就牺牲在他高贵的皮鞋下了。
我低垂着头看着眼前的黑皮鞋，它的主人仍站在原地，像是等待着什么。我没说话，等着他的反映，可是几分钟过去了，我有点失望，回应我的仍是无声。好吧既然比耐心，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依旧悠哉地坐着。丝毫没在意头顶上那人诧异的目光。
“我说，你对我这双鞋子就那么感兴趣吗？”他终于肯开金口说句话，可是我却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什么？”我反问了句。
“我说，你都不肯抬头看我一眼，我都有点怀疑，你对我这双皮鞋感兴趣。”他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我刚还在想到底是被我扔在路旁的高跟鞋挡住了他的路，还是他这人走错了地方，毕竟这里只不过是片空地而已。正在考虑要不要该把鞋子捡回来，好让他顺利通过，他居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不喜欢一句话重复好几遍，而且，更不喜欢对着别人头顶讲话。”他显得有点不耐烦，语气不是很友善。
“这样啊，那好吧。”拾起地上的高跟鞋拎在手上，缓慢地站起身来，拍拍身后的灰尘，确定了还算干净，这才仰头看向那双黑皮鞋的主人。
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好高，我勉强到他的肩膀，看了看仍提在手里的高跟鞋，想想还是穿上得了，心里比较平衡点。从头到尾，都还没注意过眼前人的脸由红转白，最后到青，甚至有点抽搐的表情。
“哇，你真的好高！”就算穿上鞋子也只不过高那么一点点，站在他面前还是差距盛大，这让我很是不舒服。
“我也没办法。”他显得很是无可奈何。
“也是。”男女之间的差异向来就呈不公平趋势发展，就算比他们付出再多的努力，在身体方面，老天爷仍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就这样？”
“我要回去了，再见。”街上逐渐稀少的人群告诉我现在时候不早了，肚子早已在唱空城计，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你也早点回去吧。”看他还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忍不住提醒他一下，免得他石化了。
今天又奔忙了一天，感觉真的好累。上大学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原来谋生比呆在学校更令人费神。看人家脸色，受人家白眼，最糟糕的是，还要冷嘲热讽一番。
终于看清楚这世界是多么的残酷，单凭一两句话哪能打动那些冷冰冰的高级主管。朝着涌动的人群走去，现在好想回到家，洗个舒服的澡，再泡包泡面，然后躺进暖和的被窝，睡个舒服的觉。想到这里，脚步不由得加快。
可刚走出不到五十米，就被人给拉住，吓我已大跳。
错愕回头，在神游的我突然被人这样一拉，魂都差点吓跑了。“啊！”我大吃一惊，猛地转身，等看清拉住我的人是刚刚那个奇怪的人后安心不少。“你还有事吗？”干嘛要跑过来吓唬我啊。
“哎，你这人真没礼貌，有你这样不打声招呼就走的吗？”他嘟囔着，耍赖的模样出现在他英俊的脸上，还真是说不出的协调。
“可以先放开我吗？”来自他掌心的温度提醒着我，他的手还未放开我无辜的手臂。
“还有，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是他自己没听见吧。“再说了我们又不认识。”没办法。本人一向不善于跟人交流，陌生人就更别说了。
“那不算，还有我不要再听到‘我们不认识’这几个字。”从他话语中，我似乎听到了不爽，不过我选择忽视。“你叫什么？”
这人好霸道。“你都没……”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他的话便打断了我的。
“你只管回答就好。”他直截了当地打断我未完的话，让我一时搞不清状况。
“赵雪”刚一说完，我就后悔了，可恶，干嘛要这么听话啊。
“很好。”松开手拍拍我的头，状似非常满意我的配合。
我有点不满地撅起唇，脸颊因不满而微微发烫。惹得他爽朗一笑，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我可以走了吗？”虽然留与走在自己，可是不明白为什么还是想问问他。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随手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名片，直接放到我手里。“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直接去公司也行。”
“嗯。”看向放在手心里的名片，入目的只有董永亭三个字，至于后面写的什么东西没太注意，光看这张金灿灿的名片，他职务应该不小吧，这样的人是我避而远之的类型。
“丫头，你又在发什么呆啊？”我又一次成功地忽视了他的存在，看他对我不满的眼神，恨不得毁掉我手里的名片，我的心情顿时好很多。
“没有。”丫头？是叫我吗？
从几何时都不曾听到过如此有亲切感的称呼了，那个唤我的人是谁，爸爸？妈妈？对啊，怎么能忘了，还有人这样亲密地唤过我“丫头”。
时光匆匆，刻意忽视的情感总经受不起丝毫的波澜，掩盖在悲伤和痛苦中的回忆，仿佛破壳般悄悄向我袭来。心痛了，锥心般的痛。
“怎么啦？”他关怀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我不愿回想的思绪。
“什么怎么啦？”收起多年来未曾流露的伤感，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表现出感伤，不是我想要的。
告诉过自己，不需要别人的施舍，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我，赵雪，一个人，同样可以过的很好。
不应该再次回到过去的，好不容易从中走出来，就不要再次陷进去了，那是多少泪水换来的，我不愿再承受那种锥心般的痛苦，该不断向前走，永远也不要回头。像是给自己鼓励般，冲他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可是我知道，肯定比哭还难看。
“好难看。”他的直言不讳并没有打击到我，实话实说而已。
收起虚假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平静，是啊，为何要表现出不真实的自己，以前自己不都是这样度过的吗？为何在听到他那句“丫头”的时候就变了样，为何要对只不过认识不到几分钟的人勾起痛苦的回忆。
是累了吗？心疲力竭的人容易感伤，容易受伤吗？防火墙被病毒击垮，是不是就表示已被残忍的病毒控制，不再有自主。
“下次见面，我们能当朋友吗？”我能感觉得到他说此话时的小心翼翼。
当成朋友吗？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吗？不明白他为何要对我如此好，从来没有人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我也许会说：“茫茫人海中，有些人就只有一面之缘而已。”但是面对他，我说不出口。“可以，如果有机会见面的话，我们是朋友。”也许他是不同的吧，至少在我心中他是。
“嗯，会有机会的。”他笑了，似乎很开心，而他的笑容却感染不到我。
困扰是人生的沼泽地带，如果朝这片沼泽扔下一排垫脚石，并拾阶而上，你不难步入阳光天堂的。于是，我们只好以晴日的幻想度日。当没有阳光时，你自己便是阳光；没有快乐时，你自己便是快乐。
我终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手里拿着那个叫董永亭的人给的名片，仰望着眼前气势磅礴的建筑，这就是他所说的‘公司’吗？呵呵，好个总裁助理，虽然想象过他不一般，可是真正站在这里，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居然去低估他。
既来之则安之，面带微笑地走到前台服务处，漂亮的前台小姐笑容可掬地看着我道：“您好！需要我为您服务吗？”
“嗯，请问董永亭的办公室在几楼？”早知道就事先打个电话给他，这样盲目地来找他会不会吓到他啊。
“什么？你说的是助理吗？”前台小姐声调顿时提高了八度。
“是啊。”看到对方突变的脸色，我心底暗叫不妙，刚刚怎么没想到，在人家的地盘上，居然直呼总裁助理的名讳，实在不是很礼貌。
“事先有约吗？”看我如此肯定，她露出了轻蔑的笑容，似乎在笑我不自量力。
虽然此时我心里非常非常难受，但碍于面子问题，又不想就这样打道回府，可是我和他事先也确实没有预约，只好回答：“没有。”
“那不好意思，没有预约的不能直接与助理会面。”说完她又对我换成了职业性的笑容。
变色龙的特点她可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啊，难道身处在这样的大公司就要有一张千变万化的脸吗，人各有志，像我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这种环境，突然想到今天来找他的原因，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谬。不好意思地对前台小姐笑笑，抱歉地说：“打扰了。”转身准备离开，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堵肉墙，顿时从鼻子上传来的痛让我红了眼眶，双手捂住鼻子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好痛……”
“有没有怎么样？”急切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同时一双温热的手掌按住我的肩膀。“该死的，你倒是说句话啊。”对方急了，握住我肩膀的手微微施力，想强迫我抬起头来。
我感觉有股怒火直冲我头顶，今天我这是跟谁犯冲啊，好像所有的人都看我不顺眼，狠狠地抬起头怒视着眼前这张焦虑熟悉的俊颜。“是你？”好得很，她刚好有气没处发呢，也忘记了鼻子上的疼痛。“你大少爷的面子可是大得很啊，既然见你一面如此难，干嘛要给我这东西，让我难看你觉得很有成就感吗？”将那张被我揉成一团的名片扔在地上，还不忘用脚在上面多踩几下来泄气。
他沉默地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就只是看着，脸上的表情更是让我琢磨不透。我气不过地推了他一把，很不适应这种熟悉中又带陌生的感觉。“喂。”
“谁让你难看了？”他犀利的目光越过我，直接扫向那位前台小姐，冰冷的目光仿佛会把对方冻僵。
“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么快就被他发现啦，看在那漂亮的小姐受惊的模样还是不想为难她，毕竟现实容易改变一个人的本质，怪不得她。“还不是你，没事爬那么高干嘛，生怕人不知道你的存在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的，人比人气得死人。
“什么？”
“不懂啊？”我现在对他的能力保持怀疑态度。
“不懂。”算算，我们也有一个多月没见，他还是那样傻傻呆呆的，不过还是一样的帅气。
“算了。”天才与白痴只在一念之间，当天才跨越了这条界限，便是白痴，亦是现在的他。
“小雪。”他闷闷地叫了我一声，显得无比挫败。
“嗯？”再次见到他怎么不一样了，好像多了点什么。
“小雪。”
“我在。”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变成傻子啦。
“没什么，走吧，我带你去我的办公室。”牵起我的手就往电梯口走去，显得那样自然。刚到电梯门口时他却停了脚步。“你先等等，我去去就来。”说完放开我的手转身往回走。不一会儿便脸色沉重地回到我身边，再次牵起我的手走进电梯里。“该死的。”
我歪斜着头打量他，怎么一直都没注意到他原来如此耀眼，墨黑的短发将饱满的额头遮盖住，小扇子般的睫毛下是一双深邃有神的乌黑双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搭配在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是何等切合，这样的男人应该很受异性欢迎吧。
同时我也发现他很容易生气，千变万化的表情比刚刚那“变色龙”还丰富，这样的他好像小孩子，把喜怒无常都表现出来，让人不发现都难。“你这是在为我感到愤怒吗？”刚刚看他朝那边去就知道他的意图了，好强的报复心啊。
“她不该这样对你。”半天他才说出一句话。
“呵……我都没在意，你在意什么？”
“别说你不在乎？”我以为能稍微骗一下他，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他给识破，很没成就感。
不在乎吗？怎么可能，想想刚才被人看不起，心里有千般不服气，职位再高的人也只不过是普通人而已，既然都是普通人就不该被人冷嘲热讽，瞧不起。“被别人宽容是一种幸福，能宽容别人是一种喜悦，何不继承这份喜悦，反而去想那些无谓的，让自己难过的呢，很划不来不是吗？”悲伤只有自己感受得到，别人是不会感同身受的。
听完我的话，他看了我好半晌，才脱口一句：“我真替那些瞧不起你的人感到悲哀。”
难得听到有人夸奖我，很慷慨地冲他一笑。
“以后可不可以只对我一个人这样笑。”他始终看着我，眼底流露出无限的深情。
“你一向都这样自私的吗？”果然是被宠坏的孩子。
“自私吗？也许是吧。”他撇开了眼不在看我。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我不想骗他，以后的事谁也意料不到，将发生，会发生什么那都顺其自然，不愿用不负责任的话语来欺骗对方，就为了片刻的贪婪，我做不到。有限的空间里突然变得异常怪异，不断上升的电梯不知何时才会停下，空气中有股窒息感。我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一只手仍被他握在手里，厚实的大掌有种安全感。
“小雪。”他轻轻地呼唤。
“嗯。”
“你……把我当成你的朋友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是的。”不明白他为何再次问这个问题，是对我的不肯定吗？
感觉握住了我的手紧了紧。
随着叮的一声，停住了，电梯门缓缓打开，我忽然没有勇气踏出去，可是他却不给我思考的余地，牵着我的手坚定地将我带了出去，垂首贴近我耳旁轻声道：“怎么？害怕了？”随即传来一阵轻快地笑声，惹得我耳周围酥麻一片。
我瞪了他一眼，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开口反驳。
生活中不是没有微笑，而是当它飞向你时，你却让它改变了方向。
出电梯后我就被他拉着左转右转，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从身边经过的人无不对我报以奇怪的眼神，碍于我身边这位身份不同寻常，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只能恭敬地点点头后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
我很庆幸的是，出现在这层楼里面的人少之又少，几乎要走上一段路才会有一个人，这就是越往上的人身份越高，而住在顶层的人，想必就只有最高领导了吧。
“到了！”终于他将我带到一张门前，上面还挂有一张依旧是金光闪闪的牌子，牌子上写着“助理”两个字。他伸手将门打开，率先走了进去。“大哥？”
听到他冲出口的那一声‘大哥’，直觉想马上转身离开，有种偷出去玩被大人逮到的感觉，可是来不及了，我已经出现在了那人面前。
他正面对着我们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上，修长的双腿在脚踝处交叠着，双手环胸，眼神十分不满地看着董永亭，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像是等着对方主动说明一切。
我忍不住抽出还被他握住的手，低垂着头退到门口站着，这种情况我还是选择少参合的好。
“大哥，今天就放我一天假不行吗？”董永亭冷冷的声音率先响起，本来就不怎么好的氛围更加变得诡异。
“哦？那你都不想跟大哥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吗？”他用不冷不热的声音反问道。
“难道我做任何事情都得向你报告？”
“我认为有这个必要。”
“如果我认为没有呢？”
“那由不得你选择。”
“哼！大哥，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我可以给你足够的私人空间，但不包括现在这些。”
“大哥别逼我。”
“我不会逼你，既然你说你已经成年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想你应该明白。”
“明白，今天的事是我认为该做的，所以大哥你不必担心。”
“不要做后悔的事情。”
“永远都不会后悔。”
“但是我怕我会后悔。”
之后两人再次保持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道，我不明白他们之间的谈话包含着什么，但是我能清楚的明白，那个被董永亭称之为‘大哥’的人，是关心他的，只不过用错了方式而已。
董永亭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脸上尽显疲惫，原本就有点苍白的脸，此刻更加难看。“大哥，我累了，让我安静下可以吗？”声音有气无力的。
“你好好休息吧，我会叫文正过来接你。”说完站起身离去，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忧伤刚好被站在门口的我看到，而他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我一眼。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看他似乎非常不舒服的模样，我忍不住担忧起来，随手将门轻轻关上，轻手轻脚地走到他面前停下，他紧闭着双眼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他的脸真的好苍白，看不出一点血色，我无意识地伸手用指尖轻轻地触摸上去。
他张开双眼看着我，眼底不再有坚持，此刻的他仿佛一碰就碎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抓住我放在他脸上的手，用力拉了一把，我向前一步他便抱住我的腰，将脸埋在胸口处，双手从后面紧紧环着我。“别动，一会儿就好。”声音从我胸前发出来。
我没拒绝，也拒绝不了，现在的他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个，高大的身躯原来是这般脆弱。“不是说累了吗？”我放柔了声音，生怕说大声了会吓到他。
“是啊，很累。”
“休息下好不好？”
“你会离开吗？”
“不会，我在这里陪着你。”这样的他，我怎么会忍心放他一个人。
“嗯，一个小时后叫醒我。”从我胸口抬起头来，甚至连睁开眼看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横倒在沙发上，随后便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
将他的双腿放在沙发上，让他睡得舒服点，再巡视了办公室一周，发现有间可以开启的门，想也不想推门走了进去，原来是间卧室啊，卧室中央还放有一张单人床，从床上拿了个枕头和一张毛毯，再回到沙发前，把枕头垫在他头下，然后将毛毯盖在他身上。
我蹲在地上安静地看着他沉睡的脸。我们的认识算是缘分吧，想到一个月前，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身边，除了父母以外第一个叫我“丫头”的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轻而易举触碰了我心底最深的那根弦，震得我片刻回不了神。
更让我自己无法明白的是，我居然会主动来找他，向来对陌生人不感冒的人，怎么就轻易相信了他呢，就是那张被我毁了的名片将我带到他的身边，如果说刚开始是他被我震惊了，那么现在，就是我被他弄糊涂了。
厌恶他们这种有权有势的人，如今却搅和在一起，还好巧不巧地碰到刚刚那一幕，谁来告诉我该如何收场，就当我从没出现过行不行啊。暗自叹了口气，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而我只能接受不能改变的。
“叩叩叩”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我顿时吓得从地上弹跳起来，愣了半天才抚平狂乱无章的心跳，害怕吵醒刚睡着的董永亭，我赶紧冲到门口将门打开，一个身着一身黑的高大男子出现在我眼前。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也有点不知所措，我们就这样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互相对望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像是被我盯得不自在，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说出一句话。
我好笑地看他别扭的模样，感情他一个大男人还不好意了，这人真有意思。“你是来找董永亭的吗？”我好心地替他开了口，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想钻到地底下去啊。
“怯，是……是的，二少爷在吗？”
二少爷？这个称呼好难适应啊，想想也是，有个如此强大的大哥，他的生活能差到哪里去。“他现在睡着了，你过两个小时再来吧。”他是说一个小时后叫醒他，可是我不能肯定一个小时能睡什么。
“可是，大少爷……”
“你叫什么？”我打断他的话，不明白为什么，听到他说大少爷，我便感觉不舒服，难道董永亭以前都是这样被他大哥所监视着吗？
“文正。”他老实回答。
文正，不就是他大哥说来接他的那个人吗。“如果你觉得不好交差，就不要去你那个大少爷那里报到，你没去他自然会认为你已经把二少爷接走了，等他睡醒了再走也不迟。”我看他一副老实样，只好跟着他的语气来称呼他们大少爷、二少爷。
“我不敢。”他小声回答。
“这有什么不敢的，他又不会吃了你。”我很想唾弃他一把，可是又不忍打击到他。
“是不会，但是会比那更恐怖。”这次他的语气无比坚定。
开玩笑的吧，人可以恐怖到那种程度吗？他像是明白我的怀疑，丢给我一个‘不信你自己去试试看’的表情，还没等我反映过来，一个恶魔般的身影便出现在我眼前。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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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的人群不断涌动，嘈杂声将我围住。渐渐地雨越下越大，朦胧了我的双眼。身后，有双手推了我一下，踉跄地脚步向前跨了一大步，湿透的鞋碰到了爸爸那双不再温暖的手。
压抑在心底的悲痛突然一下溢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你们起来啊，你们不要雪儿了是不是，不喜欢雪儿了是不是，呜……”我跪倒在地，颤抖地双手摇晃着已经离去的父母。
“造孽啊，父母亲都死了，这要她怎么活啊。”
“就是，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做的。”
“肇事者早已开车逃跑啦，还不知道去哪找人。”人群中议论纷纷，可就是没人愿意伸出手来。
身后，一对中年夫妇推开人群走了出来，中年男子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接着一件温暖的衣服披在了我身上，我很想看清楚他们的脸，可是雨水和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
他们没多说什么，男子稳稳地将我紧抱在怀里，默默地带着我离开这伤心之地。
不远处，几个威武高大的黑衣男子迎了上来，打开车门让我们上车。浑身颤抖的我忍不住抽咽着，低垂着头坐着。
“孩子，别哭，告诉叔叔，今年多大啦？”温柔的大手在我头顶盘旋着，却怎么也无法抚平我伤痛的心。
“亲爱的，你别急啊，就让她将心中的悲痛哭出来吧。”说着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孩子，别怕，往后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是啊，我们不能将她一个人扔下。我们先回宾馆。”就这样我被他们带回到了豪华的宾馆。
这次，我终于看清楚了他们的脸，他们脸上透露出的关心和慈祥，让我轻易地相信了他们是好人。
一阵安抚过后，他们将我独自一人留在了一间房内，并且送给我一块玉，上面深深地刻着一个“湘”字。阿姨说这玉总共有两块，跟另一块是一对。说我们有缘，就送给了我。
看着躺在手心里洁白的玉，紧紧地攒在手里。是夜，我离开里宾馆，回到了属于我的地方，而这两位好心的夫妇永远地印在了我心上。那年我刚满十岁。
夜幕一点点降临，喧嚣的城市陷入一片灯火辉煌的霓虹灯中，人们忙碌的脚步不曾停歇，黑夜又开启另一段与之不同的故事。
漫步在匆匆人群当中，与人擦肩而过，偶尔停下身影看向被人忽视在夜幕下的霓虹，那在黑暗中照亮一片的光芒，此刻是如此绚丽，为何人们不愿停下脚步去看看，欣赏它们属于黑暗的美丽。
转身走向更为明亮的空地前，不顾及众人诧异的眼光，伸手脱去束缚的高跟鞋，随手扔到一旁，席地而坐，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叹息声，如此意境，唯独我享。
三个月了，想想走出校门后，不断地找工作，可回答我的依旧是简短而又直白的话语。
抱歉，我们公司招聘人员已满。
“请等我们的通知。”
“你还是另寻他处吧。”
对于那些经理、主管级人物的说辞，我只想感慨句：“能不能换句台词啊。”难道都是串通好的不成。
虽然从不在意过这些，但难免又有些丧气，毕竟也是堂堂一名大学毕业生，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是要找到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就那么难吗？
“不敢肯定，生活中从不缺机遇，缺的是本事，但我知道，锥子放在布袋里总有脱颖而出的一天。”想到这里，几个月来所有阴霾都烟消云散了，我从来都不是那种把痛苦随时放在身边的人，想通了，自然就好得快，偌大的世界，总会有一个属于自己落脚的地方。
“不敢肯定，生活中从不缺机遇，缺的是本事，但我知道，锥子放在布袋里总有脱颖而出的一天。”略带慵懒的男性嗓音重复着这句话，声音温柔得似一阵暖风，赫然吹过耳旁。
“咦。”一双黑得发亮的皮鞋出现在我身旁，如果再向前走一步，我的高跟鞋就牺牲在他高贵的皮鞋下了。
我低垂着头看着眼前的黑皮鞋，它的主人仍站在原地，像是等待着什么。我没说话，等着他的反映，可是几分钟过去了，我有点失望，回应我的仍是无声。好吧既然比耐心，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依旧悠哉地坐着。丝毫没在意头顶上那人诧异的目光。
“我说，你对我这双鞋子就那么感兴趣吗？”他终于肯开金口说句话，可是我却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什么？”我反问了句。
“我说，你都不肯抬头看我一眼，我都有点怀疑，你对我这双皮鞋感兴趣。”他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我刚还在想到底是被我扔在路旁的高跟鞋挡住了他的路，还是他这人走错了地方，毕竟这里只不过是片空地而已。正在考虑要不要该把鞋子捡回来，好让他顺利通过，他居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不喜欢一句话重复好几遍，而且，更不喜欢对着别人头顶讲话。”他显得有点不耐烦，语气不是很友善。
“这样啊，那好吧。”拾起地上的高跟鞋拎在手上，缓慢地站起身来，拍拍身后的灰尘，确定了还算干净，这才仰头看向那双黑皮鞋的主人。
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好高，我勉强到他的肩膀，看了看仍提在手里的高跟鞋，想想还是穿上得了，心里比较平衡点。从头到尾，都还没注意过眼前人的脸由红转白，最后到青，甚至有点抽搐的表情。
“哇，你真的好高！”就算穿上鞋子也只不过高那么一点点，站在他面前还是差距盛大，这让我很是不舒服。
“我也没办法。”他显得很是无可奈何。
“也是。”男女之间的差异向来就呈不公平趋势发展，就算比他们付出再多的努力，在身体方面，老天爷仍是站在他们那边的。
“就这样？”
“我要回去了，再见。”街上逐渐稀少的人群告诉我现在时候不早了，肚子早已在唱空城计，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你也早点回去吧。”看他还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忍不住提醒他一下，免得他石化了。
今天又奔忙了一天，感觉真的好累。上大学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原来谋生比呆在学校更令人费神。看人家脸色，受人家白眼，最糟糕的是，还要冷嘲热讽一番。
终于看清楚这世界是多么的残酷，单凭一两句话哪能打动那些冷冰冰的高级主管。朝着涌动的人群走去，现在好想回到家，洗个舒服的澡，再泡包泡面，然后躺进暖和的被窝，睡个舒服的觉。想到这里，脚步不由得加快。
可刚走出不到五十米，就被人给拉住，吓我已大跳。
错愕回头，在神游的我突然被人这样一拉，魂都差点吓跑了。“啊！”我大吃一惊，猛地转身，等看清拉住我的人是刚刚那个奇怪的人后安心不少。“你还有事吗？”干嘛要跑过来吓唬我啊。
“哎，你这人真没礼貌，有你这样不打声招呼就走的吗？”他嘟囔着，耍赖的模样出现在他英俊的脸上，还真是说不出的协调。
“可以先放开我吗？”来自他掌心的温度提醒着我，他的手还未放开我无辜的手臂。
“还有，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是他自己没听见吧。“再说了我们又不认识。”没办法。本人一向不善于跟人交流，陌生人就更别说了。
“那不算，还有我不要再听到‘我们不认识’这几个字。”从他话语中，我似乎听到了不爽，不过我选择忽视。“你叫什么？”
这人好霸道。“你都没……”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他的话便打断了我的。
“你只管回答就好。”他直截了当地打断我未完的话，让我一时搞不清状况。
“赵雪”刚一说完，我就后悔了，可恶，干嘛要这么听话啊。
“很好。”松开手拍拍我的头，状似非常满意我的配合。
我有点不满地撅起唇，脸颊因不满而微微发烫。惹得他爽朗一笑，我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我可以走了吗？”虽然留与走在自己，可是不明白为什么还是想问问他。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随手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名片，直接放到我手里。“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直接去公司也行。”
“嗯。”看向放在手心里的名片，入目的只有董永亭三个字，至于后面写的什么东西没太注意，光看这张金灿灿的名片，他职务应该不小吧，这样的人是我避而远之的类型。
“丫头，你又在发什么呆啊？”我又一次成功地忽视了他的存在，看他对我不满的眼神，恨不得毁掉我手里的名片，我的心情顿时好很多。
“没有。”丫头？是叫我吗？
从几何时都不曾听到过如此有亲切感的称呼了，那个唤我的人是谁，爸爸？妈妈？对啊，怎么能忘了，还有人这样亲密地唤过我“丫头”。
时光匆匆，刻意忽视的情感总经受不起丝毫的波澜，掩盖在悲伤和痛苦中的回忆，仿佛破壳般悄悄向我袭来。心痛了，锥心般的痛。
“怎么啦？”他关怀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我不愿回想的思绪。
“什么怎么啦？”收起多年来未曾流露的伤感，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表现出感伤，不是我想要的。
告诉过自己，不需要别人的施舍，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我，赵雪，一个人，同样可以过的很好。
不应该再次回到过去的，好不容易从中走出来，就不要再次陷进去了，那是多少泪水换来的，我不愿再承受那种锥心般的痛苦，该不断向前走，永远也不要回头。像是给自己鼓励般，冲他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可是我知道，肯定比哭还难看。
“好难看。”他的直言不讳并没有打击到我，实话实说而已。
收起虚假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平静，是啊，为何要表现出不真实的自己，以前自己不都是这样度过的吗？为何在听到他那句“丫头”的时候就变了样，为何要对只不过认识不到几分钟的人勾起痛苦的回忆。
是累了吗？心疲力竭的人容易感伤，容易受伤吗？防火墙被病毒击垮，是不是就表示已被残忍的病毒控制，不再有自主。
“下次见面，我们能当朋友吗？”我能感觉得到他说此话时的小心翼翼。
当成朋友吗？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吗？不明白他为何要对我如此好，从来没有人会问我这样的问题，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我也许会说：“茫茫人海中，有些人就只有一面之缘而已。”但是面对他，我说不出口。“可以，如果有机会见面的话，我们是朋友。”也许他是不同的吧，至少在我心中他是。
“嗯，会有机会的。”他笑了，似乎很开心，而他的笑容却感染不到我。
困扰是人生的沼泽地带，如果朝这片沼泽扔下一排垫脚石，并拾阶而上，你不难步入阳光天堂的。于是，我们只好以晴日的幻想度日。当没有阳光时，你自己便是阳光；没有快乐时，你自己便是快乐。
我终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手里拿着那个叫董永亭的人给的名片，仰望着眼前气势磅礴的建筑，这就是他所说的‘公司’吗？呵呵，好个总裁助理，虽然想象过他不一般，可是真正站在这里，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居然去低估他。
既来之则安之，面带微笑地走到前台服务处，漂亮的前台小姐笑容可掬地看着我道：“您好！需要我为您服务吗？”
“嗯，请问董永亭的办公室在几楼？”早知道就事先打个电话给他，这样盲目地来找他会不会吓到他啊。
“什么？你说的是助理吗？”前台小姐声调顿时提高了八度。
“是啊。”看到对方突变的脸色，我心底暗叫不妙，刚刚怎么没想到，在人家的地盘上，居然直呼总裁助理的名讳，实在不是很礼貌。
“事先有约吗？”看我如此肯定，她露出了轻蔑的笑容，似乎在笑我不自量力。
虽然此时我心里非常非常难受，但碍于面子问题，又不想就这样打道回府，可是我和他事先也确实没有预约，只好回答：“没有。”
“那不好意思，没有预约的不能直接与助理会面。”说完她又对我换成了职业性的笑容。
变色龙的特点她可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啊，难道身处在这样的大公司就要有一张千变万化的脸吗，人各有志，像我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这种环境，突然想到今天来找他的原因，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谬。不好意思地对前台小姐笑笑，抱歉地说：“打扰了。”转身准备离开，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堵肉墙，顿时从鼻子上传来的痛让我红了眼眶，双手捂住鼻子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好痛……”
“有没有怎么样？”急切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同时一双温热的手掌按住我的肩膀。“该死的，你倒是说句话啊。”对方急了，握住我肩膀的手微微施力，想强迫我抬起头来。
我感觉有股怒火直冲我头顶，今天我这是跟谁犯冲啊，好像所有的人都看我不顺眼，狠狠地抬起头怒视着眼前这张焦虑熟悉的俊颜。“是你？”好得很，她刚好有气没处发呢，也忘记了鼻子上的疼痛。“你大少爷的面子可是大得很啊，既然见你一面如此难，干嘛要给我这东西，让我难看你觉得很有成就感吗？”将那张被我揉成一团的名片扔在地上，还不忘用脚在上面多踩几下来泄气。
他沉默地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就只是看着，脸上的表情更是让我琢磨不透。我气不过地推了他一把，很不适应这种熟悉中又带陌生的感觉。“喂。”
“谁让你难看了？”他犀利的目光越过我，直接扫向那位前台小姐，冰冷的目光仿佛会把对方冻僵。
“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么快就被他发现啦，看在那漂亮的小姐受惊的模样还是不想为难她，毕竟现实容易改变一个人的本质，怪不得她。“还不是你，没事爬那么高干嘛，生怕人不知道你的存在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的，人比人气得死人。
“什么？”
“不懂啊？”我现在对他的能力保持怀疑态度。
“不懂。”算算，我们也有一个多月没见，他还是那样傻傻呆呆的，不过还是一样的帅气。
“算了。”天才与白痴只在一念之间，当天才跨越了这条界限，便是白痴，亦是现在的他。
“小雪。”他闷闷地叫了我一声，显得无比挫败。
“嗯？”再次见到他怎么不一样了，好像多了点什么。
“小雪。”
“我在。”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变成傻子啦。
“没什么，走吧，我带你去我的办公室。”牵起我的手就往电梯口走去，显得那样自然。刚到电梯门口时他却停了脚步。“你先等等，我去去就来。”说完放开我的手转身往回走。不一会儿便脸色沉重地回到我身边，再次牵起我的手走进电梯里。“该死的。”
我歪斜着头打量他，怎么一直都没注意到他原来如此耀眼，墨黑的短发将饱满的额头遮盖住，小扇子般的睫毛下是一双深邃有神的乌黑双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搭配在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是何等切合，这样的男人应该很受异性欢迎吧。
同时我也发现他很容易生气，千变万化的表情比刚刚那“变色龙”还丰富，这样的他好像小孩子，把喜怒无常都表现出来，让人不发现都难。“你这是在为我感到愤怒吗？”刚刚看他朝那边去就知道他的意图了，好强的报复心啊。
“她不该这样对你。”半天他才说出一句话。
“呵……我都没在意，你在意什么？”
“别说你不在乎？”我以为能稍微骗一下他，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他给识破，很没成就感。
不在乎吗？怎么可能，想想刚才被人看不起，心里有千般不服气，职位再高的人也只不过是普通人而已，既然都是普通人就不该被人冷嘲热讽，瞧不起。“被别人宽容是一种幸福，能宽容别人是一种喜悦，何不继承这份喜悦，反而去想那些无谓的，让自己难过的呢，很划不来不是吗？”悲伤只有自己感受得到，别人是不会感同身受的。
听完我的话，他看了我好半晌，才脱口一句：“我真替那些瞧不起你的人感到悲哀。”
难得听到有人夸奖我，很慷慨地冲他一笑。
“以后可不可以只对我一个人这样笑。”他始终看着我，眼底流露出无限的深情。
“你一向都这样自私的吗？”果然是被宠坏的孩子。
“自私吗？也许是吧。”他撇开了眼不在看我。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我不想骗他，以后的事谁也意料不到，将发生，会发生什么那都顺其自然，不愿用不负责任的话语来欺骗对方，就为了片刻的贪婪，我做不到。有限的空间里突然变得异常怪异，不断上升的电梯不知何时才会停下，空气中有股窒息感。我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一只手仍被他握在手里，厚实的大掌有种安全感。
“小雪。”他轻轻地呼唤。
“嗯。”
“你……把我当成你的朋友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是的。”不明白他为何再次问这个问题，是对我的不肯定吗？
感觉握住了我的手紧了紧。
随着叮的一声，停住了，电梯门缓缓打开，我忽然没有勇气踏出去，可是他却不给我思考的余地，牵着我的手坚定地将我带了出去，垂首贴近我耳旁轻声道：“怎么？害怕了？”随即传来一阵轻快地笑声，惹得我耳周围酥麻一片。
我瞪了他一眼，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开口反驳。
生活中不是没有微笑，而是当它飞向你时，你却让它改变了方向。
出电梯后我就被他拉着左转右转，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从身边经过的人无不对我报以奇怪的眼神，碍于我身边这位身份不同寻常，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只能恭敬地点点头后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
我很庆幸的是，出现在这层楼里面的人少之又少，几乎要走上一段路才会有一个人，这就是越往上的人身份越高，而住在顶层的人，想必就只有最高领导了吧。
“到了！”终于他将我带到一张门前，上面还挂有一张依旧是金光闪闪的牌子，牌子上写着“助理”两个字。他伸手将门打开，率先走了进去。“大哥？”
听到他冲出口的那一声‘大哥’，直觉想马上转身离开，有种偷出去玩被大人逮到的感觉，可是来不及了，我已经出现在了那人面前。
他正面对着我们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上，修长的双腿在脚踝处交叠着，双手环胸，眼神十分不满地看着董永亭，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像是等着对方主动说明一切。
我忍不住抽出还被他握住的手，低垂着头退到门口站着，这种情况我还是选择少参合的好。
“大哥，今天就放我一天假不行吗？”董永亭冷冷的声音率先响起，本来就不怎么好的氛围更加变得诡异。
“哦？那你都不想跟大哥我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吗？”他用不冷不热的声音反问道。
“难道我做任何事情都得向你报告？”
“我认为有这个必要。”
“如果我认为没有呢？”
“那由不得你选择。”
“哼！大哥，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我可以给你足够的私人空间，但不包括现在这些。”
“大哥别逼我。”
“我不会逼你，既然你说你已经成年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想你应该明白。”
“明白，今天的事是我认为该做的，所以大哥你不必担心。”
“不要做后悔的事情。”
“永远都不会后悔。”
“但是我怕我会后悔。”
之后两人再次保持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道，我不明白他们之间的谈话包含着什么，但是我能清楚的明白，那个被董永亭称之为‘大哥’的人，是关心他的，只不过用错了方式而已。
董永亭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脸上尽显疲惫，原本就有点苍白的脸，此刻更加难看。“大哥，我累了，让我安静下可以吗？”声音有气无力的。
“你好好休息吧，我会叫文正过来接你。”说完站起身离去，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忧伤刚好被站在门口的我看到，而他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我一眼。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看他似乎非常不舒服的模样，我忍不住担忧起来，随手将门轻轻关上，轻手轻脚地走到他面前停下，他紧闭着双眼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他的脸真的好苍白，看不出一点血色，我无意识地伸手用指尖轻轻地触摸上去。
他张开双眼看着我，眼底不再有坚持，此刻的他仿佛一碰就碎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抓住我放在他脸上的手，用力拉了一把，我向前一步他便抱住我的腰，将脸埋在胸口处，双手从后面紧紧环着我。“别动，一会儿就好。”声音从我胸前发出来。
我没拒绝，也拒绝不了，现在的他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个，高大的身躯原来是这般脆弱。“不是说累了吗？”我放柔了声音，生怕说大声了会吓到他。
“是啊，很累。”
“休息下好不好？”
“你会离开吗？”
“不会，我在这里陪着你。”这样的他，我怎么会忍心放他一个人。
“嗯，一个小时后叫醒我。”从我胸口抬起头来，甚至连睁开眼看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横倒在沙发上，随后便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
将他的双腿放在沙发上，让他睡得舒服点，再巡视了办公室一周，发现有间可以开启的门，想也不想推门走了进去，原来是间卧室啊，卧室中央还放有一张单人床，从床上拿了个枕头和一张毛毯，再回到沙发前，把枕头垫在他头下，然后将毛毯盖在他身上。
我蹲在地上安静地看着他沉睡的脸。我们的认识算是缘分吧，想到一个月前，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身边，除了父母以外第一个叫我“丫头”的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轻而易举触碰了我心底最深的那根弦，震得我片刻回不了神。
更让我自己无法明白的是，我居然会主动来找他，向来对陌生人不感冒的人，怎么就轻易相信了他呢，就是那张被我毁了的名片将我带到他的身边，如果说刚开始是他被我震惊了，那么现在，就是我被他弄糊涂了。
厌恶他们这种有权有势的人，如今却搅和在一起，还好巧不巧地碰到刚刚那一幕，谁来告诉我该如何收场，就当我从没出现过行不行啊。暗自叹了口气，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改变能改变的，而我只能接受不能改变的。
“叩叩叩”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我顿时吓得从地上弹跳起来，愣了半天才抚平狂乱无章的心跳，害怕吵醒刚睡着的董永亭，我赶紧冲到门口将门打开，一个身着一身黑的高大男子出现在我眼前。
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也有点不知所措，我们就这样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互相对望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像是被我盯得不自在，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说出一句话。
我好笑地看他别扭的模样，感情他一个大男人还不好意了，这人真有意思。“你是来找董永亭的吗？”我好心地替他开了口，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想钻到地底下去啊。
“怯，是……是的，二少爷在吗？”
二少爷？这个称呼好难适应啊，想想也是，有个如此强大的大哥，他的生活能差到哪里去。“他现在睡着了，你过两个小时再来吧。”他是说一个小时后叫醒他，可是我不能肯定一个小时能睡什么。
“可是，大少爷……”
“你叫什么？”我打断他的话，不明白为什么，听到他说大少爷，我便感觉不舒服，难道董永亭以前都是这样被他大哥所监视着吗？
“文正。”他老实回答。
文正，不就是他大哥说来接他的那个人吗。“如果你觉得不好交差，就不要去你那个大少爷那里报到，你没去他自然会认为你已经把二少爷接走了，等他睡醒了再走也不迟。”我看他一副老实样，只好跟着他的语气来称呼他们大少爷、二少爷。
“我不敢。”他小声回答。
“这有什么不敢的，他又不会吃了你。”我很想唾弃他一把，可是又不忍打击到他。
“是不会，但是会比那更恐怖。”这次他的语气无比坚定。
开玩笑的吧，人可以恐怖到那种程度吗？他像是明白我的怀疑，丢给我一个‘不信你自己去试试看’的表情，还没等我反映过来，一个恶魔般的身影便出现在我眼前。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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